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团里,除了上层干部真觉醒者,中级干部伪觉醒者,还有很多,连小神都算不上的“神兵”,他们作为诸神团的基层人员,或许是畏惧神的力量,也或许,是真心实意追随这份信仰,总之,诸神团成立以来,从未有过部下叛变之事。
    当然,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别有所图,就未可知了。
    “听说,你们天地盟死了不少人,有一大半是心不安分的背叛者呢。”
    开场就用充满敌意和尖酸的言语,好像她们与生俱来就是有血海深仇的仇敌,代特本来以为是这样,但后来她发现,这个戴着厚片眼镜的女人,仅仅是性情如此罢了。
    敌人,就是仇人,就是应该放在嘴里辱骂、放在眼中鄙视的怪物。
    “我是一井代特,既然我们相遇了,那战斗不可避免,别的话无需多说,动手吧。”
    事实上,代特是不想和她做口舌上的较量,更没心情听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宣泄其内心的不满。
    “我是恭真,竖起你的耳朵记好了!我今天!会把你杀死的!”
    一井代特扯唇一笑:“真正的恨意,从来都不是挂在嘴上的。”
    “是啊,就像你现在故作淡定,却也忘不掉……自己的父亲和妹妹死时的惨象不是吗?”恭真继续出言不逊,期间伴随尖锐刺耳的笑声:“听说他们当时半点反抗余力都没有,真是活该哈哈哈哈!”
    碰击声,碎裂声,还有恭真震惊过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一井代特看着惶恐摘下碎裂眼镜的恭真,眼中再也没有清亮的光辉:“真正有本事的人,不会一味的出口伤人,不过就算你没有口不择言,诸神团这个组织……我也灭定了!”
    “比起我,你这家伙简直更不要脸!智商堪忧的人才会说大话!明明就是一个连诸神团也不会接纳的废物!神气什么!”
    “没有被你们诸神团看中,真是我一井代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等待你们的!只有最残酷的结局!诸神团是不会输给你们这些凡人的!”
    从口袋里掏出备用眼镜戴好,本只是冷嘲热讽的恭真,如今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杀意。她的武器是一把双刃短剑,速度和力量都不弱,尤其是冲击时的贯穿力,曾一度让代特哑然,可惜,不论真正实力,还是从心底引发的恨意,恭真都无法和代特相比。
    她曾无数次苦练功夫,在经络无法释放元能的窘况下,她也曾无数次突破极限,终于在最后,练得了足以保护自身、甚至是保护家人的能力。
    可惜,她的亲生父亲和妹妹,已经撒手人寰,不论她怎么刻苦努力,这惨痛的事实,都等于是她不愿留守的噩梦。她对诸神团的恨意,也日益深浓。
    恭真自己的利刃,最后将她自己的头切断了半个,只能趴伏在地上,用尽余力死瞪着全身而退的敌人,本想开口咒骂,却一次次被咽头涌上的鲜血哽住。
    在她完全断气、确保不会感受到任何痛苦后,代特拿出了一种化解尸体的药水,毫不迟疑的浇了上去,她告诉自己,也告诉冥冥之中“等待”她的诸神团敌人们,这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她会全力击溃这个组织。
    一井代特幻化成恭真的样子,往西边水区行走时,目睹了伙伴木茉的死去,她强忍悲痛,在风神海罗莎面前表演了一出淡定戏,之后,她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步步前进。
    想要根除诸神团,就要擒贼擒王,从最大的那一头开始。
    遗憾的是,除了术法界一边的药王,其他成员也在无声无息的回归帝恒身边,假恭真在暗处观察良久,都没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神兵越来越多,其中夹杂着不少伪觉醒者,即便真觉醒者寥寥无几,她也无法保证,可以凭一己之力夺得完胜。
    这是重要的机会,是难得的机会,她不能轻举妄动。
    “喂,你在这干什么?过去战排啊!”
    代特回头,看到那个蒙着单眼的高个子青年,资料中,显示过这个男人叫做童人,也是一名伪觉醒者。
    “啊,童人大哥,我不太舒服,想在这里休息一会。”
    “你刚刚战斗了吗?受伤的话就去找海罗莎,她的医术最好了。”
    童人是个心眼不多的人,对于幻化技术并不够出神入化的代特,显然没有半点怀疑,甚至,当帝恒的临时宫殿遭毁,全员需要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时,他还主动伸手搀扶看上去很不舒服的“同伴”。
    混在神兵大队里,好过突兀的出现在那几个难缠家伙的眼中,不被发现就不会被质疑,就不会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诸神团神兵的能力是超乎寻常的,这不仅仅应用在战斗上,几乎没费多大功夫,比先前规模更大的铜质临时宫殿诞生了,昏昏沉睡的炎之帝恒被安置在铜丝编织的热榻上,听说,这种金属经由火神的火力一烧,有起死还生之效。
    “童人,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你问。”
    “诶诶!咱们首领睡的那张床,好像很神奇的样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啊!”代特开口之前,就有其中一个神兵跃跃欲试的问了出来,他旁边的神兵解释的清楚也很明白:“这种铜,可治百病,是很多医生梦寐以求的东西,听说用它做手术,开刀瞬间就能根除疾患,据说是炼制的时候,往里面注入了神树的树枝或是树浆……”
    “啪!”人头,就这样径直的从代特颊边飞过,碗大的断口呼啦啦喷出大量鲜红,惊的周遭神兵一致退后。
    代特被无端溅了一身血,一时间脑海空白无物。
    “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不是来之前没做足功课,就是可疑人士!你们给我听好了!现在是关键时刻!遇到任何可疑的家伙,还有不专心的家伙,都要跟我报告!”
    “是!童人大人!”
    “恭真,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代特勉强回过神来,再看童人时,已难以把他当成一个心思恪纯的人:“我想问,你看到海罗莎大人了没,我好半天没她的下落了……”
    “这个,不太清楚,一会儿你问问跟班的吧。”
    眼见童人要走,代特打算孤注一掷,拦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瓶子:“童人大哥,和海罗莎大人分别之前,她要我把这个喂给帝恒大人喝。”
    “这是什么?”
    代特拧开瓶盖,倒出一小点在手心里,舔舐入口:“你看,不是可疑的东西,只是缓解药,会让帝恒大人舒服些。”
    “那好,你跟我来吧。”
    从容沙诺跟着拓天步行已有大半天了,空城说是空间夹缝,倒也出奇庞大,一路上水路漫漫,连一个熟人或敌人都没瞧见,倒有一个立场不明的高挑美女,出现在苍茫的视野里。
    “我是黄婵。”
    原来,她是被五代国主雪薇雇佣来空城帮忙的,女王之所以放心把任务交给她,也是因为她此前受过督翼“原磁能”的思想限制,面对光域的利害,自然不敢疏忽滑头,她甚至笑着坦白这一切,还说诸神团请她做事,她都义正言辞的回绝了。
    “那么,五代国主交给黄婵小姐的任务是什么呢?”沙诺切入主题,现在一切都充满未知和风险,不能有半点马虎大意。
    “是这个哟。”黄婵从空间存储装置里挪出一口大箱子,里面是满登登的手掌大方瓶:“这里面是我刚刚采集的天神之水,我知道,这是天地盟军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太好了!”从容起初很兴奋,但紧接着她发愁了:“可是,要怎么找到大家呢?”
    “送东西的话,还是可以办到的。”水无痕拓天出人意料的发动了召唤术,并一次叫出几百只羽翼纯白的小鸟,他派遣这些元灵兽小家伙将天神之水送到每一个天地盟成员的手中,小家伙们立刻一鸟一个,以爪提拎,飞入高空后朝着四面八方去了。
    沙诺和从容将天神之水饮下,同时希望小鸟元灵兽们可以尽快找到各位上主,他们一直在四处采集碧落泉,用以维持,幸好五代女王委托黄婵走了这一遭,他们才不需要再费心去找这能够根除隐患的绝佳“良药”。
    黄婵离开了,从容正在为晴尊等人的现状悬心,从而叹息出声,诸神团里的智神觉醒者明目张胆出现了:“这时候就唉声叹气可太早了啊,我们也损兵折将了很多的说~”
    “这是什么意思?”三人立刻步入警戒状态,这个男人可是帝恒身边的二把手,实力深不可测,断不能小觑。
    “意思就是,我们这边也有很多人阵亡了。”助贤的骤然登场,还有令人畏惧的话语,拉走了一众的集中力:“各位,这个人交给我吧,你们往南边走,不久就会遇到晴尊大人。”
    “助贤少主,你不是去那边了吗?”从容难得还没有迷失方向。
    “我和也俊交接了。”
    “那你喝到天神之水了吗?”
    “喝到了。”助贤朝拓天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多谢。”
    “不如,这个人还是交给我吧。”面对强敌,拓天没打算退缩。
    “碧瞳应该也在那个方向,只有欧也和沙诺,是不足以应付敌人的。”助贤冷静决然的断言,目光并不曾从彼欢身上移开:“你们三个一起,才有可能度过危机。”
    “那,好吧。”拓天思忖了片刻,决定听从助贤的安排。
    “助贤少主,你要小心!”从容晓得,论战斗才能,天地盟中没有人比助贤更擅长了,他甚至在术法界面前,都是首屈一指的奇才,可分别在即,她就总也忍不住像个老妈子一样担心嘱咐。
    “会的。”更加难得的,是冷冰冰的助贤这回没有忽视同伴的关心。
    一行三人迅速转移阵地后,彼欢悠扬的笑声响起来:“看来,你的伙伴对你很信任呢。”
    “彼欢,无需多言,既然遇上,就节省时间速战速决吧。”
    “你确定不休息一会儿吗?”
    “不需要。”
    “不要误会,我是想说……现在不休息,这辈子你都没机会了。”和助贤从头冷到脚的气势不同,彼欢的气息,永远在阳光和阴暗中自如切换,时而像个没心没肺的普通热血青年,时而,就是个黑心黑肝的奸邪阴狠鬼才。他的话并非为了激怒谁,而是真真正正的,拥有这个实力。
    助贤始料未及的一怔,彼欢不过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下一刻,就完全变成了风扬龙泽的模样,强力水遁瀚海流瀑造就的轰动规模完全不逊于本人使用,在山洪般的巨浪里还夹杂着以悠的风遁切刀,把助贤逼得只能一再奔逃,天地盟的首领级男战士跃入半空,发现彼欢不断变更着逝去伙伴的容貌,心下一紧,拳上的力道不自禁狂涨起来。他做出被滔天大浪吞并的模样,在彼欢反遭自己所用的招式蒙蔽了双眼的瞬间突刺上来并麻利刺了一光剑,剑尖回返给他的,是可观的血管断裂声,但很快,他又一次怔住。
    水幕散落之间,途倩儿惨白的脸出现在眼前,与此同时,玲珑印熠熠发亮的图案烙印在助贤的心口上,轰然一声爆响,整个人化作一团白沫飞散在眼光发怔的彼欢面前。
    第一回合告一段落,双方皆无损伤,助贤也难得肯开口问敌人问题:“你是怎么避开的?”
    “比起这个,难道你不该关心我为什么可以复制死人的脸孔和能力吗?”彼欢指着自己,发笑给助贤看,那表情十分的猖狂欠扁。
    “如果你是原复华一族的后人,就一点也不奇怪。”
    “错,复华一族终究是凡人,而我……是神的复制体,创世神的近神者。”宣言落毕,手心抹过面庞的瞬间,他竟变成了助贤的“复制体”。
    助贤手中光剑剑刃溃散成末,充满力量的手腕也瞬息松脱,剑柄当啷落地,反磕起象征劣势的声音。
    “我已经放你一马了,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应付了。”
    彼欢的言外之意助贤明白,面对面的夺取后果,就是被夺取的人会从原地消失,这个智神,为了正面打击敌手,看来确实是“放了他一马”。
    可惜,助贤与生俱来,宁可被敌人不留余地的痛击,也不愿像此刻这样遭受“施舍”。
    “被夺走力量,就意味着连光能也无法使出,天地盟的夜叉皇,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彼欢充满阴谋和恶意的微笑,从唇角蔓延到整张脸,这样的表情结合助贤习惯性冰冷的面容,看上去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天色晴朗,光线充沛,对阵时目不转睛的正视前方,也只是为了捕捉到敌人的时刻举动,就算是神之觉醒者,也逃不开这样的套路,就算是神之觉醒者,也会在眼睁睁的注视下,犯下令敌人从眼前逃脱的“错误”。
    那个须臾间,彼欢是惊怔而骇然的,被夺走了全部“取胜希望”的助贤,竟然从原地消失了,而一切细节都反复向彼欢传递一个事实——助贤动用了瞬间移动,光速一般的逃脱了。
    他思考上述问题,哪怕只有一个眨眼的恍惚,也会给助贤提供强有力的制敌机会,光剑再度挥斩时,假助贤的项上头颅远远地飞离了身体。
    失去脑袋的尸身摔入水中,慢慢溶解成血色泡沫,助贤看了一眼彼欢可能存在的方向,脑海里经不住闪过昔时的诸多画面。他从来不会这样,历经生死也并非头一次,可唯独这回,他总会忍不住想起,和那些聒噪的家伙们一起度过的时光。
    “夜曦耶箩当年将复制体的制作方法透露给我,可最后,我还是把他杀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彼欢毫发未损的走回原地,正正当当站立在假助贤消失后的血沫上。
    助贤听得真真切切,可他不想回答,也深知没必要理会。
    “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和自己一较长短的人越少越好,同样的能力,既然我拥有了,又何必让别人继续霸占着呢?”耸肩,摊手,智神的真觉醒者无辜但邪恶的冷笑:“我只是不想和别人一样,你能理解吗?”
    封印之心在额头上闪闪发亮,沐浴着强大的光能,即便被彼欢用尽心机的夺取,也不曾枯竭助贤精神里的意志。
    可惜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在两人最后一击的对轰结束后,始终要有一个,必须去承受残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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