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碧姐的过程是漫长的,据点可以藏人的地方他们几乎都潜入了,但不知为何,怎么都像在同一条路上转悠,幸好赶来的助贤提醒他们,这是很强的幻术,他那时也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其破解,众人才同心协力,争取合力把幻阵破除。
    夜曦果儿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时遇到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家伙。
    相貌温雅的男孩每天都会带着一串佛珠,即便杀人时也从不放下。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连笑悠悠的神态都跟印象里的一个样。
    “哦呀,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的笨蛋妹妹会跑来这个地方?”
    “作为临界之门的守护者,我当然要出现在这里了!”果儿可没有枫弋这么轻松,比起他那不正经的样子,作为妹妹的她要严肃的多:“回答我!欧也从容在哪里!”
    “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用实力说话哟!”后面这句刚刚脱口,枫弋便闪身到了果儿背后,轻轻的笑音在耳畔奏响。
    果儿“啧”了一声,某些人就喜欢以此来炫耀自己过人的速度,现在回头一定会迎上他的攻击,倘若没有还手余地就糟了,这家伙可是不会对亲人手下留情的!果儿衡量着,在这种情况下与其硬碰硬还不如逃开,于是迈开步子跳到地上,惯性使然令足跟没有站稳,她便顺势倒向地面滚了几滚,哥哥的笑声在继续,她的动作却僵住了。
    枫弋一手扯着变长的念珠串,将果儿的脚腕缠了两圈。果儿咬着牙用手砸向地面,口里骂着“真卑鄙”,枫弋的笑容变得很无辜,不知是不是受了此话的影响,居然松手了。
    “啊啦,被亲生妹妹这样说,哥哥很伤心呐!”
    “你少来!我知道你并不把我当妹妹,否则当初你就不会抛下我一个人追求力量来了!”果儿没有浪费兄长的“手下留情”,一挣脱便跳到了很远的地方,与其对峙。
    “这不是挺了解哥哥的吗,我很欣慰。”笑容由开朗变得阴沉,果儿毫不错愕,他一直都是个危险的存在。嗜血般的□□了两下嘴唇,枫弋握有串珠的手紧攥起来。
    要出手了么!看来今日夜曦一族的内战是难以避免了,果儿下定决心,速度也提升上来,她蹿了几步,逼近到枫弋身前,手中的匕首迅速划出。
    枫弋似躲而非躲,还轻松的把另一只手背向脑后,笑逐颜开:“速度不错嘛~”
    果儿一阵骇然,握刀的手无知无觉往下滴血,她甚至不知道枫弋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再次撤退到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凝神静气仔细感觉周围的动静。突然,那条念珠串上的圆环将她的脖子锁住,眼前世界天旋地转,一切都发生在瞬间,果儿的身体在半空被抡了几圈,最后重重砸到一棵大树的枝干上。
    比起疼痛,酝酿在身体里更多的则是无法排解的燥热,果儿郁闷的敲打着脑袋,心想夜曦一族与生俱来的“兽性”又要吞并她的意识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真正令自己变得嗜血暴虐了,可那是天性,就算她不喜欢吃生肉,尽量抑制着灵魂深处的悸动,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无法保证。
    “何必那么辛苦呢,我知道你一直在勉强自己,与其难受的活着,不如痛快的办自己想办的事吧!夜曦一族的族人已经所剩无几,只有你才能满足我战斗的欲望,来吧!果儿!与哥哥好好战一场如何!”
    只追求于力量的兄长,只在前往强大的路上不断努力的哥哥,而这种愿望背后的支持,没有任何理由。即使对待自己的亲生妹妹,他也没有一丝柔情和怜悯。
    果儿早就认清了这一点,所以头脑冷静的回答了他的建议:“我拒绝,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跟你打架,而且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告诉我从容的所在,我是临界之门的守护者,我的职责是保护好光之门以及所有的钥匙,至于其他……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同样的,妹妹这样打从心底的否决“力量与战斗”也在兄长枫弋的计算当中,可惜他战意已起,绝不会轻易罢手的。冷酷的咧开嘴角,露出具有獠牙般的狰狞表情,枫弋清润动听的声音变得狂躁嘶哑:“那么,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果儿在原地趴伏着,方才那几圈半空遨游晃的她到现在还晕头转向,来自于兄长身上的杀气一波接一波的袭来,那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几乎要夺走她赖以生存的氧气。
    枫弋悠闲的缓步走来,指头一动,两片染血般的枫叶刃夹于手中:“怎么?爬不起来了?呆会可不要叫痛哦!”
    可恶!夜曦果儿在心底愤愤的咒骂,与其说痛恨兄长的无情,不如说她在埋怨自己的没用,才刚刚站起,就被两片血刃插住了脚踝,她知道,下一次瞄准的,就是她的咽喉。流动的风吹乱她额前的头发,遮挡住她用来观察四野的视线,许久之后,气流与杀意的波动依次停止,一双脚踩过松软的草地,出现在她身边。
    仰起脸,一头火红的发丝映入眼帘,坚毅的背脊,结实的双肩,沙哑粗狂却又无比可靠的声音:“老大没找到,反倒捉着猎物了呢!”
    “……赤魇城主?!”果儿睁大双眼,讶然的表情久久凝固在脸上。
    赤魇晚一步收到消息,正要赶往据地与众人汇合、破解幻术,就恰好看到夜曦兄妹互斗而哥哥占据上风的一幕。这个叫夜曦枫弋的,想必就是跟鬼杰对战的那个“白死神”吧?
    “原来是跟水渫打过一场的天地盟上主啊,我真是幸运,作为您的‘猎物’。”枫弋眯起危险的双眼,怎么看,都是他把对方当成了猎物。
    “老子也很幸运啊,可以在这里‘一雪前耻’了!”眉头紧皱的冷峻面容里杀气狂溢,赤魇肩膀一震,将背在身后的长矛送到手中,矛头直指笑面死神。
    又一场死战,一触即发。
    在光之国,十月之初这样的时节已是温度骤降的象征了。凝光、护光两城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接到财税府分发的福利,以备御寒之用。穆高夫人刚刚换上新做的羊绒衫,化上精致的妆容来见圣母大人,圣母最近一直都郁郁寡欢,远没有从前对付天地盟时的那股热情劲。穆高看在眼里,计上心来。
    “圣母大人想要夺回统治权,就要找一个最稳固的靠山,让天地盟一蹶不振、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为了说这番话,穆高甚至花钱雇了两个美男子把秋依支走,只图跟圣母独自筹谋大业:“比如十三禁卫军,他们之所以不同意天地盟废黜咱们御政宫,肯定是因为我们有存在的必要,他们常年在外,不便时时监督国府,又知道天地盟团结,怕把所有大权交给他们会养虎为患,所以利用我们来牵制天地盟的行动,使他们没有办法‘为所欲为’,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十三禁卫军意识到,这些孩子翅膀硬了,不再听他们的了!从而让他们把支持的力量转给我们!让整个御政宫……完完全全的取而代之!”
    “你说的很好,不过十三禁卫军也不是好惹的,比起天地盟的稚嫩,他们简直就是火场老将,身经百战,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必须先确定他们的意向才行!”圣母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顾虑太多,无法一一实现。
    被阻在殿外的赫翼公主十分郁闷,自从穆高回来,她与母亲见面的机会就大大减少,穆高总是找借口说圣母在休息,又不知对圣母说了什么,导致公主主动抵达求见都会被拒之门外。财税府刚刚给国府各级下发福利,赫翼又没能得到御寒的衣物,尽管心有不快,她还是忍耐着,希望真的像穆高说的那样,母亲是由于事务繁忙而无暇与她这亲生女儿团聚。
    ……
    “你是说,赫翼公主穿的衣服很单薄?”宁日潇从女副使们的谈话中得知赫翼公主生活窘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早在两周前,就有这样的传言,说穆高给护光城的人分发生活费时,每次都不主动给公主,公主老实安静、不好出头,实在忍无可忍去向她要,她居然也不给,往往是爱答不理的等公主张口讨要几次后,才态度冰冷极不情愿的拿出来。而根据白颜的观察,赫翼公主拿钱也是有原因的,她在城外捡来了一群流浪猫,国府没有专门给猫的食材,她只能自己支付,生性隐忍的她又从不主动开口向众人解释这一点。穆高夫人心知肚明,对赫翼的这种行为倍加轻视,她甚至当着天地盟的面讥讽赫翼,说只有蠢货才会去管那些一文不值的动物。
    “多亏了化羽和海蓁子少主,还有其他的副使,以买公主手里的刺绣为由每每支付她所需的生活费,才够勉强维持。”白颜把沏好的热花茶放在桌子一角,试图用聊天分散宁日潇久用在文件上的注意力,她劝了好几次,少主不但不听,反而批得更起劲了,直到脸孔发白胸闷气喘都没有停止。
    宁日潇果然放下手中纸笔,这段时间她专心于工作,对外界的杂事早已充耳不闻了,现在听白颜这样说,想到赫翼公主忠厚老实的面孔,心里一阵难过:“白颜,把发给我的衣物都给她送去。”
    “都送去?这可都是新的,您不留两件吗?”
    “去年发的那几件还穿不过来呢,秋衣和冬衣都比较宽大,我想公主穿着会很合适,不要多说了,按我的吩咐去做,我这边还要批文件,就不跟你去了。”
    “万一公主不收呢?”
    “化羽她们不是以买刺绣为由吗,我也跟她们一起好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当天下午,赫翼进凝光城对众人表达感激之情时,有人来报,说她在无尘居昏倒了。暂且不论她为什么会挑晴尊不在的时候跑到无尘居,单是穆高这边,就掌握了一个十足的理由。
    “我早就说过,赫翼公主和天地盟暗地勾结图谋不轨,这段时间更是以买卖刺绣为由相互通信,把圣母大人以及御政宫的一切活动通通密报给晴尊他们,秋依公主也做过调查证实了这一点不是么?”看着圣母百般为难、于心不忍的样子,穆高觉得自己离胜利不远了:“您一直把她当女儿对待,可她居然投向敌人一方,圣母大人,您再不做决断,我们御政宫就要被她的‘里应外合’之计毁了啊!”
    沉默了很久很久,圣母终于抬起头,发出了坚决的号令:“对外宣布……赫翼公主她……得了疯病,即日起送到城外的白月庵,严加看护!”
    “圣母大人英明!”穆高喜形于色,铲除了圣母的亲生女儿,她现在就是护光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得知这一消息的天地盟震惊不已,宁日潇更是在第一时间提出质疑:“如果公主真的疯了,也应该送到医疗院由专业的医师进行治疗,哪有送往白月庵的道理?派那么多人看守,还不让任何人探视,明显是软禁!如果公主没疯,作为亲生母亲的圣母大人又为什么这么做?”
    “会不会……跟之前赫翼公主到我们凝光城来的事情有关?”海蓁子一直对赫翼公主的奇怪举动心怀诧异,她多次来凝光城把圣母的消息告诉碧姐,虽然没有得到重视,但现在想想,一个人不会无端做这样的事啊。
    “我也这么想,只怕圣母掌握了她给我们通风报信的证据,现在正打算秘密处置她!”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赫翼公主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况且又是为了帮我们而让自己陷入险境,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化羽的担心化作微漾的泪光萦绕在眼中。
    “没错,就算圣母不杀女儿,一直在旁虎视眈眈的秋依和穆高也不会放置不管的,暗杀这种事,他们是很有可能做出来的。”小婉毕竟在护光城呆过一段时日,对那里的情况虽不至于了如指掌,却也能看穿个七八分了。
    对于赫翼公主的了解,众人只停留在那么寥寥的几句描述里。几年前,公主嫁到花之国,与诺雷王子婚后不久便生下一个儿子,可是孩子命薄,不满三个月因为急症夭折了,过了不长时间,身体羸弱的王子也患病去世,赫翼公主悲痛欲绝,在双重煎熬下勉强度日,直到光之国新政成立,她才得到回归故土的允准。
    这样痛苦的记忆一直深藏在她的脑海里,时不时,还会像放映电影一样在梦中重现。儿子死去时惨白的脸孔,丈夫弥留之际留恋不甘的眼神,一次次刺痛着她早已虚弱不堪的神经,还有哭声,孩子与爱人面对死亡深渊时发出的悲恸惨叫,在她耳边不住的回荡、萦绕,每当她因承受不了这种悲戚而放声大哭时,都会有一张陌生男人的脸在视野的尽头出现,异色的双眼,似笑非笑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割破宁谧的夜空,如天际迸出的陨石在苍穹里划出一道完整的弧线,最终,垂落到陷入沉寂的光之双城里。
    “少主,该就寝了。”白颜已经催了三次了,宁日潇虽然勉强答应上床休息,却只是靠在枕头上,对着窗外的夜空凝望。
    “你先去睡吧。”语气淡淡的。
    “是在担心赫翼公主的事吗?”
    “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了!”猛然,淡紫色的眼瞳放出两道晶亮的光,她一个翻身跳下床,披上白色外套向宫外跑去,连鞋子都忘记换了。
    “少主!你这样会着凉的!”白颜捧着厚底靴追出来,一直跟到晴尊的碧玉宫。
    宁日潇体力不支的靠在门柱上,一只手捂住前胸,大口喘息。白颜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顿了几秒后上前把人搀扶到里厅的椅子上,替她把鞋换上。
    凤盏琉璃安静的摆放在装饰构架的一格里,依旧散发着夺目的彩色光辉。
    宁日潇猛瞠双眼,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正准备冲出门去,看到一旁衣着单薄的白颜,停了下来:“这附近有马车吗?”
    “东边停了一辆。”
    “去电子总站操纵室。”
    ……
    “白颜!马上收拾东西,我要去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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