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风这一晚上意外睡得很好,直到听到第二天的鸡鸣,他才恋恋不舍的从温暖的被窝中探出头来。
    余光看到对面床边站着的人,白若风嚅嗫不清的说:“这么早了吗?”
    “可别忘了正事。”扔下话,落尘径直离去。
    “来了!”白若风猛然腾起身,迅速的穿好衣服拿起放在一边的剑就跟了出去。
    下来时,就看到每张桌子边都只坐了两个人,看来这金衣琼羽连用食时都不得与同宫师兄弟一起,想到这,白若风撇撇嘴。
    “还好老爹没有把我送到西宫。”
    反观那群紫衣令羽,每相邻两桌就互相用着眼神交流,难得表现安静的坐在金衣琼羽的对面。
    看到落尘和周子公身边空无一人,白若风快速几步的跳过去。
    昨晚已经打扰过落尘,今日还是让他清净一下。白若风是这么想的,于是带着笑容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周子公的对面。
    怕吵到一旁的人,他特意小声道:“早啊,自宫师兄。”
    谁知那人静若未闻。
    这是小二已经把饭菜端在他面前,白若风挑起自己的筷子在稀饭里面搅和,完全没有食欲。
    四周一看,不仅他,连着他的师兄弟们就只顾着眼神交流,面前的东西连碰都没碰过,看得出他们是有多拒绝和这些不苟言笑的少年一起,再桀骜的锋芒也要被磨平。
    就在此时,金衣琼羽们纷纷停筷。
    邻边人将筷子“噔”的一声平放在碗上。
    白若风看过去,他们都起身出了门外,就只留下东宫的人还坐在那,落尘走到他身边,提醒道:“万事小心,。”
    “嗯!好!”白若风笑着目送落尘离开,那群小子就立马拥了过来。
    一个个哭爹喊娘的抱怨。
    “受不住啊!你们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其中一个崩溃的抹着脸,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样哭喊道:“我住那屋刚好就是他们宫主的隔壁,躺床上大气都不敢喘!”
    “搞得像我们能受的住。”楚中云翻了个白眼,他倒是还好,倒头就睡,没主动找那人说话。
    “先别抱怨,咱们现在可是有正事要干。”
    白若风站起身,摩拳擦掌道:“安排一下部署,我们这次还要和金衣琼羽合作,你们可得放乖点。”
    他们好歹也是明白事情的重要性,纷纷收起情绪,点头明白。
    一群人走在路上,越靠近苍河边界,这人就越稀少。
    白若风走在最前面,满心都放在这任务中,忽的一人与他擦肩而过,许是无意,白若风在刹那间与他对视,黑发玄衣,肩上乌鸦,肤白如玉,双眸颜色很深,对上的一刹那,白若风竟感觉像是身处深渊,那人嘴角勾起一抹摄魂的笑,态度十分淡然的经过这群人。
    还有更重要的是在前面,白若风只是留意了一下那人的模样,转头认真往前方走去。
    背对着那群正道人士,东方无道悠然自乐地摇着手中的糖葫芦。
    “明明就是一群小毛孩,落尘还总是担心,多虑。”
    “他做事可都是有理由。”鬼同突然出现在身边,歪着脑袋就抢了他一颗糖葫芦。
    东方无道揪了一下自己脑上突然翘起的一根头发,问:“你现在还要回去吗?”
    “这是肯定,毕竟是判官。”
    “那你去,我就在这到处走走。”
    “他现在又不需要。”鬼同嘴角噙着坏笑,眼神□□裸的盯着他肩上的东西。
    “嘎……”
    小黑害怕的往东方无道头边蹭过去,警觉发现,东方无道拿着糖葫芦尖就指着鬼同警告:“你别又打它主意,不然我跟你没完!”
    知趣的往后退了一步,鬼同笑:“是想跟我没完没了扯不清?还是说……”
    “让我打你主意?”
    “你确定?”东方无道眼中含笑,竹签上唯一的一根糖葫芦被他慢慢衔进嘴中。
    收回眼神,鬼同认输似的摇摇头,道:“这一点我还真是比不过你。”
    “对了。”东方无道说:“那个瞎子还在跟着我。”
    “那个影官?”
    “嗯。”
    鬼同思量片刻,笑道:“跟着不挺好?免费赠送跟班。”
    东方无道嫌弃的撇嘴,甩手道:“我可不需要。”
    躲在暗处的人嘴角一提,主动现了身。
    “现在的小朋友怎么就这么爱说大人的坏话呢?”墨丘不男不女的笑着,坐在屋檐上,蒙着纱布的双眼看向站在路中间的两个人。
    东方无道故作玩笑的靠在鬼同胳膊上,额头微微靠近,微笑的嘴角一动不动。
    小声问道:“你说他能不能看见?”
    “要是看不见怎么跟你?”
    两人的样子虽然是在说悄悄话,可声音也不见得放小,说的什么墨丘倒是恰巧不巧的听见了。
    他倒是无奈的笑出声:“邱夜让你们去沧河找他。”
    鬼同问:“去做什么?”
    墨丘露在纱布上的眉毛微微一动,“不知。”
    他的坐姿很随意,张开两腿就踩在瓦上,身子稍微往后倾,两只纤细的胳膊撑在瓦上,倒像是要晒太阳似的。
    “走叭。”东方无道拉着鬼同转身往沧河的方向走。
    墨丘到是好意提醒的喊:“你们可小心点,那里现在可都是鼎世的人。”
    东方无道不解,余光扫过那人坐的屋顶,伸手抚了抚小黑的羽毛,若有所思。
    “老鬼,你说那瞎子要那么好心?”
    “大概是跟你跟出感情了。”鬼同开玩笑,伸出一个手指头把他头上翘起的那根头发给压了下去。
    “干什么?”东方无道不满的打开他的手,身子一转,急忙拨弄着自己的头发。
    “手痒。”
    “那你信不信我给你剁了?”
    “信~”鬼同却是宠溺地看着他,这家伙果然是只有吃了糖葫芦的情况下才没那么妖媚使坏。现在倒是乖的像个很容易炸毛的小野猫。
    注意到前面行走的人,他们特意躲在暗处,这群金紫衣突然组队散开,朝着中央的上下两游疾跑而去。
    而停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百白衣和紫衣少年。
    “落尘?”东方无道趴在墙边微微眯眼,看清站在他身边的人后道:“和那只鸟?”
    鬼同挑起下巴压在他头上,问:“不高兴?”
    “有吗?”这人僵硬的转过头,被他扶着的墙突然出现裂缝,他露出渗人心慌的笑容,一字一顿的问道:“我,有,吗?”
    鬼同对他会心一笑,揉着他的头发道:“去找他不就好了?”
    “落尘又不准。”
    “他只是不准你去西宫,这里又不是。”
    找到了恰当的理由,东方无道麻木的双眸焕发光彩,鬼同眨眼间,就只看到落尘背上挂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
    “……”
    白若风愣着,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死皮赖脸的趴在落尘背上。
    再看看落尘的脸色,先是一惊,后慢愠怒,最后厉声道:“下来!”
    挽在腿上的两只手,知道落尘还是怕他会摔下来才及时接住,即使这人音中有些怒气,东方无道把两只手收得更紧,腿还左摇右晃的跟玩似的。
    “不嘛~好不容易见到你。”
    无语中带着一些嫌弃,白若风微张嘴,有些诧异的看着落尘背上的狗皮膏药。
    更令他惊讶的是,落尘竟然没有很生气?
    落尘沉默的看向白若风,而东方无道不怀好意的抬眸冲他一笑。
    他主动松开手,站稳在地,音中带着一丝魅惑道:“少年你叫什么呀?”
    白若风很是淡定的往后退了一步,这好像就是之前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个黑衣人。
    他记得很清楚,特别是那一媚百生的笑容。
    白若风道:“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你先自报姓名吗?”
    东方无道倒是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问题,张口就是毫不隐瞒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东方无道。”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白若风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他又往后退了几步,原本淡定的神态顿时崩塌,他上下指着东方无道,一脸我很熟悉你的样子。
    “你是东方无道?”
    见白若风如此激动的反应,落尘皱眉,身子微微一侧状似无意的把东方无道挡了一半在身后。
    白若风又看了看落尘那不再平静的眼神,有些不明现状,但还是语气激动的喊:“小煤炭?!”
    “……”落尘微愕。
    东方无道轻轻的把他挡在身前的手牵过,听到那很久没有听过的三个字,永远处变不惊的双眸顿时怔住。
    “你……怎么知道?”
    东方无道木讷的看着面前的人。脑中迅速勾勒出着紫衣少年的模样,然后在记忆深层中迅速的寻找着有似这个少年的片段,可还是一无所获。
    半晌,他颤声问:“你,叫什么?”
    “我是白若风啊!”
    “若风?”东方无道顿时不敢相信笑了,脸上血色稍淡,记忆中的少年的模样与面前这个人重叠。
    他走上前,落尘没有阻拦,只是抿唇静静的看着。
    “你真的是白若风?”
    不难听出,东方无道的话有些颤抖,直到这个人说出一句他们儿时经常说的一句话。
    “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就把二狗子送给你。还记得这句吗?”
    白若风温柔的伸出手,那许久未见的熟悉笑容,东方无道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让他永远都忘不掉的人。
    温暖的错觉久久不散,东方无道失神的把手伸了过去。
    “若风,原来你在这。”
    “这么多年没见,你可真是变了好多。”白若风仔细看着面前的人,眼神中似乎有些脆弱。
    再看落尘,原先的警惕放下,白若风失落的低沉着头,收手一拉把东方无道抱在怀里。
    “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他的语气轻轻的传到东方无道耳边,是那种许久未再听到过的,熟悉又渴望的温柔。
    伸手回抱着,东方无道沉默了许久突然笑了声,“行了,兄弟相见自然是高兴,可是我似乎还没告诉你。”
    推开白若风,东方无道露出了以往的坏笑,“四五年未见,你早已不知我是什么样的人。”
    白若风笑:“能被落尘珍惜的……自然不是恶人。”
    落尘眼神微闷。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人,东方无道当着白若风的面牵过落尘的衣袖:“这句话倒是不假。”
    “可你知不知道?”
    顿了顿,他观察着白若风眼神中的微妙变化,道:“弯月沟成了一片尸堆。”
    “什么?!”听到这话,白若风如他所料的充满了惊愕。
    “东方无道!”落尘无法淡定,他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若是再这么说下去,并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伸手制止落尘,东方无道狠着双眼坏道:“他们全都死了,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白若风不解:“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东方无道虽然在笑,但眼中的苦在真切的告诉白若风,他本意非此。
    白若风阴沉着脸问:“他们把你怎么了?”
    “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我是厄命诶!”东方无道扯出一抹笑:“……他们都很怕我。”
    “别骗我了。”白若风沉默着抬起头,出其意外的笑,“认识你那么多年,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如果不是把你逼上死路,逼入绝境,你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
    “所以你要说什么?”
    白若风道:“你没错。”
    东方无道看着他,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相逢,他绘声绘色的把自己的坏和无情演了出来,这个身处正派的人竟然会说不是他的错。
    “你可别忘了欸,我的手上沾了数千条人命,这也无罪?”
    “别再往自己身上抹黑。”
    落尘淡漠的退至一旁看着这俩人,他很意外,白若风竟然没有去质问他的罪行。而是与他当年如同一辙,不容解释,不容置博,就是相信他无错。
    即使东方无道再怎么狠心的把所有血债往自己身揽,坏人的模样再怎么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白若风依旧坚定着。
    “我知你是何人。”
    白若风的情绪掌控的很好,他知道东方无道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而且……他看向落尘,原本紧张的模样现在却放下了。
    “那是无辜人呢?”
    “赶走了,走得越远越好。”
    “就知道你会这么做。”白若风爽朗一笑,双手叉腰,道:“坏人的命就是拿来赎罪。”
    脑海里突然回忆起他几年前听到的事情,这才诧然道:“原来那时候就是你啊……毁乡灭族之人……”
    “嗯,不错。”东方无道摸着下巴道:“好歹是一件惊天地泣鬼神之事,你竟然连这凶手的名字都不知道。”
    白若风道:“现在晓得了。”
    他又问:“无道…阿姐呢?”
    “……”
    落尘:“……”
    他看着东方无道停滞的嘴角,便启声道:“若风。”
    落尘面色沉重的摇摇头,白若风抿抿唇,似是明白的看向东方无道低垂的眸。
    “我不是说了吗,一片尸骨,包括阿爹阿娘他们。”
    东方无道的目中看不出任何感情,他强迫着自己笑出声。
    落尘蹙眉。
    “仇已报,我也被关了三年,这罪也还了,现在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天涯浪子。”
    “我……”
    白若风哽咽,这人一定是遭了不少罪。
    他低头迅速整理好心情,抬头笑:“没事,我还在,白氏还在。”
    东方无道噗嗤一声,调笑道:“笑的和二狗子一样。”
    见此情况,落尘便已安心。
    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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