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弦之六堕姬业务生涯的一次重大滑铁卢。
    ——谁要亲鲤夏的这个女人了!!
    她喜欢的鲤夏的这张脸而已!又不是喜欢鲤夏!她是想吃了鲤夏!吃了她!不是亲她!!这个臭小鬼真是气死她了!!
    “你个豆芽菜胡说八道什么呢——!”
    花纹斑斓的腰带在瞬间将鲤夏的身躯吞下了大半,只余下了她因为挣扎而发髻纷乱的头颅,饶是鲤夏这样狼狈的模样也没能让堕姬的心情好起来。
    看似细薄的布条如同利刃一般向鹤见川的方向破空而来,突然的变故让鹤见川的大脑已经不太够用了,但她还是条件反射地一个侧身躲过了险些缠上她脖颈的带子,身上裹着的被子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鹤见川抱着刀转身就想跑,但她还未能冲出这条走廊,如同长蛇般灵活迅速的布条便追了上来,缠住了她的脚踝,让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打刀出鞘,半点没犹豫地斩向了绊住左脚的布带,后背趔趄间撞上了走廊的墙壁,但也因此没有直接摔倒,鹤见川抬头再看向走廊的出口,就在她被拦住的这一秒间,花纹繁杂的腰带就已经将走廊的两端的出路口尽数密不透风地封死。
    『……完蛋。』
    鹤见川本想继续冲出去的脚步一顿。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刚刚一时没刹住车直接撞上这些布带,她的整个人都会像是鲤夏一样,被这些带子吞进去。
    斩断布带逃出去?
    鹤见川立刻否决了这个念头,在她砍带子的时候,那个女鬼的攻击肯定也不会停下的,她压根没有把握能够在斩断这些布条的同时,挡住来自鬼的攻击。
    ……呜哇早知道她就同意炭治郎把他的妹妹留下来了!至少炭治郎的妹妹是鬼,肯定比她能打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善逸应该也是被这个鬼抓住了,连善逸都打不过它,她更不可能打得过这家伙了!
    但是她、她、她……她现在连逃跑都跑不掉呀!
    左右两边的走廊被封死,背后是硬邦邦的墙壁,以鹤见川的力气绝对破不开,而前方……
    和式的拉门大开,鲤夏那宽敞而布置奢雅的卧房一览无余,样貌妖艳的女鬼站在屋子的正中,她的身侧,是被腰带吞没只剩下头颅的鲤夏,而在她的身后……
    『……还有一个出口。』
    鹤见川的视线穿过女鬼的肩头,落在它的身后。
    那是鲤夏卧房的窗户,整扇窗户都被木头格子封住了,但比起背后那厚实坚硬的墙,那点细木条无疑要脆弱的多,即使是以鹤见川的臂力,应该也能一刀劈开,而且窗户外头就是街道了,只要闹到了街道上去,炭治郎他们肯定很快就会发现这边的动静,赶回来救她们。
    但是她要怎么才能经过鬼的身侧,冲到窗口去?
    鹤见川摸了摸自己腰带,腰带内侧的缝着一个小口,里面装着的是宇髄天元在任务开始时给他们的音爆弹,有些像是小孩子们玩的那种“摔炮”,没有多大杀伤力,但是只要摔在地上就会响起尖锐的爆鸣声,并且会持续飘散几秒的白烟,这是宇髄天元给他们紧急时刻用来告知方位用的。
    鹤见川一向小心又谨慎,这种东西当然都是睡觉也要随身带着,但除了这个以外,她身上也只剩下手里的这把打刀了。
    ——不对、她还有一样能用的东西。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鹤见川慢慢地站稳了身子,双手颤抖着,将刀尖对向了屋内的鬼。
    跟着无一郎学了两个月,她确实是一直都在“学”怎么逃跑,她的基本功太差了,体力也不够好,更不是无一郎那样的剑术天才,两个月的突击训练根本不可能让她这么一个“吊车尾”一下子变成“尖子生”。
    但是她也不是真的什么攻击的招式都没学过的。
    无一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让她的体力勉强摸到了及格的边缘,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揍她,训练了她的反应力和基本剑技,最后,还教了鹤见川一招保命的招式。
    在“醒来”后,回到横滨的两个月里,武艺深厚、剑术精湛的社长又每日和她训练,一点点地纠正了她的错误。
    鹤见川不是剑术上的“尖子生”,但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学习上的“尖子生”。
    “霞之呼吸……”
    她近乎是嗫喏的小声念道。
    “——壹之型。”
    细细的、缓缓的呼吸,将肺里的空气全部吐出来,压低身体的重心,将力气聚集到小腿和手腕上,背部的肌肉缩紧,腰腹向内紧绷提起。
    视线集中在一个点上,身体绷成一条尖利的线,牙关咬紧,吸气,心脏的跳动加速,空气渗进血管里,奔涌贯及全身。
    银色刀刃上水汽凝结,走廊上的空气忽然带起了极淡的湿意,鹤见川盯着几米外的女鬼,色彩鲜艳的腰带从她的腰间四散而开,攀遍卧房走道,鲤夏的花魁美丽的面庞已经被吞没了一半,紧闭的眉眼间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垂天——』
    “我说你是——”
    『——远霞!!』
    “——丑八怪!!”
    脚下在瞬间发力,不过是四米多的距离,即使是鹤见川也能在眨眼间就依靠爆发力冲到对方的眼前。
    手中的打刀突刺而出,堕姬那美丽的面孔上霎时便因她的话腾起了显而易见的怒火,破空而来的刀刃更是火上浇油,将她的怒意推上了另一个高峰。
    “你才是个丑八怪!!”
    她尖叫出声,妩媚的眼眸因为愤怒而睁大,瞳孔间写着的字符清晰地显露在了鹤见川的眼前。
    ——「上弦·陆」
    轻薄而锋利的布条带着凛然杀意,笔直地朝鹤见川袭来,鹤见川矮身躲过照面而来的第一击,却并不躲开袭向她肩膀的第二条布刃,手中的打刀直直刺向了堕姬的身侧,斩断了吞没鲤夏的那一截布条。
    肩头和左臂被腰带割伤,喷出的鲜血在瞬间染红了洁白的浴衣。鹤见川空出左手一把抓起了吞没鲤夏的布条,还没能站稳身体,又一条布带气势凶狠地甩来,摔在了鹤见川的腹部,将她砸在了屋内的一扇木头屏风上,连人带屏风翻到在地。
    后脑勺磕在了木条上,鹤见川的大脑在一瞬间陷入了晕眩,但她立刻又清醒过来,视野中的景象尚未清晰,便就地顺势向边上一滚,躲过了狠狠甩来的又一段布带。
    『……好疼。』
    扶着边上的小几,鹤见川颤抖地起身,半蹲在榻榻米上,一手握着刀柄,一手紧紧抓着那截砍下的腰带,颜色艳丽的腰带上隐隐能看出人的模样,鲤夏痛苦的神色在腰带上若隐若现。
    “丑姑娘,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堕姬那艳丽的脸上带着冷冷的杀意,笑容恶毒如蛇,花纹繁复华丽的腰带在她的身侧飞舞,让人想起希腊神话里的蛇发女妖美杜莎。
    “你也是猎鬼者?”她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不屑,“这么弱的气息,比起昨天那个黄头发的小鬼还要磕碜,连柱都没有吗?还是说柱还在来的路上?”
    “我又不知道。”鹤见川忍着哭腔,很小声地回答她。
    『为什么把缎带砍下来了,鲤夏花魁还是被困在腰带里?』
    鹤见川的脑袋乱糟糟的,她都快要疼死了,肩膀疼,手臂疼,后脑勺疼,被腰带砸到的腹部也疼,她怀疑自己的肋骨都断了。
    至于宇髄天元在哪?她哪知道那个臭流氓音柱在哪!
    鹤见川吸了一下鼻子,瘪着嘴,想把眼泪忍回眼眶里,但是盛着眼泪的眼眶又沉又疼,她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一大颗眼泪就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呜……好痛……』
    竟然又是上弦!她怎么这么倒霉!遇完上弦之二,又遇见上弦之六!这还打什么打!直接给自己刷孜然粉算了!
    鹤见川抬头看了一眼堕姬背后的窗户,离她足有五六米远。
    刚才的那一击垂天远霞已经是她现在能用的最厉害的招式了,现在她又该怎么办?跑的话跑不过这些布条,剑技又不够厉害,呼吸法只学了一点点,根本就是打不过也跑不掉。
    唯一还有点用的,就是她身上的灵力了。
    肩头的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在渐渐愈合,腹部好像是骨折了,她也不敢动,万一骨头愈合歪了回头还要打断重接,但是就这么放着又痛得要死,哪怕只是站起身的动作都会带着肋骨痛起来。
    怎么办?
    怎么逃?
    “你们来了多少人?四个?五个?”堕姬的指尖轻点唇瓣,神色高傲而自负,“实话实说的话,或许我还能考虑把你放到最后吃。虽然你的长相也就那样,不过你的眼睛还是很好看的么~”
    鹤见川抿着嘴巴不说话,总是用于写数学题背历史书的大脑,此刻飞速地转动了起来。
    她几乎没有多少实战经验,训练的时候无一郎也好社长也好,他们当然也不可能真的下重手,放水都放出了个太平洋,饶是这样,鹤见川还每次都在逃跑。
    那么现在呢?她又该怎么逃?
    打刀、灵力、音爆弹、在敌人背后的窗户、手里攥着的吞没鲤夏的腰带、爱美的鬼、鹤丸教的手入方法、无一郎教的剑技、社长教过的战斗技巧……
    ——“并不是任何战局都是能逃跑的,在不能逃跑的时候,就必须要选择战斗。”
    ——“所以在训练的时候,就不能总是想着逃跑!”
    国木田独步在训练时说的话,简直就是一语成谶。
    但是对鹤见川来说,不逃跑是不可能不逃跑的。即使是战斗了,那也是为了能够逃跑。
    她哆嗦着站了起来,咬牙一狠心,用灵力直接愈合了不知道歪没歪的肋骨。
    “回答我的话,丑八怪!”迟迟得不到回答的堕姬已经失去了耐心,歪着脑袋,面露不虞,“你是哑巴了吗?还是耳朵聋了?不回答我的问题,那你也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了,你该不会躲过了几下我的攻击,就真的以为自己能——”
    她刻薄而尖利的话语戛然而止,妖异不似人类的美丽面容上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那些色彩艳丽、花纹复杂的缎带,都是她用血鬼术,从自己的身体里衍生出的“分|身”,这些分|身自然也有强弱之分,相比起她藏在地底下的仓库里、用于储存“食物”的那些“分|身”,如今她正用于战斗的“分|身”,自然要更加的强大、也更加受她的意志影响。
    因此即使鹤见川将缎带砍下了,但缎带里也还残留着她的意志,受到她的血鬼术控制,已经完全被缎带吞没的鲤夏,本该难以从她的腰带里脱出。
    然而在鹤见川的手里,她的血鬼术却被破除了。
    明明没有火源,但那截花纹纷繁的布条却凭空燃烧了起来,火焰的颜色也并非是寻常的赤红,而是毫无杂色的、荧亮剔透的白。
    那一截缎带如同真正的普通布条一般,迅速被烧了个干净,身形稍有些狼狈的鲤夏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从她的血鬼术中脱逃了。
    『赌赢了……』
    鹤见川憋住了自己喜极而泣的泪水,扶起了面色苍白的鲤夏,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掩,将小巧的丸子塞进了她的手里。
    接下来就是……
    赌命的时候了。
    她握紧了手里的刀,挡在了鲤夏的身前。
    万万没想到,她个菜鸡竟然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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