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邺以为李兮若会带着宋落蜚去客栈歇脚或者打尖,但不曾想他们一路在往偏僻地走,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进入到了树林里。树林有些雾障引起他的警觉,让他不禁紧紧握住了他的长刀。
    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发现宋落蜚单身一人站在林中,神色焦急,似乎在寻找李兮若几人。看到宋落蜚落单,于邺倒是起了别的心思。
    于邺本来是奉傅祯的命令跟踪李兮若几人,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和宋落蜚搅在一起,他不知道这个宋落蜚对于通判被毒杀一事知道多少,可他不能冒险,如果他知道凶手是谁,就要先除而后快。
    于邺拔出自己的长刀,静悄悄的来到宋落蜚的身后,宁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人,这是傅祯教他的生存之道。
    但他正准备动手之际,后面却又出现一人,迎着的脑袋就是狠狠一下。于邺当即就倒了下去。
    砸人的柳豫升看着石头上的血,慌乱的望着李兮若:“他不会死了吧。”
    李兮若看了看地上的于邺,冷笑道:“就算要死,也是在我们问话之后。”
    宋落蜚帮着黑曜把于邺给绑在了树上,于邺起初晕晕沉沉,后来就被一捧冷水给泼醒了。
    他看着眼前几人,惊慌了一阵就厉声喝道:“大胆,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绑架官差。”
    李兮若拔出了他的刀:“对着手上有刀的人,说话就要客气一点,不然说不定身上就会多个窟窿。”
    于邺不相信眼前这几个人真的敢对自己怎么样,嘲弄道:“你知道怎么拿刀吗,可别弄伤了自己。”
    “你试试。”
    李兮若拿着刀在他面前寒光一闪,他的衣衫就被一股气撕裂开来,袒露出胸膛,而那上面,显示出一条血痕。于邺有些错愕,他知道要不是他还有用李兮若手下留情,他现在可能就是死人了。
    他偏过头,不甘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要你告诉我,谁杀了宋通判,我就放你走。”
    于邺看向了宋落蜚:“傅大人不是已经给过你答案了吗?”
    宋落蜚冲他吼道:“你撒谎,我娘不会做这样的事。”
    于邺撇过了眼:“那我无可奉告,毕竟真相已经摆在那,信不信,是你们自己的事。”
    李兮若扬了扬眉:“好,那我们也不必和你多费口舌。”
    她看了身后的黑曜一眼,黑曜从背后拿出一条长蛇,他抓着蛇的七寸,蛇还尚且乖巧安分的待着,可是如果放开,它就会露出锋利的尖牙,直直的对着于邺。
    连一旁的柳豫升就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你们刚刚,原来是去抓蛇,这,是要咬上他一口吗?”
    于邺暗暗心惊,可是他仔细看了看那蛇,分明没毒。
    黑曜走近了于邺,对着他天真无邪的一笑,然后就将蛇从他的领口处给放了进去,宋落蜚一声惊叫,柳豫升也被吓的不清。
    反倒是于邺,蛇的黏滑虽然粘在了他裸露的肌肤上,但也不是不可以忍受。大不了就是被这蛇咬上一口,又死不了人,如果他将真相说了出去,傅祯一定会杀了他。
    看着于邺一声不吭的默默忍受,柳豫升都不禁敬佩起来,这要是有条蛇在他的身体里钻,他肯定让他说什么就说什么。
    李兮若笑了笑:“这只是前菜,现在才刚刚开始。”
    黑曜拿来了一个白色的布袋,于邺感受到蛇在身体上蠕动的恐惧,辨别不出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只是依稀感觉是一些活物。
    黑曜刚想直接把这些东西倒在他的身上,李兮若却叫住他道:“先给他看看,让他有些心理准备。”
    柳豫升和宋落蜚也好奇,走上前去看着黑曜打开了袋子,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袋子里面全是一群小蛇,因为闷的太久,现在重见光明,正闹得欢腾。
    柳豫升惨白着脸转身看着李兮若:“这,这刑罚是不是太重了,别没被蛇咬死,就被吓死了。”
    李兮若只是盯着于邺:“我们时间不多,极端一些,也是因为有些人不肯吃甜头,非要找苦头来吃。黑曜,动手。”
    黑曜满脸兴奋的准备把蛇倒在于邺身上,他知道这个于邺在牢狱里没少折磨应远,现在报仇的机会就来了。
    于邺眼看蛇群就要在自己身上筑窝,立马惊恐大叫:“等等!”
    黑曜扫兴的放下了布袋,退到了一旁,于邺勉强支撑着自己精疲力尽的身体道:“是傅大人,傅大人让我把药拿给宋英祈,下在了酒水里。”
    宋落蜚听了之后发疯一样上去打他:“傅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爹哪里得罪了他?”
    于邺也冲他吼道:“你怎么不问问你身边这几人,他们要是不调查私盐的案子,什么事都没有。”他也不会一步步的跟着傅祯走向深渊,无法自拔。
    柳豫升不平道:“你们官商勾结,祸害百姓,你们还有理了。”
    于邺冷笑:“要不是因为你们去找了宋通判,他根本不会死。”
    “那我大哥呢,他怎么说也是爹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毒杀他。”
    “你大哥那败家子,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你们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他奸杀了一个平民女子,是傅大人帮他摆平的。傅大人本想用这件事去跟通判做交易,谁知道宋通判宁愿大义灭亲,也要追查下去,你大哥这才接受傅大人的条件杀了他。”
    李兮若听着嘲弄道:“在你的嘴里,无论任何事,还都是受害者咎由自取。”
    于邺冷哼,李兮若追问道:“你跟在傅祯身边这么久,他下毒的证据你肯定知道在哪。”
    于邺刚想否认,黑曜久扬了扬手里的布袋,他只好道:“那毒药难得,是他多年珍藏,我要是没猜错,他府中还藏了剩下的一部分。”
    李兮若思虑了一会儿对着宋落蜚道:“你现在去府衙击鼓鸣冤,状告傅祯。我们带着证据随后就到。”
    “可是,”宋落蜚性子懦弱惯了,他现在虽然气愤,可是真要他一人对簿公堂,他还是不敢。
    宋落蜚低了头,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没用,连替父母申冤都没有勇气。
    李兮若猜测出了他的心思,念及他年龄小,对着柳豫升道:“让黑曜带着你去给陈信传信,我和他一起去府衙,说动巡抚搜查整个傅府。”
    柳豫升点了点头,于邺见着他们几人商量了就要走,不禁慌乱道:“你们说好的,只要我说了就放我走。”
    柳豫升回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现在放了你,岂不等着你去跟傅祯通风报信。”
    “那至少把蛇拿出来,你们!”
    李兮若几人丝毫没理会于邺的呼叫,径直往前面走去。
    李兮若去府衙之前,换了一身男装,之前巡抚见过她,打扮成男人的模样,稍稍可以消疑。
    宋落蜚在外击鼓被带入了堂上,李兮若紧随其后,傅祯认出这是宋通判的儿子,脸色一变。
    吕淄博拍了惊堂木,对着宋落蜚道:“你说你要状告傅祯,你可知道诬告的后果。”
    “草民知道,草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假,傅祯就是杀死我爹的人。”
    傅祯回头看了一眼吕淄博的神色,对着宋落蜚道:“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你生母毒杀你爹的事实,但是你也不能因此就把罪责怪在我的身上,你这样做可是在自毁前程。”
    宋落蜚听着傅祯每句话似乎都是为了自己着想,其实就是在为他自己开脱,当即气道:“于邺都把所有事告诉我了,你因为和葛大富勾结贩卖私盐,被我爹发现。你为了自己的官位,就让我大哥毒杀了我爹。”
    傅祯听着假意怒着,对着吕淄博道:“大人,你就要让这黄口小儿在公堂之上,这样污蔑朝廷命官吗?”
    吕淄博没有说话,李兮若却站出来道:“既然宋公子已经提出了证据,何不派人搜查一番,再将葛大富和宋英祈分别抓来审问,自然会有结果。”
    “放肆,宋英祈可是已故通判的嫡子,怎么能因为庶子的污蔑就抓来审问。而且葛大富在前年蝗灾时还捐输了一千两银子,也是为朝廷有功之人。”
    “傅大人这是着什么急,这是审问,又不是施刑,更何况,应提辖不也被大人请到了牢中,好一顿折磨吗?”
    傅祯一愣,指着李兮若道:“信口雌黄!”
    “大人,如果他们有证据,下官也就罢了,可是仅凭着他们心血来潮的击鼓鸣冤,我们就不顾通判的惨死提审他的儿子,不顾商人的报国之心,缉拿他,这样要是传出去,只怕会寒了众黎元的心。”
    宋落蜚看着傅祯能言善辩,无措的看向李兮若,傅祯把路都给堵死了,现在他该怎么说。
    李兮若望向傅祯:“既然傅大人这么心疼宋英祈和葛大富,那不如自己退让一步,让官兵去搜搜傅府,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瓶毒药,要是没有证据,我们甘愿受罚。”
    傅祯冷哼:“你算什么东西,你们这种低劣的小人,就算是死了,也难赔我的清誉。好,要搜可以,只要你拿出证据,我就让你搜。”
    “证据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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