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里的夫人心思深沉不好伺候,那是因为斗了多年,忍了多年,养出来的手腕,但这深门闺秀、初嫁新妇,怎得也如此不好应对。
    陈氏母女,是答应给了钱财,照顾家里人,但这周家大娘子,说什么找祖宗近亲,手伸的又长又远,谁不知道周敛是陛下眼前红人,她怎么抗得住周大娘子的手段?
    稳婆抹汗,“大娘子,老奴发誓,句句属实,绝无虚假,林家大娘子的死,确实与我无关,害人之意虽有,并无之实啊!大娘子,饶命,饶命!”
    林莞莞松了一口气,又紧着心。
    陈氏要害她母亲不假,只是没害成,没害成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娃娃,若非如此,她也早一命呜呼,加上吴家小娘子母子,恶人生恶人,忒是狠毒!
    女娃娃又如何?若不是周家,她也只怕是随便嫁了人,活不活着还难说。
    林莞莞吩咐道:“将这老婆子看住了,谁来问人都别给!云秀,走,我们去林府!”
    “小姐,还有的两日大人就回来了,不如我们等大人回来再说吧!”
    林莞莞道:“人证在此,休想抵赖,做妾室的母亲残害主母嫡亲,做正妻的女儿残害妾室庶出,母女一丘之貉,父亲明知却放任,回来又如何!”
    林莞莞问罪陈氏,已经提醒了林朝英吴家二娘子要被害的事,两次,林朝英都知情了,第一次,林莞莞被害,林朝英应该是后来才知情的,林朝英又不是蠢货,内院之斗他不可能毫无察觉,至于陈氏,罚是罚了,但林莞莞的命留了下来,保住了和周家的婚事,并未触及林朝英的底线。
    至于林柔,自家女儿,为了吴家正妻的地位,为了活下去,做父亲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文人清流,名门望族,父亲!
    林莞莞失望至极。
    林莞莞是带着周敛的随从入的林府。
    往前的白兔子撕了皮毛,成了小狼崽,林莞莞来势汹汹,李元念抱着孩儿被吓了个不轻。
    本分人凶狠起来,谁都拦不住。
    林莞莞道:“替我娘接生的稳婆,人就在我周府!我只要陈氏母女,与大娘子无关。”
    林莞莞这是要翻旧账啊!李元念道:“老爷不在家,周夫人请便!”
    陈氏没想到林莞莞疯了似的,咬她咬的这么紧,她尖声道:“你还想拿我不成?官文呢?捕书呢?你特意趁着你父亲不在,想要让我冤死?”
    “冤不冤,春绣还能喘口气,自会跟二娘解释。”
    “你敢!”
    林莞莞道:“我母亲之死不谈,我苟且下来不谈,吴家妾室母子呢?两条人命啊!二娘子!”
    陈氏这才急了,“不可能,我没做过的事,你不要胡说八道!”
    “没做过的事!是亲我护我的秦妈妈在胡说?是我用一家老小胁迫的稳婆在胡说?是死去的吴家小娘子在胡说?”
    林家护院和林莞莞的人眼看就要起冲突。
    就在这个时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周夫人好大的‘官威’,正经文书都没有就到我林府来拿人了!”
    林朝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上前一步,“我只是为我母亲讨要个公道,那吴家母子,亦是无辜!”
    林朝英呵斥,“你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已经进三试,只待陛下面见,只差那么一步了!你现在嫁了个好夫君,就到娘家作威作福来了是吗!”
    林莞莞皱眉,“父亲这是什么话?”
    “没什么事,你给我回去,好好做你的周家大娘子,侍奉夫君,安生度日!”
    林莞莞问道,“父亲知道!”
    “我知道什么知道,周敛把朝堂搅的鸡犬不宁,你又来家里祸害我们,你疯了不成!”
    震惊、愤怒、伤心,林莞莞瞪大的眼睛看着他,“爹爹,我是你的女儿。”
    “你还知道是我的女儿,那你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害你哥哥!”
    “我只是为母亲要个说法!”
    “从前你怎么不要,现在关键时候,你就想起来了?还不是觉得自己有人撑腰……”
    “父亲!”林莞莞打断他,不想再听他口出恶言。
    她眼眶红红的看着沆瀣一气的陈氏和林朝英,原来,她才是外人,她才是多余的,父亲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里过,从来没有。
    在他的眼里,林莞莞的存在,从前,是为了与周家的婚事,现在,也是为了和周家的婚事。
    她红着眼,“父亲不管是不是?父亲不管,有人管!”
    “好哇,你敢威胁起父亲来了!”
    林朝英扬手几乎要动手打她,云秀赶忙喊道,“老爷!大娘子现在是周夫人!”
    “周夫人,好一个周夫人!”一听周夫人三个字,林朝英气的胸口微微起伏,许久,才从齿间透出来字,“你就使劲作吧,你就把我林家害到永无翻身之日,我看你到了地下,怎么面对我林家列祖列宗!”
    “父亲威胁我?”
    “我哪还敢威胁您啊!周夫人!”林朝英把周夫人三个字咬的极重。
    什么父女亲情,都不比过‘哥哥的前途。’
    他口口声声周夫人,他是不甘心,不甘心曾经瞧不上的人如今压了他一头,他精明会算计,唯独没有心。
    林莞莞这时候,才看透林朝英。
    她是哭着回家的。
    谁知,周敛也提前回来了。
    她几乎是哭着奔到周敛的怀里,林莞莞抓稳婆,周敛已从鹤七嘴里得知了此事,祭祀收尾,有人刺杀,周敛和林朝英掩护,提前回宫,林朝英先他一步。
    一回来,他就往家里跑,生怕林莞莞出了什么事,小姑娘的香味涌进鼻子,他揽住她,异常温柔,“岳丈大人让你受委屈了?”
    “你知道了?”
    他笑她,“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云秀一咬牙,“姑姑说,是林家二娘子想害了咱们大娘子的母亲,大娘子今日回家里要说法,被老爷训了!”
    他安抚道:“秦妈妈临走跟你说这些,也是想我护着你,你母亲便是我的母亲,陈氏要真敢这么做,自然是要她付出代价!”
    “我知道二娘子与母亲讲不来,但是找稳婆下手,她是没打算让我们娘俩都活着……人我已经盘问过了,二娘是要害我与母亲,只是没害成……我是气不过父亲,他解除了我与你的婚约后,就借口把母亲的牌位从林家撤了,我下山来,真是没想问罪寻仇,只想陈氏悔罪认错,希望父亲念在这处,还母亲的一个公道,可是,吴家母子二人何其无辜,父亲怕牵累哥哥的名声,我却害了两条人命……”她流下眼泪,不忍再说下去。
    周敛揽住她,“岳母大人的事,你早与我说便是。”
    “我虽嫁予你,我母亲的事是林家的家事,如今又碍于老侯爷的面子,父亲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
    周敛骂道,“混账至极!”
    她痛哭,“爹爹太让人寒心了,我岂非是要那嫡女的名声,临安城谁不知道我的出身?今日我与二娘子对话,我气的是,父亲他明明知道二娘子对我母亲下了手却装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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