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在窜上时,刀往秋野头顶上虚划了半招,待秋野举刀向上猛挡时,他的牵牛刀闪电般地砍向了秋野握刀的右手臂。秋野举刀向上一挡,落空了,他的东洋刀没有碰到牵牛刀。他知道上当了,想收刀来挡砍向自己手臂的牵牛刀时,已晚了一招,牵牛刀已砍进了他手膀上。
    只听“吱喀”一声,秋野的右手膀从齐肩处整条断了,刀与手臂一起掉在了地上。鲜红的血从秋野断膀之处如柱般地往外喷,秋野惨叫着,摇晃了两下身体,踉踉跄跄朝前刚跑一步。宋牵牛毫不手软地又大吼一声:“呀!”挥刀砍向了秋野的左大腿,秋野又张嘴惨叫了一声:“啊!扑通”一声响,整过人栽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宋牵牛举起刀准备砍向他的头,黄虎大吼一声:“宋牵牛別砍了,回来!”举起了刀的宋牵牛一怔,双眼冒火地望了一眼黄虎,收起刀愤愤不平,心有不甘,满脸不快地走了过来。
    宋牵牛走近黄虎不大高兴地嘟道:“这是咋了,这不是叫我白忙活了一场吗?”黄虎一摇头还没有吭声,卢永祥已对他一竖大母指说:“你已经胜了,怎么是白忙活了,你是英雄。”他口中雄字刚落,宋牵牛朝他呸了一口说:“英雄个屁,我们山上的规矩是以人头记功,领赏了,没有人头,砍伤再多人也没有用!”
    说完他叹了声气,卢永祥马上笑道:“我给你记功,我给你两百大洋。”宋牵牛顿时双眼向他一瞪,低吼道:“你是谁?你能去我山上给我记一笔吗?岂……”他刚说到岂字,担心他口无遮掩的黄虎大吼:“住口,我会给你记上一笔,赏两百大洋。”宋牵牛这才高兴地笑了笑,退了下去。
    在宋牵牛同黄虎闹这别扭时,宫本太郎走到马路中间,弯腰提起血糊糊的秋野走到一边,朝另外一个助手小川一郎大吼:“秋野败了,丢了帝国武士的脸,现在该轮到你了,希望你小川君能为帝国争光,拜托。”说完他向小川躬了躬身,小川一怔也向宫本回了一躬,说了声:“哈依”就满脸杀气腾腾地走向马路中间,双手举起东洋刀狂妄地大吼:“支那人过来,受死,快过来,受死……”
    黄虎头都不回地喊道:“花痴,去找把又重又厚的大砍刀,该你了。”花痴马上说:“让吴星云去,我不去。”黄虎一扭头大吼:“你胡说什么?你怕了。”
    花痴一摇头笑道:“我怕什么?我不喜欢比武,我只喜欢杀人,这比武让吴星云去。宋牵牛刚才都没有砍下人头,我才不去我省点精神。”说完他一双三角眼望着黄虎连连直眨,咧嘴哈哈直笑,
    黄虎大吼:“快去,这是不比武,这是杀人,你去把他的头给砍下来。”黄虎口中的来字一落,花痴马上高兴地转身向里就跑,片刻他就从里面扛了一把鬼头大刀,直接蹬蹬地奔到马路中间,双手举起大刀舞成一片刀光冲向小川,挥刀就砍。顿时就只听“叮咚,叮咚……”之声不绝入耳地在马路上响起,引得围观的路人纷纷叫好。
    姜桂题看着他俩斗了二十招,向黄虎一昂头问道:“这人是少林正宗弟子?”黄虎肯定地一点头,姜桂题马上说:“此人力气很大,刀法沉猛,可惜少林武功日本人太了解了,因此他难胜了。相反,他对日本武功一点也不了解,就显得有些劣势。”黄虎马上对姜桂题由衷地一抱拳说:“老前辈不愧是武术大行家见解独到与众不同,明察秋毫。不过前辈无须担心,他虽然一时胜不了,也不会落败,他打了二十多年仗,比上一个功夫还高点,经验也足些。”说完他朝姜桂题开心地笑了笑,姜桂题一摇头说:“他的经验很足,但他的对手也比上一个强,这样就很难判断分出胜负了。”
    黄虎一点头,双眼专注地看着了马路中间相摶的小川与花痴。只见他俩已越斗越凶,越斗越激烈,出手越来越快。五十招一过,马路中间已看不见他俩的人影,看见的只是两片白晃晃的刀光在上下左右直闪,根本看不见人影。幸好间隔中有两个人的喝声与吼声响起,否则看的人还以为是一个人在马路上舞花刀卖艺。“叮咚,叮咚……”的响声越来越急骤,吼声与喝声也越来越响,转眼两个人就斗了八十招。八十招一过只听花痴嘴里发出的喝声一声高过了一声,小川的嗷嗷嗷怪叫也随之越来越怪越来越响亮。马路上观看的人与卢公馆大门口的人不住地欢叫起来,两个人的打斗确实太激烈,精彩了。连卢永祥这样很少喜形于色的人都忍不住跟着人民乱喊乱呼起,一声声:“好!”来了。
    观看的人群中只有黄虎,姜桂题,宫本太郎三个人一直没有开口,他们三个人一直在竖起耳朵听刀刀相碰撞的声音。一百招过去了,两个人还没有从刀光中现身,还没有分出明显的优劣,真是将遇了良才,棋逢了对手。又是十招过去了,一百一十招时,只听一声花痴的狮子吼突起,跟着就是小川的一声嗷叫。顿时只见东洋刀与鬼头刀粘在了一起,刀光不见了,两个人在马路上刀对刀地互相推过来,又推过去,好像两个人在练太极推手,不同的只是两个人此时不是推掌而是在互相推刀。
    虽然同样是推,但推刀与推掌是完全不同的,推刀比推掌危险多了,谁的力量弱了点,谁的刀滑动了,强的一方随时就会用刀划断对方的手腕。相推的花痴与小川都知道这个后果,两个人都是双手紧握着刀把,站着马步,双眼鼓着对方,咬牙拼命地使劲。两个人都是额头上汗珠似黄豆粒一样大地直往下趟,两个人此刻就像两头斗疯了的公牛一样,在喘气不止地互相角力狂拼猛撞对方。两个人的全身骨格随着发力在“吱喀,吱喀”地响,两把刀也在吱吱直响。时间在两个人的拼力中一分一秒地过着,两个棋鼓相当的人依然看不出有谁弱了点。正在黄虎替花痴担心时,危险的事发生了,花痴粗壮的腰闪了一下,左脚也略微弯曲了一下。
    小川认为有机可乘,大吼一声,双手一使劲手中的东洋刀猛力朝花痴的鬼头刀压了过去。花痴张嘴叫了声“啊!”头向后一仰,身体跟着晃了两晃,小川的东洋刀尖划向了花痴的手碗。花痴握在前面的左手腕中刀了,一股鲜红的血喷了出来。花痴又张嘴惨叫了一声,双手散手了,他的鬼头大刀“叮咚”一声掉在地上的同时,人向地上倒去。黄虎闭上了眼睛,双手迅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不忍看花痴挨小川的刀,不忍听花痴的惨叫声。
    可奇迹发生了,在黄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在花痴身体接近地面的那一瞬间,在小川举起刀,准备砍花痴头的同时。花痴左脚踢向小川的下裆,右脚踹向小川的左膝面门骨。已胜利在望,举刀狂笑的小川下裆与左膝都中脚了。他惨叫一声“啊!”双手一松,丢下手中的刀,弯下腰,双手捂住下裆,痛得脸色扭曲变形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身体弓成了一只龙虾,捂住下裆,张嘴嚎叫起来。倒在地上的花痴身体一滚,贴近小川,在小川刚嚎两声时,他右手连连向小川胸口上猛击了两肘。这一切太出乎周围观看人的意料之外了,也发生得太快了。人人都认为左手腕中刀的花痴会用右手去捂左手腕,可花痴没有,他任由左手腕流血不止,好像那受伤的手腕不是他的一样,他对受伤手腕不问不看,也不管,他只抬脚踢对方,抬手击对方。胸口挨了花痴两击手肘的小川,张嘴狂喷了几口血在地上,双脚轻轻蹬了两蹬就两手一伸,两脚一撑,嘴里含着一口血僵硬了。
    花痴伸手探了一下小川的鼻息后才一手撑地,摇摇晃晃,脸色惨白地站了起来。他站起后,此时也才伸右手去捂流血的左手腕。人有时拼的不是本领,而是胆量,耐力,勇气。花痴就是这类有胆量,有耐力,有勇气的人,他与众不同的就是可以不顾自己伤。通常情况下,人的本能是先自保,先顾忌自己的伤后,再出手攻击对手。可花痴不是这样,他是个异类,所以他才绝处逢生,死里逃生地拾回一条命,还成功地杀了对手。
    花痴捂着流血不止的左手腕摇晃着站了起来,抬脚蹬向掉在地上的鬼头刀抦。鬼头刀呼地向上弹了起来,花痴松开流血的手,伸手抓住刀把,将鬼头刀当手杖,拄着它踉踉跄跄地从马路中间,步覆艰难地走向卢公馆。他太累了,他失血过度,他几乎地拖着双脚在挪。黄虎眼圈一红纵身跃向花痴,他两跃就到了花痴身边伸左手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右手拿过他当拐杖的鬼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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