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又告了假,匆匆跑去十六铺陪着四丫头他们一帮人玩。在医院陪着尚文的廖云峰等到上午十点才见到芙蓉来,他很不高兴地问道:“小姐,你怎么才来?”
    芙蓉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小声回他说:“我爹,我娘说男女有别,我不方便在医院照顾一个男人。”她最后的男人两个字说得声音极小,说完还深深地垂下了头。
    不知道昨晚之事的廖云峰马上十分不悦地说:“岂有此理,他舍命救你,你爹,娘居然如此不讲理,太不近人情了。”说完他气呼呼地瞪着了芙蓉,
    芙蓉没有看他,半晌才小声回他说:“我爹,娘乐意请人来照顾尚文哥,只是不让我留在此而已,他们一来唯恐人说闲话,二来恐怕耽误了我的学业。”说完她坐到了床上,深勾着了头。
    廖云峰有点惊讶地问道:“你还是学生?”芙蓉点了点头,廖云峰“嗯”了声张嘴又准备说话,尚文对他头连摇手连摆地说:“峰哥,你什么也不要说了,过两天我就可以出院了。我现在也没什么大事可以行动自如,其实不需要人照顾,伤在背上对手脚无妨。我昨晚见过芙蓉的爹,娘,已达成了协议,他们乐意补偿我一些钱已经够了。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事,根本与任何人无关,你不要再说芙蓉爹,娘,此事与他们无关,他们已经够客气了。”说完他对着廖云峰与周富贵连丢眼神,示意他俩不要说芙蓉,要他俩走。
    廖云峰不解地朝尚文瞪了瞪眼,尚文无奈地摇了摇头,廖云峰伸手一搭周富贵的肩两人狠狠地瞪了芙蓉一眼走出病房。房间里的两个人沉寂了一阵,还是尚文先开口说:“你其实不用来了,我理解你,也能理解你父母的心情。我从小失去父亲跟着母亲长大,我知道父母的艰辛,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也是为了你好。他们的为人处世,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他们不可能害自己的孩子。无论他们做的什么决定全是替子女
    着想,我们做晚辈的不可非议,也无从非议。我们那里是一个很大的家族,对于男女之别尤为看得紧,我真理解你父母的心。”说到此他打住了话双眼含情黙黙地注视芙蓉,此刻他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能说这种话其实与他的成长经历有关,他说的是实话,也是真话。
    从小失去父亲的他目睹了母亲的艰难与不易,生活的艰难让他过早成熟了。他的心理要比同龄人早成熟,所以他跟着黄虎拼命练武,在众徒弟中是出类拔萃的。他平时很少话,性格内向,但不是傻瓜,相反他善于思考。他昨晚面对芙蓉父母的不休提问,就已经知道他们在盘问自己的家底,看出了事态的发展。天生有些倔强,傲骨的他后来故意对着芙蓉父母干。
    芙蓉则不同,她从小出身富贵,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无忧无虑地成长大的她个性与尚文是天壤之别。她听完尚文的这几句话更加感动了,女孩天生的羞涩与对尚文的爱慕之心让她低着头冒了句:“你也太傻,不应该什么事都对我父母讲实话,你应该在回答他们时稍微撒点谎,这样他们就不会阻止我们交往了。”说到她的脸红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
    尚文哈哈一笑说:“我不想撒谎,谎言毕竟是谎言,是经不起验证的。我从小不善撒谎,更不会在你面前说谎,留给你不好的印象。我一个乡下穷娃子,能认识你已经很幸运,很开心了。”
    他口中了字一落,芙蓉一抬头急急地说:“可是,就因为你照实说了你家的情况,我父母不允许我同你交朋友了,我这还是偷偷跑出来的。”说完她对尚文极不满意,又是有点怨恨似的瞪大了双眼。
    尚文嘻嘻笑道:“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你我说一会儿话,你就回去,免得你父母着急找你。小时候我弟弟贪玩经常忘了回家,我
    陪着我母亲到处找他,我母亲大声地沿着一路喊,母亲不见自己孩子的急切心情我知道。我既不想你父母着急,更不想因为我而让你挨父母亲的指责,影响你们一家的幸福,快乐。给你无忧无虑的生活带来丝毫的不快,在你的心理留下任何阴影,造成半点影响。”
    尚文口中响字完,芙蓉已被他感动一塌糊涂,她一头扑进了尚文怀里。尚文马上紧紧地抱着她,两个情素初开的少男少女此时忘记了尘世中的一切,紧紧地相相偎着。彼此沉寂地听着对方的心跳与呼吸,一句话也不说,此时此刻此景就是道是无声胜有声的最高境界。
    出了门的廖云峰带着周富贵到了十六铺走近黄虎小声地说“:师傅,尚文昨天救的那个女孩的父母昨晚与尚文见过面了,也不知道怎么谈的,今天她父母不让她来照顾尚文了。她刚才同我们说的,我本想好好问问她,羞辱,指责她父母几句,可尚文不乐意,他让我俩回来了,那个女孩留在那里。”
    黄虎“嗯”了声还没有开口,周富贵已说:“师傅对这种忘恩负义之人,应该去做了他们,灭他们全家。”黄虎一摇头说:“你别瞎说,胡扯,
    更不可乱来,这里是上海,收起你的野性。况且这事是尚文自己主动去救人,又不是他们求尚文去帮忙,当时又没有协议。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乐意回报是仁义,不乐意是他们的本质,只能由着他们。既然是仗义出手,我们就无权向人索取,否则失去了当时救人的
    意义。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们任何人不要插手,更不许对那个女孩与她的家人胡说八道。大家安心休息,开心玩,搏击比赛一结束我们就回去,大家在看赛事时要专心,用心想,揣摩别人的出手与防守。看一场比赛要有启发与领悟,对自己要有帮助,否则就是白来了一趟。”
    他的话落林桂生端着一杯茶出来呵呵笑道:“真看不出你这么粗心,狂野的人,教徒弟还有一套。忘了告诉你,昨晚黄金荣派人来找过你,是鸦片的事,还是别的?”说完她将手中的茶递向黄虎,
    不想让她为自己操心的黄虎接过喝了一口茶骗她说:“鸦片的事,这些你甭操心了,安心打牌,我过去问问。”
    林桂生一点头笑道:“鸦片的事我还是可以帮你,再有生意上的事,你也不可以长期指望别人替你销。你自己也找一些烟贩联系,你自己直接地与他们打交道既可以让利润高些,也可以让安全系数有保障。去年你不在家卢小嘉带了不少富商到你家,他们都知道了你的经济势力,如果你自己主动出面与这些人贸易,他们一定会乐意与你合作的。你不妨趁来上海去拜访一下这些人,与他们沟通沟通,这样对你有利无弊。
    大家互相认识,沟通后,以后就是没有卢小嘉与黄金荣,凭你的经济势力,你的生意照样可以做得风生水起。什么事,特别是一些大老板你是很有必要自己与他们认识,沟通,亲力亲为的。你仔细想想我的话,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中间利用卢小嘉与黄金荣都不是长久之计。”说到此她打住了话双眼眺望着远方,
    黄虎对着她头连点,他当然明白林桂生这些是肺腑之言。可他有他的顾虑与想法,他不想让一般人知道自己是个毒枭。这一点他很清楚,毒枭毕竟不是正经生意,是上不了商界传奇的,他的最终目标是做个像孔祥熙那样的巨商,或者超过他。他心里其实知道这种生意是害人
    的,一直想甩掉这门生意,只是他目前既舍不得这份丰厚的利益,加上想挤垮日本人的目的,他才没有甩掉。他内心一直很矛盾,纠结,他痛恨鸦片,但又认为自己不干,反正日本人在干。与其让日本人和英国人赚走这钱,还不如自己捞了……
    他内心的这些想法没有同任何人讲。也正出于这些考虑所以他一直不与毒贩们直接打交道,这些事他比林桂生,黄金荣他们想得更远。他毕竟是留过洋的人在不少方面他是强过林桂生与黄金荣的,他清楚历史的趋势。
    他对着林桂生点了点头后朝叫驴子一招手说:“你与青杆子同我去一下法租界,廖云峰带着师兄弟们练功。”说完他将手中的茶杯递回林桂生,领着青杆子,叫驴子向门走。
    他们师徒三人坐车很快到了法租界巡捕房,黄虎走进黄金荣办公室就笑道:“应该是有我要消息了。”
    黄金荣一点头笑道:“有了,不过我劝你不要杀傅剑秋,最起码崭时这段时间你不可以杀他。我听人说俄国人与日本人都来参加这次摶击赛,而我们真有势力的不多,大多是些徒有虚名之辈。你此时杀了傅剑秋就等于帮了俄国人与日本人的忙,这事关系到民族声誉的问题,所以我首先是奉劝你,再就阻止你。
    不管你个人与傳剑秋有多大的仇恨,面对民族大义时,你的个人恩怨就显得微乎其微了。我黄金荣不是高尚崇高的人,可以是坏透了顶的人,但是我恨日本人,我恨他们的嚣张。傅剑秋,孙绿堂,张占魁都于昨天下午来了上海,就住在蔡六斤的公馆里,我希望你为民族大义,放弃个人恩怨。”说完这些黄金荣低下了头,不敢看黄虎的眼睛。
    黄虎脑子转了转心想:这是自己抓傅剑秋报仇,逼问黄求名下落的最好机会,如果放弃了,今后可能再也找不到黄求名了。那么黄求名就一直在暗中窥视,偷袭自己。自己无法改变这种他在暗,自己在明的危险状况,自己永远处在被动,不利的局面。可如果自己这时杀了或者抓了傳剑秋就会影响这次搏击比赛,毕竟当世有傳剑秋那样身手的没几个……
    黄虎反复地想了好一阵,最终民族的大义战胜了他报仇的心理。他一咬牙说:“好吧,我暂时不动傅剑秋,大事大非面前我不会做对民族不利的事。麻烦你继续派人盯着他,比赛结束后我再找他谈谈,将个人恩怨做个了断。”说到此他打住了话,无奈地叹了三声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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