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可怕的真相
    洗完澡,穿着一件长及脚面的白色睡裙,当她推开浴室的门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因为他已经换好睡衣,但是上衣并没有系好扣子,敞着怀,坐在床头抽着烟。
    许卓然微微皱眉,最烦的就是卧室里抽烟的人,尤其还躺在床上。
    只是她并不想去管,在她看来,结了婚的女人,对男人的小节问题喋喋不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如果两个人爱的够深,一方可以包容,而另外一方可以自觉地为着对方去改变,根本不需要去管,去说,甚至是争吵。
    就像潘浩儒,他永远不会在卧室里抽烟,在家里,他只在书房里抽,而当她要用书房的时候,他会打开所有的窗户,提前通风放味。
    糟糕,怎么又想起他了?
    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出轨吧!
    许卓然坐在梳妆台前面,对着镜子,慢慢梳理着头发。
    从镜子里望去,她第一次认真审视这间重新装饰后的卧室。
    迷情雅致的欧式白色梳妆台,白色与金色完美结合的欧洲宫廷式雕花大床,同色系的四门衣柜,淡粉色的海基布墙面,更添了一种浪漫气息。
    这肯定不是林启凡挑的,许卓然有些内心阴暗地想,他不是那种有品味的男人,他的衣着、家居恐怕都是用钱砸出来的效果,是找专业人士实地考察以后,设计出来的。
    林启凡坐到她边上的单人布艺沙发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洗头了?”
    典型的没话找话,许卓然想,好像两个人从初次见面以后,就一直在吵,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所以今天晚上,第一次清醒的面对面坐着,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林启凡拉过许卓然,看着她的眼睛:“其实你这性子,还没那个陈晓颖可爱呢!那样的女孩最起码惜福,知道好赖,对她好一点儿,请她吃个饭,送点礼物,人家开开心心的,感激和欢喜都写在脸上,不像你,不管怎么对你好,都觉得无所谓,应该应分的,无趣……”
    许卓然甩开他的手,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那你觉得我应该对你的青睐,感恩戴德,天天高呼万岁,叩谢皇恩?还是应试满面堆笑,等着你来宠幸?”
    林启凡拧了拧眉头,也上了床,挤到她身边:“那倒不是,说得就跟我让你当街卖笑一样!”
    “卖笑怎么了?我从来就没瞧不起卖笑的女人,没有那些龌龊男人的需求,哪来的市场?”许卓然翻身转到另外一侧,把头埋在被子里。
    “嘛呀?又拿着劲儿?又跟我扛?”林启凡一把掀开被子,将她压在身下。
    许卓然用力推着他:“别闹!”
    “没闹呀?”林启凡嘿嘿一笑,“得把昨天的洞房之夜补回来,这是正事,也是大事!”
    说着,便伸手去解许卓然睡衣上的带子,而嘴也开始覆在她的唇上。
    许卓然使劲用手推着他:“别,你别动!”
    林启凡手上更加用力:“你怎么回事?别每次都搞得跟强奸似的,配合一点儿好不好?”
    “不行,我今天不行!”许卓然用力推着他。
    “为什么?”林启凡停了手,“是今天不行,还是现在不行,还是你根本不想?”
    许卓然脸一红:“我那个了!”说完,便索性闭上了眼睛。
    “瞎说,怎么这么爱骗人?”林启凡笑了,一把扯开她的睡衣,又将手伸进她的内衣之中,然而脸上很快就变了颜色。
    许卓然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去看他。
    林启凡脸涨得通红,从她身上翻了下来,转身走进浴室,哗哗的水流,估计是在洗手。许卓然蒙着被子呵呵笑着,只是笑过之后,又觉得其实一点儿也不可笑。
    林启凡从浴室中走出来,又重新躺回床上:“行,真行,新婚第一夜,你晕倒,输液,第二晚,你月经,然后就是连续七天不能碰,行,这蜜月统共就三十天,行,三分之一就这么就没了?我可真亏!”
    “笑,你还笑!”林启凡一把拉开蒙在许卓然脸上的被子,“跟你说件正经事,这周末,我父母和弟弟一家要过来看咱们,你最好收敛一下你的脾气,扮演好贤妻的角色!”
    “什么?”许卓然瞪大了眼睛,原来婚姻缔结之初,不管你的初衷如何,但是婚姻就是婚姻,它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生活,它还牵动着两个家庭。
    她刚刚说服自己尝试着去当他的妻子,可是接踵而来的,居然还有儿媳妇、大嫂的角色在等着她。
    “怎么了,脸色都变了?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担心了?”林启凡看着她,眼神儿有些闪烁。
    他再一次从烟盒中拿起一支烟,准备点燃,许卓然微微皱眉,但是她还是没有制止,因为她根本不想去管他。林启凡笑了,把那支烟扔在床头柜上,走到床的一侧,掀开被子,半靠在床头上,侧着头看她。
    许卓然的心里很矛盾,这是林启凡的家,他的家人随时可以来,自己没有权力也没有理由去阻拦,但是,现在的状态,如果让她笑脸相迎,体贴周到的去接待、照顾他的家人,充当一个合格主妇的角色,她也真的不一定能做到。
    所以她很无奈,抬起头,有些楚楚可怜地看着林启凡:“我可不可以先回青年公寓那边去住几天?”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林启凡瞪着她,“这么多年了,我父母家人一直担心我的生活,这一次听说我结婚了,他们特意过来看看我们生活的怎么样?你说,我可以拒绝吗?如果他们来了,而你避不露面,你让他们怎么想?你不是故意让我为难吗?”
    许卓然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我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问题,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和磨合,更何况是你的家人,我是怕自己不能很好的应付!”
    林启凡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语气和神色都有些和缓:“你能,只要你想,你就一定会做得很出色!”
    北京东三环鹿港小镇。
    古韵走进店门,服务员殷勤的招呼:“小姐,几位?”
    “两位,不过他已经先到了,是一位先生!”话音未落,抬眼看到对着窗子第三张桌子边上的潘浩儒冲她微微招了招手。
    古韵笑着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对于这位老板,应该说两个人的交情,绝对不是单纯的老板与雇员的关系,当初自己在台湾遭遇人生中难以逾越的低谷,从贸易公司的老板娘,一下子沦为负债累累的弃妇,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了他。
    刚好他需要找一个懂珊瑚行业的帮手,而原本自己和老公一起创办的公司,就是一直在做台湾深海珊瑚进出口的生意,所以短短的几次接触之后,就达成合作意向。
    那时的潘浩儒对自己而言,就像是拨开黑夜的光明使者,又像是深陷泥潭中的从高处悬下的一根绳子,就是说成是救命稻草也不为过。
    而且,在没有为他创造出任何价值的时候,他就帮着自己脱离困境,偿还了债务。跟着他来到北京,加盟元亨,从此在自己的生活中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是的,在古韵的心中,他是恩人,也是亲人。
    他一直是那样若即若离,恰到好处地保持着彼此间的分寸,这只能让古韵从内心深处更加的尊敬他。
    就像今天,难得的在公司以外见面,他选了这家台湾风味的餐厅,这份体贴就让人很难不感动。
    “喝点什么?有新榨的雪梨汁,要不要尝尝?”潘浩儒把菜单推到她的面前。
    古韵并不推托,一面翻着菜单,一面说道:“菠萝油条虾、三杯鸡、卤肉饭,一个红豆沙冰!”随即又合上菜单,眼睛望着潘浩儒,“你呢,还是台式炒米粉吗?”
    潘浩儒笑着点了点头:“你记性真好,就要这个吧!”
    这里的菜品很精致,但是等候的时间也会比普通的中餐馆要长些。
    在饭菜没有上全的时候,面面相对,仿佛有些冷场,古韵看着潘浩儒,突然笑了:“没想到潘总也会有欲言又止的时候!”
    是的,潘浩儒一向给人的印象都是外表冷静,说话不多,但是内心十分坚强又很阳光的感觉。他可以半晌沉默不语,但是一旦开口,便是成竹在胸,绝不会有渲染性的话语,也绝对不会是无关痛痒地瞎说一气。
    现在的他,脸上阳光般的微笑还在,但是这其中却包含着许多内容,是苦涩还是感伤,古韵也分辨不出,但是她知道,这个男人累了,他现在的神情很是倦怠,也有些恍惚,仿佛正经历着什么难以名状的打击和痛苦。
    那强撑的笑容,只能让人看了平添心痛。
    “您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古韵承认,此话一出,自己便妥协了,毫无原则的妥协。
    “先吃饭吧!”潘浩儒神色一缓,刚好服务员来上菜,于是谈话暂时搁置。
    相对无言,默默吃饭,如同嚼蜡。
    “这一次公司的困难,全靠你的提醒和应对之策,才能顺利扭转危局,我不想只是说感谢!”潘浩儒仔细考虑着措辞,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招行的卡,递给古韵,“我希望你能愉快地接受!”
    古韵神色凝重,拿起卡,她说:“我很想收下,但是又受之有愧!”
    “怎么会这么讲?”潘浩儒眉头微拧。
    “虽然她一再叮嘱,而我也承诺,不向你透露半分,但是我并不想将这贪天之功据为己有。”古韵垂下眼帘,神色沉重,“况且,如果我知道珊瑚的经营比一般珠宝还要多加上百分之五的附加税,也要办采购证,从材料到成品中还有这么多的限制,我肯定一早就提醒你了,不会等到今天,差一点儿就难以收拾!”
    潘浩儒点了点头,是的,偷税还可以交足所欠税款来减刑,可是如果是涉及走私的罪名,一时之间还真的难以开脱。刚刚开始做珊瑚的时候,就是看中它在国内是完全空白的一个市场,法律的相关条文也没有涉及,可以说是在缝隙和边缘中赚钱,想不到这么快就有针对性的管制条例出来,而偏偏自己又疏忽了,险些跌入万劫不复的境遇。
    这些年不管是地产还是珠宝,似乎都太顺利了,顺利到自己都忘记了这是商场,没有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商人,即使他身上有再多的光环,企业中的问题只要你想去找,肯定是会有的。所以,还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细想古韵刚刚的话,潘浩儒心里一惊:“你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古韵盯着不远处的窗台上的那个陶制花瓶,微微有些愣神儿:“她,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许卓然?”潘浩儒放在桌上的那只手微微攥拳,指节吱吱作响,“她什么时候跟你联系的?”
    “6月8日上午。”古韵盯着他,这就是他所谓的失态吧。原来失态的他是这样的生动真实。
    “6月8日!”潘浩儒站起身只说了一句,“抱歉!”就大步走出了餐厅,是的,他不能再待下去,他不想让自己最真实的情感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外人面前,几乎是冲出餐厅,走到路边自己的车前,坐了上去,一路飞驰,是气?是怨?是怒?
    根本分辨不出。
    前面有一辆车开的稍稍有些慢了,潘浩儒用力地拍着喇叭,那力度有些吓人。大约有十年了,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暴怒过,好,林启凡,想不到你会用这种方法逼她,6月8日,她在婚礼上打来的示警电话,她会有多委屈,那最后一天在小木屋的告别,她又情何以堪,你用我们的幸福来拯救我,可是我根本不需要,就算元亨因此被查封,我因此而坐牢,我也不愿意你为了我,而做这样的选择。
    这简直就是一种凌迟和污辱。
    潘浩儒将油门踩到底,脑子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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