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追兵不断赶来,纵使这云踪脚步轻盈,却也甩不开这魔族士兵的迂回截抄。
    弯刀被铁链牵引,不断甩向秋风,秋风只能驾着云踪躲闪,别无他法。却在此时,白羽扇再显神力,将飞向秋风的弯刀不断斩断,又急速出击,将追来铁骑斩落马下。
    此时,魔族兵力分散,所有注意力,皆被秋风一人所牵引。凌波城打开城门,上清婉儿帅兵杀出,此刻魔军阵脚已乱,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势,皆是猝不及防,纷纷落败,溃不成军。
    秋风回望身后,见凌波城已将敌人击退,便径直朝东海奔去。不知上清婉儿是否认出了自己,恐是越多人知道自己行踪,怕越是危险。
    行至东海之滨,再回头望时,才见来时之景,如此荒凉,见未有人追来,便驾起云踪,朝东海奔去。
    如今东海,薄雾冥冥,泛起青黑色,蓬莱仙岛在海中若隐若现,却又是显得摇摇欲坠,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沉入这海底,万劫不复。
    想当日,与画扇来之时,才是秋风三岁有余,那时候,海雾散开,风和日丽,蓬莱仙山远处可见。二人乘风而飞,与海鸥为伴,与飞鱼嬉戏。
    又想盛夏之时,画扇身子每况愈下,借云踪跨越东海,一路之上,栉风沐雨,互生情愫。
    如今想来,虽是才过数月,却已是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了。
    正是出神,水花溅起打在脸上,才惊醒,自己已经在海上的雾中了。接着又听见马脖上的铜铃想起,这雾气竟缓缓地散开,这才知道,马脖上的铜铃竟是轻影铃,看来何事想得如此周到,将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
    只是散去的雾气很快又聚拢,浮在这海面上,甚是奇怪,这雾气,必定非同一般。
    半刻之后,秋风再度踏上这蓬莱仙岛。
    只是自上次一战,蓬莱已显得凋敝不堪,云踪顺着山路石阶一跃而上,朝山门奔去。而这山门之中,亦是冷清。
    枯叶遍地,似乎久未打扫。
    门庭衰落,好像罕有人至。
    再推开蓬莱阁大门,门上已结了蛛网,覆盖上一层厚厚灰尘。秋风在此十八年,此地被灵力笼罩,日日常新,从未见过如此之状。
    绕过三房六殿,再未见人,便只能作罢,恐是清灵上仙将众人带去了轩辕门。
    可细想来,蓬莱弟子众多,虽战事折损大半,清灵上仙却不是不留后路之人,人走楼空之事定不可能发生,如今蓬莱这般,恐是出了什么变故。
    秋风只能上了马,继续查探,顺着山路曲折向上,便是画风阁,再推开木门,室内依旧朴素,梳妆台上,铜镜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尘,盒子打开,发叉首饰依旧闪着亮光。
    掸去铜镜上的灰尘,似乎镜子里映着画扇的笑容,一切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遥远。
    突然的一阵风,闯入了屋子,带着落叶与灰尘,让人睁不开眼,只听一阵桌椅倾倒,杯盏破碎之声,惹乱了整个屋子,秋风跌跌撞撞,摔倒在地。
    风中一股杀气,白羽扇从秋风袖中飞出,却突然停滞半空,不知所向。
    秋风爬起,扶着门框,行至画风阁外,却见风平浪静,杀气全无,甚是古怪。
    天有异象,却也是无心在此,却带了些画扇随身的东西在包袱里,或留些念想,便又骑了云踪,朝后山奔去。
    当日满是灵兽的后山,如今显得空荡寂寥,四季常青的山林如今也是落叶满地,怀里的那粒种子似乎开始变得不安分,远离故土的它似乎听到了这片土地的召唤。
    不,或者说,这片土地需要它。
    可是,究竟是要去哪里给他寻一片安身之地呢?
    秋风不知,只能漫无目的地搜寻,试图寻找那么一片绿荫与溪流,可是放眼望去,除了枯黄,还是枯黄。
    山中灵气已经消失殆尽,不如再去一次日月龙洞。
    山路下行,山谷幽僻之处,那一泓潺潺清泉早已干涸,层层林叶之中,也只是干枯的枝丫,谷底一片豁然开朗之地,那一石洞,显得如此突兀,少了往日幽寂与深邃。
    秋风走至洞口前,再无法在指尖凝住法力,只能借助白羽扇,在石门正中敲了三下,石门打开,秋风见到,暗暗窃喜,想要进入。
    只是突然一柄长剑凌空飞来,插在秋风脚下,挡住去路。
    “大胆飞贼,竟敢闯我蓬莱禁地!”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秋风来不及反应,却发现,数十把剑齐刷刷地飞来,吓出一身冷汗。
    秋风来不及躲闪,只见白羽扇瞬间飞出,替秋风挡下飞来的凌厉的剑气。
    只见众剑盘旋飞舞,未见有人前来,秋风知晓,自己已在蓬莱的无名剑阵之中,自己手无寸铁,更无仙法,难以抵挡。
    唯独一把白羽扇,只是剑阵再度排开,将秋风包围,齐向中间发出,白羽扇阻挡不及,秋风连连后退,连滚带爬,狼狈不堪。
    再向后,秋风已无退路,而众剑合一,直指秋风,猛地发出,千钧一发。
    秋风无法躲闪,紧紧闭上双眼,若命丧于此,实在不该。
    一阵寂静之后,似乎危难戛然而止,再睁眼之时,秋风发现一熟悉面孔,鹅脂粉黛,若深谷幽兰,接着,一阵欣喜涌上心头。
    “你是,若兰师姐?”秋风见到若兰之时,她身后跟着几十位蓬莱弟子,看来是藏于深山之中了。
    “秋风?你怎么会在这里?师父呢?”若兰一惊,此刻的秋风,再不是那个身着白衣,风度翩翩的上仙,本来的伤势和一路的波折已让他变得蓬头垢面。
    秋风将清晖成魔袭击轩辕门之事,简要言之。然而,蓬莱的众师姐竟然全部都不知晓。又听若兰所说,原来当日清晖从蓬莱走后,蓬莱又历经一场劫难,魔族众将士来此挑衅滋事,清灵上仙率领众弟子御敌,却终抵挡不住魔族一波又一波的侵袭,整个蓬莱元气大伤。何事夜闯后山事毕,便率弟子赶赴轩辕门,却不料这一去便被结界困住再回不来。
    好在清灵上仙临行之时,交代了座下大弟子若兰,若此行不回,必当率众弟子退居后山,保持精髓,切莫轻举妄动,而此刻秋风再探日月龙洞,触发了无名剑阵的机关,没想到竟差点伤到了自己的人。
    若兰见秋风此时如此模样,又听秋风讲述轩辕门继任大典前后之事,便想率众弟子前去营救师父。
    只是这个决定被秋风断然拒绝,秋风将自己伤势具详以告,便让若兰携蓬莱众弟子继续藏于后山之中,一旦时机成熟,再一举反攻魔族。
    秋风掏出老树留下的种子,希望找寻老树原来的地方,却见若兰师姐,击掌三声,森林深处走出一头老鹿,这老鹿正是秋风初来后山之时所见的后山之灵,虽是十八年未见,后山凋敝,可这头老鹿依然精神矍铄,见到秋风第一眼,便认出了他。
    “孩子,你终于来了,我等我那老朋友已经很久了。”老鹿的声音有些沧桑,“他说他有他的使命,可这一去许久都没有回来,我感觉得到,它的气息渐渐微弱。”
    秋风顿时心生惭愧,将种子掏出,交给了老鹿。
    然而这种子飞到了半空又飞了回来,落到秋风的手里。
    “孩子,这个种子还得你亲自种下。”老鹿说道。
    秋风不解,“这是为何?”
    “龙族大法师的血的精魄,还得由他的后人亲手种下,以龙族之血加以浇灌。”
    “龙族之血?”
    “你的龙魂之力已经渗透到你的血脉里,就算你仙法全无,可是你的血液里的龙魂之力永远不会变。”
    “那老鹿你知道怎么回复我的仙法吗?”秋风问道。
    “我不知道。”老鹿仰头望着天空,那天空已经失去往日的碧蓝,“关于龙族的血脉,这只是上古的传说罢了,我怎么会知道呢?”
    秋风沉默了一阵,似有感伤。
    “还子先把种子种下吧。”
    “哦。”秋风答应着,若有所思。只跟着老路走向了山林的深处,满地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
    山林深处,亦是荒凉之地,再无往日的生机。
    “就是这里了。”老鹿扒开厚重的树叶,露出一个黝黑而深邃的土坑,坑里根须缠绕,依旧生机,似乎是老树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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