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踏入宫门,苏芩回来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幻灵宫,礼数大家都懂,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苏芩一眼。
    五弦首次受到如此礼遇,难免有些得意忘形,所以当看到苏雪芊已在大厅里捧茶候着的时候,五弦看了她足足3秒,才把自己的魂给拉回来。
    “姐姐离开了一月之久,做妹妹的,很是担心,不过好在,安然归来。”她放下手中的瓷杯,将右手搭在左手上。
    五弦知道她人前人后的两幅面孔,便也陪她做起戏来,“劳烦妹妹费心了。”
    苏雪芊捋了一下鬓角的长发,“娘亲在……那个时候给了我一香囊,让我交于姐姐,这阵子姐姐也不在宫里,今日特给姐姐送来。”
    将一蓝绿色小布袋放于右手边的桌上,苏雪芊便理理艳红色的长裙,准备离开。
    “那个……”五弦差点说漏嘴,毕竟北宫走水那日,她也在场。
    苏雪芊却会错了意,“姐姐放心,妹妹没有打开过。”
    柳儿与南宫璟紧随其后,五弦叫住了苏雪芊。
    “姐姐还有何事?”
    一月不见,苏雪芊对自己少了些敌意,不知是演的还是真的。
    “想和旧时老友叙叙旧。”五弦的眼睛一直盯着南宫璟。
    苏雪芊邪魅一笑,“这有何难?”她转身道,“听到了吗?”
    “是,属下听命!”男子躬身作揖。
    待那两人走远后,五弦才松了口气,将布袋收起来后,开始认真审视起南宫璟。
    南宫璟如同深冬里的一块寒冰,纵使扔在火炉上烤,也不见得会化出一滴水。
    “你不知道我为何找你吧?”
    南宫璟冷漠的看着五弦,这便是他的回答。
    说起来,一个旧主,一个新主,这个差距有够大。
    “后来你都没有回过师门吗?”
    他依旧沉默不言。
    “现在还去‘大三元’吗?”
    这句话明显刺痛了他,五弦一阵欣喜,终于找到了他的痛点。
    “属下戒赌已多年。”
    “哦,这样。我只是很难将你与想象中的那个赌徒画上等号,颇为讶异罢了。”五弦拍拍襦裙上的灰尘,假装毫不在意道。
    而后长久的沉默。
    本是想通过这个打开南宫璟的话匣子,显然他并不买账。
    五弦失去了耐心,“三个问题,当年如何出狱?如何遇到我?为何易主?”
    他还是无话可说,漆黑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
    “不说?那就别回去了,来人,”五弦拍了下桌子。
    南宫璟被五花大绑着,终是开了口,“主上不必如此。”
    五弦挥挥手,散去下人,“舍得开口了?”
    “江湖术士,偶遇,钱。”
    五弦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转念一想,这人可真言简意赅。
    “你要钱做什么?我给不了你那么多?”这么清心寡欲的一个人,居然是为钱所困。
    “私事,给不了。”
    五弦顿觉气氛有些尴尬,“你回去吧!”
    “谢主上。”
    良禽择木而栖,五弦莫名的对他有些许敬佩。
    ……
    竹林小园还是那般模样,无甚变化,只是今日,无人弹琴。
    五弦迈进门厅,便听见苏楚阳凶狠的声音传过来,“我的老脸早被她丢尽了,她居然还有脸回来,倒不如给我死在外面!”
    五弦觉得此刻呼吸都有些困难。
    “师父,师妹她并未……”
    “和泉!为师知道你心悦她,但她始终不是良人,忘了吧!”
    五弦的心一紧,难怪那日和泉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异,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师父,和泉没有……”
    “我又不是瞎的,你那点小计俩瞒的过别人,还能瞒的过我?”
    和泉再未接话,五弦掐好时机,敲敲门框。
    两人看到五弦,都有些惊讶与窘迫。
    苏楚阳很快恢复往常的凌厉,“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谁允你进来的?”
    五弦也不甘示弱,“儿臣只问父君一件事。”
    “目无尊长,你的礼数呢?喂狗了?”
    “我有人养没人教,父君不是都知道的吗?”一味地委曲求全也换不来他人的真心实意,五弦深刻知道这一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好啊!翅膀硬了?”他刚扬起右手,五弦便一把接住。
    “这礼数,还是赏给别人吧!儿臣受不起!”五弦用力甩掉他的手,“儿臣只问一句,当年你们去祈福,带了一个女娃娃,后她走丢,接着是一男娃娃送回你们身边。”
    苏楚阳一副受辱的姿态,“你想问什么?”
    “那个女娃娃是谁?”五弦的左手已紧握成拳。
    “当然是雪芊,不然还有谁?难道会是你?哈哈哈……”他大笑不止,接着便指着五弦咬牙切齿道,“你也不掂量掂量,你配吗?”
    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顶凉到了脚心。
    “我这么好,你的确不配!”五弦摔门而去。
    “不要脸的逆子,真是越来越飞扬跋扈,我让你走了吗?给我回来!回来!”
    苏楚阳尖细的怒吼还在身后回荡,五弦气的浑身发抖,连脑袋都开始阵阵发痛,“凭着顽强的意志和可怕的记忆,一脚踏进了玉竹轩。”
    昨夜似是飘了一场雪,午后,雪花开始融化,院中的山茶花瓣上都沁了些水珠,秦羽本是细心的观察着山茶,听到动静,回身便瞧见苏芩的怒发冲冠。
    轻笑道,“主上这是怎么了?”
    五弦也不管他会不会抵触,拥住了他,“别动,一会儿就好!就一会!”
    “好。”
    午后的冬日,温暖而炽热,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五弦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我……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朝心里去!”五弦松开环住他的双手。
    秦羽倒是不以为意,“无妨,一如往常。”
    五弦嘴角的笑容一滞,瞬间清醒,“你一直在做戏?”
    低头笑了一声,秦羽轻轻拭去花瓣上的水珠,不置可否。
    五弦想笑,可是半天笑不出来,她总是这般轻信他人的虚情假意,但,她不也是如此吗?为何在宫门前等秦羽,不过需要有人陪同,壮胆罢了。
    说到底,自诩与他人不同,实则自欺欺人,谁都看得透,唯独自己假装不懂。
    “今夜我不回去了,就住这!”即便是一只鸵鸟,五弦也是只审时度势的鸵鸟,有些事情她还搞不清楚,有些事情她真的想逃避。不是有人说过吗?虽然可耻,但很有用。
    “这……”秦羽刚想着拒绝,却看到地上赫然躺着一从未见过的布袋。
    顺着他的目光,五弦赶忙捡起,“母君留给我的,我也不知是什么。”
    翻来覆去的看着,也没看出什么门道,五弦只得递给秦羽,“你帮我打开,我离远点!”五弦作势便退后两步。
    “原来主上是让我来试毒?”
    “话也不能这么说,快打开看看。”
    布袋打开后除了一青绿色的香囊和一字条,没有其他,秦羽倒了又倒,确定无他物,还于五弦,“既是母君交于主上,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五弦为自己小人的行为讪讪一笑,“说的是!”
    半个时辰后,待秦羽从屋内出来,便见五弦呆坐在石桌旁,一动不动的这副样子,莫不是冻僵了?
    “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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