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仙为了不与“光之核心”们两两互损,以意识灵体的形态发动奇力,把他们成功带离离暗空间,以避开魔神衍仇的耳目。不过之后的行动,女仙没有参与,毕竟意识形态只能维系很短的时间,她反复叮嘱,不可过于信任和依赖沧岚,便只身回空城去了。
    才刚送走花问蕊,一行人就收获了“相夫光子被部下杀死”的噩耗,难怪这一整天她都没在意识空间里出现,先不论生死传言是否属实,他们只知道,她必然出事了。宁日潇还指出,修罗道应该还没有“毁灭”,毕竟现在术法界处于安然无恙的状态,而比她更冷静的督翼则表示,光子有可能在离世前,就已将修罗道的力量传给了继承人。
    赶往琴河的路途中,他们策马狂奔,仅用半日便全数抵达,然而在会见沧岚之前,有一抹诡异的气息在四下起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木茉和倩儿对看一眼,闪身消失在马背上,须臾后,两人揪着一个纸袋套头的陌生人冲回林中,当把她的头从纸袋里拽出来时,这陌生的姑娘跟没头苍蝇似的乱窜出去,直到把刚刚下马的助贤扑倒在地。
    以为她恶意袭击,其余同伴纷纷上前阻挠反攻,然而下个瞬间,为首的景洛率先傻眼,并愣愣叫出了“光子”这个名字。
    从助贤身上爬起来的姑娘一甩红色高马尾,白净的小脸上稚气横生,她挑眉,勾唇,嬉笑言谈:“你们干什么呀,才几天不见,就忙着欺负人家~”
    “光子!他们都说你死了!吓死我们了!”芙菱一个猛扑把红头发重新摁回地上,高兴的痛哭流涕。
    “你在说什么呀?别压着人家!好痛啦!”将身上的黄毛姑娘掀翻,红马尾起身后满脸嫌弃的整理衣摆:“这是哪呀,我为什么在这?”
    “你都不记得了吗?”宁日潇慢慢走近,仔细观察如今光子的神态,她不但气色好了很多,眼睛里的内容也很陌生:“那你知道,和我们分开行动后发生了什么吗?”
    “你都说我不记得了,那我怎么可能知道啊!”冲宁日潇吐吐舌头,也没有如往常那般关心每一个伙伴的近况,她只一脸害羞的盯准助贤,娇滴滴的凑过去软语细言:“刚刚有没有弄痛你啊?”
    本来只是惊喜于她的无恙归来,想不到情况有点朝诡异的方向发展了,眼前的红色马尾姑娘不但看上去活泼开朗,富有朝气,似乎还无视了组织全员、眼里此刻只剩下助贤一人,她那句充满爱意的温柔慰问让助贤错愕不已,其他人也依次露出不明状况的反应。
    化羽好说歹说,才把她从助贤身边劝开,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女医师蹙额了:“一切正常,我想,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被删除了记忆吗?”苍棱也只能想到这一点。
    “只怕不止。”宁日潇的心都揪紧了,像她此刻的神情一样:“看她的性格,也跟原本判若两人,别忘了,复制体的人格拷贝……”
    “不要啊……把原来的光子还给我们啊!”小婉越想越觉得恐怖,大步冲到红马尾面前,强迫她对视自己的双眼:“想起来啊光子!我们好不容易把你从月之国拉出来!你不能忘了我们也忘了你自己啊!”
    小婉激烈的反应,把红马尾吓得一退数步,她慌不迭躲到助贤背后,紧紧拉住男人的衣服,发着抖,央求他帮自己。
    “不论如何,先到琴河再说吧。”风扬龙泽观察了一下周边情况,尽管此刻荒僻无人,但“外面”终归是外面,不比有个遮雨挡风的顶棚来得保险。
    一行人辄便带着“失去记忆”的红发同伴骑马赶路,沿途,她屡次从马背上摔下来,搞得大家很是无奈,最后也只好由着她,让助贤与其共乘一匹,瞧她心满意足面容娇红的模样,千刺小声问同行在侧的也俊。
    “她好像很喜欢助贤啊?”
    “一眼就看出来了。”
    “可是不对啊,她不是喜欢风树吗?”
    “谁知道这姑娘哪根筋搭错了啊……”即便是情商甚高、善解人意、最懂女性心思的也俊,如今也摸不清这位妹妹的套路了。
    “我想吃饭!想洗澡!想睡觉!”
    “安静点,再乱动就给我下去。”
    “不嘛不嘛!你好凶!亏人家这么喜欢你!”
    “……”
    “我的妈呀,这是虐单身狗呢还是虐单身狗呢还是虐单身狗呢……”小婉蒙住两眼,实在不想看前面的风景了。
    临近琴河,一座建造在山野花林间的温泉馆巍峨坐落,看样子建成不久,许多砖瓦还崭新的纤尘未染呢,半年前曾途经这里的海蓁子也不记得此处有一座这样的建筑,好奇,加上红马尾不断撒娇央求要停下来歇一歇,众人便暂停前进,预备到里面好好的休息一夜,再行出发。
    外围是山野花木,内里是一汪广阔湖池,水绿的跟深色翡翠似的,诱人的很,想要抵达中央的石砌建筑群,就必须渡过这架宽只有一米的木板长桥,时值太阳落山以后,木板铺成的小桥曲曲折折向着水路开去,灯烛置在下方,而非桥栏上,这样的话,桥面看上去明亮闪耀,连木头本身的花纹和彼此拼接的形式都一清二楚,夜色晕染下,反倒亮眼夺目,更具意境。
    一诺用手语表达对这种设计的赞叹,却遭到红马尾天真无邪的嘲笑:“这个人一直比划什么呢?他是哑巴呀?”
    “光子,你连一诺的手语都不记得了吗?”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光子的督翼出声问。
    “我为什么要记得啊?不都说了嘛,人家失忆了~~你个小矮子,个子这么小,为什么要跟咱们大人混在一块啊!”
    “光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还有你啊!”宁日潇才说了一句,红马尾就叽叽歪歪嘟嘴不满了:“从刚才开始就絮絮叨叨,还一脸阴沉的,我光子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早已忍耐许久如今是再无可忍的小婉嗤然冷笑:“要我说,这根本就是个冒牌货,我们家光子就算失去全部的记忆,都不会用这种态度对自己的朋友!”
    “我也是!越看越像假的!”芙菱皱皱鼻子,一脸笃定。
    “助贤!你看他们呀!”回身抱住一副冷相的银发男,顺便把头埋在人的颈窝里,撒娇,嗔怒,忸怩,无所不用。
    这还是他们的光子吗?那个即便脆弱温柔,也不会从眼中磨去棱角的伙伴,那个即便忧愁伤感,也要强颜欢笑为大家激励打气的友人,那个即便自卑消极,也努力把乐观坚强的一面留给大家看的女孩……那个即便命悬一线,也奋不顾身守护家人、守护国人、守护术法界的相夫光子。
    在新开不久的温泉馆里,好好享受了一顿美味的晚餐、一顿舒适的温泉澡,最后,他们只需要一张柔软的床铺,睡一场天昏地暗的美觉。
    穿着粉嫩睡衣的红马尾倒在矮足短榻上,翻来覆去,好不安静,和她同寝的海蓁子、木茉、小婉和宁日潇几乎都快睡着了,她还睁着两只大眼睛,定定地仰望天花板。夜深后,她披上外衣,光着脚偷偷出了房门,一想到助贤跟其他几个老爷们混在同个房间里,就急得跺脚撅嘴,正为了计策而苦苦冥想时,那令她眷恋的伟岸背影出现了,朝着有温泉池的大屋子走去。
    猛然想起,当时助贤为了让大家得以安心享受,一个人站在外面巡视放哨,现在,也该是独自泡个热水澡的时间了,念及此,她双颊绯红,计上心头。
    氤氲的水雾中,许多事物看不真切,红马尾将束发的绳子扯下,令绯色的娇艳发丝披落下来,褪去全身的衣衫,只裹一条短到大腿的抹胸毛巾,她小心翼翼伸出脚尖踏入池中,朝水雾中央若有似无的身影靠近。
    猛然,一把冷刃架在颈后,她面上甜美醉人的笑意僵住了,那令人魂牵梦萦的男性嗓音,好听的静响耳畔:“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光子,认识这么多年,你还问这话,不是太系外了吗?”回眸一笑,她的动作却戛然到此,因为再动一丝,最薄弱的血管就会破裂。
    衣着规整的助贤站在水池里,手中长剑时刻威逼女子的性命,向下睥睨的目光里,有满满的戒备和冷漠:“正因如此,我才确定,你不是她。”
    “何以见得呢?”手悄然背向身后,解开了毛巾的束缚,身前春光乍现的瞬息,助贤扭过脸去,反倒给了红马尾可乘之机,她抢走男人手中唯一的武器,却没有用来伤他,而是乘势从后,一把将人紧搂在怀,湿润的嘴唇贴近助贤的耳后,女人用陌生至极的妩媚音调,引诱着她眼中坐怀不乱的好男人:“是因为她心有所属,所以你的一腔热忱无处安放吗?可如果我要你把我当成她,你会怎么做呢?”
    “假的永远都是假的,再怎么像,也变不成真的,无氏一族的小姐。”宁日潇顺着入口直步进来,紧随在后的,还有三五名组织成员。
    瞬间离开助贤背后,假光子抓起池岸上的浴巾将自己裹严,同时警惕十足的瞪向一干来者:“失忆的光子,心另有所属,不是很顺理成章吗?风扬化羽也给我检查过了,不是没有问题吗……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你有太多的疑点了,即便你用无氏一族的天赋掩盖了这些虚假,和我们共事多年的相夫光子,是怎样的人,都不是一个冒牌货足以表演的。”对于宁日潇来说,光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认识最久的朋友,其喜,其怒,其哀,其乐,全都紧系着她的心:“下面该我提问了,你,为什么要假扮光子接近我们?”
    “因为你们害死了她!”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冒牌货不加掩饰的坦白,以及表达出来的真相。
    她比自己崇拜的对象晚出生十年,因此从有记忆开始,她就通过报纸、杂质等多方面渠道了解到“相夫光子”这个人,在她眼里,这位容貌盖世的红发姐姐简直就是女神的化身,她崇拜她的坚韧,钦佩她的才能,迷恋她的风采。在家中,她贴满了相夫光子的画像和照片,只为每一天睁眼,都能率先一睹女神的芳容,因为崇拜与喜欢,她开始效法相夫光子,去学设计,做裁剪,打算到江菱织造去应聘,再开一家代理的经营店,她想近距离接触光子,哪怕只能一步步来,一点点的靠近。
    可是后来她听说,光子被赶出了光域,变成了万人唾弃的通缉犯,光子在雷国做了国后,没多久又变成了人见人打的灾难,她接受不了,在自己的房间里整日整夜的痛哭,甚至萌生过去追随光子,一起变成逃犯的念头。
    漫无目的的漂泊在街上,直到有一天,有个女人找到她,对她讲述,相夫光子是被四代上主背叛、从而被迫逃出光域的,光子因接受不了伙伴的舍弃,精神崩溃,气得大病不愈,拖着伤痛身躯在外面漂泊无依、苟延残喘。听完全部故事以后,她的内心萌生出强烈的憎恨,她要去找一切迫害过光子的人,首当其冲,便是不可饶恕的四代上主!
    “我喜欢她,崇拜她的一切!我总是在想,这一生只要能见她一面,我都死而无憾!可是你们……却把她生生害死了!我要替她报仇!让你们也尝尝被伤害的滋味!”
    浴巾的口袋里,竟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假光子把它□□,用以做最顽强的抵抗,然而她的动作,在宁日潇看来,却充满了无力和颓败:“看来,从光子离开光域后,你就失去了她确切的消息,一直到现在,都认为她死了,是吗?”
    “难道不是吗?!”
    “那么,那个告诉你这些事情的女人是谁?她现在在哪?”以悠上前一步逼问,或许是她凌厉的气势让假光子感受到了危机,红马尾竟失控的持刀冲向宁日潇。
    闪避中,宁日潇失足滑倒,额角即将磕到沿岸坚硬的棱角,一缕疾风迅速闪过,将她拦腰抱住,同时踢飞了假光子手中的刀,并力出重拳,把人狠狠轰进了温泉室的内墙里。
    险中捡回一命的宁日潇怔了,这个目光坚韧,气概如山的黑衣红发女,才是她认识的相夫光子。
    “没事吧?”关心备至,是宁日潇熟悉的口吻。
    假光子从墙上的凹坑里掉出来,她的头在流血,可眼神却竭力的扫向忽然现身的光子,等光子把目光转给她时,她开心至极的模样,让光子百思不解。
    “我终于……见到你了,光子大人……我好高兴……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见你一面……对不起……为了我自己的愿望……差点伤了你的朋友……我不是想取代你……我只是想……靠近你……”
    这些肺腑之言,让相夫光子渐渐听出了些眉目,她把宁日潇扶到一边靠好,自己则走过去把假光子搀起来:“你究竟是谁?”
    “我只是……冰之国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孩……”言语中,她的容貌和发色慢慢发生改变,不到半分钟,就恢复成原本相貌平平的模样:“对不起……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但是……我还是很满足,可以见到你……光子大人……最后,我有一个请求……光子大人……”
    “化羽,帮她包扎一下吧。”
    “嗯。”
    “光子大人……请允许我……变成你的样子死去……因为我想……以最美的样子离开这个世界……”
    “你不需要变成我。”在化羽替假光子做紧急治疗时,光子的声音静响在侧:“每个人,都只有用自己的姿态活着,才是最美丽的。”
    “能听到您这么说……我真的……好高……兴……”女孩笑着,徐徐合上了双眼,没有什么能比在生命结束的那一刻,被自己所仰慕的人注视,更幸福了吧……
    生命突然的逝去,让相夫光子始料不及,化羽沉痛的停止了治疗动作,宣布诡异的真相:“光子的那一击,并不足以致死,这姑娘事前就服了□□,这种毒潜伏时间为六个小时,时间一到,才会从血液里爆发症状。”
    “之前才领教了时音的毒术,看样子,这事也跟衍仇脱不了干系。”愤愤的咬牙,相夫光子一瞬间变得杀气腾腾。
    “光子,你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传言都说你被手下杀了?”
    相夫光子于是将被雏殷三人算计的来龙去脉做了表述,虽然那壶南瓜茶纯属意外,不过她也算早早察觉到了三个小鬼的歹意,故意趁此机会诈死逃走,一为拖延时间,让天魔真的以为她送了命从而放松监视,二为和大家没有顾忌的会合,共商剿灭天魔教余党的大计。
    这一话题刚刚步入尾声,下一个阶段就无缝衔接上来,阿鬼的出现叫光子等人十分惊讶,方知助贤这小子老早就做了打算,人尽管离开光域,可心还牵挂着那里,同样,凝光城里忠心耿耿的部下们,也心心念念,总想着要为远方的“上级们”多做一点事,索骥忙整个国家的情报资源网,分身乏术,调查“可疑人士”的任务,就落在了阿鬼的肩上。
    昔日那名鬼少年,如今已长成了威武帅气的鬼青年了,据他所说,可疑人士正是护光城的原旗主凤姬,她不但一直跟天魔教藕断丝连,甚至还唆使无氏少女变身光子少主四处乱蹿,最要紧的,还属她忽然变卖了全部的家当。
    “这座新盖的温泉馆,也是她名下的产业,似乎才建成不久,就舍弃掉,逃之夭夭了。”阿鬼做补充性汇报。
    “一定是发生了突然事件,并且是在温泉馆落成以后,这突发□□件让凤姬手忙脚乱,连转让工作都来不及处理……”宁日潇谨慎分析着。
    “可她为什么有时间变卖其他产业呢?”芙菱想不通。
    “那就有很多种可能了,比方说,她原本就有抛售其他产业的意图,刚刚好,在事件发生以前就办妥了,再比方说,那些产业很容易就能找到买主,而这荒芜之地的温泉馆,还没人肯接手……总之,现在要把她找到才行。”督翼依次列举可能性。
    “既然她主动盯上我们,又似乎和天魔教有关联,就不能放任不管了!”重新归队的相夫光子,发出振奋人心的口号:“不论凤姬藏到哪!都逃不出我们天地盟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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