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男人的对弈
    海边某酒吧。
    潘浩儒和林启凡的桌子上除了装满烟蒂的烟灰缸和两杯冰水,什么也没有,虽然在酒吧里,但是此时此刻,两个人都不想喝的醉醺醺的,因为那样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经过了最初的震怒以后,两个男人都有些尴尬,如何开始接下来话题,谁心里也没谱。
    只有面面相对,一支一支抽着烟。
    当潘浩儒的手机响了,接起来正是许卓然的电话时,两个人的神情才发生变化。潘浩儒是渐渐缓和,虽然很愤怒,但是那怒气不是对许卓然,当他从宋萱口中知道许卓然曾经在紫园见到她时,他就明白了,也做好了接受一切惩罚的准备。
    因为他知道,虽然不是他的原因,但是他的许卓然真的是受了重创和沉重的打击。所以,就不难理解,在她伤心失望、委屈无助的时候,会被有心人趁机钻了空子,他也知道,依许卓然的个性,要想回到原点,重拾旧好,不那么容易。完美主义者的个性,往往对自己要比别人苛刻的多,所以即便自己可以不在乎,她却永远不能原谅自己,那么昨天晚上她的热情,就是想要一个温存的告别,然后与自己绝决。
    但是现在能接到她的电话,他这才稍稍安心,她的心还是那么软,怕自己受伤,不管不顾的打来电话,却不知她现在此举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所以潘浩儒的情绪缓和了,平复了。
    而林启凡则是眉头紧皱,青筋直蹦,怒视着潘浩儒,他开口了:“好,真好,无所顾忌到了这种程度,被老公捉奸在床,居然还当着我的面来打电话慰问奸夫,我真的不知道她还有这两下子!”
    潘浩儒吸了一口烟,袅袅的烟雾飘散开来,他说:“兄弟,冷静点,应该是我比较难过才对,从第一眼爱上,我追了两年,在一起才不过几个月,她突然就跑了,然后我苦苦等了一年,好不容易才刚刚见面,她却成了你的老婆,要发火,好像也应该是我!”
    “哼!”林启凡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你既然知道她现在是我的老婆,你就有多远走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潘浩儒拿起面前的冰水,喝了一口:“许卓然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有人喜欢,有人追求根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她很自律,也很固执,我也相信她的操守,如果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她不会嫁给你的!”
    啪的一声,林启凡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潘浩儒:“你什么意思?”
    潘浩儒掐灭了手中的烟,盯着林启凡,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心里很清楚,你是怎么得到她的,这个婚,虽然结了,但是她不情愿,即使我昨天没有去找她,她还是一个人住在自己的宿舍里,昨天是你们所谓的新婚之夜吧,为什么你们没在一起呢?”
    林启凡想要发火,又实在是无言以对,是,他说得对。只是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咬着牙按捺住心中的怒火,他连连点头:“没错,她不愿意,是我强迫的,可是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我能得逞?没有看住她,让我得逞了,那是你无能,当初放弃了,现在又回过头来抢食,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林启凡的话说的很难听,潘浩儒面色阴沉,隐忍不发,但是也几乎到了底线,他沉思片刻开口说道:“老兄,能不能不要义气用势,我和她以前的事,我也不方便跟你说,既然阴错阳差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们都只能往前看!”
    这时候服务生端着一大钵冰水走了过来,给他们的杯子里又续上了水,林启凡瞪了一眼服务生:“我叫你了吗?无事献殷勤,不叫你,别过来!”
    语气很重,服务生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这样一个暴躁又自以为是的人,潘浩儒心中说不出的厌恶,但是又不得不面对面谈话。
    林启凡又点燃了一支烟,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他说:“好呀,我林启凡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今天的事我咽下了,你离开深圳,以后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可以放你一马!”说完,他站起身,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纸币放在桌上,就要离去。
    潘浩儒一把按住了他:“老兄,话还没说完呢!”
    “好,你说!”林启凡又坐了回来。
    “抛开颜面和所谓的男人的自尊心,我爱许卓然,刚才你那最后一句话,也让我相信,你对她也是真心的,那么作为男人,我们应该尊重她的心意,所以,放手吧,只要你放手,咱们一切都好谈!”潘浩儒十分小心自己的用词,他真怕这个林启凡在公众场合突然暴跳如雷,大打出手,虽然自己不惧他,但是毕竟都是公众人物,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受伤的还是卓卓。
    “一切都好谈?”林启凡一阵冷笑:“钱吗?我知道你很有钱,可是我林启凡是要饭的吗?我需要拿自己的老婆去换钱吗?”
    他声音很大,潘浩儒微微皱眉,因为不远处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并向他们这边张望。
    潘浩儒刚待开口,林启凡再次站了起来:“离婚永远比结婚要难,而在我这儿,是根本不可能的。不想让许卓然吃苦头,就离她远一点儿!”
    抛下这句充满威胁意味的话,林启凡扬长而去。
    潘浩儒眉头紧皱,立即拨通了许卓然的电话:“卓儿,你现在下楼,打个车直接到丽都酒店,我在大堂等你!”
    “啊?”许卓然有些诧异。
    “听话!”潘浩儒挂了电话,如果说这个林启凡会对许卓然使用家庭暴力,他一点儿也不意外,所以只有让许卓然跟在自己身边,才能安心。
    许卓然放下电话,有些一头雾水,但是她知道潘浩儒的安排一定是对自己有利,于是她拿起包,跟陈晓颖交代了一句,就打车直奔丽都。
    出租车刚刚驶到酒店停车坪,就看到潘浩儒走了过来,帮她拉开车门,那紧张的神情让她有些微微诧异。
    潘浩儒给出租车司机结了账,搀着许卓然进入酒店。
    直接上了十三层自己的房间。
    “宋萱也住在这儿吗?”许卓然问。
    潘浩儒关好门,瞪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怎么了?”许卓然没头没脑。
    “都是她惹出来的事,我还敢跟她住在一个酒店,不过是在紫园见到她,你就跑去嫁人了,要是看到我们在一家酒店同进同出,你还不得跑去跳海!”潘浩儒再好的脾气,此时也发作了。
    他坐在沙发里,扭过脸去,一个人生着闷气。
    许卓然红着脸,紧绷着嘴,手足无措,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潘浩儒叹了口气,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许卓然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像一个温顺的小猫,又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伏在潘浩儒的怀里。潘浩儒轻轻在她脸上打了一下:“好,咱们强悍的女权主义者这下子心理平衡了,这回我也当了一回第三者,而你也成了有婚族,这下彻底拉平了?”
    许卓然怔了怔,她喃喃低语:“我没想过要平衡,我从来没想过,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
    “好了,逗你呢,没事。”潘浩儒抚着她的头发,“你呀,就是太逞强,当时要是不走,咱们儿子都会说话了!”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可是许卓然却流下了眼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好了,怎么现在这么爱哭?”潘浩儒拍了拍她,“这些天你就住在这儿,我会跟那个林启凡交涉的!”
    许卓然止了泪,望着潘浩儒,一脸坚决:“不,你回北京去,我自己可以处理,只是……”她神色一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潘浩儒连忙追问:“只是什么?别瞎说了,那个人那么难缠,你自己怎么处理,弄不好越陷越深!”
    许卓然鼓足勇气:“是我对不起你,你太完美了,而我根本配不上你。
    “我是要离婚,因为那是我当时一时的冲动,被他逼得无路可走。我在想,没有了你,随便什么林启凡、张启凡,谁都一样,跟谁都是搭伙过日子。现在想想,我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冲动,便是万劫不复了。”她长长叹了口气,“因为冲动,我害人害己,所以,我一定要结束这个错误!”
    许卓然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镇静,她话锋一转:“但是,我不能把我的问题强加给你,让你去帮我解决,我这两天真是昏了头了,做了这么多错事,自己酿的苦酒我自己喝,潘,你在我眼中完美的如同一个神话,如果我离了婚,再跟你再一起,就是给这个神话抹黑,我不要,我宁愿这个完美的神话永远留在我心里,所以你回去吧,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糟糕,这就是潘浩儒最怕的,她的完美主义真的让自己很头痛。
    他拉过许卓然,扳过她的脸,脸上早晨被汤水烫过的地方此时已由红色变成了褐色,潘浩儒轻轻用手抚着那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心痛:“痛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开点药膏什么的?这两天真是不顺,昨天伤了腿,今天又烫了脸!”
    许卓然把自己的手悄悄覆在他的手上,心中是一份酸楚。一个声音强烈的喊过,他真的很好,很完美,辜负,谁让你辜负她的。
    “对不起,潘!”许卓然深深吸了口气,避开了他的眼睛,“我爱你,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可是,如今我错了,有些错误是可以改过来的,而有些,就是永远也没有机会再改的,在近乎完美的你面前,我只是觉得惭愧。”
    潘浩儒再一次将眉头微拧,神色严峻,语气也重了些:“说什么傻话呢?怎么越大越孩子气,在外面历练了一年反而变傻了,没有你,谈什么完美?你总是在说你怎么想,你怎么认为,可是你知道吗?在我眼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才是完美,知道吗?”
    许卓然看着潘浩儒:“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吗?我跟他,以后每一次我们亲热的时候,你都会想起,这里,他曾经摸过,这里,他曾经亲过,这里……”
    “好了!”潘浩儒制止了她。
    “你忘了,在维因尼亨,我们的初夜,你的第一次,那么美好,你把它给了我,对我而言这就是最珍贵的!”潘浩儒的眼中闪烁着诚挚的情谊。
    他说的很动情,许卓然仿佛又想起了在南非的日子。
    是呀,在南非,第一次,也是潘浩儒主动的,但是他与林启凡的粗暴的占有完全不同,他细腻而温柔,带着她第一次领略了男欢女爱,体会到情与欲的统一。
    那时候自己也是有些被动的,不情愿的,可是心里还是会有一种淡淡的甜蜜与欢喜。
    想到这儿,许卓然的脸渐渐地红了起来。
    潘浩儒笑了,是呀,他们的南非之旅,真的很美好,那短短十几天的日子慰藉了他在这一年里寂寞难挨的夜晚。
    他伸出手将许卓然在怀里:“好了,卓儿,你听我说,以前每一次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潘潘以前是不是这样亲别的女人,是不是用这只手这样去摸别人呢?”
    许卓然摇了摇头:“每次,我都很紧张,心里被你填的满满的,根本不可能去想什么!”
    “所以呀,你没有想,我也不会想,我们本来就是全心全意相待,在那个时候,更是只有彼此,不会有其他!”潘浩儒轻声的安慰,此时他想的是,曾经有人说过,所谓的纯洁,不是一张白纸的纯洁,而是经历种种之后,依旧能够保持那份纯真和执着,那才是真的纯洁,在许卓然的身上,他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
    他将一个吻印在许卓然的额上,很轻,但是极其郑重,意味深远。
    如果说那颗“非洲之傲”是耐心,是爱心。
    那么这个像父亲一样印在女儿额头上的吻礼,就是包容和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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