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信苦闷于这世间的不公,丢弃了书卷,一直喝着闷酒,柳豫升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见着李兮若来了,轻声道:“李姑娘,你好好劝劝陈兄,他一定会听你的。”
    李兮若没有答话,只是走到陈信身边道:“我一早便与你说了,你去查卷,吃亏的只会是你。”
    陈信嘲弄一笑,站了起身看着李兮若:“为什么你能知道这些,难道是你找人烧了整个贡院?”
    李兮若皱了皱眉:“的确是有人故意烧毁了贡院,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在暗中操作,换掉了你的答案,又心虚的烧掉了一切证据?”
    陈信颓然道:“我想知道,他就会自己站出来吗,申大人因为我的事,在朝中受到排挤,所有贡生都因为我不能安心准备殿试,我只是想求一个公道,却成了这世间的罪人。”
    李兮若看着他道:“你别忘了,你曾经交了一份卷宗给岳华书院的山长,只要你能请到他去朝廷上为你作证,吴仲等人对申大人的污蔑就可以迎刃而解。”
    陈信苦笑道:“自从我送了信封过去,叶山长没有半点的回复,你如何又能得知他会帮我,如今凡事明白人,谁又想淌这滩浑水。”
    刑部的人审问了这么久都没审问明白,却弄得朝廷的官员人人自危,之前徐长泽贩卖考题舞弊,圣上已经贬谪了一批官员作为处罚,谁又能胆子这么大,接连的舞弊换走试卷,所以这些官员宁愿申肃说的是假,也根本不相信这些是陈信所写。
    科举舞弊关系的不仅仅是这些举子的公平,还关系着这些官员的仕途,一旦真的有换卷的事情发生,礼部和主考的官员一个都跑不了,叶崇岭又怎么会冒着得罪他们的危险,替陈信作证。
    陈信懦弱的逃避这一切,却没想到三百九十名的贡生之中,有一名贡生以为自己没有机会上榜,所以早早就回了老家,却不料在途中感染恶疾,很快去世,这样一来,另外两篇文章很有可能就是他所写,而陈信和申肃在说谎。
    吴仲和豫王对于陈信都是恨之入骨,抓住了这个机会怎么会放过,当即就要状告陈信和申肃里应外合,欺君罔上。
    陈信不想连累申肃,只好和李兮若的前去岳华书院,请求叶崇岭为自己作证。
    叶崇岭在书斋见了他们,神色却不是太好,他早已听说了朝中之事,将当日未打开的陈信的信封拆开来看,也佩服陈信才学,可是这件事闹得太过轰动,他若是出面帮了陈信,就是存心让朝中之人难堪,他这岳华书院能够办至今时今日,绝对不是凭他一己之力,而是需要仰仗朝中众人,他自然不会去损害他们的利益。
    更何况,在陈信之前,萧锡已经送来了卷文让他评判,两相比较,他知道陈信远胜于萧锡,可是萧锡已然是榜首,恢复了陈信的名声,却得罪了开国县公,这样的买卖怎么想都不划算。
    叶崇岭对着陈信道:“我只当是没有收到那封信件,你自寻出路吧,我是不会上朝作证的。”
    陈信听完心里不禁义愤,上前对着叶崇岭道:“叶山长,难道你办书院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一群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之徒来作为国之栋梁吗?”
    叶崇岭瞪大了眼睛:“放肆,我放你们进来已经是给你脸面了,别不知好歹。”
    “我有说错什么吗,您作为山长,见着朝廷科举舞弊,却宁愿蒙上自己的眼睛,堵上自己的嘴巴,当个瞎了的聋哑人,只为保全自身,您是一院之长尚且如此,更何况底下的人上行小效,只怕更为不堪。”
    叶崇岭一把甩着陈信的卷文在他眼前道:“那你又有何证据证明这是你自己写的,我怎么又知道这不是你和申肃那老头对我使的绊子,我辞官已久,不过是在明哲保身。”
    陈信看着激愤的叶崇岭道:“你可以出卷我来答题,自然就会知道我能不能写出这些文章。”
    叶崇岭看着陈信这一副不达目的誓不摆休的模样,心里生出异样,拿出了一本古籍道:“这是一本孤本的典籍,你要是两个时辰内能看完任我抽查答得上来,我就帮你这一次。”
    陈信翻了翻这本典籍,里面全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内容,晦涩难懂,两个时辰连书都看不完,怎么可能还能对答如流。
    叶崇岭这是在为难他,想要他知难而退,可是这却是陈信唯一的机会,他抱着孤本去了一旁,叶崇岭嗤笑,他就不信陈信有这能耐,真能两个时辰就能看懂这书。
    李兮若则站在一旁上下打量着叶崇岭的书斋,叶崇岭在屋内放置了龙龟化煞,在墙上挂了八卦葫芦辟邪,似乎对于风水堪舆有些研究。
    不过看得出是个半吊子,李兮若转头看着陈信已经跑出书斋坐在空地上凝神看书,她回身摆出了铜钱算卦。
    见着李兮若的举动,叶崇岭来了兴趣:“你这是在占卜?”
    李兮若没有回答,只是用铜钱抛出卦象,看向叶崇岭道:“你有一个女儿?”
    叶崇岭皱了皱眉:“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你的女儿一直体弱多病,不管请了多少的大夫都不见好,不仅是你的女儿,连你的身体也日渐变差。”
    叶崇岭眼神带了一些防备,最后却是嗤笑道:“难道你认为你这个毛头小子拿着不知从哪探来的消息,在我面前故弄玄虚,我就会帮你们?”
    李兮若勾唇一笑:“可是你本来不止一个孩子,应该是双生子,但是另一个孩子却没能活下来。”
    叶崇岭面色一白,这个陈年往事,只在他当地方官的时候府中人知晓,他来了京城之后,这便成了隐痛埋在心里,连他的女儿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
    叶崇岭被探听了秘密,只觉得惊慌,李兮若却不答话,继续占卜,看着卦象道:“看起来这白虎煞从西北方向来。”
    李兮若转身看着西北的方向,那里只有一堵墙,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叶崇岭见着李兮若的动作,打乱了她放置在桌子上的铜钱:“什么白虎煞?你到底在做什么。”
    李兮若看向他:“你不想知道你女儿为何久病不愈吗?我要是没算错,你女儿的病是自你修建这个书院之后才开始的吧。”
    叶崇岭心下一惊,感觉自己在李兮若的眼里已然全身裸露,没有秘密。
    他吞了一口唾沫:“是。但是这跟我女儿的病有什么关系?”
    李兮若走到窗前,指着西北地的方向道:“那里有些什么东西?”
    叶崇岭紧皱眉目,思索了一遍道:“只是平常的山木,还能有什么东西?”
    李兮若摇摇头:“不,那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是你忘记了。”
    叶崇岭顿时惊醒,看向李兮若道:“是我早夭的儿子,我当初离开地方时怕他的坟墓无人祭奠,就给迁到了京城,后来我便在他坟墓的后面,建了这书院。”
    李兮若觉得可笑,对着叶崇岭道:“你既然在房间里摆上龙龟等物,自然是有心化煞,为何还要将这书院建立在坟墓之后。”
    叶崇岭叹道:“若我的儿子能活着,与这些书院的学生是差不多的年纪,他本该和他们一样,能够考取功名,走上仕途,却永远只能深埋地下,我怕他太过孤独,所以才将坟墓建在了后面。”
    “那你可知,这坟墓属于独阴煞,主疾病,孤阴不长,独阳不生,阴阳失调,才会导致你的女儿受其影响,一病不起。”
    叶崇岭面色大骇:“难道是她弟弟害了她?”
    李兮若觉得朽木不可雕:“是你害了她,你让这煞气对准了屋子,书院又只有她一女子,阳气不足,最容易被阴气侵蚀,才会久病不愈。”
    叶崇岭立即惊慌道:“那这该怎么办?”
    他现在已经全然无了主张,只希望李兮若能帮他化解这个煞气。
    李兮若却看向陈信,叶崇岭会意,却仍然惊疑道:“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可是你的女儿可就惨了,一辈子都要被这独阴煞侵蚀。”
    叶崇岭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女儿,态度软了下来:“还请大师赐教,怎么能够化解这个煞气。”
    李兮若见着叶崇岭还是对自己有所怀疑,转身对着他道:“看来你并不诚心救你女儿。”
    看着李兮若要走,叶崇岭赶紧拦住了她:“我自然心诚,只要你能救我女儿,你让我当牛做马我都愿意,只是我如何能够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毕竟李兮若看着虽然气质出众,却不像是卜卦问道之人。
    李兮若拿出了一枚铜钱套上红绳道:“这个给你的女儿戴上,能够暂时辟邪。”
    叶崇岭见了赶紧拿到手心之中,也不顾陈信还在外面看书,直接冲入了女儿的房间。
    李兮若翻着各类的书,约莫等了一个时辰,叶崇岭从外面匆匆赶了回来,直接跪在了李兮若的面前道:“求大师救小女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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