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阳光的跃动与沸腾,这个清早开始了它独特的旅程,叛月晓月对战光之国城主的战斗也上升到白热化阶段。
    “小心这个女人的盗魂术,虽然她经常虚张声势,盗而不用,但还是非常麻烦……”倩儿做适当提醒。
    “盗而不用?什么意思?”全夫人兴味十足的亮起眼眸。
    “盗魂术可以吸走人部分甚至是全部灵魂,但对方不开启用术模式的话,灵魂也只是被放置在虚空状态,虽然就结果来讲对被盗者没什么不同,但还是存在本质的差别……那就是,完全启动该术,会对施术者本身造成严重的折损,要制敌的话,让对手灵魂离体就好,只有对方攻击时,才有发动‘盗魂反弹’的必要……我说得对么?晓月小姐?”
    “哼!”面对敌者透彻到极致的分析,晓月干脆省略冗长的变身仪式,一个转身后灵魂离体,化作一团焦黑的雾盘旋到半空。
    “终于舍得具象化了啊……现在开始,要小心的就是这家伙的附体伎俩了。”
    “居然说这是伎俩?途倩儿!我会立马让你知道被这‘伎俩’摧残到体无完肤的滋味!”黑雾像坠入清水的墨汁,扩散后迅速消融在空气里,让人眼无从辨别寻觅。
    软千丝根根抻直,让它们呈放射状散播到空中,每一条都被金灿灿的光能蓄满,途倩儿纤细的指尖似轻抚琴弦逐根拨动,摸索着不一样的频率。
    女孩独当一面,应付自如的交战强敌,让全夫人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她是个高傲的女性,即使抬头仰望天幕,天鹅般曲线优美的脖颈也始终不屈的高挺。人们只看到她身着最昂贵的礼服,穿梭于各式各样的顶级场合里,却遗忘了宛若女王般嚣张的背后,是一颗永恒不变的母亲的心。
    些微的晃神,难能有机会展露的柔情,让全夫人这个在与人竞争中从未败北过的女人陷入空前危机,晓月竟然用黑暗元能之火烧断了倩儿的千根发丝,不仅消除了光之能量,更是如愿以偿占据了天地盟城主瘦削的身体。
    “你说你不怕盗魂术,那么附身术又怎么样呢?你救得了别人,救得了自己吗?”全夫人眼中兼具男孩的坚强与女孩的文雅的女儿忽然用这副阴沉的口气与面貌向她发起间接挑衅,那双细而灵气非凡的眼,此刻被不属于这孩子的邪气填满:“妈妈,要来跟我打一架吗?”
    “啊啦,虽然我很想舒展筋骨,不过丝毫不想跟自己的宝贝动手呢,更加不想跟冒充我宝贝的混蛋有任何交集。”全夫人笑颊粲然,不屑一顾。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连嚣张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就陪你们继续玩玩好了!”
    全夫人摘下黑色蕾丝手套,露出如藕一般葱白的手指,下一刻,从指尖开始整个身体渐次零落成四处飘散的玫瑰花瓣,妖娆的盛放,旋舞在漆黑的气团之间,黑色藤蔓同时钻出地表,紧紧抓住“倩儿”未及挪开的脚,她望着周围景象愣了一下,很快挂起奸计得逞的狠笑。
    全夫人在没有尽头的玫瑰花海中徘徊,身周一样有鬼魅精灵般的黑色气团在跳舞,脚踝上捆缚着难以挣脱的荆棘藤蔓,合眼,死死咬住下唇,血液的甘甜使全夫人彻底从幻觉深渊里解脱,意识归于本体的一霎,她看见自己胸口上牢插的黑色轻斩。
    “什么时候用的盗魂术……”
    “即便告诉了你,你也不可能回想起来,因为我的盗魂术一向都是悄无声息进行的,你不知道自己何时被夺走了魂魄,也不会计算几时丧命……”“倩儿”呵呵笑着,乐于欣赏这绚烂的红色。
    “也对呢……”纤指抹过唇上沁出的殷红,全夫人笑意未褪,美艳逼人,缓缓渗出体外的鲜血没能让她惊惧,然那双火红的眼睛,却出卖了她的担心:“如果不尽快让她离开玲珑的身体,要不了多久,玲珑就会……”
    “你一定在想,要怎么把女儿的身体夺回来吧?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从来都是我们叛月找别人的麻烦,你女儿可倒好,跟着那群不知死活的小鬼几次三番冒犯我们,换做是你,你会放过他们吗?”晓月对胜利志在必得,竟然有了闲谈的兴致。
    “当然不会。”全夫人不假思索的耸耸肩膀,血液顺着捂住伤口的手指指缝溢出:“同样的,站在我女儿一边的立场考虑,你们这群人……更罪该万死呢。”
    “可恶的女人!”“倩儿”恼羞成怒,穷凶极恶的杀意在脸上蔓延弥漫,不经意间脱口咒出“我要让你惨死在你女儿面前”的毒话,全夫人面容苍白的缓坐到地上,即将承受女儿带来的“致命一击”。
    然,就在那一瞬,途倩儿通红的双眼目眦欲裂,面部表情狰狞可怖,状似崩溃的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她撕心裂肺的对天惨嚎,那吼声悲痛之至,几乎能够撕裂空气。
    “玲珑……!”全夫人的神情忧伤惶恐,伸出染红的指尖试图触碰自己的孩子,本以为她会因被人附身而抗拒,想不到微凉的温度传播至脸颊的瞬息,倩儿竟出奇的安静下来。
    暗兰紫的双瞳复还生机,倩儿苏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关心母亲的现状。
    血的流逝,让夫人美丽的面容憔悴不堪,似一触即破的纸,她勉力绽放一丝微笑,用如常的口吻玩笑:“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流眼泪哦……”
    泪水在倩儿眼里打转,心湖的涟漪溅动四起,平复不能。她掏出与刺伤母亲一模一样的黑色轻斩,无比痛恨的对着自己的身体嘶吼:“我知道你还在里面!你今天做了让我自己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的事!在惩罚我自己之前,我一定把你杀了!你这个卑鄙下作的混蛋!”
    头痛欲裂,晓月张狂的嘲讽在倩儿脑中盘旋不断,痛苦的煎熬着她一个人。
    途倩儿曾经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惧怕鲜血,像光子,就尤为恐惧白与红交错的画面,直到今天,她看见地上的血泊,才彻底明白过来。
    意识濒临溃散之际,途倩儿强作精神取出藏于腹中的生命之元,将它放入母亲口中。多年未见的乖巧和顺:“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玲珑……”
    途倩儿坚毅的挺直背脊,挥起的轻斩径直刺向自己的心窝,在她即将感受到血脉迸裂的痛楚、喋血满地成功逼出晓月的灵魂时,母亲的一个举动使她再获清醒。
    那么娇弱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双手,不畏疼痛死死把在刀刃上,红色的断珠一颗颗垂落在地,旧伤未愈,又添新疾。
    “妈妈……”
    这一声久违的称呼,让全夫人露出幸福的笑容,她应了一声,被血哽住的咽头大力咳出一口血来。
    极端的恐惧和激愤淹没了理智,冲刷了意识,途倩儿将险些扎在心脏里的轻斩狂掷到远处,通体上下澎湃起一阵滔天的光浪,这金芒炽烈却柔和,充满了抚慰心灵与净化罪恶的力量……
    玫瑰在落尽的刹那枯萎,纷纷扬扬化作一缕缕尘埃飘荡天际,凄冷弥散。
    这一次,反倒是途倩儿抓住空隙,在心口燃烧起重重光焰时,放声痛吼,直至把晓月具象化的魂灵活活逼出体外。那团漆暗的黑雾发出毛发悚然的惨啸,仿佛被抛进地狱一样痛苦绝望。
    途倩儿无法看见,晓月意识中出现的记忆残片,那些支离破碎的东西往往只定格在一副画面上,每一副都像古老照片般黑白久远。
    没有因为对手的诡异退缩而放松对其的追击,途倩儿左半边身体在金光熠熠的散发能量中,右半边身体却萦回出阴暗的气息,它们呈片缕丝云状,时隐时现,像明光最深沉的背影。
    光与暗的抗衡,是力量与精神的对撞和角逐,晓月节节败退,早已被发怒暴走的途倩儿逼至绝境,玲珑印一发接着一发打在黑色气团上,叛月女子的惨叫声开始不绝于耳。
    午后,烈日的烘烤带来些许疲惫,被背起的妈妈,红艳发丝垂落在女儿耳际,带着熟悉的颜色和香味。途倩儿步履艰难朝远处行走,脑海里闪现出一幕幕幼时的画面:她们在树荫里清数洒落地面的阳光斑点、在月下聆听夜莺优美的歌声、生病卧床时她会钻进母亲的怀抱……倩儿特别喜欢母亲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浅淡雅致的气息,稍微长大一些后,她懂得,那是纯白茉莉的芬芳。
    ——奇怪……明明以为已经忘了,为什么还像发生在昨日那么清晰?
    无人敢靠近的白歌桥上,正在上演一场惨烈的厮杀,“火河湾”将桥面烧得焦黑,一条条火焰游龙在身畔来去穿梭,光域二人组落定在未被波及的桥栏上,火舌便调转方向,朝上方肆虐奔涌,不慎失足的下一秒,相夫光子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拦腰抱住,此刻的她满头满脸都是虚汗,仍竭力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的战斗状态。虎兽般面貌的男子呲起一口锯齿狼牙,一脸凶恶的横肉正焕发十拿九稳的得意,自己还未使出全力,对面那个丫头就已经半死不活,剩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又能掀起多大风浪?然,轻视敌方的势弱不表示会心慈手软,连蟒乘胜追击加大火攻力度,他举臂高挥,二十几米的粗圆火柱竟从江水里直跃而出,火山喷发般冲刺到蔚蓝的天幕,云罗风树全力护住臂弯里愈发虚弱的女子,下一次火柱横扫前已然跃到百米之外,水与火相撞在空中,煤烟味的白气噼啪爆响,天顶垂下的水帘形成一场微雨,和着火苗一朵朵交杂而落。
    “看来,这里已经不能呆了,我们到别的地方去吧……”相夫光子脚步虚浮,早已力不从心,神思恍惚,她的手很冷,像泡在冬日的雪水里久久沉浸过,豆大的汗珠却从颊上不断滑落。
    连蟒造出两只巨型火球,从桥的两端往中间站立的敌人冲撞,身体两侧是剧毒江水,前后双方是夹击火球,风树光子立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男子没有多加考虑,在火球飞速到来以前用巨化手掌严密的包裹住光子绵软脱力的身体,一方面火力全开,踩上炙热的火烤桥栏疾步朝连蟒逼近。
    烘烤下浓烟弥漫的弯曲视线重,忽然跃出一头浅色短发,寒冰似的两眼犀利到令人不敢逼视,倾力的一拳更是抢占先机,在连蟒足以闪避前得手,重重的拍击声不亚于火石相撞的激烈,大意松懈让连蟒在这一回合里吃了闷亏,明明那么胜券在握,只差毫厘便可取人性命,结束这次火拼。连蟒越想越觉得不甘,彼时被打的狼狈场景重新闯回记忆,他加大了火术的灼度,一双眼睛也烧得血红。
    火球相撞后产生爆炸,灼热的气浪波及了白歌桥上下,一眨眼工夫没顾到,光域二人居然凭空消失了,连蟒弃锤狂追,只身冲下面目全非的白歌桥。
    橡胶林占地面积堪比大型野生森林,有很多便于藏身的隐蔽地点,两人一路跌撞而来,几乎都是云罗风树在照顾无法自行行走的相夫光子,女子口鼻间流窜着燃烧般的热息,显然是被方才的炎气灼伤了呼吸道,云罗见她呼吸艰难,征求意见问是否追上雪薇等人,先用食火器救急。
    “不用……”她勉力抬眸望了一眼身后,连蟒尚未追击到此:“比起碧姐所受的苦,我这根本就微不足道……只要不再遭受那样子的火攻……就会自己消除……”
    她轻轻推开云罗的搀扶,趔趄几步后勉强支撑着站立,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她捂住嘴巴,感受着口腔和喉咙里焦灼的炎气,煎熬难耐。云罗风树再也看不下去,将人拉到怀里,轻声道:“你放心的在这里休息,那个人,交给我对付。”
    相夫光子丧失了回应的力气,面颊烧得绯红,目光也异常涣散,她仅余的一口气,缭绕在心底,化作安心和惬意。能这样靠着他坚实的胸膛,听到这温柔的安抚,相夫光子忽然遗忘了一直以来那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独……
    安心的靠上橡胶树干,透过树下茂密的草丛可以看到林中旷地上的情形,外人却很难发现这里。没过多久,连蟒果然如期抵达,与脚步沉稳的风树相比,叛月之“离”显得有些焦躁,见面第一刻,便不由分说召唤出千余条粗细平均的斑花草蛇。
    这些草蛇爬行速度极快,从密密麻麻到分散开来仅用三秒钟,扭动的身躯让人联想起丑陋魔女的头发,它们越过地表,一股脑涌到云罗风树脚下,青年步伐未移,振臂挥起,蝠翼般的巨掌即刻掀起狂烈暴风,被如此强劲的力道击中,草蛇们当即卷入飓风,一时间乱蛇旋舞,纷乱不堪,通通落地之后很快便逃之夭夭了。
    如此大规模的回击,连蟒非但不气恼,甚至还“善意”提醒云罗风树:“在你抵御我攻击的时候,都没考虑过你伙伴的安危吗?她现在可是……”
    不等他说完,云罗风树已丢下强敌,径自回到安置光子的橡胶树下,然而让他无比安慰的是,女子已经提前造好了光能防御罩,在昏昏睡去的时刻,她额上的封印之心与光罩交相辉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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