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儿,我长长的出了口气,心中的惊愣与线索繁杂成了一团乱麻。
    第一,那遗迹中的黑影。
    在聂老当年的描述中,杀死了其他队员的黑影,像极了之前我在丰村地宫中遇到的那些在树上隐藏的蛇形黑影。
    同样的看不清模样,同样的不会受到伤害,我还记得当时白锦用二叔的烟杆贯穿了其中一个蛇形黑影的身子,而那黑影却是丝毫没有受伤,甚至连血都没有留下一滴。
    第二,黑影让聂老看的人形轮廓。
    聂老当时以为那黑影想要让他带去阴狱城、交换殷红的,就是壁画上阴狱城城门上的雕像。
    但是显然不是……因为那阴狱城城门上的雕像雕刻的,明显就是我……
    可是,七零年的时候我可还没有出生,怎么这阴狱城中会有我的雕像?而那黑影又为什么会让聂老带我去阴狱城?我那时候明明就没有出生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说,我只是单纯的长得像城门上的雕像而已?
    我想着,不由得就想到了之前二叔留给我的信封,信封上有那么一句话,说我的身世远远没有命格无阳那么简单……
    难道真的有什么关联?这阴狱城和丰村地宫,我的身世和阴狱城城门上的雕像……
    我完全的想不通,扭头看向白锦,白锦却也是紧皱着眉。
    “聂老当年遭遇的黑影和之前丰村地宫中的蛇形黑影一样,都不是人间的东西,”白锦说着,摇了摇头,“我之前还以为只是传说,现在看来,这阴狱城确实不是一座人间应有的城池……”
    “可是,那阴狱城城门上的雕像怎么会是我?”我盯着白锦死死皱眉,“七零年的时候,我可是还没有出生,会不会只是我长的比较像那雕像而已?”
    “不知道。”白锦回答的很干脆。
    “那好,我就假设这雕像指的就是我,是有人未卜先知刻上去的,但是那黑影又为什么非要我去阴狱城?”我皱眉追问。
    “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阴狱城,”白锦说着,指了指聂老的笔记本,“继续看看,或许还有其他的什么线索。”
    我压下心中的诸多疑虑点了点头,再次翻起了聂老的笔记,而下一页,已经是两年之后。
    现在是七二年六月,我已经找了整整两年,两年来,我并没有打听到阴狱城城门上方雕像的丝毫信息,但是我不会放弃,我会一直找下去,我相信,殷红一定没有死,她肯定在阴狱城等我,我必须救回她。
    而这次之所以写下笔记,是因为长沙出土了马王堆汉墓,汉墓中葬着的是长沙王利苍和他的妻子辛追。
    这原本并不关我的什么事儿,但是当我看到长沙王利苍的妻子辛追的原貌复原图时,我想到了那个在古代遗迹中的壁画上看到的女人。
    我翻出了当年的相机,找到了我拍摄的那张图片,果然没错,那张图片上的壁画像极了长沙王利苍的妻子辛追。
    辛追生于秦始皇五年,死于汉文帝十二年,享年五十岁,是长沙王利苍的妻子。
    虽据今两千多年的岁月,可是辛追出土时,其肉身形体完整,周身润泽,肌肤覆盖同样完整,毛发也尚在,连指、趾纹路都非常清晰,肌肉也尚有弹性,部分关节还能活动,简直就像刚死不久的模样。
    这辛追是一具千年不腐的奇尸,而这辛追是不是我照片中壁画上的女人,我不是百分百的确定,但如果是的话,我不妨大胆猜测一下,辛追的千年不腐,或许,与阴狱城有关……
    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猜测。
    我昨晚又梦见殷红了,她还是那么美,只是我隐隐在梦中看见,她的四周有熊熊燃烧的火光,那些火光呈诡异的幽蓝色。
    我不知道这个梦代表着什么,但是我会继续寻找阴狱城上的雕像,哪怕穷尽我的一生……
    七二年六月,聂隐生录。
    看到这儿,我心中虽然没有之前的那么惊愣,却是联想到了一件事儿。
    长沙王利苍的妻子辛追……
    之前来湖南时经过的山谷中,那些棺壁上的漆黑棺材,有乘客推断是长沙王的亲卫兵……
    还有,那些崖壁上的棺材,是因为山体滑坡而显现出来的,那么,会不会,那些棺材其实并不是被钉入的山壁上,而是很久很久以前,那山谷中有一个大洞,洞里放满了棺材……
    就像蛊族的洞葬一样,只是后来因为山体的动荡,山洞垮塌,所以才形成了壁棺。
    这样想的话,长沙王利苍的亲卫兵埋葬的风俗和苗族的洞葬风俗相似,会不会,那利苍和辛追,本来就和苗族有什么说不清的渊源……
    如果聂老的照片真的就是辛追的话,是不是说明,辛追曾经进过阴狱城,她的尸身千年不腐,也真的与阴狱城有关……
    想着,我只觉的自己脑海中的思绪无比繁杂,而我身旁的白锦却又是开了口。
    “如果阴狱城真的是一座不属于人间的城池,那么,辛追进了阴狱城,很有可能被阴狱城改变了自身的体质,所以尸身才会千年不腐。”
    我听着,长出一口气之后点了点头,没有再多想,继续看向聂老的笔记。
    而这一次的笔记,距上一次,已经过了整整八年。
    八零年六月三十,在此之前,我有幸成为了影门门主,当然,我还是没有放弃寻找阴狱城的雕像。
    而这次,我要记录的并不是关于阴狱城的线索,而是一位少年。
    就在今天,我在苗荒外围遇见了一位少年,他从苗荒深处而来,穿着苗族服饰,说的却是汉族的话语,他可能是饿极了,掏了刀子想抢我,我制服了他,但是我并没有伤他,因为我发现,他那双瞳孔,像极了殷红的双眼。
    都是那么的凌厉,那么的强势,那么的无所畏惧。
    我带他回了影门,帮他解决了所有的事,这才知道,他是一个孤儿,因为没有亲人的引导而误入了歧途,我让他留在了影门,因为我相信那一双眼睛。
    就像我相信殷红一样,这个少年长大以后必定是一位出色的领导者,也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利刃,而我,正需要一只精良的队伍,这样,一旦找到雕像,我就能带着队伍去阴狱城救回殷红!
    八零年六月三十,聂隐生录。
    看完这一篇,我再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很明显,笔记中的少年就是如今的枭鹰。
    我联想到了枭鹰在山洞中的时候,面对聂老的棺材,朦胧着双眼问出的那一句话“为什么,当初会救一个想害你的人……”
    原来是因为枭鹰的双眼像极了殷红,也就仅凭这一点,聂老判断枭鹰必定是一个出色的领导者,所以才救了枭鹰,并让枭鹰组建了这么一只在苗荒中出生入死的团队。
    为的,就是再进苗荒深处,寻找阴狱城救出殷红!
    当然,枭鹰也没有让聂老失望,他确实成为了一位出色的领导者。
    想着,身旁的白锦却又是再次开了口,而这一次,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因为自己的私心让一位少年待在苗荒这样的地方,不觉得惭愧么?”
    我听着,瞪了白锦一眼:“聂老都死了,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实事求是而已,”白锦耸了耸肩,接着指了指聂老的笔记本,“继续看,继续看。”
    我点头,继续翻向了下一页。
    而这一次,时间直接就过了将近二十年。
    九九年十月二十一。
    这一次写下笔记,是因为千禧年即将到来,而千禧年一旦到来,距离那件事儿可就过去了整整三十个年头了。
    三十个年头,我依旧在暗自寻找那雕像,但是今天不提阴狱城的事儿,提的,是我心中有愧。
    我为了我的目的,让枭鹰在苗荒待了这么久,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从一个少年磨到了中年,其实,这不应该是他的生活,他不应该为了我的私心买单,是我错了……
    殷红,如果你能听到的话,那么,请你理解我,三十年了,哪怕有一丝机会我都不会放弃,现在亦是如此,但是,我不能害了枭鹰一辈子,我打算解散团队,当然,如果枭鹰愿意的话。
    九九年十月二十一,聂隐生录。
    看完这一页,我扭头看向了白锦,只见白锦也是挑眉点了点头。
    “好吧,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我同样点头,心里也觉的,聂老的死真的是可惜了。
    发现自己的过错很简单,困难的是去承认、去弥补,但显然,聂老做到了。
    长叹了一声,我再次翻向了下一页,而这下一页,是一页崭新的笔记,而记录的,正是最近发生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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