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逢春郁闷的很,满心以为凭借她的身份和人缘,女人团会有一大票人帮她给心爱的侄子求情,谁想关键时刻,一个个缩起脖子,害得她还要自贬素质骂她们乌龟。尤其听说没有人愿意顶替风信子的位子和牧流哉一起工作时,更是把她气得浑身冒火。
    牧逢春并不知道,御政宫私底下怎样评价她这唯一的侄子,他们说,牧流哉这个年轻人老成的很,为人狡猾奸诈从不吃亏,还很喜欢占人便宜,懒惰得出奇,那间他与风信子曾经共用的办公室,自打风信子走后,就变得如垃圾苍蝇堆般臭不可闻,倚仗姑姑得到高出他人七八倍的工资,却每每把工作丢给同僚或下属,自个儿则吸烟喝酒到处寻花问柳,好像全天下是他一个人独大。
    有多少人和女人团成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一传十十传百久而久之谁还吃他那套?
    牧逢春只有在心中默默祈祷,愿他们牧家这唯一的血脉得以全身而退。
    然而,半天时间不到,加布罗带人追到水域城,不费吹灰之力堵截到正打算坐船走水路逃出光之国的牧流哉,二话不说把人压住、逮捕。
    牧流哉气定神闲被押送回终极审判宫,往那一站抬头挺胸,颇有当年佩佩玖斯尼身涉雪毒还大义凛然的自信。风摩以悠可不管他背后的靠山是谁,直接丢出罪证。指控面前,他仰着脑袋与审判官对视,全无畏惧反倒异常嚣张,看得不少昔日就对他大有微辞的人咬牙切齿。
    “不说话,就表示犯人认罪了,在座的各位都没有意见吧?”以悠才不给他时间供其得意,直接进入审理的最后阶段。
    牧流哉完全不会质疑自己的姑姑,可现在,他却看到一张无能为力畏缩一旁的脸。
    旁听席上已经掀起了不耐烦的驱撵声,这些人平日里对牧流哉诸多客气与忍让,现在却是树倒众人推,好像把他牧流哉推入深渊是万众一心的企盼。
    “牧流哉!你闭口不认,我也只能当你是默认了,我现在宣布——”
    “我承认!”牧流哉把千万个不爽和怒恨压在心底,表面强作冷静坚强:“我牧流哉没打算否认自己干过的事!身为男人,这是必要的风度!”
    牧流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他因为觊觎风信子的国使之位,才通过“天雪城主急需玉凝珠”的事心生一计,听父母来信说风信子在风之国有仇人,于是他打听好一行人的入境时间,趁风信子不注意引走了皋艚和皋炀,和她们共同谋划了这件事。他以为,只要失去两国信任,风信子的国使之位定会岌岌可危,他也就有机会平步青云了。
    如何解救被下了大牢的侄子,牧逢春前所未有的困顿。好不容易看到相夫光子垮台,紧接着就能把在御政宫的光子支持者们一网打尽,居然就飞来横祸,她不得不说,最近不得幸运女神的眷顾啊。
    她进门时失魂落魄,忘记把门锁上了,导致寒苇裳连门都不用敲就径直站在了面前,牧逢春正烦躁着呢,胡乱的摆手喝问:“什么事啊?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牧老师不要激动,听了我的来意之后再下逐客令不迟啊。”寒苇裳悠悠一笑,竟是妙出一计:“我,有办法让牧流哉安然无恙的从大牢里走出来,且不必负任何一条法律责任,不过牧老师要答应我,不可以告诉别人这是我出的主意。”
    早有婚约的冰国云迟国主和花国格蕾莎公主最近闹出了新闻,说倍受思克达宠爱的格蕾莎公主坚持悔婚,思克达国主无奈之下只能奉送重金恳请云迟的谅解,云迟那边暂且没有回应,冰花两国无疑陷入了尴尬局面。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跟我说这个干嘛?”牧逢春不理解,反而觉得莫名其妙。
    “别急啊牧老师。”寒苇裳笑得那叫一个志在必得:“格蕾莎公主悔婚,云迟国主自然扫面子,可如果这时候有人出面,既帮格蕾莎解了围,又让冰之国挽回颜面,又会如何呢?”
    “你就直说吧,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帮流哉?”
    “没错,只要格蕾莎公主对外宣布,她钟情于您的侄子,而云迟国主又有心撮合他们俩,这样,不但可以达成我方才所说的两个目标,最重要的是……公主的未婚夫,这个强力的盾牌还会让利箭伤及牧流哉吗?”
    牧逢春当即就恍然大悟的拍手称妙。
    “然后等玉凝珠事件风波平息,如果公主不愿意的话,以她的身份取消和牧流哉的婚约,牧流哉就可以恢复自由身了。”寒苇裳越说越兴奋,那股把握十足的得意劲儿慢慢感染了牧逢春。
    “公主愿意当然是好,可如果不愿意的话,流哉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这都是后话了,比起面子,还是免于牢狱之灾比较重要吧?”
    “那……这事该由谁去说呢?”牧逢春觉得自己受侄子牵连,暂且不要引人注意比较好。
    “当然是如风。”寒苇裳的笑脸别具深意:“她已经复位,会以旗主的身份亲自走访冰域和花域,为格蕾莎公主、云迟国主以及您的侄子搭桥铺路。”
    “那真是太好了!有了公主未婚夫这样的身份,我还担心什么!光之国也要顾念这层关系放弃惩罚流哉啊!霓裳!你真是了不起!竟然帮我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我答应你!事情办成了,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和如风的!”
    “就知道你把我和如风视为一体,我才不可能一个人做苦力,然后和她分享功劳,我是出主意的,她依靠我复位,就应该去跑腿!”寒苇裳暗暗盘算,整个计划当中,当然是要她一个人独享胜利,并把损失降到最低。
    “对了,霓裳呀!皋家来信求我,顺便把皋艚和皋炀也救出去,你有什么办法吗?”侄子的事情一了,她就想起皋家来信求情的事了,那皋家在风之国也算有头有脸的大户,单说那国币,就跟纸片儿似的,都可以堆成山来盖房子。
    寒苇裳心下冷笑,表面温度不减:“呙菁被判知情不报罪,在呙家求情的情况下谴回原籍受罚,但不知怎么的,她宁可在这边受罚也不肯回去,最后风摩以悠见她认错态度良好,风信子又不追究其诬告罪,便下了拘留三个月的决定,至于皋艚和皋炀,因为所犯条例个个牵涉大罪,且玉凝珠无法归还,就直接被判处五年以上的□□刑罚了。牧老师啊,今天我还喊您一声老师,是因为霓裳没把您看成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的副团长,而是心里顾念着当年在学校您对霓裳诸多的照顾之情,也正因如此我才不得不奉劝您一句,比起您侄子的自由,其他一切都不要去理会,节外生枝只会自毁前路!”
    “霓裳!”牧逢春感激涕零的握住她的两手,禁不住热泪盈眶:“你是我们牧家的大恩人!只要流哉安然无恙,我会用一辈子报答你的恩情!”
    “老师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咱们认识这么多年,志趣相投,又有共同的‘敌人’,我不跟您亲近,还跟谁能亲切呢?”寒苇裳柔声细语,暖情洋溢。
    “是啊!你说到‘敌人’,不知怎的我就想起了那相夫光子!”牧逢春抹去眼角泪水,口吻里多了几丝狠戾。
    “那个红头发的也真是可怜,本来就薪水减半了,现在一国币也别想拿到了,在牢里得意嚣张去吧!”寒苇裳痛快的说着,眉目间的喜悦愈发明显。
    牧逢春捧腹大笑,连连称赞寒苇裳的足智多谋。
    硫琅如风知晓此事后愤恨难平,但碍于牧逢春春风得意的身份又不好拒绝什么,只能暂且忍耐日后再寻时机扳回一程:“好你个寒苇裳!你担心回冰之国会因玄若家的事惹祸上身,难道我回花之国就不怕了吗?这种替牧流哉开脱的事,摆明了是跟光之国对着干,可如果不答应,又会得罪牧逢春,这个女人不但在女人团深得人心,就连花之国也有不少人脉……这真是让我进退两难啊!”
    犹豫到最后,她决定效法寒苇裳,把这重大“责任”托付给比她更具名望和地位的水神雅因。由于把柄落在如风手里,雅因也只能屈从。
    ……
    “寒苇裳,这事被雅因‘挡下’,我姑且饶了你,不过下次你再跟我耍手段,我可就不客气了!”从不会与人轻易撕破脸的硫琅如风实在难忍寒苇裳的下作之举,尤其这是对自傲的她恶意满满的挑衅。
    “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让如风旗主如此动怒,怎么样?重归旗主之位,滋味儿还不错吧?”一副翅膀长硬的桀骜模样,寒苇裳不愠不火,反而提及她助了如风一把的事。
    如风自知这件事亏欠于她,不过转念一想,没有她硫琅如风,哪会有寒苇裳今日的成就?
    “在你心里,你自己就是天理正义的最佳模范,你认为自个儿做什么都是对的,责任呢?全是别人的。不过你别忘了,我好像说过,我能把你扶起来,照样也能把你踢下去!得意忘形过了头就是自寻死路!”
    “呵呵,这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寒苇裳轻笑起来,懒得叫对方的姓名:“你啊,别忘了,我背后还有雅因这座大靠山呢!她和我的关系,成为你胁迫她的理由,如果我告诉她真相,你以为她还会听你的话吗?”
    “哈哈哈哈!”硫琅如风非但不慌张,反倒肆意畅笑:“她可以不听啊,不过我也有法子让她不听你的话就是了,大不了一切回到原点!”
    “所以啊,面对尚未清理干净的敌人,你我何必鹬蚌相争鱼死网破呢?”寒苇裳慢悠悠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纯度极高的蓝宝石来:“这是我在玄若家的时候,香玉给我的礼物,我现在把它送给你,算作我俩情谊的延续!你呢,就大人有大量别计较过往的事了,我自认为是没有错的,你也不必强给我安罪名。看看这宝石的色泽,真是匹配你高雅的气质,文乐不是给你买了一件貂绒大衣吗?刚好嵌在正中的纽扣上,怎么样?要不要笑纳?”
    “你都这么说了,我不接受不是太不识相了吗?”硫琅如风心里清楚,彼此间虽然不复以往,不过合作关系是谁都舍不得放弃的,寒苇裳说得也没错,那相夫光子虽然地位岌岌可危,人也还在坐牢,不过百足之虫是死而不僵的,况且以她的顽强,摔倒多少次都有可能重新站起来的!
    差不多同一时间,被许多人视作“眼中钉”的相夫光子身着囚服悄悄跑出了国都大牢,两天前一名生面孔到牢房“告知”她城中出的事情,天雪病危的消息让她坐立难安,本有些灰心丧志,想就此一了百了的相夫光子萌生了强烈的欲望,那就是获得短暂的自由,让她看看大家是否安好。
    她潜入云裳院的旧衣仓库里随便找了件裹身的斗篷,用大帽檐把脸的上半部遮住,悄悄的去找欧也从容。
    从容起先很惊讶,接着欣喜的以为光子少主已经被释放了,可接下来听说不过是昙花一现的自由时,她失落的撇起了嘴,依照光子的请求,她把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据实相告,看着红发女子苍白的脸容上神色连变,她的心也跟着抽搐难过。
    “太好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尤其听她如释重负的叹出这样一句话时,从容的眼眶湿润了。
    “干嘛?怎么哭了?我又不是死了,就算不当少主,就算在大牢里呆着,我也还活着呀!”她欣慰的微笑,用衣角拭去从容颊上的泪滴:“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来过这里哦,不能多呆,我先走了!”
    国都大牢里刚刚传出紧急消息,一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慌乱不已,正要报告上级去逮捕犯人时,被严加看守的“重犯”相夫光子晃晃悠悠走回来了,见一群术师没头苍蝇状的乱晃,轻描淡写道:“迎接我么~”
    紧急出动剑拔弩张的术师们随即傻眼。领头的是从十三禁卫军里新调来的,现在手握看守国都大牢的大权,厉声朝女犯人呵斥:“大胆相夫光子!谁允许你出来乱晃的!”
    “憋得慌,上外面走走,又不是不回来了,大人急什么啊?”相夫光子若无其事的脱下斗篷露出里面的灰色囚衣,从术师们身边自然而然的经过,把牢房的门打开,正要往里钻。
    “大胆!这里是你想出就出想进就进的吗!”被扫了面子的典狱官羞愤指责。
    “怎么?要告我擅自离开之罪吗?我不怕哦,反正到时候所有人就都知道是你看守不严导致的,大不了两人一起受罚咯!”相夫光子把典狱官队长气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国都大牢里的这件事不胫而走,人们在质疑新典狱队长工作能力的同时也倍觉诧异,那相夫光子为什么不顺势逃走呢?恐怕除了她的伙伴,没有谁能理解这匪夷所思的做法了。
    宁日潇给兰花浇水,站在透着幽光的窗前,心神不自觉飘移到很远的地方。轻缓的敲门声,打断她游走的思绪,回过头只见门外一张淡然惆怅的脸。
    “折苏?快进来!”
    清淡的茶香溢满房间,丝丝缕缕的热气扭动着,诉说宁寂之下的不安。
    岫折苏把不安感向宁日潇倾吐,她觉得这位智慧与善良兼具的女性,会是她最好的倾听者,甚至于……助力。
    “不瞒宁日潇少主,这几天我总是心神不宁的,虽然天雪城主脱离险境值得高兴,芷蓝公主又答应放过我,可我知道,安静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会这么说,就表示你已经有所预见了,其实我也看得出来。”宁日潇瞧出岫折苏对师弟下落的隐瞒:“你在叙述你师父去世之事时,言语和眉目间都溢满悲痛,可在说起师弟的事情时,却没有一丝伤感,由此可以断定,你的师弟,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宁日潇少主,我自知瞒不过你,只是对于我来说,他能活着,我便心满意足,所以,请不要问我他在哪里,我……死都不会说的。”岫折苏咬住下唇,口吻异常坚决:“我这次来,是想求少主大人为我指点迷津,并没有不良的意图,请您相信!”
    “你想太多了,折苏,相识一场,纵使你对我、以及其他人多多少少存在一些疑虑,你也应该清楚,我们……是不会做出伤害和背叛你的事的,至于信任,那是建立在彼此的感情基础上,如果真的不信你,也不会向芷蓝公主求情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决定冒着危险留在这,哪怕晴尊大人真的把我交给泽域国府,我也不会怨恨你们,因为……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
    她的感动与泪光都是真实的,宁日潇对这点毋庸置疑:“我估摸着,天魔教这么心急的派人来抓你,一定是为了‘救急’,即便他们那么想得到双十钥匙,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带走从容,也许是因为对从容他们志在必得,更也许,你的存在和价值,绝无仅有可保永全。因此我想确认一点,在你来光之国以前,以至于之后,有没有发现任何与天魔教有关的线索?”
    “并没有发现什么。”岫折苏细细回想,摇起了头:“不过说起‘救急’,应该和我的能力有关系吧?我掌握着师父传授的原磁能方面的技术,难道天魔教是想让我帮他们做相关的事情?”
    “这种技术,被天魔教所需要,会不会和临界之门也有关系?”宁日潇的猜测更进一步:“芷蓝公主承认和赫泽隆联手,泽域只是想要‘原磁阵’相关的资料,莫非……天魔教也需要这个?”
    “这我不敢肯定,只是我想,就算是天魔教,也应该不敢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随便动用‘原磁能’,何况是原磁阵这种危害面积极大的东西?当年我启动的原磁阵,之所以没有蔓延,正是因为师父的计算,师父知道原磁能危害强大,一旦释放会牵累整个国家,因此下足了功夫,研制出只在限定范围内爆发的约束级装置,也因此,受限爆发的原磁力量比火药的威力还要强几十倍。”说到这,岫折苏沉痛的敛起了双眉,不堪回首的过往又一次袭上了心头。
    “这事我会调查清楚的,折苏,现在你要做的是继续辅佐小婉,其他的事,就放心的交给你的伙伴吧!”宁日潇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鼓舞的力量终于让愁眉不展的姑娘绽放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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