第45章 冰凉
夜深人静。
帝都。
美美悬腕在纸角上写下几个蝇头小字，裁成小条，卷了卷放入信筒中，再把心筒放入黑鸽身上，推开窗户，将黑鸽向空中一甩，看它振翅绕了几圈后，向远处飞去了。
光影摇曳间，奶奶的音容再现。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奶奶慈祥的面孔，在她的心目中，是不可磨灭的印记！
六年前，她还是只有十一岁的美人鱼，再过七七四十九天，她就可能满十二岁了，就能收到奶奶给她的特别礼物了。奶奶可是最疼她最疼她的人了。
可是当她见到奶奶时，她整个人怔住了。
准确地说，她见到的是奄奄一息的奶奶。
奶奶到鱼梦岛去寻找儿时的记忆，一条黄色粗绳就突然出现，勒在奶奶布满皱纹的瘦弱的脖子里，月光下看来鲜明凄艳得惊心动魄，气氛仿佛被冰凝住。奶奶维持着去摸宝盖琉璃英的姿势，僵住了。
勒住奶奶的，只是一个想找美人鱼的普通人类，他找美人鱼的目的只是为了金钱。如果抓到的是幼小的美人鱼，那就卖给王公大臣们做宠物，抑或卖给马戏团做小丑，如果抓到的是老的美人鱼，那就卖给酒馆做昂贵佳肴。
人类并不知道，美人鱼在海里也是霸道的存在，一般的魔兽都不敢去招惹她们，因为她们会极其强悍的召唤术。但是就像离开岛屿的魔法师会因为海上的魔力旋涡而丧失魔力一样，离开大海登岸的美人鱼也会因为离开魔力旋涡的影响而失去了施展召唤术的能力。
所以美美的奶奶再厉害，上了岸，就变成了完全没有召唤能力的任人宰割的美人鱼，于是被那人类勒得死去活来。
等到美美的哥哥赶到时，奶奶已经快不行了。
美美的哥哥登岸以后也没有了召唤力，但他凭借着自己年轻力壮，在背后，用一块尖石敲碎了那人类的头颅。
一根普通的黄色粗绳子，就让奶奶这个海洋上霸道的美人鱼喘不上气来，无力反抗。奶奶的心里苦啊！
仿佛命中注定，奶奶会对前来送终的美美说出那番话。
奶奶喃喃道，“……去……美……美美……”然后奶奶噎住，开始咳嗽……
“我知道了，奶奶”美美说：“你让我好好长大，快快长大。”
“我让你……”奶奶的面色渐渐暗淡下去，“打开……永生凋零之门……”
美美愣住了。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画卷，那是无尽的虚无与黑暗，只有混沌的能量，根本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在混沌中，一片片巨大的“秘影”正在缓缓游动着，看似杂乱无章的运行轨迹最后却汇聚到一条轨道上，直指最终那个明晰的目的地，那就是打开永生凋零之门的钥匙——堕天使之笛（顾菲柔手中所拿的魔笛）！
只有堕天使之笛才能打开永生凋零之门，才能放这片巨大的阴“秘影”出来。而海上的魔力漩涡是这些“秘影”最喜欢的食物。
打开永生凋零之门，放出“秘影”，吞噬海上魔力旋涡，这样美人鱼即便是上岸也可以施展召唤术，再也不会随随便便地被人类所欺侮。
奶奶死在一个普通的人类之手，奶奶恨啊！她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女美美已经在十岁那年拿到了《驱蛊天音》曲谱，美美此生必将遇到持有堕天使之笛的人，并让那人成为自己的宿主。也就是说，美美是最有希望利用堕天使之笛打开永生凋零之门的美人鱼。尽管因为物种的原因，美美本身无法驱使堕天使之笛，但却可以让持有堕天使之笛的人按照美人鱼家族所掌握的方法打开永生凋零之门，从而彻底改变美人鱼在岸上任人宰割的历史！
美美知道奶奶是回光返照。时间很有限，她要奶奶捡要紧的说，“奶奶，您确定要我打开永生凋零之门吗？”
奶奶的脸色很快灰败下去，忽然深吸一口气，死死抓住了她的手，“……打开它！”
美美没有说话，脸色极其难看。才只有十一岁的她虽然并不知道打开永生凋零之门有什么不妥，但这门既然一直被关死，自然有它被关死的道理。打开永生凋零之门，会不会有什么奶奶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
奶奶喃喃喘息，“来……”
“你看我……就要去了……”奶奶看着美美，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我还没……还没看到……美美长大呢……我要死了，却死不瞑目……”她抖着手，“如果……美美你不能答应奶奶……那就……把它带走吧……”
奶奶把一个手镯递给美美，那是一个翡翠手镯，淡绿色，通体晶莹透明，色溶于体。
美美把手镯拿到手中，却发现有道道半凝固的液体在手镯里流动，那些液体都是那种半透明的绿色，在这些绿色液体之间，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丝，那血丝在绿色液体之间穿插游走，将绿色液体分开，而后一下子从手镯里渗出，融进自己的血液。
她“啊”了一声。
“龙血翡翠……送给你。”奶奶闭上眼睛，“它会保你……不会受到……堕天使之笛的伤害……”
奶奶唇角微微一翘，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
她没有再睁开眼睛。
思绪回到现在。
心底似有什么东西缓缓冒出娇嫩的嫩芽，有什么异样而陌生的情绪一闪而过。
“奶奶，”她的眼眸清亮如九天之上未被云遮雾罩的月色，“我会完成您的遗愿的。”
“方法呢？”幽蓝光纹映照出海魔女那近乎天人的容颜。一双桃花眼中闪过犀利光芒，蕴含着外人难以探知的复杂幽色。
能够躲过擎苍所布三道暗哨，悄无声息地潜入美美房间，可见海魔女的境界有多么高深。
冰凉凉麻酥酥，直透骨髓，美美强自安定心神，道：“海姨，顾菲柔已经收了言书雅做密幽使，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将把言书雅安排到轩辕寒月身边。表面上，言书雅是一颗闲棋冷子，但在重要时刻，她将起到关键作用。”
一双重眸幽幽，海魔女雪白面容上露出凛然决断之色，“不要再等待了，我会找人制造机会，你只需要把这机会原封不动地提供给顾菲柔，即可。”
“怎么，神月宫也是我们海界的目标吗？”美美心中一沉。
“神月宫是人族四大门派之一，高手如云，将来必定是我海界的劲敌。当然是越削弱越好。”月光透过窗纸映入，显得海魔女越发冷冽，让人齿寒。
美美知道，海界魔兽中最强大的龙族，已经与美人鱼族结成联盟，随着永生凋零之门的打开，这个联盟将统领海界，与人族为敌。人族的四大门派神月宫、占星派、鬼魅宗、烈焱堂，当然是越削弱越好。
“只是……”美美有些踌躇道：“神月宫等级森严，防范严密，想要制造这种机会，恐怕很难。”
“只要想做，就能做得到。”海魔女的眼中露出一种深不见底的重黑，仿佛可以汲取人心，“竭尽所能地帮助顾菲柔强大，好尽早驱使堕天使之笛，打开永生凋零之门。”
美美一阵心悸，好似重鼓擂在心间，一颗心难受得漏跳一级，她很想告诉海魔女，自己对顾菲柔有一种莫名的喜欢，真的不想利用顾菲柔做事，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说。
包括美人鱼族在内的海界，是一个阶层固化的世界，盘根错节的家族势力，血缘和裙带才是关注的中心，交际复杂的宗派势力，关系和依附才是考虑的唯一，身为海界王冠上的宝珠的美人鱼族，每一条美人鱼都必须为维护这个阶层体系而奋斗，一直到死。如果美美告诉海魔女她爱上了一个人族女子，那非但是得罪了美人鱼族，还将是与整个海界为敌，她，活得下吗？
吱呀一声，木门开启，海魔女堂而皇之地从正门离开。显然她对自己的幻术非常自信，根本没把擎苍的查探人马放在眼里。
美美下意识的回首，刚才的一切，仿若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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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
美美悬腕在纸角上写下几个蝇头小字，裁成小条，卷了卷放入信筒中，再把心筒放入黑鸽身上，推开窗户，将黑鸽向空中一甩，看它振翅绕了几圈后，向远处飞去了。
光影摇曳间，奶奶的音容再现。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奶奶慈祥的面孔，在她的心目中，是不可磨灭的印记！
六年前，她还是只有十一岁的美人鱼，再过七七四十九天，她就可能满十二岁了，就能收到奶奶给她的特别礼物了。奶奶可是最疼她最疼她的人了。
可是当她见到奶奶时，她整个人怔住了。
准确地说，她见到的是奄奄一息的奶奶。
奶奶到鱼梦岛去寻找儿时的记忆，一条黄色粗绳就突然出现，勒在奶奶布满皱纹的瘦弱的脖子里，月光下看来鲜明凄艳得惊心动魄，气氛仿佛被冰凝住。奶奶维持着去摸宝盖琉璃英的姿势，僵住了。
勒住奶奶的，只是一个想找美人鱼的普通人类，他找美人鱼的目的只是为了金钱。如果抓到的是幼小的美人鱼，那就卖给王公大臣们做宠物，抑或卖给马戏团做小丑，如果抓到的是老的美人鱼，那就卖给酒馆做昂贵佳肴。
人类并不知道，美人鱼在海里也是霸道的存在，一般的魔兽都不敢去招惹她们，因为她们会极其强悍的召唤术。但是就像离开岛屿的魔法师会因为海上的魔力旋涡而丧失魔力一样，离开大海登岸的美人鱼也会因为离开魔力旋涡的影响而失去了施展召唤术的能力。
所以美美的奶奶再厉害，上了岸，就变成了完全没有召唤能力的任人宰割的美人鱼，于是被那人类勒得死去活来。
等到美美的哥哥赶到时，奶奶已经快不行了。
美美的哥哥登岸以后也没有了召唤力，但他凭借着自己年轻力壮，在背后，用一块尖石敲碎了那人类的头颅。
一根普通的黄色粗绳子，就让奶奶这个海洋上霸道的美人鱼喘不上气来，无力反抗。奶奶的心里苦啊！
仿佛命中注定，奶奶会对前来送终的美美说出那番话。
奶奶喃喃道，“……去……美……美美……”然后奶奶噎住，开始咳嗽……
“我知道了，奶奶”美美说：“你让我好好长大，快快长大。”
“我让你……”奶奶的面色渐渐暗淡下去，“打开……永生凋零之门……”
美美愣住了。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画卷，那是无尽的虚无与黑暗，只有混沌的能量，根本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在混沌中，一片片巨大的“秘影”正在缓缓游动着，看似杂乱无章的运行轨迹最后却汇聚到一条轨道上，直指最终那个明晰的目的地，那就是打开永生凋零之门的钥匙——堕天使之笛（顾菲柔手中所拿的魔笛）！
只有堕天使之笛才能打开永生凋零之门，才能放这片巨大的阴“秘影”出来。而海上的魔力漩涡是这些“秘影”最喜欢的食物。
打开永生凋零之门，放出“秘影”，吞噬海上魔力旋涡，这样美人鱼即便是上岸也可以施展召唤术，再也不会随随便便地被人类所欺侮。
奶奶死在一个普通的人类之手，奶奶恨啊！她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女美美已经在十岁那年拿到了《驱蛊天音》曲谱，美美此生必将遇到持有堕天使之笛的人，并让那人成为自己的宿主。也就是说，美美是最有希望利用堕天使之笛打开永生凋零之门的美人鱼。尽管因为物种的原因，美美本身无法驱使堕天使之笛，但却可以让持有堕天使之笛的人按照美人鱼家族所掌握的方法打开永生凋零之门，从而彻底改变美人鱼在岸上任人宰割的历史！
美美知道奶奶是回光返照。时间很有限，她要奶奶捡要紧的说，“奶奶，您确定要我打开永生凋零之门吗？”
奶奶的脸色很快灰败下去，忽然深吸一口气，死死抓住了她的手，“……打开它！”
美美没有说话，脸色极其难看。才只有十一岁的她虽然并不知道打开永生凋零之门有什么不妥，但这门既然一直被关死，自然有它被关死的道理。打开永生凋零之门，会不会有什么奶奶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
奶奶喃喃喘息，“来……”
“你看我……就要去了……”奶奶看着美美，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我还没……还没看到……美美长大呢……我要死了，却死不瞑目……”她抖着手，“如果……美美你不能答应奶奶……那就……把它带走吧……”
奶奶把一个手镯递给美美，那是一个翡翠手镯，淡绿色，通体晶莹透明，色溶于体。
美美把手镯拿到手中，却发现有道道半凝固的液体在手镯里流动，那些液体都是那种半透明的绿色，在这些绿色液体之间，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丝，那血丝在绿色液体之间穿插游走，将绿色液体分开，而后一下子从手镯里渗出，融进自己的血液。
她“啊”了一声。
“龙血翡翠……送给你。”奶奶闭上眼睛，“它会保你……不会受到……堕天使之笛的伤害……”
奶奶唇角微微一翘，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
她没有再睁开眼睛。
思绪回到现在。
心底似有什么东西缓缓冒出娇嫩的嫩芽，有什么异样而陌生的情绪一闪而过。
“奶奶，”她的眼眸清亮如九天之上未被云遮雾罩的月色，“我会完成您的遗愿的。”
“方法呢？”幽蓝光纹映照出海魔女那近乎天人的容颜。一双桃花眼中闪过犀利光芒，蕴含着外人难以探知的复杂幽色。
能够躲过擎苍所布三道暗哨，悄无声息地潜入美美房间，可见海魔女的境界有多么高深。
冰凉凉麻酥酥，直透骨髓，美美强自安定心神，道：“海姨，顾菲柔已经收了言书雅做密幽使，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将把言书雅安排到轩辕寒月身边。表面上，言书雅是一颗闲棋冷子，但在重要时刻，她将起到关键作用。”
一双重眸幽幽，海魔女雪白面容上露出凛然决断之色，“不要再等待了，我会找人制造机会，你只需要把这机会原封不动地提供给顾菲柔，即可。”
“怎么，神月宫也是我们海界的目标吗？”美美心中一沉。
“神月宫是人族四大门派之一，高手如云，将来必定是我海界的劲敌。当然是越削弱越好。”月光透过窗纸映入，显得海魔女越发冷冽，让人齿寒。
美美知道，海界魔兽中最强大的龙族，已经与美人鱼族结成联盟，随着永生凋零之门的打开，这个联盟将统领海界，与人族为敌。人族的四大门派神月宫、占星派、鬼魅宗、烈焱堂，当然是越削弱越好。
“只是……”美美有些踌躇道：“神月宫等级森严，防范严密，想要制造这种机会，恐怕很难。”
“只要想做，就能做得到。”海魔女的眼中露出一种深不见底的重黑，仿佛可以汲取人心，“竭尽所能地帮助顾菲柔强大，好尽早驱使堕天使之笛，打开永生凋零之门。”
美美一阵心悸，好似重鼓擂在心间，一颗心难受得漏跳一级，她很想告诉海魔女，自己对顾菲柔有一种莫名的喜欢，真的不想利用顾菲柔做事，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说。
包括美人鱼族在内的海界，是一个阶层固化的世界，盘根错节的家族势力，血缘和裙带才是关注的中心，交际复杂的宗派势力，关系和依附才是考虑的唯一，身为海界王冠上的宝珠的美人鱼族，每一条美人鱼都必须为维护这个阶层体系而奋斗，一直到死。如果美美告诉海魔女她爱上了一个人族女子，那非但是得罪了美人鱼族，还将是与整个海界为敌，她，活得下吗？
吱呀一声，木门开启，海魔女堂而皇之地从正门离开。显然她对自己的幻术非常自信，根本没把擎苍的查探人马放在眼里。
美美下意识的回首，刚才的一切，仿若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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