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之帝恒被大王子派出皇城执行任务,相夫光子从未想过,在没有“靠山”的异地皇城里,她会历经怎样的磨难。
    大王子没有追究光域“敏感人士”擅自进出火之国皇城重地,已经让她很费解了,相夫光子十分清楚,寻找妹妹与案件真相这样的理由,根本不足以填补这次行为的巨大缺失,如果炎之君幸执意追究,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最初来到这里,她就没打算暴露,如今的局面,完全在意料之外。
    不过通过下面的事,她再一次领教了什么叫温水煮青蛙。
    在光之国时,她就听说了兰咏要带着父亲去旅行,鉴于两年中反光党被控制的很死,基本上不存在翻盘的可能,故而没有制止,更没有派人跟踪。
    万万没有想到,一个雾霾遮天的黄昏,她如常来到火域皇城后,居然看到了那么熟悉的一抹背影。
    那人在诸多皇城贵族的围观下,像一头初来乍到的珍奇野兽,各种拘谨各种紧张,直到她出现在他的视界里,僵冷的局面才朝着火烧火燎的方向蔓延。
    “你妈去哪了!”
    “我不知道。”
    “你要死了啊?!”
    “我怎么惹你了?”
    “我x你妈!你要死了!”相夫洋跳起来,并狂奔过来打人,见光子灵活闪躲令他无从得手,气得咬响牙齿。
    “爸爸,你怎么会到这里?”面对围观者们的指指点点,相夫光子视若无睹,内心却焦灼不堪。
    “别叫我爸你爸死了!你这头发怎么烫这么多卷啊?哪有正经人弄成这样的?你给我弄回去!”
    从光之国发作到火之国,相夫洋全无顾忌,想出手时必出手,而且多半没有任何理由,只为心中那莫名其妙衍生的不爽,所占比例不多的理由,也是在兰咏等人的大力辅助下、他个人强迫症引发的约束欲望中,被冠以“理所当然”之名的。
    想要搞清楚爸爸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可以”来这里,果然只能去问大王子了。刚走到香水河边,冬钰一摇一摆的走来了,脸上是惯有的刁钻刻薄的狠笑。光子无意理睬她,她这次倒是主动打了招呼,然后说——
    “别去打扰殿下,他在会见重要的贵客呢……你的祖母,啊不对,应该是姑婆。”
    相夫光子不做声,也不看她,只有一双拳在缓缓收紧。
    “听说你极力调查瑞拉的事,甚至不惜出卖自己?你这么关心瑞拉干嘛?她可是虐待你的那个女人生的,你连那个女人都不得不恨,还会爱她生的其他孩子?”
    “正是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她生的,才不能学习她骨肉相残,如果我和瑞拉彼此憎恨,那么和她的人格有什么分别?对于我们两个来说,她赋予我们的,仅仅是这具肉身,我们的灵魂是自由的,我们的灵魂不属于她!”
    “哟,那按你的说法,你的灵魂是你爸爸赋予的了?如果都不是,那你的灵魂是石头缝蹦的?”
    “如果灵魂世界也存在石头,我倒宁愿相信是这样,我认同他们是我的父母是因为这血缘现实不可割裂与改变,我不认同继承了他们的灵魂,是因为我根本感受不到,我有继承了他们什么。”
    背部即将被猛然袭来的一拳打中,相夫光子下意识避开,后又转身出拳,反击在下一刻不得不戛然中止了。
    因为那充满怨恨的一推,是母亲白辰霞发起的。
    母亲的出现,并没有带给她太多意外,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几次三番为了那个共同的敌人向自己发难?亦或者妈妈根本就是在借助相夫兰咏这个名字,刻意的伤害她这个女儿。
    “你站在这里又想对你姑婆干什么呀?人家老太太从来没为难过你,净替你操心了,你居然恩将仇报颠倒是非,数次陷害她冤枉她!人家那么大岁数了,家里人都舍不得让她闹心,你可倒好,天天想着法子去吵她烦她!现在到了国外还不放过她!”
    “妈妈,我什么都没做,请你停止这种歇斯底里的行为。”相夫光子可不想继续听到这里的人们每次提及光域人士都带上“丢脸丢出国”这样的字句。
    “白辰霞你要死了?!”
    如果相夫光子以为父亲是在为自己抱不平,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位先生一向是不辨是非,此回更加懂得如何运用煽动的威力:“就这x样的你还不剁了她?剁了她!剁不死我帮你剁!”
    以往白辰霞听了只是口头上吓唬吓唬人,不想这次真的拿了把刀过来,似是揣在身上早就准备好的,正要劈中相夫光子的额头时,被其抬脚猛然踹飞了刀,相夫洋全程也不见插手。刀子落地之后才继续煽风点火:“剁了她!还等什么呢!白辰霞!快剁了她!”
    曾经那个广大邻居口中踏实本分没有歪心的老实男人,如今兴致勃勃坐等妻女相互残杀的惨剧上演,虽然日后在光子的“无心之失”中他们一个接一个离开了人世,不过,邻居们自打脸肿的事实是难以改变的。
    相夫光子唯一佩服相夫兰咏的是,她总是猜不透这老太太下一步会进行怎样的攻击,好比这次,她满心以为二人是为了炎之美鹊所说的勾当,结果相夫兰咏一出大王子殿门,就当众语出惊人。
    “作为相夫家族的大家长,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呵,把汹涌的攻击都放在第一波,第二波第三波乃至于更多……想来都不够瞧了。”光子嘲讽着这些死性不改吃饱了饭没事做的大闲人,听着相夫兰咏一口一个“受人耻笑”义正言辞的声张正义:“你口口声声说我不知羞耻,敢问一下我怎么不知羞耻了?”
    如果是污蔑,那就当众拆穿让这老太太下不来台好了。
    “你夜夜往火国跑陪老头子睡觉!简直不要脸!你想男人想疯了是吧!”好像早知“内情”的白辰霞没头没脑半途插话,剥夺了相夫兰咏的泄愤机会。
    说起火之国皇城里的人们,并不似市井小民一样热衷于八卦家长里短,对白辰霞的行为更是习以为常的感到厌倦,他们没围观多久,就有了一一散开的念头,相夫兰咏见状,用目光示意白辰霞,后者立马嗓门大开,劲爆发言:“相夫光子利用瞬空转移术!每天都来火之国跟老男人私会!相夫光子利用瞬空转移术!每天都来火之国跟老男人私会!……”
    白辰霞妄想拉回听众,岂料人们已经捂着耳朵渐行渐远了。
    那一瞬间,相夫光子从一大一老两个女人眼底看到了难得一见的尴尬,被骂成这样,就算不生气,也不能忍着宛如默认不是?
    “还有什么难听的污蔑,尽管骂出来吧,真是辛苦你们了,不远万里来到别国皇城来宣传我的‘不是’,在光之国搞臭我还不够,连外国友人们也不能放过。”
    “这是事实不?这是事实啊!”白辰霞笑呵呵的气她,相夫光子之前被取笑“遭人抛弃”,白辰霞就一再强调“这是事实”,而如今,子虚乌有的事情,在兰咏那里受到大肆宣传后,在白辰霞这里又故技重施:“你和老头子搞破鞋是事实不啊?这是事实啊!你生什么气!”
    “妈妈,你一定要跑来替别人当炮使吗?我明明没有……”
    “让大家听听!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还怕别人说啊!你本来就搞破鞋还不许别人说啊!你跟老头子搞破鞋!相夫光子和别人偷情啊啊啊啊啊!”
    即便在异国皇城,白辰霞一样可以肆无忌惮的疯喊暴骂数个小时,语意重复也可,语意不重样也可,简直是炉火纯青。住在这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因为瑞拉王妃曾经,就受过这样的折磨。
    最后,白辰霞骂累了,以一百句不间断的“气死你”作为收尾,才心满意足回去睡觉。
    母亲大人退场以后,还有兰咏前辈前赴后继,她针对“梨花压海棠”的典故对侄孙女不停说教,千篇一律:“我好心劝你,千万别说出去,受人耻笑!”
    “耻笑?难道兰咏前辈你做的令人耻笑的事还少吗?啊,当然了,都是不为人知的,但不为人知不表示很光荣正派啊。”
    兰咏于是拦下了冲上来要揍人的相夫洋,大概只是为了把想表达的一吐而快,相夫光子曾经的诸多经历,被男友抛弃、被未婚夫弃婚、树敌太多朋友少、遇到麻烦没人帮,都成了相夫兰咏用来说嘴的根由,甚至到最后,竟然当着侄子的面直言生死之事:“等你爸妈将来死了,你一个人给他们送葬,都没有人肯来,到时候遭人耻笑!”
    “耻笑又怎么样?比起晚节不保,名声败坏,人缘差什么的也太九牛一毛了吧。”相夫光子忽然露出鬼畜的笑容,也不管身边还有一个潜在的危险源——父亲,对相夫兰咏步步紧逼,迫使老太太在她的气场下步步倒退。虽然事后,兰咏对自己当时的懦弱行为拒不承认:“耻笑?从始至终,你都在朝这个方向努力并实施不是吗?我在金三水上学的时候受尽同学排挤你说耻笑,我加入工作后对抗御政宫你说耻笑,我过生日请来的宾客没有你多你要耻笑,我和男朋友分手你要耻笑,我坐上高位被底下的人反对你要耻笑……我被我父母纠缠羞辱不休你要耻笑!邻居亲友们不理解我你还是耻笑!关于我的一切……你有半点不耻笑的吗?!”
    “那是因为你就是这么可悲啊,怎么你奶奶没去耻笑别人呢?”白辰霞适时帮腔,她居然原路折回,继续和相夫兰咏同一阵线。
    光子讥讽一笑,饱含藐视,却懒得跟妇人搭腔。
    相夫兰咏气得一阵狂抖,虽然旁边并无他人,可她还是觉得老脸不保:“你……你少在这里说三道四!你平时就喜欢说三道四!”
    “呵……我小时候,和妈妈多吃一口饭,你都会四处宣扬我们饿着了爸爸,我替天娇姐姐送些吃的到百姓家里,你都会跟爸爸说我在外面偷嘴、是个品格下作的孩子,你送来三根豇豆,让我帮你腌咸菜,结果腌好之后你偏说我拿去窝藏了……论起‘说三道四’,你认为,你是?还是我是?”
    她的反问,遭来白辰霞穷凶极恶的辱骂,相夫光子实在无力应付这些白白浪费时间的破事,她恨不得立刻从这些人眼前消失,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只不过成功率频频受阻。
    “你干嘛去!”
    “爸,我回去洗澡总可以吧?”
    “哪有正经人家的姑娘天天洗澡啊?你越!洗!越!脏!”
    “她可不越洗越脏么!在屋子里放痰盂当尿桶!”
    “哎呀?光子?你还在屋子里撒尿啊?我之前还真没听说!”相夫兰咏幸灾乐祸的弯起了褶皱皮肤间的缝缝眼,一副嘲笑鄙视的模样:“这要是让这里的人知道!你得多么受人耻笑啊!”
    “这有什么稀奇。”光子已经懒得揭穿对方无中生有的伎俩了:“早在别人耻笑之前,你的吸毒瘸儿子、窝囊大儿子,就已经耻笑够本了吧?恭喜你啊,脑补福泽全家。”
    “谢谢谢谢!可不就是用脑补你的倒霉来换取我的快乐么!”
    “我可不认为,前辈你可以任意羞辱我重要的人哦。”
    相夫兰咏可能以为鬼上身了,惊惧中回头,继而瞳孔大怔,身后一个姿容俊雅的男青年,衣冠楚楚玉树临风,愣的她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帝恒王子满目柔情的对侄孙女嘘寒问暖,她才狡诈毒笑,蹿到男子面前兴致勃勃的问:“相夫光子还用尿盆不?我这有一个,你给她拿回去?啊,尿盆就是放在卧室里撒尿的器皿,是相夫光子专用的哦,啧啧啧!”
    之后的直面辱骂姑且不论,只是相夫光子对于接下来事态的发展,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窘迫,她不明白,是因为被帝恒耳闻了?还是因为自己越来越不自信了。
    相夫兰咏三人通过各个渠道,设法宣传相夫光子私生活淫乱的消息,在火之域内外同样引起轩然大波,人们纷纷传言“光国女国师利用术法偷来火之国与某男偷情”。
    纵使火之国王室不同于兰咏邻家小市民,也不代表,他们会认同这种“污浊”的行为,他们对相夫光子嗤之以鼻,毋庸置疑。同时,那个与相夫光子频频见面“偷情”的男人的身份,也成为各界所关注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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