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独自上殿,雁声婉却消失无踪。
    相夫光子询问负责看管的元术师。只见他一头绷带的跌进来,哭念道:“有人打伤了我们全部的人手,之后雁声婉就不见了。”
    助贤给了柯穆伦一记眼色,后者当即离席出殿。
    相夫光子心里一沉,雁声婉逃跑的可能性更大些,而相夫兰咏,看样子早已做足了准备。
    “云珠,你老老实实,把所有跟雪毒案有关系的事,做个交代吧。”虽然从她嘴里录过实证,不过相夫光子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让她当面说清楚比较引人相信。
    云珠站在殿中央,一直保持着沉默,她徐徐抬眼用余光扫了旁听的千刺一下,心中一颤,面颊微红。
    “你倒是说啊!我看看!相夫光子究竟还收买了几个人!”幽兰琵琶屡教不改的插嘴,惹得以悠超想把她撵出去。
    “我虽然是天地盟的执行者,不过,我的原籍却在天魔教,也就是幻魔的那个组织,不但如此,我还是相夫兰咏反光党的一员。”云珠抬高音量,颇有义正言辞的意味,她把矛头对准了相夫兰咏,不带有半点迟疑:“我云珠以我的生命起誓,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相夫兰咏不但是反光党的创建人,更是雪毒组织首领财魔旗下,和金志强一样崇高的存在,她和硫琅如风都是幕后的操纵人,而白辰霞相夫洋,则是他们摆在台前的枪手,并且,反光党五十余人,全部都和雪毒有牵扯!”
    “你撒谎!仍旧是一面之词!”相夫兰咏不知不觉间振作起来,面向以悠,重提旧意:“总长大人!和之前那几个相夫光子提供的人证一样!这个叫云珠的显然已经被收买了!凭他们的说辞!根本不足以证实我有罪!这是栽赃!是诬告!”
    “对!是诬告!”旁听席上的兰咏支持者嚷起来附和。
    “我没有说谎,我周旋在反光党和天魔教之间,我与第二战神雷默走的很近,我亲眼看到,他身边的财魔和相夫兰咏见面,而且不止一次,偶尔,硫琅如风也会出现,我亲眼看到过,所以很清楚,是相夫兰咏和硫琅如风指使金志强还有灰琳,在上一次的审理上揭露相夫洋白辰霞罪行的,目的,就是灭口以求自保。”
    云珠尖锐的指控反倒让相夫兰咏淡定如常:“你和幻魔一样,都是黑暗组织的恶人,你们说的话谁会相信?总长大人!请马上把这个女人和幻魔抓起来!逼问他们天魔教的事吧!对于光之国来说!这显然更重要不是吗?”
    “幻魔和云珠固然有罪,国府也绝不放任,不过那必须执行在本案的审理结束以后!”相夫光子厉声喝止相夫兰咏的胡言乱语,出言毫不留情:“面对这么多指控,你居然还反复诋毁,说是我收买了他们,试问,难道所有案件的证人都是被收买的吗?而且是专挑与我不睦的收买?收买了或许对我有好处,可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别忘了,刚才的人几乎都是参与者,他们分明是有悔改之心,才宁愿自己暴露也绝不继续姑息你的!”
    “财魔之所以可以在几年前,便在光域里肆无忌惮的销毒制毒,是因为在国府之内,有人给他开了后门。”云珠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了:“包括荼毒各国的新型原磁能里含有雪毒的事,这个人都是知情的,他就是——”
    鲜血,从云珠的口腔里狂涌而出,喷薄四起,娇弱的女子骤然捂住心口,大喘着跪倒在地上,吸引了全部带有惊愕之色的目光。
    相夫光子蹲下身将她扶起,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这是怎么了?”
    “其实……我是鲛人的实验体。”
    “什么?”
    “实验体被挖出心脏,也可以存活几年,从我进入凝光城开始,就已是个无心之人了……”云珠愈发虚弱的呢喃着,目光放空,好像透过人群找到了心爱之人的容颜。
    “怪不得,她能躲过光之心的监控!原来是个没有心脏的!”
    云珠伸出手,虚空一抓,幻想自己已经依偎在千刺城主的怀里,用尽最后的气力把未交代完的话说清楚:“以及我刚才说的那个人……就是简曳!”
    相夫兰咏还考量着如何把云珠咬出的“国府之人”栽到相夫光子一方的身上,想不到濒死的家伙就忽然冒出了一句,在那之后,虽然云珠因“末日到来”吐血咽气,可她还是没能消除心中怨恨。
    “云珠!”相夫光子将深沉的难过压抑在心底,抬手替死去的云珠合起了眼睛。
    曾几何时,那个头发浅浅如水般轻柔的姑娘,静静站在云浮珍珠门前,向大家含笑挥手。那些美丽的景象,怕是要随着生命的离逝,不可追寻了吧。
    “哈哈哈哈!活该!这就是诬告的下场!”
    相夫兰咏今天特别看好白辰霞,几乎说出了所有她自己不敢讲出的话,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看着无视律法的财迷母亲,相夫光子感到心寒,她从从容那里得到了如实的汇报,了解到,母亲将原本只朝自己发泄的习惯,转嫁到了瑞拉身上,她比妹妹刚强,即便受伤也仍会用刺保护自己,可瑞拉呢?没有任何硬甲的身体,只会被伤到体无完肤。
    白辰霞替相夫兰咏做担保,将全部的罪名扣回到相夫光子身上,其间还伴有对原告人的粗暴辱骂。相夫兰咏一边欣赏相夫光子失去镇定的表情,一边信誓旦旦:“天底下,没有哪个亲生母亲会诋毁自己的孩子,如果各位不相信,可以再把医师请回来,给这对母女做一次基因鉴定!”
    “呵呵,确实,没有哪个母亲会诋毁自己的孩子,基因鉴定也不用做了,我都可以保证这个女人就是相夫光子少主的生母!”沙诺举手示意自己要做临时证人,得到以悠的首肯后,他拿着一份报纸走到前面。
    “你看!你的证人都站在我这边了!老天果然有眼!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徒!”相夫兰咏仰面朝天哈哈大笑,自认为已经得到了幸运之神的庇佑。
    “你说的没错,老天有眼。”沙诺将报纸摊开,高声道:“白辰霞言之凿凿,不过,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话,又怎么能相信呢?”
    兰咏党充分的预感到,接下来要有不妙的事情发生。
    黛萌将火之国日报的内容读出,惊骇四座,火之国的鉴定证书也异常醒目的放大在中央的屏幕上。
    白辰霞果然上当,她怒骂不止,将带有诅咒含义的粗话源源不断的创新一遍,听得诸人皱眉撇嘴,难以承受。
    “你们都看到了!一个连自己的情绪和心智都控制不了的精神病,又怎么会清醒的记得事情的真相呢?别说记得,就算知情不知情都说不准呢!”
    相夫光子一直不吭声,这种指控母亲的经过,她还是不参与的好。
    坐在席位中央,被兰咏党包围住的冬钰和阿垣这下不再隐匿行踪了,作为丈夫的男人居然当众吼出叫人乍舌的言论:“相夫光子!我敢说,你不是处女!”
    兰咏党和御政宫哄然大笑,恶意的嘲讽如同洪流冲泄到相夫光子身边,将她牢牢围住。
    相夫光子面不改色,连一丝一毫的尴尬和难堪都没有:“你妈是不是,你去实验一下就知道了。”
    兰咏党哑然失色,御政宫爆笑不断。
    “你神经病啊!说什么呢!这和我妈有什么关系!”
    “那你的话和今天的主题又有什么关系?”相夫光子不可一世的蔑视他:“你是不是想多替相夫兰咏背上一条侮辱罪呢?”
    阿垣悻悻的不说话了,低声的咒骂被相夫光子彻底无视。
    接下来,兰咏使出“撒手锏”相夫洋,她就不相信阿洋也会被鉴定出精神病,不相信即便鉴定了,报纸什么的她会没买到。
    结果,相夫洋只知道暴怒的咆哮,探樱在坐席上一番扬言再度惹得众人捧腹大笑:“我看!把相夫先生也带到火之国去!请王室鉴定一下有无精神疾患吧!”
    白辰霞和相夫洋大闹一通,最后被风摩以悠以“扰乱审判”的罪名赶了出去,相夫光子重新站回原告席,对着相夫兰咏,以麻木和无情的神采凌迟:“兰咏大人想必还不肯招认是吧?没关系,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请一个精神病来揭穿你的。”
    相夫兰咏狠狠的发出哼声,自信满满的以为相夫光子绝对会被气死在这里,想不到,一张她怎么都想不到的脸,赫然出现在面前。
    相夫兰咏此生最爱的小儿子,相夫金。
    他从一侧走出,站到证人席上,不敢抬头看八旬老母的脸,相夫光子提醒他尽快招出实情,他咽了咽口水,小声说:“我一直都知道我妈在贩卖雪毒。”
    仅仅一句话,就带给相夫兰咏前所未有的刺激和伤害,她颓然跪倒在地面,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她儿子嘴里吐出来的,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像反驳其他证人那样,立刻做出抗议的反应。
    “你细细的说明白,倘若有一句假话,我就依律治你诬告罪!”风摩以悠严苛的话语雷鸣般清响。
    “我没有撒谎!总长大人你千万别治我的罪!”一向聪慧镇定的相夫金,居然吓出屁滚尿流的德行,他的声音抬高,恨不得把罪名都栽到兰咏身上似的,一串连珠炮听得相夫光子痛快极了:“我刚开始也不知道,直到后来,我妈她拿了很多钱回来,我才听说,是她和如风在雪毒组织里靠售毒运毒制毒赚的,她和如风都不主动出手,而是让我二哥和二嫂在外面忙活,赚的钱,全都收入到她们两个的手里,有一次,二嫂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五亿国币回来,全都给了如风,如风就拿来和我妈平分了,只用了很少的一部分投资到雪毒的原材料上。”
    “那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们天天在我家碰面,专挑旁人都不在,只有我在的时候说。”
    “那么这五亿国币哪去了?”相夫光子继续问,危险的目光凝聚在相夫金身上,让他浑身冷汗直冒。
    “我……我不知道!她们后来把钱拿走了!一点也没给我!”
    “继续,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相夫光子放过一马,这让相夫金彻底松了口气,他真怕这丫头揭发他是实际的赃款花销者,好在逃过一劫,他也略略恢复了点人色:“说再多也没用,我手里有物证。”
    相夫兰咏才刚爬起来,又被儿子的一番话撞回到僵冷的地面上。
    相夫金从拎来的口袋里掏出至少一百公斤的米霜,合计总数高达二百余袋,在人们的唏嘘声中,他再次开口:“母亲,你别怪儿子,儿子只是不想继续看你错下去,回头是岸,你还是趁早收手吧!”
    “相夫金!你到底着了这丫头什么魔!她是要弄死你妈妈!你居然帮着她害我?!”相夫兰咏被气得头昏眼花,一屁股栽回地上就再也没有爬起来,半死不活有气无力的倒地哼哼。
    “你不是想说,你儿子也中了幻术吧?”探樱故意说给兰咏听,却发现身旁的兰咏党已经用民愤的嘴脸爆粗了。
    “那么大岁数的老人!你们好意思欺负她啊!你们家中没有老人吗!如果有一天!别人也这么对待你家里的长辈!你们怎么想!”幽兰琵琶用和祖母如出一辙的调调博取众人共鸣。
    相夫光子无动于衷,笑容极其冷淡:“你放心,他们家中的老人不会去售毒害人,不会去残害生命,律法的不可违背,不会因为她是老人而有所改变!”
    幽兰琵琶气得大骂,把那不下于白辰霞等人的素质暴露无余。她父亲大志要求即刻将相夫兰咏送到医院救治,被相夫光子阻挠。
    红发女上主带着针一样的目光走到她脚前,高声道:“总长大人,麻烦您叫医师进来,好好为这个罪人诊治!”
    相夫兰咏立刻起身,抬手想扇相夫光子的耳光,却被对方灵巧躲过,还伺机揶揄一番:“哟,不药而愈,兰咏大人当真是老当益壮,身体强健啊!”
    兰咏气得发抖,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受了自己关爱一辈子的儿子会背叛自己,更不知道,阿金为了活命,面对相夫光子出示的吸毒、花赃和知情不报等证据,弯下了他那早已残废的双膝,还给相夫光子出主意,如何把凌迟之刑发挥到极致,让他的老母在无尽的痛苦中断气。
    相夫光子真想知道,如果相夫兰咏亲耳听到了儿子的建议,又会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表情?
    从那个装满米霜的包裹里,还搜出一叠白纸黑字的东西来,资金转让协议书、雪毒暗销代理证明书、本季度销售额总汇记录、人均分红明细表等等,虽然没有另一个不在场的“犯人”硫琅如风的名字,可相夫兰咏四个字是无比的清晰和透彻。
    相夫兰咏继续倒地装死,她从没这样窘迫过,也从没有哪个时候如当下一般使她的意志绝望。
    就在风摩以悠即将敲定本案的最终审理结果时,坠玉来报,新的证人出现了。
    相夫光子有一瞬的不安,是助力还是阻力,根本难以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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