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临近凌晨到来之前。
    风变得细小无动,可温度却骤然下降,从容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外套,上面依稀残留着他的温度,可是,人早已不知了去向……玄若真火,明明应该恨他才对,不管多多和棠烟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死在他的手里,就该把他当成仇人————从容以为这是正确的,可是每次看见他眼里焕发的莫名哀痛之后,恨意,就再提不起来了。
    果儿睁着一双大眼睛悄悄从她身后冒出来,敲了敲从容的肩头:“喂,从容,我肚子饿了,去吃东西好不好?”
    露天花园里,宾客们愉快的享受着美味的烤肉,高等的鸡牛鱼羊自不必多说,连果子狸,黑天鹅,梅花鹿这些珍贵的食材都有。
    果儿看着琳琅满目的肉食,垂涎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虽然换上了宴会的普通礼装,可果儿还是很原生态的表现着自己,和一些为了给广大名流留下好印象而刻意伪装成淑女或绅士的人相比,不知要率真多少。
    “从容从容,这个好好!我要吃要吃!”
    “等等吧,还没熟透呢!”
    “噢呜~好吃好吃真好吃!”
    真想把她的筷子抢下来,怎么能吃生的呢?
    “还有这个诶!真好!”
    看着她把一块又一块没熟透的肉吃进肚子里,从容只好无奈的随着她了,怎么说都不听呢,算了,不是还有人吃生鱼片呢嘛。从容一口一口咀嚼着鲜嫩的食物,完全没想到有两个姑娘已经在身后很久了。
    突然间,环保局里那个名叫小杏的哈哈大笑着高呼起来:“大家快来看!有人在吃生肉呢!快来看啊!”
    明显感到果儿的肩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环顾四周,有投来诧异目光的,有随着小杏桑平一起欢笑的,也有几个熟悉她们的人凑了上来,像是化纯,阿龙,垣甚至是香玉,环保局里,就只有霓裳一直微笑着站在如风的身边,这两个人,果然和她们不一样呢,起码就深度而言就高出许多吧。
    “这没什么。”从容夹起一片生熟参半的牛肉,毫不迟疑的吞到了肚子里。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这些富有的人,当然不会用生肉这种可能会诱发疾病的食物来虐待自己的肚子,尽管他们未必不知道生有生的味道。
    “哈哈!又一个神经病!”
    “你在这里笑得毫没道理,究竟谁才是神经病?别人吃什么你管的着吗?就算吃屎好了,也进不了你的口啊!”
    各位一定不相信这是从容说出的话吧,可事实就是。
    看着小杏越发见白的脸色,从容没有理会,转身去追已经跑出去的果儿。
    夜色如此暗淡,像极了那晚分别的时刻。父母双亲都已不在了,兄长又在自己眼睁睁的注视下策马离去,那夜的寒风刺骨,就如今晚的人冷意凉吧,被这样嘲笑,已经不只一次了。
    果儿坐在小湖的堤岸旁,感受着阵阵的孤独和凄冷。从容走上去,刚才的食物已经让体温回升好多了,便把外套披到了她的肩上。
    “这不像你的风格,一个人郁郁寡欢的坐在这里吹凉风……”从容笑着调侃她,知道她是个极有趣的姑娘。
    “这也不像你的风格呀!要是平时,你会这样顶撞侮辱你的人吗?为什么……要为了我得罪她们?”果儿低着头,轻声低问,眼睛里的光芒随着湖面投出的月影摇曳灵动。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总之,有话就说出来了!”真别说,小湖边比花园里冷多了。
    “肚子好饿……要不是那么难堪,我还能大吃一车的!”果儿对从容说,受完打击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大概就只有她了。
    从容嘻嘻一笑,告诉她:“等我一下!”
    她眨眨大眼睛,呆呆的哦了一声。
    没几分钟,从容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你干什么去啦?”
    “喏。”把一只烤到冒油的野鸭腿塞到她手里:“虽然没有一车,可多少能顶些饿,吃吧!”看着她仍有些胆怯的目光,从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放心,这是熟的。”
    果儿没再说什么,只是很感激的看了看她,埋下了头。
    封锁结界内,除却蒙面男子仍有气力抵抗助贤的招式,其余三人通通力竭气枯,元能消散的连轻斩都发不出来了,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子就把几个武士团长败至这步田地。
    “与其说是气竭,不如说是你们的招式在他的面前不管用吧,我说……”
    “你少说风凉话!蒙头遮脸的家伙!”蒙面女人大啸道。
    “呵……你没资格说我……”与其说男子是在抗敌,不如说他一直在躲避助贤的招式,而并不还手。
    “怕我识破他的招式,从而调查出来真实的身份吗?”这点心思哪里瞒得过助贤,和自己这样耍花样的敌人,并不少见。就像那女人说的那样,又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那女人用的熔遁,还有凤吟奕和瑶影扇……看来,是该回去好好调查一下这伙人了……”助贤想着,抬起光剑便是一斩。
    男子见他走神,以为招式必有疏漏,却没料到威力和速度照刚才更勇烈了些:“一定要逼我出手吗?看来,真得走了……可是这结界怎么办呢?”
    运气似乎有意眷顾这个男人,在他思考了没多久,突然从助贤的左侧砰入了一道气光,当即炸得地土粉碎。助贤微愕,竟有人破了这层结界?
    “你们几个也太弱了,就这样输给他了吗?啊?”传入耳中的是一种冷静肃凛的男音,满头如云长发随风飞逸,勾起阵阵蓝灰色的涟漪,颊边印着一朵小小的黑色荼蘼。身上穿挂着带有“冰影”二字的团长制服,由于式样较单调,所以一直不为其他团长所喜爱。可是穿在龙啼佐俊的身上,倒是大有倜傥不群之感:“你的结界已经被我破了,叫他们快滚,我们开战!”少年用命令的口吻说着。
    助贤不气不焦,倒是表情更冷了些。
    “还不快滚!”佐俊催促着,除了这小子,其余三个都被修理的站都站不起来了吗?
    “拿去!”佐俊随手丢出几颗黑色圆丸:“给我继续执行任务,不要浪费时间!”
    “知、知道了!”奕勉强扶起瑶影扇,一步挨着一步快速离开这里,两个蒙面术师随后。
    “没那么容易!”助贤并没有打算放他们再去对付其他的人,早知道龙啼佐俊会突然出现,刚才就该除掉那几个人才是。
    可是,懊恼也来不及了,龙啼佐俊手出天罡锏,其速如电,打得助贤一时间也招架不来。但是很快,他便适应了龙啼佐俊的节奏,并适时的予以反击。
    他的战斗欲表现的越强烈,龙啼佐俊的兴致就越高,不禁对这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冷酷少年说道:“我不会强迫你说出我要的秘密——当然,是在你不会输给我的情况下!”
    “那就放马过来吧!”助贤冷冷的回应了一句,挥剑斩天罡!
    两股力量顺着器刃交撞在一块,激起了如同海啸飓风般的气浪,打得周围砂石澎湃,地空动荡!紧挨的石壁间风号作响,连半空的云朵都急速的聚拢到一起,好像再来一次,就即刻倾盆大雨一样。安静的夜,无动的风,在两人火力大开的较量中全然改变。
    并不想和飘钺动手的风扬在少女杀气重重的攻击下,尽力的回躲。越是如此,自尊心异常之烈的飘钺就越觉得他是在小看自己,气的脸色发白:“你还不快出手!你是真的想气死我吗?!”
    仿佛又看到了昔日那个会直率的生气、悲伤到大哭的爽朗少女,从不擅掩饰自己的内在情绪:“真的很像呢,你和光子……”
    “别跟我提她!”
    飘钺对光子的敌意似乎让风扬一怔,结结实实的挨了她一掌,经络有些微的受损,想不到如今的飘钺,能力已非昔比。
    “还要小看我吗?要是真的像以往那么弱,我又有什么资格做冰影军团的团长呢?”
    “你对此很津津乐道吗?”风扬温和的目光笼上了一层微微的寒意:“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吧……”
    “总比做你们天地盟之下的小老百姓光彩!”飘钺憎恨的并非某一个人,而是那不公的命运!所以,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打败天地盟的人,然后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光神”选中的,未必就是最好的:“很好!既然你不出手,就别怪我下杀手了!暗遁……!”
    轰然一记厉响,少女束发用的带子随烈风飞起,长至腰际的头发也瞬间遮住了脸,整个人的身子更是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流吹飞,击撞到远处的石柱上,接着一声惨叫,柳言飘钺重重的摔进了下方的土壤里,无法清醒。
    风扬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另外的人对付飘钺,难道是自己人?不,他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放眼看去,只见一个着了宽大长衣,脸上遮着面具,手持折扇,还时不时用扇角掩住嘴唇的人正阴阴冷笑的对着自己,风扬记得这副装扮,是那个在雪澈皇城里同自己较量过的……玄火?
    “我可以理解成……你这是在‘帮’我吗?”
    对方似乎对于这种帮忙并不需要,玄火笑笑,回答:“只是暂时除掉一个碍眼的家伙,放心放心,我不是他们那伙人……只是纯粹的来享受战斗乐趣的人哟!嗯呵呵呵……”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介不介意告诉我啊……”
    强者的元能之气总是不同寻常的,无论是“量”还是“质”,都让玄火这个嗜战如狂的男人垂涎欲滴——与强者战斗,对于他来说,就像野兽捕捉到新鲜美味的猎物那般,早就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面具后的舌尖微微出唇,玄火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看来,我今天必不虚此行啊!哈哈哈哈!”
    不知为何,天魔教的人应该很忌惮光系的术法才对,尤其不会像这样屡次正面回击。龙啼佐俊的天罡锏并不似以往天魔兵器般黑雾迷绕,而是出人意料的敢与光之剑直击较量,一明一暗,两器碰撞在一起激起的光芒倒是刺眼夺目,强烈的振荡感更是搅得天动地摇,风啸雷吼。不可否认,这一次的敌手较之前要强上很多,至少力量和速度,已经是高级元术师以上的级别了——那是超越了天地盟上主实力的印证。
    “呵!我想起来了!”龙啼佐俊左手把锏一横,跳上了角楼的一端:“我们见过的,那天夜晚,也是在这里……”
    怎么可能忘,无孔不入的每次都是这个组织的人,助贤目色一凛,沉沉的寒气爆发出来。
    “说起来,还有件事情要问问你……”佐俊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抬手把自己的长发高高束起,一只硕大的金属戒指在右手的中指上璀璨生辉:“漠水静然究竟是怎么死的?”
    龙啼佐俊的作战口号令助贤感到惊讶,静然?她怎么会成为这个男人战斗的理由?
    “说不出来?那我可就真的饶不了你了!”佐俊好像刻意等待助贤的答案,而这小子却闭口不谈此事,便让他心生怒意,左手持着的灰锏移到右手,登时便一阵火光乱蹿。
    助贤本能的逃到远处,只见天罡锏的周身犹如裹上了一层金衣,穿梭着绚丽的光点,那些光点到锏端,就变成了一团又一团的黑色火球往外打,在术法里,火至黑至白都是极高的温度,起码要在三千度以上,果然,被黑色火球击中的地方立刻化为乌有,楼角也好,石碑也好。灼热的温度将夜的寒冷渐渐驱散,也驱散了助贤全部的忍耐: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帮家伙继续作歹!
    “好奇怪哦!风扬他们都哪里去啦?”倩儿伸着头四处张望,愣是没看见风扬和也俊他们。
    景洛低着脑袋,尽量不让大家把目光聚拢过来,越是这样,宁日潇看上去就越觉可疑:“景洛,你是不是有事情还没来得及对我们说?”
    “我!”景洛怔怔,随即往苍棱身边靠了靠,吱唔半天也没吐出半个字。
    大家都知他性情内向,最受不住群围式的攻问了,只好转问苍棱:“疾藤在睡觉,一诺在调酒。只剩下你了,其他人呢?”
    苍棱顿了顿,不慌不忙的接道:“各干各的去了,千刺缠着风扬,非要回城主府看看,至于赤魇,被闲得发慌的也俊骗去‘醉眠馆’了……”
    众人松了口气,果然还是宁日潇过于敏锐了。
    “那芙菱呢?”海蓁子觉得少了点喧闹,即刻想起了她。
    “她……和洛紫星涵在一起。”苍棱在大家心里是个无所不知的人,如果疾藤属于足不出户知天下的神卜,那么他就是不闻不问心亦了的天才了。
    “可是听知萄说夏祖也来了啊!”木茉接着。
    苍棱和景洛双双一愣,那个知萄传的还真快。
    前者仍旧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应着:“他啊,你说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跑到这里来找风扬,能眼睁睁的看着少主被也俊带走吗?”
    “说的也是。”其他人纷纷点头,连景洛都快相信苍棱说的就是事实了,因为,他实在是镇定的可以。
    “喂!你再拦着我我就揍你哦!”某处无人的花园秘境里,芙菱冲着死活不让自己回去的洛紫星涵大吼。
    洛紫想起也俊刚刚临走时悄悄对自己说的“务必绊住芙菱”的话,就愈发觉得苦手:“因为,我有话对你说啊!”没法子,只好胡乱编一通了。
    “有屁快放啦!”芙菱不耐烦的抱着手说,她还想回去玩呢!
    “我、我……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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