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夫兰咏足智多谋,玄若栤诚老成干练,能把他们二人收入囊中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不属于天地盟。”
    留下令外婆相当满意的建议,秋之翼惠溪携上邀请函,往兰咏和栤诚的居住地迈进。
    不出半日,御政宫传来消息,圣母大人公开宣布,封玄若栤诚和相夫兰咏分别为御政宫的“左副旗主”和“右副旗主”,而新任的总旗主,自然就是从未在国府里露脸的新人,秋之翼惠溪。
    御政宫历来享予国府下发的待遇,是名副其实的肥肉美差,对此,天地盟早已持淡定观望的态度,十三禁卫军许可了,他们又不做祸国殃民的事,吃点闲饭也不至于民不聊生,万般无奈之下的天地盟只能退而求其次、得过且过了。
    “奇怪,秋之翼不是全灭了么,怎么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你没听她说么,这人只是她的同族。”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啊!”
    “有些族人可能没在本国呆着,因而逃过一死吧,比如小鱼,可是纯正的秋之翼血脉啊。”
    小婉和光子悄声议论的时候,曾在寻刀赛出现过的银发女子惠溪笑盈盈的朝这里靠近,直至停步到面前,相夫光子抬眼正视到那双亮蓝的眼睛,方晓得,竟是冲自己来的。
    “你就是闻名天下的相夫光子少主吗?久仰久仰,我是惠溪。”
    “不敢当。”相夫光子没有拒绝惠溪的示好,无比淡然的把手伸过去握。
    “听圣母说,她曾经在生命之元的意识空间里救过你,看来你们还真有缘啊。”
    “咳咳!”
    “啊抱歉,我又口无遮拦了,哈哈哈哈!”
    对于梨觞的提醒,惠溪回以调皮的吐舌头动作,叫旁人忍俊不禁。
    相夫光子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她曾费尽心思搞垮的那个老家伙,居然如此轻易一步登天,若不是有十三禁卫军的威胁镇压着,她宁可受父亲一辈子的痛恨,也要手刃了相夫兰咏。当老太太和替夫前来的香玉并肩走上神母殿叩谢梨觞的恩典时,她的一双星眸几乎喷出火来,那是隐藏在冰峰之下的炙流,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喷出。
    秋之翼梨觞在圣母宫里秘密召开了“家宴”,只邀请香玉一家和兰咏一家前来,意图跟左右副旗主共商大计。
    相夫兰咏也真是不负厚望,当即就提出了极好的点子,叫梨觞都暗暗钦佩了一番。
    “圣母大人,我觉得,当务之急,我们需要扩充人脉,让更多心向着您的人齐聚在御政宫,比如那个有家回不得的天姿,再比如,和我孙女走得很近的寒苇裳。”
    “理由呢?她们有什么价值,留在我们身边?”
    兰咏十拿九稳的一笑,两只三角小眼亮亮闪着精光:“先说天姿,她虽然高傲狠毒,却是个出手大方的角色,当年公主派成员都是受过她经济方面的恩惠才一直忠心耿耿的,如今那些人走投无路,一定很愿意来光域发展。”
    “这个不妥吧,万一晴尊问起来,该怎么解释啊。”一直跟不上话题的香玉终于找到插话的空当了。
    “这就要靠圣母大人了,只要您说服晴尊以国家名义引入外源就可以了,尽量避开可能会引发的花国敌视。”
    “好主意诶!右副旗,你真厉害!”
    “多谢总旗主夸奖,能为圣母大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好,那寒苇裳呢?她是谁我可都没听说过。”梨觞维持着严肃姿态,一派不苟言笑的威仪。
    “这个姑娘我见过,性格很好,而且看样子很聪明。”
    兰咏朝惠溪笑了一下,像在感激她为霓裳说话:“确实就像总旗主说的这样,寒苇裳这孩子我也认识许久了,很是温和有礼,聪慧绝伦,她在上一任圣母那里还做过旗主,也算是有为官的经验了,好好引导的话,日后必成大器。再者,留住了她,就等于是留住了水神雅因。”
    雅因名字的出现让秋之翼梨觞彻底恍悟过来,相夫兰咏以其三寸不烂之舌总算是成功说服了她,邀请函即刻加印两封,火速朝天姿和寒苇裳的方向奔去。
    两头兼顾时间不够,只管一边又顾此失彼,相夫兰咏于是采用合理分工的方式,天姿那边握有大批人力资源,自然由她这经验丰富的老者前去游说,至于个体目标寒苇裳,还是交给了她所信赖和喜爱的外孙女。
    硫琅如风和寒苇裳稍有不同,寒苇裳在面临讨厌对象时,往往会忍不住使小性子,可如风不会,就像此刻,她面带微笑,牙齿只露出四颗,任凭寒苇裳怎么甩脸子,就是不动声色。
    “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何必在这时候分道扬镳呢?我知道,你也没什么依靠,如果不放心玄若的话,今后就跟着我外婆吧,她向来喜欢会讨她欢心的姑娘,你正合适。”
    “可我没什么能帮上你的。”
    “呵呵,怎么会,凭你交际的手腕,就是现在到任何一个国家,都能拉出一帮子人来,这几年的工夫总不可能白费吧?”
    谁知听了这话的寒苇裳忽然站起身,将手里的邀请函用力摔到桌上,旋即怒瞪了如风一眼,拎起皮包打算就此离开日夕咖啡馆。
    硫琅如风错愕了半秒,立即拔腿去追,经过她再三的解释和哄劝,寒苇裳的火气总算是消了下来,然而,却再也没有昔时对待如风时那种亲近和喜欢。
    亲朋邻里都来给相夫兰咏道贺,老人家一大把年纪却是精神百倍,脑筋清晰,和侄子并排走在大街上,透过老花镜,把所有路人目光里流露的东西尽收眼底。
    “早就听说这姑侄俩有不伦之恋,果然是真的啊!”
    把口不择言作为讲话习惯的夏流芳在曼宁允儿耳边的议论没能把持住音量,导致周围几十名过路者全部听到,直到兰咏投来痛恨的目光,相夫洋也一副要杀人的姿态,夏流芳才停止了对姑侄两人的指指点点,忙拉着曼宁跑掉了。
    回家以后,相夫兰咏坐地大哭,为自己的晚节不保由衷的悲哀,并一口咬定这是相夫光子四处传播、恶意渲染的。相夫洋急得抓头,怎么哄兰咏都不肯停止哭嚎,无奈之下,他去厨室间抄起菜刀,信誓旦旦的说剁了女儿的人头来给姑母消气。
    别说心里装着这么强烈的恨意,即便没有,相夫洋每次见到女儿也是两种情况,要么一句话不说,要么直接暴吼动粗。像这次,他举刀疯跑的举动委实凶神恶煞,当场就吓跑一票路人,吼声震耳欲聋,远隔千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相夫洋近期对女儿的痛恨是有理由的,经一番彻骨思考,他得出女儿果真像姑母兰咏说得那样,在恶意破坏他们姑侄两人的亲密关系。前段时间,他确实收到医院寄来的“遗传基因鉴定书”,也确认了自己并不是兰咏所生。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姑母的信任,不过是改个称呼而已,在他相夫洋心中,兰咏仍旧是胜似母亲的恩人,更别提相信相夫光子“兰咏害死他亲生父母”的言论了。
    “爸爸,难道你不想知道爷爷奶奶是怎么死的吗?”
    “你姑婆说了,意外火灾烧死的。”
    “你相信了?”
    “能不信么!那是我亲姑——”
    每当想起这样的对话,相夫洋就浑身长虫了一样不自在,反倒记不得从小到大阿金对自己何其不敬,更记不得姑母用自己当饵赚钱,还让他替其顶罪的桩桩往事。
    落痕及时夺下那把危险的菜刀,刚紧握手里,相夫兰咏一步一歪的走了过来,笑容之和气明朗完全不似和光子有过血海深仇的模样,不但如此,甚至摆出仁慈的老者嘴脸当街对光子好言好语。
    “光子啊,姑婆这次主动来邀请你,你到时候可一定要赏光啊!”
    相夫光子看到她眼底洋溢的得意,实在笑不出来,就知道这老太太强忍憎恨对自己和风细雨不是打的什么好主意。
    “你姑婆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相夫兰咏还没表示什么,相夫洋先做起护花使者来了,维护女神的尊严:“行了!姑!咱别管她的事了!以后她相夫光子是死是活都别管了!”
    相夫兰咏无奈道:“你说你急什么,不等人把话说完啊?”
    “姑婆大人,您找我究竟为了什么事?不妨直说吧。”相夫光子笑笑,开心的模样显然不是因为对方而产生的。
    “在说正事以前,我要好好开导开导你。”兰咏一副悲天悯人的慈祥神态,语气听上去颇耐人寻味:“你要啥啥没有,男友被抢走,少主勉强当,父不疼母不爱,仇人一大堆,身体还很糟糕,活得这么悲惨,我真能理解你的心情,换做是谁谁都会绝望的,可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这么上火死的也快啊,你看你身体一直不好,你再心情差,还不得得一身病?你要想开点,尽量能活多久就活多久,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是不是?我理解你的生不如死……”
    “……我真的没有上火,更没有想不开。”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我看人看了八十多年,你骗不了我,你多绝望多难受,就算不承认我也看在眼里,你骗不了我!”
    好像听音乐单曲循环般不断的重复一样的语意,相夫光子无奈透进了骨子里。相夫兰咏凭借自己的幻想内容,维持生命健康到了今天,这是何等的能耐!
    “我这次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去参加我的寿宴,到时候裕儿也在,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问你弟弟,自己弟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说对不对?”
    相夫光子无语的回视她,合着她已经智商退化到要问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人了吗?
    以独特的方式耀武扬威完,相夫兰咏在侄子的保护下安全离去。
    探樱愤愤的指着他们的背影痛骂:“好恶心的家伙!又恢复成以前的德行了!”
    “不,跟以前怎么能一样呢。”相夫光子淡淡一笑,讥诮异常:“以前,相夫兰咏是以‘母亲’的身份引导我爸,而现在,是以‘姑母’的身份。”
    “按理来说,应该不管用了才对啊!为什么他还是一副……”
    “就因为是姑母,效力只怕更胜从前,父母养育子女天经地义,可姑母养育侄子却是恩比天高,侄子报起恩来也必当比儿子要多付出几百倍,相夫兰咏怎么会把事情扭向对自己不利的地步呢?她当然是避重就轻,把杀害我爸爸亲生父母的罪责推得一干二净,反而,还会说我这个侄孙女,忘恩负义,不把父亲的恩人放在眼里。”
    “看来,这相夫兰咏还是没有吸取教训啊,是不是非要弄到她家破人亡,她才哭得出来?”早在一旁随路人围观的花溪雾袅娜曼妙的踱步而来,日渐成熟的脸容焕发出动人的风采:“这是在外面,对光子少主好言好语,若是在家里,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有多少家庭因为雪毒被毁掉,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十三队长一反常态包庇犯人呢?”落痕则是提及了这件大事。
    “不急,她相夫兰咏就活在那里,不过多些日子罢了,哪怕死了,终有一天也要继续承担这责任,哪怕进了坟墓,也要被挖出来挫骨扬灰!”
    相夫兰咏大寿在即,侄子相夫洋属实成了奔前跑后第一大忙人,不但出力,还打算把手中的余钱全部奉献,平日里他花钱办事是从来不和妻子报备的,每当白辰霞问起,他就暴吼着挥拳说“这是我的钱和你没关系”,不过这次,他抓了一大把纸币在怀里,实在是太显眼了,白辰霞想忽视都做不到。
    于是,带着个人情绪极力反对的白辰霞和拼命维护心中女神的相夫洋一吵二闹上了大街,最后还大打出手到了质检府门口。
    似乎已经习惯了总长家人时不时的纠缠胡闹,府里的人显得极端淡定,在没有上级批准前,没人去多管这档子闲事。不巧在相夫光子偏偏在这时着急出门回凝光城参加午间会议,父母当街闹腾的景象让她浑身一颤。
    尽管此前种种,令相夫光子对他们的感觉千疮百孔,可她仍旧没有忘记他们是不同于相夫兰咏的真正嫡亲人,便心平气和的问为了什么事。相夫洋吼出自己的想法,见两人相互不理睬并含有怨气的神色,相夫光子就知道他们一定为了兰咏发生冲突,毫不犹疑的拿出了一万国币,交给相夫洋。
    “爸,这钱你拿去,我支持你。”
    相夫洋的脸色稍稍好转,白辰霞也免了一顿拳脚相加,只还是没好气的嘟囔:“以前去给你父亲上坟,阿金和大志,甚至是琵琶和你姑本人,哪个张罗去了?就算不去,又有哪个出一国币买祭品了?现在不过一个生日,就这么大动干戈的!居然还写信逼我回来!”
    见相夫洋要发火,相夫光子不慌不忙的插嘴说:“他们没人性,我爸能跟他们一样么?”
    相夫洋的怒火果然在意料之中扭转回来:“你说谁没人性!你怎么知道人家没买祭品?你们母女两个真是一对狗x!怪不得我姑说你俩没人性!一对畜生!白辰霞!就你能教出来什么好东西啊?看看这x样!你们都要死了!都要遭报应的!”
    相夫洋乱喷了一通口水,怒火烧天的拿着钱走了,离去路上嘴里还不断的咒骂妻子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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