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常人都说岚王和庄薪火老将军哪儿都不像。谁知道岚王继承他父亲的不是外表不是性格,却是这融在他老庄家骨血里一脉相承的根植深种、至死不渝。
    ……
    终于,到了第五日。
    这药的药性是五日之后会睡一阵子,此刻岚王已经倦到无法睁开眼睛。这几日终于捱过去,不算特别教案,偶尔胸腹痛,不严重。宴语凉都替他揉。
    “小庄,你说你会醒过来的,你可不准骗我朕。”
    “朕以前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朕只信你,你不可负了朕。”
    “不然以后朕谁也不信了。”
    “……”
    “你没力气说话,但朕知晓你听得到。朕说点让你高兴的吧。”
    “只说一次,以后再问,朕也不会承认。”
    岚王昏昏沉沉,半梦半醒,好像听到宴语凉说起了他们汤泉宫的第一次。
    他们第一次一点都不美好,是他强迫的,庄青瞿始终对那次很懊悔。此刻却听见宴语凉轻声说,小庄,你再仔细想想。
    庄青瞿不愿意想。
    怎么想,都是他登堂入室把人拽过来嘶吼质问,咬住脖子红着眼抱在怀中肆意妄为。他始终记得次日醒来,看着奉若神明的人被他弄得一团破布一般时,尖锐的心痛与慌张。
    他其实,一直很想跟他道歉,说阿昭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别不理我。
    他若是那时候说了,一切会不会结果不一样。
    “小庄,你再仔细想想。”
    第一次绝不是强迫,是他自愿的。
    宴语凉记得很清楚。
    记得小庄把他恶狠狠地推倒,各种咬。咬了很久,突然停了下来。他哭了,一张俊美的脸上满是肮脏,泪水和脸上的血污混在一起落下来。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骗我。”
    他小声啜泣。从恨意到逐渐迷茫,他小声说:“阿昭,我爱了你好多好多年。”
    宴语凉的心一瞬像是千刀万剐。
    他伸出手,抱住了少年。
    第一次是他愿意的。后来倒是有很多次,他被违背意志翻来覆去地这样那样地强制,略微粗暴。
    “但其实。”
    “后来,习惯了,也并不讨厌那样……”
    “……”
    庄青瞿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温暖的黑甜,隔了不知多久,才又再度恢复了一丝意识。
    他模糊地、虚幻地,看到宴语凉手中绾着一丝他的长发。
    另一手是五彩绳,正在细细栓着。
    著缨,明有系也。
    结发……为夫妻。
    宴语凉:“乖,快睡吧。别硬撑,还有什么话等醒了再说。”
    “……”
    “小庄你记好,这世上只有你和我娘会叫我阿昭。朕此生绝不会再让别人这么叫朕。”
    “这世上也没有别人喜欢我的,只有你一个。”
    “若没有你,就谁也没有了。”
    “朕同你结发,你不可负朕。”
    先别。
    庄青瞿就那么一点点力气,硬是弄散了他手里的五色结发,气喘吁吁。
    先别。
    给他留个念想。先别。他此刻太幸福了,死了也甘心,可这样不好。所以一定要只差这一点,那样他肯定说什么也要醒过来。
    但他的行为真的像个傻子,阿昭愣愣地看着他,大概觉得他是个傻子吧。
    他真的撑不住了。
    他的指尖轻轻动了动,被勾住,没有放开。宴语凉没生气。
    他还想说,阿昭,亲亲我。
    发不出声音,可宴语凉还是低头吻了他。甘美的亲吻里,微微一丝咸涩。
    答应了不再哭的。
    他心里腹诽,我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养的。从锦裕十一年一月到九月,好不容易才养得那么好的、活泼精神的阿昭。从宣明朝等到锦裕十一年,等了那么多年才抱在怀中的。
    他要早点醒过来,再也不惹他哭了。
    ……
    车马启程回京。
    岚王答应得好好的睡两天就醒,结果这都睡了七八日了一点动静都没。
    仿佛一整个轮回,宴语凉终于也尝到了那几个月岚王苦等他醒、心力交瘁的滋味。
    他每天玩着岚王凉冰冰的手指,心里酸涩难过。
    他说岚岚,说好的想着朕,不让朕闹心,早点醒过来的呢?怎么还跟朕赌上气了。
    路行至一半,荀长从京中带人来接。他到车上黑发白肤睡着的岚王,也是头疼,为哄皇帝开心,给皇帝讲了一个堪舆国睡美人的故事。
    宴语凉:“就必须是王子亲才能醒吗?皇帝行不行?”
    皇帝确实不行。
    他晚上试了很多次,没试成功。
    隔日,荀长又给他说了一个堪舆国美人鱼与咸鱼的故事,他说上次跟岚王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岚王笑得不行。故事是这样的。美人鱼说咸鱼咸鱼,你能不能别天天待在宫里不动,没事多滚去御花园逛一逛。咸鱼:不能,朕只想躺。
    宴语凉:“……”
    皇帝出使一趟越陆,顺带手的把胶南给灭了,举国轰动。
    如今带着那么多礼物财宝和大象凯旋,华都百姓更是万人空巷出来看,噢哟这就是大象,好大,好生神气!只是不知好不好吃?
    京中一切井然有序。
    非要说有什么变动的话,就是锦裕二年的状元郎奚行检被英王从大理寺调去礼部了,从此成了外交官,锦裕一年的旧状元司空星则做他的副手。
    宴语凉:“……”
    奚行检嘴毒天下闻名,让他当外交官,这。
    但实是此次胶南王被擒,胶南又成了大夏附属国,周遭各国各有想法的。南疆小国纷纷拼命送礼拼命巴结,但瀛洲和落云等则多是引经据典的责难,指责大夏欺负胶南小国于理不合。
    面对落云的种种挑衅,大夏以前还是“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眼下越发强盛以后,基本态度就是“滚”。
    奚行检才被英王派了去外交。配合早他一年的状元司空星,双倍的嘴毒。
    于是前几日各国使臣瀛洲会盟,就有了奚行检和司空星舌战群儒。
    奚行检自不必多说,那可是骂人言辞被编成书还能畅销的华都瑰宝。别国使臣起初看他一本正经长得很清冷雅度的样子,还以为可以从他这里占到便宜,结果被喷惨了。
    只能转战他的副官司空星,看着人胖乎乎不那么犀利,也许好好欺负。
    结果,司空星倒不像奚行检一样直接怼,他是花式阴阳怪气。
    别人跟他聊大夏他不接茬,反手跟人聊落云。
    他可是落云学家,自然清楚落云看似歌舞升平,内里也是一锅粥。
    司空星:听说你们的天朝首领起义了?听说你们百姓专门跑去堪舆买大夏的丝绸和瓷器?听说你们这几年怎么不给瀛洲北漠支援了,难道是没钱了?听说很多落云人不远万里跑来大夏义务帮忙修水渠?听说你们也有水患,但皇家不帮着治?
    啥,不相信大夏国威七天就收服胶南?
    哎呀,那带你亲自去兜一趟看看胶南满街的猫猫兔呗,走走走,轻上我们的大船。大吧?好看吧?落云以前船也挺好看的啊,这几年是怎么了呢?
    直把对方怼得吐血。
    英王这一两个月还干了不少别的事。工部种植的白薯和玉蜀又收了一茬,粮仓已然充盈,以前一些意图抬高粮价发国难财的商人也被整治完毕,如今人人安稳老实。
    这次胶南的意外之征,又收了好多好多礼物,空虚的国库一时间又充盈了。
    英王:“但臣弟还有一事,不得不奏。”
    英王也很无奈,他虽知岚王待他二哥一片心意,也看得出他二哥如今待岚王也是珍惜疼爱得紧,正为他迟迟不醒忧心。
    可实在是他这几个月整理毕竟在他二哥的库房暗格里找到了几件不得了的证据,不明白二哥究竟怎么想的。
    岚王几年前,曾在盐海城屯兵。
    二哥一直收着这些证据没做声。那些兵如今早入了绿柳营正式编,但曾经岚王确实私下屯兵,这不就是……谋、谋逆?
    宴语凉:“呃。”
    锦裕帝也是一脸懵。他以为他全想起来了,结果居然还是有没想起来的细节。可是如今哪怕确凿证据,可跟他说岚王谋逆他都不会信了啊。
    所以,这到又底得是个什么样的乌龙?
    一不做二不休,他就跑去问苏栩。
    苏栩脸色大变:“请、请陛下恕罪!但岚主屯兵只是为了自保,绝无谋权篡位之心!”
    拂陵则不徐不疾,跟皇帝好好解释了一通:“并非自保,而是……”
    皇帝心满意足,走了。
    苏栩:“咳多亏公公巧舌如簧!”也多亏皇帝近来伤心过度头脑不清,什么鬼理由都能信。
    拂陵皱眉:“但我说的就是事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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