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信抿了唇,沉默不已,他早就知道这是一场骗a局,所以心中在蔡里正出去之后就有了应对之策,布局好一切之后,就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刘傅能,以表自己的忠心。
    但是,他心里还是在意刘傅能的试探,尽管他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刘傅能想要收他为学生,助他题名雁塔,就要防着日后他会倒戈敌方,做出对于他不利的事情。
    刘傅能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看着陈信道:“你这人,性子太过凉薄,又过于直介,对苏家如此,对于你父亲亦是,其实本不是我收徒的最好选择,但是你很聪明,有勇有谋,我亦不想放弃你,才会出此下策。”
    陈信没有说话,转身在窗外折了一条长枝望着刘傅能道:“我知道先生对于我的德行颇有微词,并不放心,我难以要求先生全身心的信任于我,只能在此起誓,陈某只要立处于世,绝对不会背叛先生,若有违誓,犹如此枝。”
    他在刘傅能的目光之中,单手折断了枝条,丢弃于地,以表决心。
    李兮若见着陈信行了拜师礼,刘傅能喝了敬师茶,对着陈信招了招手,刘傅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偏过身看着自己墙上所挂的收藏的画作。
    陈信看向刘傅能的背影略微有些迟疑,但很快又转身走到了李兮若的身边:“李姑娘,怎么了?”
    “我找到一个有趣的地方,你跟我来。”
    李兮若拉住了陈信的手臂,陈信看着她的手,笑着点点头,刘傅能却不满的咳了几声,找回了自己在他们二人之中的存在感,慢悠悠的道:“荒唐,如今陈信还要应试举人,怎么能将心思放在玩乐之上。”
    李兮若冷然的看着刘傅能:“这名声要是不能恢复,别说考举人,我看这秀才之名,都要保不住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刘傅能摸着胡子,脸上满是轻蔑,他一方乡绅都无法解决的事,他不相信一个无钱无权的小姑娘能做出什么事来。
    “只要你放他走,我自然有法子。”
    她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如今陈信拜了他的师,自然也就会受到刘傅能的约束。
    刘傅能冷笑:“要是连你都能给他洗刷掉不孝的骂名,那我当这先生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叫你先生好了。”
    这话里的轻蔑之意,是溢于言表。
    陈信皱了皱眉,本想阻拦着刘傅能不要说此话,这李兮若看似只是猎户之女,但是与她的哥哥却神通广大的很,似乎这世间没有他们打探不到的消息,做不了的事,如果真要成了,岂不是狠狠打了刘傅能的脸。
    可是他刘傅能就不信这个邪,他倒要看看这个猎户女除了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之外,还能做什么。
    陈信跟着李兮若出了刘家,他一到外面就有些不自在,村里零散的闲人都一直盯着他,眼里似乎都是鄙夷,李兮若察觉了出来,拉住他道:“我们走小路上山。”
    陈信却立住了脚步,对着李兮若道:“既然你相信我没有做错什么,那我们也不必走什么小路,既然我坦坦荡荡,走的路自然也要问心无愧。”
    李兮若看了那几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心知等会不妙,但是陈信又是一个极为倔强之人,自己现在劝说,反倒会惹恼陈信,得不偿失,罢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李兮若对着陈信点点头:“好,我们就走这边。”
    见着李兮若如此信任自己,陈信心里一荡,握紧的手掌放松了一些,走在了李兮若的面前。
    那几个平时没活计的闲人看着陈信走了过来,还气定神闲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他们原先的家里和陈家一样穷,可是陈家就是攀上了苏夫子,让这个陈信去读了书,考了一个秀才,这陈信就自视甚高,看不起他们这些无所事事的闲人,现在名声都臭了,还摆一个高架子给谁看。
    其实陈信不搭理他们,一是因为苦读诗书没有闲心,二是因为这些人惯是做偷鸡摸狗的勾当,他自然不会与他们往来,但是与小人结仇,免不了这些人会当着面给你穿小鞋,来排挤你。
    这几人叼着野草根,将陈信和李兮若二人团团围住,流里流气的上下打量着他们两人。
    陈信看了他们一眼,冷声道:“借过。”
    “你装什么装,大孝子,哦,错了,你连你爹都不要了,不能叫孝子,是叫不肖子孙。”
    其余人听着哈哈大笑起来,陈信沉了脸色,一人继续火上浇油道:“诶,你是不是就等着你爹死,然后可以分家啊。”
    陈信一把揪起了那人的衣领:“你说什么?”
    那几人见着陈信动手,立马戒备起来,李兮若上前拉住陈信的手臂:“不用管他们我们先走。”
    等到陈信不在,她自有办法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哟,你们别说,这猎户女确实长的漂亮,是个美人儿。”
    陈信抓住了一人想要伸向李兮若的手:“我看你们谁敢碰她。”
    李兮若站在陈信背后,眼神一变,那人的手突然骨头就如折了一般,软弱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陈信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另外两人不敢置信的看了彼此一眼,一个文弱秀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另外两人不敢轻敌,他们跑远了一些,拿了一块两块尖锐的石头,对着二人抛去,陈信一把抱住了李兮若,将她护在怀里。
    好在只是两块小石头,打在身上虽有疼痛,但是并不严重。
    他慢慢放开李兮若,李兮若抬头看着他,是看见他瘦削的下巴,陈信低了头,见着李兮若发愣,以为是吓着了,拍了拍她的肩道:“没事了。”
    李兮若奇怪的看着眼前的陈信,感觉自己好似从未认识过他,现在的陈信怎么会帮自己挡石头呢?虽然他俩的关系不至于落井下石,但是也没有到可以舍身救人的地步吧。而且若是要上演英雄救美的情节,这个英雄也理当由她来当才对,毕竟现在陈信欠下的恩情,她可一笔笔的记在了账上,等到来日慢慢算,而现在还不到陈信还的时候。
    正当李兮若还在思索,突然一根木棍就横天而降,这对于陈信来说是横祸,但是李兮若却觉得是喜事,这陈信又得欠一笔恩情债了。
    李兮若抢先于那棍a子一步,用手臂挡住了攻击,不过她可没傻到苦肉计用真肉的地步,而是小小的施了一个障眼法,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她替陈信挨了这一棍。
    这下愣神的换成了陈信,他抓着李兮若的手臂,看着皓腕上面居然出了一丝血珠,眼里染上了暴怒之色,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竟然抓住那根棍a子,一把掀翻了那个小混混,或许是他的脸色太过难看,那两人竟生出了一丝惧意,抓着之前受伤的那人赶快逃跑了。
    陈信看了看李兮若的手臂,心疼之色浮上眼眸:“我带你去找大夫。”
    李兮若看着自己微不足道的小伤,摇头道:“我没事,不过是一些皮肉伤,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如何让你恢复名声。”
    本来以为陈信会非常在意这件事,毕竟这与他的仕a途息息相关,没想到他执意想让李兮若先去找大夫看伤,如果李兮若不肯同意,那他根本不会去她所说的那个地方。
    李兮若无奈辩解:“就这点小伤,等到走回去就愈合了,看什么大夫啊。”
    可是陈信就是死死地盯着她的伤口:“或许对姑娘来说这是小伤,但这是姑娘是为陈某受的,姑娘若不看大夫,就是存心要陈某内疚着,那陈某也不再接受姑娘的任何帮助,毕竟我也只能给姑娘带来麻烦。”
    这下把李兮若气得半死,她没见过这么死脑筋的,明明是凉薄的性子,也不知道今天抽了什么风,就开始走温情关怀的路线,这也不知道心里又打了什么主意。
    最后李兮若实在坳不过只能跟着陈信又回了刘家,请着刘傅能去县城里面给她找了一个大夫,大夫检查了许久也只是说连骨头都没伤到,只是棍a子落下来时擦破了点皮,并无大碍。
    这下可是笑掉了刘傅能的大牙,这在村子里,种田的,砍柴的,谁没擦破点皮,她一个猎户女,受点这些小伤都是常有的事,如今还要请大夫来看,这要是传出去,又得成为村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最让李兮若面上挂不住的是,刚才刘傅能才在她面前轻视于她,她本想带着陈信打脸归来,谁知道半途不过是遇见了几个小混混,他们俩就像没见过世面一样跑了回来,让他被刘傅能不冷不热的好一顿嘲笑说道。
    不过刘傅能嘴皮子虽然占了上风,但是对于李兮若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排斥,毕竟她也是为了自己的爱徒挨了一棍,而最主要的是,他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把握陈信的法子,这可比陈信发的誓言有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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