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皇上的女刺客,竟然是风初晓。
    宫中的风初晓是假冒的,她的真正身份是慕容宜茜。
    万两黄金追回,上官氏和慕容氏被杀,家眷与九族发配云南,而在慕容氏的族谱中,并没有慕容宜茜。因为,她是慕容世南的私生女。
    黄金案翻案前不久,慕容世南重遇年轻时候喜欢过的贫寒女子,得知竟有一个标志的女儿遗落在外。
    他决定接母女俩回府,让女儿慕容宜茜认祖归宗,却没想到,没过几日就出事了。
    慕容氏获罪后,慕容宜茜和母亲正好来到帝都,听闻噩耗,母亲一病不起。
    刚刚认了父亲,又失去了父亲,这样的痛,慕容宜茜承受不起。
    她打听到父亲死于黄金案,却不相信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认定皇上是昏君,误信奸臣谗言。
    于是,在母亲病逝之后,她决定为父母复仇,刺杀皇上。
    可是,她一个柔弱女子,如何复仇?
    等了好久,才等到皇上选秀的机会。
    她打听到风初晓不愿进宫,就主动上门,说可以代替风初晓进宫选秀。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可惜的是,她还没有机会侍寝,也就是没机会接近皇上。
    仇恨焚烧着她的心,她不想再等,就以银两疏通,打听到皇上经常去千波台。
    这一夜,是慕容宜茜等了很久的复仇时刻。
    她看见宇文珏和文尚宫一前一后地去了千波台,就在一处隐蔽的角落守株待兔。
    待他们从千波台下来,她突然出现,刺杀皇上。只可惜,她没有高强的身手,功亏一篑。
    这就是宇文珏和文尚宫遇刺的始末。
    萧初鸾想,想必风初晓已变成一缕孤魂了,无法为父亲复仇了。
    她感同身受,同样的家族覆灭,同样的父亲获罪,同样的女儿复仇,不同的是,慕容世南的罪行不是被诬蔑的,是咎由自取,理当被斩首。可是,父亲呢?难道也真的与鞑靼勾结、通敌卖国?
    不,不会的,父亲是忠心耿介的将军,一身赤胆,怎么可能与外族勾结?
    慕容宜茜没有隐忍,选择了一种激烈的复仇方式,最终赔上一条性命。
    而萧初鸾,选择了隐忍,选择了步步为营,选择了以自己为代价,为父亲洗脱罪名、讨回一个公道。
    她这么做,是对的吧,父亲应当会赞赏她没有以鲁莽、冲动的方式来行事。
    养伤的这几日,宇文珏时常来慈宁宫看她,几乎每个夜里都陪着她。
    每当他们抱着宇文朗在床榻上玩闹的时候,她就会无端地觉得,他们三个,好像是一家三口,过着平凡的百姓日子,没有明争暗斗,没有机心算计,没有痛心苦涩,什么都没有,只有爱与情。
    可是,她与他永远不会有这样温馨的结局。
    “父皇,抱抱。”宇文朗奶声奶气地说道。
    “姨姨,亲亲。”他扑在她的怀里。
    宇文朗的可爱与笑容,带给他们无穷无尽的欢乐。
    一次,宇文珏忽然道:“玉致,为朗朗添一个弟弟或妹妹吧。”
    萧初鸾微惊,徐徐一笑,“只怕臣妾没有福气为皇上诞育子嗣。”
    他坏坏地笑,“朕今夜加把劲,就有福气了。”
    她斜睨着他,“皇上,朗朗听着呢。”
    他捏着她的右足,轻轻挠着她的脚心,“朗朗还小,听不懂。”
    她缩回脚,却被他握在掌心,他暧昧的目光,她看得懂。
    宋天舒最后一次来请脉,似乎有话想说,萧初鸾笑道:“上次宋大人所说的话,我铭记于心。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却不知如何报答,宋大人但凡有何烦恼之事,我能帮忙的,一定会帮。”
    “文尚宫有心了,我只不过是凑巧知道一些而已,你莫放心上。”他温润一笑。
    “宋大人与玉凝的交情,想来不浅,不过我觉得宋大人是一个通透之人,谁算计什么,谁谋算什么,你心中有数。宋大人,在这步步惊心的后宫,我的朋友不多,宋大人是我‘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一个。无论我在哪里,无论我是富贵荣华还是惨遭厄运,你都是我欣赏、敬重的朋友。”
    “宋某荣幸。”宋天舒淡淡道。
    “宋大人今日好像有话想说,不妨直言。”
    他朝外望一眼,低声道:“我知道你与凌统领相交甚深,不过你应当提防一个人。”
    她猜测道:“玉凝?”
    他点点头,“前几日,我无意间看见她和凌统领在一起。”
    萧初鸾抿唇笑起来,“我知道了,谢谢宋大人。”
    六月,酷暑正盛,燥热难忍。
    宇文珏忽然下诏,令皇后杨晚岚搬回坤宁宫,位尊中宫,不过他并没有将皇后金印交给她。
    也就是说,眼下的后宫事务,无人打理。
    如此一来,皇后和皇贵妃就会为了争夺后宫实权而明争暗斗,刀光剑影在所难免。
    萧初鸾知道,他这么做,也许是为了平衡后宫,让那两个争斗多年的母老虎继续斗得头破血流,他就有闲功夫到慈宁宫陪她和宇文朗。
    杨晚岚回坤宁宫的第三日,所有妃嫔都去请安。
    萧初鸾接到皇后的懿旨,让她带着宇文朗去,好让大伙儿都瞧瞧皇上最聪敏的皇子。
    一大早的,骄阳当空,天空飘着朵朵白云,万丈光芒刺眼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坤宁宫焕然一新,庭前夏花灿烂,大殿上莺啼欢笑,妃嫔打扮得花枝招展,各展风姿。
    萧初鸾和宇文朗一现身,几个妃嫔就拥上来,叽叽喳喳地说着恭维话,称赞秦王俊美聪敏。
    落座后,她看向沈墨玉。
    今日沈墨玉所着的宫装清素淡雅,浅淡的粉紫色,飘逸的丝纱,发髻上点缀着平淡无奇的珠钗,不过她那独特的气质是无法掩盖的,腹有诗书气自华,知书达理、清冷婉约的气韵是她吸引人的特质。
    当初,嘉元皇后举办芙蓉宫宴,她们有过一面之缘,算是认识的。
    然而,沈墨玉进宫后,从未借着前缘找过萧初鸾,如今,沈墨玉还没有侍寝过。
    萧初鸾想,她心中应该会失落的吧。
    两个宫女走出来,接着,杨晚岚出现在大殿上。
    众人行礼,她柔和地笑:“自家姐妹不必拘礼,都坐吧。”
    回坤宁宫后第一次受妃嫔觐见,杨晚岚装扮得很隆重,头戴六龙三凤冠,身穿燕居冠服,一袭织着四合如意云纹的黄色大衫,肩披深青色霞帔,唇红齿白,面目娇艳。
    她端然坐在宝座上,示意近身宫女可以上茶点了。
    后妃言笑晏晏,一边说笑,一边吃着糕点。
    “皇贵妃娘娘到——”大殿外,公公扬声道。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但见唐沁雅风风火火地踏进大殿,面无表情,美眸中的凌厉隐约可见。
    今日的皇贵妃,一袭皇妃宫装,上着黄色夏衫,下着朱红纱裙,四分隆重,三分柔美,三分飘逸,相较皇后的燕居冠服,更添女子的婉约与艳丽。
    “沁雅见过皇后娘娘。”唐沁雅略略福身。
    “妹妹不必多礼,多日不见,妹妹更加美艳了,真让人羡慕。”杨晚岚笑道。
    “姐姐一回到坤宁宫,这坤宁宫就热闹了。”唐沁雅并不坐下,好像并无久待的意思,扫视一眼众妃嫔,她深深一笑,“哪个真心,哪个虚情假意,本宫心中有数。”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杨晚岚语笑嫣然,“妹妹坐吧,难得我们姐妹聚在一起,今日就好好聊聊。”
    “姐姐,沁雅也想留下来,不过晔儿一忽儿不见沁雅就要哭闹了,只怕沁雅不能多待。”
    “那本宫也不勉强你。”
    唐沁雅走向萧初鸾,曲身对她怀中的宇文朗道:“朗儿,听母妃的话,不能乱吃东西,不然兴许会被毒死的。”
    宇文朗睁着一双无辜的黑眼看着她,咧唇微笑。
    唐沁雅直起身子,对萧初鸾道:“文尚宫,皇上把朗儿交给你照料,朗儿若有任何差池,本宫不会饶过你。你最好多长一个心眼,眼睛睁大一点,不要让一些心怀鬼胎的人有机可趁。”
    萧初鸾应道:“是,奴婢会照料好殿下。”
    唐沁雅没有行礼,直接道:“永寿宫还有要事,沁雅先行告退。”
    话落,她转身离去,大摇大摆。
    众妃嫔目瞪口呆,第一次见识到皇贵妃嚣张狂妄的气焰。
    萧初鸾看向杨晚岚,她淡淡地笑着,好像没有任何不满,没有生气。
    唐沁雅应该知道,宁王宇文晔不够聪敏机灵可能与杨晚岚有关,为什么她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为什么没有趁杨晚岚幽禁在重华宫的良机给予痛击,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北疆传来消息,漠北鞑靼南犯。
    六月,鞑靼统率漠北数部,分四路大举进攻,东路攻辽东,西路进攻甘州;中路为进攻的重点,分为两路,一路直攻宣府、围赤城,另一路进攻大同。
    大同参将战死于猫儿庄,前线战败的消息不断地传到帝都,朝野震惊。
    又一个战败的消息传来,凤王正在大同守军中,被鞑靼军所掳,生死不明。
    更让朝野、后宫震惊的是,宇文珏决定御驾亲征。
    朝中多少要臣上疏劝谏,后宫多少妃嫔劝阻,他仍然执意亲征。
    萧初鸾不明白,他何苦亲征?大晋皇朝有一个驰骋沙场多年的铁血将军宇文欢,何时轮到九五之尊北上亲征?他究竟有何意图?
    她问:“皇上不会改变主意了吗?”
    “你也想劝朕?”宇文珏由宫女宽衣解带,然后挥退所有宫人,揽她入怀,“给朕一个理由,朕兴许可以打消亲征的念头。”
    “皇上未曾上过沙场,排兵布阵的经验可能较为欠缺,臣妾担心皇上……”她忧心忡忡地说道,“皇上,保重龙体,就是以家国、社稷为重。”
    “若朕不去,十皇叔就要率军北伐。”
    “燕王防守北疆多年,骁勇善战,智谋超群,一度让鞑靼军闻风丧胆,燕王率军北伐该是众望所归。”
    她目前的身份,只能这么说,其实,在她心中,她不想宇文欢北伐,也不愿宇文珏涉险。
    宇文珏笑道:“朕知道你担心朕的安危,不会有事的,随朕北伐的都是十皇叔亲点的将领,骁勇善战,都是猛将。”
    萧初鸾问道:“皇上可否对臣妾说,此次为何不派燕王北伐?”
    他的面容变得刚毅,“因为,朕想在北疆守军中立威。”
    她心惊,“臣妾明白了,只愿皇上所率之军所向披靡,旗开得胜,早日凯旋归来。”
    话虽如此,她还是有点怀疑,有必要在北疆守军中树立军威吗?是否还有别的意图?比如,借此良机收回燕王的兵权?
    六月十八日,宇文珏率领二十万大军从帝都出发,随御驾亲征的文武大臣有五六个。
    二十一日,北伐军出居庸关,过怀来,至宣府。
    皇上不在皇宫,妃嫔们争宠的主因不在了,后宫似乎安静了一些。
    然而,萧初鸾知道,平静的冰封下面,波流暗涌。
    北伐大军出发的前一日,宇文珏下了一道诏书,晋文玉致为贵妃,赐居景仁宫。
    她明白,之所以临行前一晚仓促地晋封她,是因为,他不在宫中,她必须有一定的地位才能不受伤害。
    接下来的两日,她与宫人忙于搬宫,宇文朗自然也搬到景仁宫。
    第三夜,她哄宇文朗睡着之后,回到寝殿,宫人退下,脱了衣衫正要歇寝,却看见宫砖上突然出现一抹黑影。当即,她大惊,心口猛跳。
    “阿鸾。”一道压抑的声音,是宇文欢低沉的声音。
    “王爷。”萧初鸾不再惊怕,任由他将自己揽入怀中。
    相拥半晌,她微微挣开,“王爷怎么进宫了?万一被人发现,那可怎生是好?”
    他打横抱起她,“不会有事的,放心。”
    他们之间,无须多余的言语,他懂,她也懂,他驾轻就熟,她柔软如水。
    衣袍与宫衫落在宫砖上,交叠在一起,凤帷飘落,绡纱轻帐遮掩了一方旖旎。
    长长的热吻,绵绵的情意,温热的鼻息,怜惜的抚触。
    然而,宇文欢却不像以往那般急切,只是搂着她,靠在大枕上,“皇上亲征,本王与你便无顾忌,日夜颠倒都可。”
    “谨慎一点为妙。”萧初鸾不知道,燕王和皇上,究竟舍不得的是哪一个。
    “王爷,为何皇上执意亲征?”她问。
    “皇上从小到大都在宫廷、帝都,是一个太平皇帝,本王纵横沙场多年,手握兵权,他自然担心本王有异心。此次御驾亲征,皇上不仅可以在军中树立军威,还可借机收回本王手中的兵权,何乐而不为?”宇文欢道,从他的语气里听来,他并不担忧。
    “王爷不担心吗?”对于他的态度,萧初鸾很奇怪。
    “不担心。”
    “王爷好像成竹在胸。”她狐疑地看他。
    宇文欢摸了一把她的下颌,笑道:“若无把握,本王就不会让皇上率军北伐,也不会留在帝都与你卿卿我我,快活似神仙。”
    她一笑,“那阿鸾就不为王爷费心了。”
    他盯着她的红眸,“你没想到皇上出发前夕会下诏晋封你吧。”
    她点点头,“皇上晋封阿鸾,是想给阿鸾一个名份,在他北伐的这段日子里,保护自己,也保护朗儿。”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本王会保护你,只是,如此一来,你就是皇上的贵妃了……”
    “阿鸾是王爷的。”萧初鸾翻身伏在他身上,“王爷也是阿鸾的。”
    “你想做什么?”宇文欢故意惊恐道。
    “阿鸾想……吸干王爷的骨血。”
    她慢慢俯身,吻他的唇。
    昏暗的寝殿,如雾的幔帐,情意绵绵溢出,春情漫漫流淌。
    她拥有他了吗?她不知道,也不想深究。
    也许,一瞬就是永恒。
    只要曾经开心过、快乐过,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宇文欢索取着她的香、她的软、她的爱,将她越抱越紧,好像要将她揉碎,摁进自己的体内。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蹙眉低眸,他熟悉得如同熟悉自己的身体,他从未迷恋过一个女子的身体,却总是惦记着她,想着她妖媚的红眸,想着她纤软的腰肢,想着她的一切,想得一夜无眠,想得鄙视自己,无法不想。
    克制着不找她,却终究无法控制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想得到她。
    他不知道,这种对一个女子的惦记与念想究竟是什么,是喜欢吗?是爱吗?
    也许是吧,原来,他也会爱上一个女子,还是一个不可能是他的女人的女子。
    因为喜欢了,因为爱了,他不再交给她任务,不再让她为自己办事,只想好好地宠她、爱她。
    他相信,她也喜欢自己、爱自己,否则,她不会舍弃九五之尊的宇文珏、而选择自己。
    可是,他应该如何完全地拥有她、得到她?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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