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梓目姬都跟牟荣一方走得很近,她本就不怎么把蜜筒等人放在眼里,如今有了财大势大的千金小姐、女君宠臣做靠山,更加是春风得意趾高气昂。
    牟荣和蜜筒两方的关系日益紧张,这叫雪薇很是头痛,矛盾放着不管,只会越来越深,思前想后,她把视线落在了十二髫里最温柔圣母的白荷身上。
    她秘密派白荷前去说服两方首领,结果这项消息被牟荣流雪的耳目轻松截下,少主之中,另有二女驻守在外,近期才归,牟荣于是派了水露跟白舆,前去收买这首次到临国都城的眠眠跟纯林。
    眠眠是梓目栩矫级别的嘴架斗士,比栩矫的妹妹犀利智慧的多,在她出手之前,白荷的老乡故友纯林拦路出现,一上来就是爽朗豪迈的大笑声。
    “纯林?你是纯林吗?你怎么来了?”
    “白荷姐姐这话说的有趣,我也是少主,为什么不能来呀?”纯林是个梳着短发的高个姑娘,年纪最小,可看上去最魁梧强壮:“走吧,咱们许久未见,去喝杯茶叙叙旧!”
    白荷毫无防备,像往常一样在旧识面前秀起了优越,纯林和善的笑容,使她更有恃无恐,白荷以为,她还有机会,像以往那样,从各方面打压对手,而在她眼中,任何一个雌性动物,都算是竞争者。
    “纯林啊,听说你有个青梅竹马,是你母亲当年指腹为婚定下的?”
    “确实,怎么了吗?”
    “他家里条件好不好呀?以后和你结婚,可别带着你过苦日子呀!~”
    “这个不牢姐姐操心,我还年轻呢,而且就算受穷,我也不会不要脸的去给富有的老头子当外遇~”纯林的话让白荷脸色霎时变得难看,前者还不屈不挠,把乱箭狠放到底:“哎呀,听说白荷姐姐就找了个爷爷辈的当老公,和当年那臭名远扬的硫琅如风一个德行~”
    纯林并没有无中生有,白荷确实靠当第三者,捞了不少油水跟好处,她家境一般,可也不至受穷,早年离婚后,就一心扑在年迈的大款身上,面对多方指责,还有家里的支持,她选择奋战到底,誓死都要赶走大款们的原配。
    “呵呵,那又怎么样?起码我这辈子有着落了,有疼我爱我的人,其他的人和事我才懒得费心呢!纯林啊,你不会打算一辈子受穷吧?不会一辈子就这么甘愿当一个穷人的老婆吧?听说你爸妈不管你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吗?”
    “是啊,我又不需要依靠谁,自己能养活自己干嘛当温室花朵啊?”纯林也报以同样的阴阳怪气,况且她今天来,本就不是为了单纯的叙旧。
    “那你也不能一辈子这样啊~”白荷伺机,温声细语的讽刺纯林,得意炫耀的态度溢于言表。
    “那你跟那个爷爷,结婚了吗?”
    “快了呀,那你呢?”
    “我不像你,我还年轻呢!”
    “那你也不能一辈子这么年轻啊,也不能一辈子不结婚呀!也不能一辈子受穷呀!”
    “我的一辈子怎么样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要脸的人,是不会一辈子给别人做第三者的。”纯林笑开了花,语速极快完全不给白荷反击的机会:“白荷姐姐口口声声不离‘一辈子’这个词,好像你是天生的预言家能够看透旁人的一生似的,那么我想请问你能不能看到自己今天的结局啊?”
    “我不是预言家,不过,我说的话比预言家还准呢,有些人三岁看到老,你又不止三岁了,看你的下场,还不轻而易举?”白荷拿出小镜子,对着整理了一下妆容和发型,娇滴滴的架势,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奔三的少妇。
    “白荷姐姐当初和前夫结婚,也跟他说过‘一辈子在一起’这样的话吧?可结果,不还是在短短的两年之内离异了?你当初怀双胞胎不也打算一辈子养活他们吗?可结果不还是不到半年就流掉了?由此可见,‘一辈子’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谁知道明天哪道雷,不会劈到你这小三头上呢?一辈子?你一天都活不过去,还指望一辈子?”
    “纯林!你……你居然出口伤人!你是嫉妒我!”
    “对呀,我嫉妒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还有句话,原配夫人们托我转告你……给人当小三的人啊,当心全家火葬场哟~”
    白荷被纯林一番抨击刺激的面红耳赤,可她不会大吵大嚷的骂回去,确切的说,她想发狂,也没那个经验,这边还未平息,另一头又来个口才高人,白荷一时间自顾不暇,把女君大人的任务忘得一干二净,更别提去及时的调解双方了。
    “纯林就是这个脾气,妹妹不要见怪呀。”扬长而去了一个妹妹,转眼,又姗姗来迟一位姐姐,这副生面孔,白荷也不认得:“白荷妹妹,我叫眠眠,也是第五代少主之一,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哟。”
    “既然是初次见面,眠眠少主又怎么会认得我?”白荷以为她和纯林是一伙的,对纯林的怒火还未平息,眼下正愁找不到发泄的机会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妹妹,我们回茶馆去,姐姐给你细细道来。”
    这细眉细眼的眠眠,倒是有副柔婉的性情,不似那个纯林,仗着年轻猖狂无礼,不把她白荷放在眼里,当时,她还未意识到,意志薄弱的自己,不过是从虎窝里爬出来,又掉入了狼坑。
    “我跟纯林啊,也只是当日向女君报道时,有过一面之缘,我这个人呢,更喜欢和性子温柔的朋友相处,那个丫头太活泼了,除了有一点,我还算跟她不谋而合,其余的呀……啧啧,还是算咯!”眠眠说着,举起茶杯喝了几口,文绉绉的语调,叫白荷听了格外欢喜。
    “嘿嘿,眠眠,看样子我和你会相处的很好,不介意的话,我就叫你一声姐姐吧……”
    “姑姑!姑姑!”这时候,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跑进来,直直扑在了眠眠的怀里,刚巧不巧打断白荷示好的话,眠眠也借机充耳不闻,拉过自己长相奇丑的侄子,给白荷介绍。
    白荷那充满嫌弃的目光从孩子脸上扫过,这男童虽其貌不扬,可聪明伶俐的很,陌生的阿姨给了他怎样无声的态度,他立刻就领悟了,并且在姑姑的暗示下,童言无忌:“你是谁呀?”
    “我叫白荷,你就叫我白荷姐姐吧!”
    “白荷大婶,你是女人吗?”
    “什……什么?”
    “性别我猜都不用猜,看你这么难看,肯定是女人了!”
    “这孩子,乱说什么!”眠眠宠溺的把他搂在怀里,嘴里充满怜惜似的责备:“不许对白荷阿姨无礼。”
    “我还知道,白荷大婶是个处女!”
    “你……你不也是处男!”
    “笑话,我可是未成年!”
    “你几岁了?”
    “我是二十有四!”
    “你不未成年吗?”
    “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我都说未成年了,你智商好低啊!”
    白荷气得脸色连变,她发现自己连一个小孩子都吵不过,而且这小家伙还不知深浅的凑上来拉扯她裙带上的玩偶。
    “白荷大婶,你怎么那么幼稚,一把年纪了还玩玩偶!”
    “玩偶是不分年纪的,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去商店的时候,你一个中年人站在未成年小屁孩中间,你感觉会是怎样的呢?”
    “然而你白荷姐姐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这些都是我老公送我的!所以你说的困扰,永远都不会有!”
    “那说明你还不是真的有钱人,不花自己的钱买东西的人,都是穷鬼。”
    一个小时前,她在纯林那个小丫头面前受尽了气,一个小时后,她居然又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了眠眠侄子的进攻,她估摸着,自己今天一定是时运不佳,才会屡犯小人!
    “眠眠,你这侄子,教养可不怎么样啊。”
    “啊,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你还是应该警醒一下纯林的,毕竟这孩子,是她的亲弟弟呀。”
    眠眠及时补刀,让白荷惨遭五雷轰顶的一击,她对于新友情的幻想破灭于瞬息,原来一切,都是纯林她们计划好的。
    “白荷,你是不是觉得,纯林和铭铭的话很难听?”前一秒,眠眠还维持着温雅的妇人形象,后一秒,她就面露凶残之色,语气也刹那间狠辣起来:“那我告诉你,接下来我用来骂你的话,会更难听,难听一万倍!”
    对于不喜欢说粗话的白荷来讲,眠眠的到来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是雪上加霜,她不但被扣上小三的罪名,还遭眠眠的反咬,被当成满口粗鄙的村妇。
    “眠眠,我骂不过你,可不表示你可以随便冤枉我!”
    “那是因为,只有脑残才欠冤枉~”
    “眠眠你这贼妇,偷了我的钱!”
    “你放什么屁呢!谁偷你钱了?血口喷人啊你!”
    “没有啊,我只是实践一下你说的,看来的确是这样。”
    眠眠以为白荷是输到底的弱鸡,没想到这么快就懂得反扑了,她气急败坏,当着所有茶馆顾客的面嘶吼起来,毕竟,她在风国□□队里接受的训练也不是盖的。
    白荷听多了,居然气极反笑:“你嗓子不疼么?骂我的人多了去了,你想用你的言辞伤害我也太高估你自己了!”
    “啧啧!”眠眠即刻露出蔑视讥讽的表情来:“你不是人缘很好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骂你呢~~”
    “是啊,因为骂我的都是脑残啊。”
    “连脑残都排斥你~那你得脑残成什么样啊可怕~”
    “对啊,就脑残成你这样。”
    “行了,别装了,知道你脾气大,这么逞强做什么呢?小心气坏了肾。”
    “既然你和纯林没有什么交情,何必管她的闲事!”
    “我就是喜欢管,关你什么事?你不先犯贱,我怎么会有机会咬你呢?”骂也骂够了,眠眠不打算继续喷脏了,可她担心白荷落荒而逃,就拦阻在其身前,拿出一张照片来,落井下石:“你那样跟纯林炫耀,自己找了有钱的老公,可你知道吗?你老公,和她未婚夫,之间足足相差五十岁,而你与纯林之间相差不过十几岁,你又知道吗?你那连老公都算不上的老情人,正是纯林未婚夫的亲爷爷,作为家族里唯一一个继承人,你觉得……在金钱方面,是你更舒坦一些,还是她更幸运一些?”
    “你胡说……胡说!亲爱的他,他的孙子怎么可能认识纯林!”
    “今天就算没有纯林,也还会有其他的姑娘和你争,比如说……我。”眠眠掏出深藏在事业线里的美玉项链,那独特的造型,精致的款式,白荷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第二条。
    是的,她有一模一样的另一条,而且,是老情人当初允诺的,世界上唯一的一条。
    白荷崩溃了,没想到前狼后虎,腹背受敌,纯林和眠眠的两头夹击,残酷真相的暴露于前,都让她痛彻心扉,方寸大乱。她还记得眠眠抱起男童张狂离开时残留在空气里的笑声,明明茶馆里很热很热,她却感受到刺骨的寒凉。
    失魂落魄的走回到凝光城,是的,白荷没有完全丧失希望,如果情人不再,金山倒塌,她就靠自己如今的地位,挣回这一切好了。
    然而,残酷到底的现实,一点机会和退路都不给她。她被雪薇女君的护卫队缉拿,直接押到至尊圣殿里打碎了膝盖骨,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但即便活着,怕是也要残废一生了。
    “女君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白荷好痛!白荷好痛啊!”
    “白荷!我对你太失望了!我是让你做什么去的?你给我重复一遍!”
    “白荷好痛……白荷不知道……白荷都忘了……”
    “那我告诉你!”雪薇将砚台直接砸在她一白遮百丑的脸上:“我是让你去做和事老的!不是让你去杀人的!你知道眠眠是谁吗?牟荣负责提供财力,眠眠就是我第五代统治的兵力支柱!她的家族本来答应将族内术师十万人拨于我对抗‘前代乱臣’!你倒好!把眠眠给杀了!这下别说兵力,她的家族也不会放过我的!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我要杀了你!你给我去死!”
    “她死了,是她的报应,关我什么事啊!”白荷余怒未消,又要无端端戴上杀人犯的帽子,若真的是她杀了眠眠,她现在心里还能舒坦点:“我没有杀她!我没有!”
    “你就别狡辩啦。”如今,已完全倒向牟荣一边的梓目姬,再记不得白荷姐姐当初的知遇之情:“连小孩都不放过,下手还这么狠,除了你这个表面温柔内心凶狠的女人,还有谁做得出来啊?啧啧,眠眠少主死的够惨,分尸后剁碎了顺着公厕的下水道冲走,你也不怕做恶梦!”
    “女君大人!求您明察!我真的没有杀人!真的没有!我是冤枉的!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凶手啊!”
    白荷的哭喊和叫冤,完全被雪薇忽视了,她一派沉痛的挥了挥手:“白荷,事到如今,我也救不了你,如果我袒护你,势必难平众怒,所以……你不要怪我。来人!去叫司法府新任总长牟荣流雪过来!”
    “女君大人!”
    “传我命令,少主白荷杀人行凶,手段残忍!立即推到大罗场去领受绞刑!梓目姬,牟荣来了之后你和她一起去!”
    “是!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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