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十月,冬收都快完了,各县各镇开始向老百姓征收钱粮。黄虎正在绞尽脑子地想,怎么样安全地把自己这么多的鸦片送往上海的事情,镇长黄新兵走进他的书房笑道:“少爷,县里来公文了,要我收钱粮,您看怎么办?”
    正烦的黄虎当即朝他大吼:“你是镇长,这收税钱是你的事情,找我干什么?与我屁关系也没有。”黄新兵马上嬉皮笑脸地向他说:“往年镇上收钱粮,都由你家代了,然后由各村,各保向你家出具借条,等他们收齐后,再交给你家。”
    黄虎冷笑道:“要是他们交不起,那我不就亏大了,以后这种傻事我不会干了。我爹的书房有一间就是全装的欠帐本,有的人家欠我家的钱几十年了,他们根本还不清了。我家的欠条至少也有几十万,我把它统统交给你,你去收了交税钱好了。”
    黄新兵立马苦瓜着脸说:“你家有专门讨债的家丁,管家,他们都讨不到,收不回的欠钱,我怎么可能收得到。看这样子,你是不想让我干这镇长了。”
    黄虎对他一翻眼吼道:“你干不干镇长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反正今年我是不会代别人交一分钱的,你走,别烦我。”
    黄新兵马上说:“你不代别人交行,但你家有一万五千八百六十三亩地,要交三万多大洋,加上你家的人头税三百八十个大洋,总该给我吧!”
    黄虎脸一扳地喝道:“老子偏不给你,你还能怎么样?”黄新兵马上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一翘二郎腿笑道:“不给算了,我也不用当镇长了,以后就天天在这院子里陪着你瞎扯谈好了。”
    黄虎冷笑了一声喝道:“你居然敢同老子耍无赖,是不是欠收拾了,想找死,信不信老子马上砍了你去喂虎。”黄新兵也提高了点音调说:“这镇长也是你让我干的,自古以来就要交皇粮国税,你现在不交,纯粹就是为难我,逼我下台吗?难道你想让别人去干镇长不成?”
    黄虎一听他这话,软下了口气说:“你明天去找县长李汉文来,就讲我不想交钱粮了。今天你先把各村村长找来我这里,让我同他们讲讲,该怎么交。”
    黄新兵马上站起来笑道:“毕竟是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为难的,我马上打发人去将三十二村长叫来,你在家里等着我呀!”说完他不待黄虎回他的话,抬脚就向外跑去,
    黄虎望着他的背影骂了句:“吃里扒外东西。”就开始绞尽脑子想主意。他想了好一阵走进他爹的书房问道:“爹,这溪口的钱粮一直是我们家代替交吗?”
    黄天赐一点头笑道:“是这样的,溪口一半人是我们家佃户,很多人一时交不起钱粮。所以从民国以来,一直由我们家先垫着,等以后各村,村长收齐后还我们。”
    黄虎马上冷笑道:“可我们家那么多欠条都没有收回来呀?”黄天赐无奈地苦笑道:“有的人家确实太穷,还不起,但不要紧,我们这是利上滚利。我们不会吃亏的,我们慢慢地收,一年收点利息,也不错。人不死,债不烂,父债子还,只要欠我们家钱的人,他们家没有死绝,我们就迟早会把钱回来。不然我们家养那么多催债的人干嘛呢?这事二管家管着,你有空可以了解一下,这收债也有方法。附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平时不要去打扰人家,年前十天才去讨债。远一点的过年前一个月去收,乡里乡亲的,不可以逼人上绝路。我们家几百年来一直守着这个方法,所以这溪口人称我们是大善之家。”
    黄虎点了点头笑道:“要不干脆一把火将所有欠条烧了,不要这些钱了,就当做了件善事。”
    黄天赐一听他这话,吓得浑身一抖,顿时大吼:“你疯了,这一屋子借条四五十万,不收来,光收利息一年也是好几万。亏你想得出这败家的主意,气死我了。”
    黄虎依然笑道:“有的借条,我看有好几十年了,这样的穷人,他们根本还不起。我们还去收债,一点意义也没有,干脆烧了帮他们一把,一刀两断,以后不再借钱给他们就行了。”
    黄天赐马上头连摇地说:“你真是脑子出了问题,像我们这样的首富之家,那有人不来借钱的。只是你要弄明白,借钱看人来借,估计能够还得起的人,你才能借给他,不然借出去的钱就收不回了。像我借出去的钱极少收不回来,除非是他家出了天灾人祸,这是毫无办法的。对于遭受了无法抗拒灾难的人,我们明知道他们还不起,我们也要借钱给他们。只是少借一点而已,因为我们要维护这大善之家的声誉。现在我还管着,这事一时半伙难同你讲清楚,你别操心,忙你的去,以后慢慢教你。”
    黄虎点了点头,走出了他爹的书房,他边走,边想:既然是大善之家,老子就想个法子,一把火将你的借条统统烧了,让你真正做件大善事情。
    下午,黄虎正在葡萄架躺椅上眯着眼睛摇晃着身体,黄新兵匆匆走近他笑道:“少爷,三十二个村长都来了,在大客厅里候着您,您去同他们讲讲吧!”
    黄虎站起来瞪了他一眼,大踏步地走向客厅,众人一见他来,纷纷向他躬身作揖地喊道:“少爷,少爷,打扰,打扰了。”
    黄虎点了点头,双手朝众人挥了挥,示意大家坐下后笑道:“各位叔伯,大哥,又到了政府收钱的时候了,大家有什么想法,请直言相告。”众人没同他打个交道,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都不吭声地低下了头。黄虎双眼扫了扫,一下扫到自己黄家的村长,对他一努嘴,示意他先开口。
    黄家村长黄大魁站起来笑道:“少爷,这钱一直由你家代着,今年也只能由你家先代着。这是帮乡亲们救急,我们黄家村虽然比其它村好些,但要一户卢全交齐也不容易。还是你帮帮大家,等缓过后,大家收齐了,再交给你。”
    黄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背头笑道:“叔,你们有没有想过这钱不交的事?如果这笔钱大家不交的话,我想你们的日子也好过一点,毕竟种田的人,没有什么钱,我看过不少人的日子过得够苦的。”
    马家村的老村长马上说:“少爷,我们这些农民当然不想交,可这钱要不交,县里会来抓人去坐牢的。”黄虎一摇头说:“他们凭什么抓人去坐牢,奶奶的,县保安团是我花钱养的,镇保安队也是我花钱养的。这溪口,城里的治安都是我的人马在负责,县里没管,凭什么给他们交钱。我的意思以后你们每个村不用向县里交钱了,只向镇长黄新兵每年交一千个大洋,由他发给镇里替老百姓办事的人。明天我让县长李汉文来,你们大家也来,由我带头同他谈,交涉,你们都支持我,出了事儿,由我扛了,怎么样?”
    他口里的样字刚一落,黄新兵马上朝他喊道:“你是疯了不成?你这是带头抗税抗粮,县里省里要派人来找麻烦的,你又不是没钱,你找这些事情干嘛?”
    黄虎冷笑道:“你交这点钱无所谓,但有不少人却为这钱发愁,老子就带头生这事。明天你叫李汉文来,老子就讲溪口的人以后不向他交钱了,溪口的事也不用他管。他要不听老子的,老子就砍了他,老子再推一个人去干县长。”
    黄新兵顿时脸色惨白地说:“你这是造反,你这么做会害死我们黄氏一族,会害死溪口所有的人。”黄虎随即朝桌子上“啪”地拍了一巴掌对着黄新兵大喝:“你胡说什么?我这是帮溪口所有人减轻负担,你明天必须去告诉李汉文,让他来找我,各位叔伯也来,看我怎么样收拾李汉文。”喝完他一脸凶神恶煞地望着了黄新兵,黄新兵吓得赶快低下了头。
    不少老头马上纷纷劝说:“黄家少爷,这皇粮国税是不能不交的,只能找李县长好好谈谈,看能不能少交点杂税,……”黄虎面对着这帮被封建王朝统治了几千年,老实,本份,胆小怕事的农民老汉。一时无法向他们说清楚,灌输自己的反抗精神,待他们乱讲了一阵后,只能无奈地送他们走。
    送走了一帮老头,黄虎开始想明天该怎样同李汉文交涉,为自己溪口的百姓谋得一点利益。他在想,所有的老头也在边走边想,边议论,这国民政府虽然取代了大清朝,但并没有给溪口的老百姓带来一点福音。老头们虽然胆小,怕事,但黄虎提出的不交钱,却能给他们的生存带来最现实的利益。乡下农民的眼光没有看得黄虎那么远,但他们心里明白,这黄家少爷在为溪口老百姓着想,在为众乡亲争取利益,在关心着乡亲的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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