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这样吧,紫韵,你暂时留在凝光城帮助大家,我先回青城了。”
    华美绝伦的镀金马车边,木茉一身漂亮的青色披风格外引人注目,那可是孔雀毛织成的,上面绣着星星点点的五色金翠钱纹,就像绿野丛上缀满了小花,色彩斑斓。
    “各位,我这就走了,再见!”
    “嗯,路上小心!”静然挥了挥手,目中总似有不忍之情。
    木茉走后,众人准备回至尊圣殿,到晴尊的身边等候差遣。
    这时候路侧的花丛里有响动,芙菱以为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几步蹦了过去朝着中间抓了一把,接着抡起胳膊把抓住的东西狂抛出去,正好飞向了从后面赶上来的落痕。
    落痕一见芙菱少主朝自己飞了个人过来,有些吃惊,直到静然急切的叫着快接住,他才反应过来一把将人接进了怀里。
    芙菱知道自己险些闯祸,吓得连跑带颠的奔了过来:“她她她、没事吧!”
    “你呀!”静然摸了摸差点把心蹦出去的胸口:“怎么看都不看就往外丢呢?这是个大活人啊!”
    “对、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好像……”芙菱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
    落痕一膝触地,将怀中的少女轻轻放下,但仍让她依靠着自己的肩膀:“白颜?”
    “诶?!”众人瞪大了眼睛围过来看。
    果然是白颜,这丫头可能是吓昏了,刚才明明还醒着的说。
    由于潇云宫距离圣殿太远,所以白颜被送到了就近的“还梦寝”。
    顶棚花团簇拥,从那中间分散垂泄的轻纱直铺地面,凝光城的女子寝室里常喜欢用纱幔、纱帐或是直接飘扬的美丽丝绸做点缀。尤其在风起的时候更加显得清爽怡人,别具意境。
    打开眼帘,一双清水似的明眸泪光隐隐:“……宁……宁日潇少主……”
    “白颜……你感觉好些了吗?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慢的说给我听……”宁日潇少主还是那么温婉,不论对谁。
    与化羽静然的温柔不同,她的温柔里饱含了忧伤与孤独。白颜自认为最了解宁日潇的心,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突然间她瞪大了眼,原来刚才的那句话也不过是发自心底的呼唤!
    宁日潇诧异了:“白颜,你怎么不说话?”
    “少主……我不是不说话……我……我是说不出……”浑身冷汗不止,白颜只能用神情来表达。
    宁日潇马上察觉到她的异样:“你发不出声?”
    白颜拼命的点起头。
    “你不要急,我马上找人给你看!”
    摇红的灯火处,静意阑珊。
    “宁日潇少主,白颜……她还好吧。”多多及时出现在还梦寝,他想,此刻不来,必有大祸临身。
    “和欧也从容中的是同一种毒,口不能言,手不能写。”
    这里只有一个宁日潇,还有一个眠中沉睡的姑娘。多多看了看,连喜意都不敢轻露。
    漠水静然掀开纱帘,手中托着一只盛了清水的水晶玻璃碗。看到多多忙问:“你的伤还没完全好,怎么就出来了?”
    “谢少主关心,我已经没事了。”挂起笑容,多多展示他一向的温和。
    “咣当”一声,床边的铜盆骨碌了几个圈反扣到地面上。
    是白颜,她瞪着多多,突然把为她擦脸准备的水盆推翻在地。
    三人都吓了一下,尤其是多多,眼里一闪而过的怯意很快被笑容掩盖:“白颜,你醒了。”
    白颜只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又翻身倒回了床上,宁日潇安慰了几句,她也再不表态。
    多多心安了三分,即使知道白颜仍会想法子对付自己,但是……
    “来不及了哦,白颜,还有天地盟的诸位……”
    至少,他心底的话语,无人听闻。
    日头彻底隐没在地平线之下,转眼,皓月横空,洒射苍茫。时间尚早,整个光之国都万家灯火,通明燎亮。
    在国境顺利得到了通行许可,这一队人马浩荡的涌入了避世的领域。
    为首一人体纤身长,高坐马鞍之顶,右手扬鞭,率身后千人之伍挺进。整个队伍中只有一辆马车,覆着简单的深蓝帆布,没有任何华美的修饰。
    为首者身后的一骑快步赶上:“团长,快到光都了。”
    “知道。”冷厉的女音:“天还早,这个时间正好。”
    “这回还是太客气了,还给她们准备马车,如果是我,一定把她们五花大绑着游街示众!让这些终日养尊处优的人尝一尝被嘲笑的滋味!”
    那副冰冷的成熟女音没再响起,只听得到队伍行进的步伐声。
    至尊圣殿里,蟠龙火炬通红的光把这儿映的温暖明亮。
    王座上端坐的那位穿着晴尊白袍的女子,两手之间紧紧握住一颗钻石,她的目光肃然而悲悯,神色也异常的庄严。
    殿下两侧分别站着几位少主,均穿正装。
    少顷时分,柯穆伦副将进殿通报,使者抵达。晴尊忙宣请。
    水黄色如金沙般的绸缎织成锦衣,在铠甲的下面依旧引人注目。眼前女子身高出众,一头浅金色的浪发瀑般卷落,极淡的松绿色眼瞳闪着不易接近的利光。
    她恭敬的拜会了座上的王者。
    晴尊道:“她们人呢?”
    女子道:“不允许我的军团进城,更不要提让我去相信你们了。”
    大家对于她说的话感到吃惊,光子想顶回去,却又顾念国面。
    “军团驻扎城外,已是破例执行了,大人这次来不只是为了海蓁子的事吗?”晴尊说的心平气和。
    “如果只是她暗自潜入我国的事,根本不用劳烦我走这一趟,是我国元术师被你等残杀一案!你们要作何解释呢?”
    “别说是解释。”相夫光子终于按耐不住,脱口说道:“就凭你这连名字都不报上就在殿里大放厥词的人,我们也没什么话好说。”
    “呵……”那个冰冷的女人居然笑了:“我国这次派出的五名元术师,本是受贵国之邀来参加祭典活动,没想到居然运回了几具尸体……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么?”
    “你们说我们杀了人,那你可知道……你们的元术师先是杀了我们的上主,这样的重罪……别说我们没有杀人,就是真的给予惩罚,也并不为过吧!”
    “我只知道我们王室派去的人死在你们光之国,你们就要负全责!”金发女子口吻之凌厉,竟与风摩以悠有几分相似:“这个理……到哪里都能讲得通吧?”
    “看样子她是有备而来。”光子心想:“只是通知了一声,就这么千军万马的来了,真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玉灵碧对着凤吟奕看了一会,突然张大了嘴巴:“是你?!”
    所有人一惊,身侧的然连忙提醒这个一激动起来做事说话就旁若无人的晴尊:“大人,这里是圣殿。”
    碧点点头:“现在各有各的说辞,也都说得通道理,没办法!只能彻查此事了!凤吟大人,请到寝楼休息,您的军团我会负责安排,你们既想要个说法……好,我给你们机会……不过,你要给我们时间。”
    “这不是问题,只是需要多久呢?”
    “大概……”
    看了看下面的孩子们,有人用手比出“三”的姿势。
    碧笑笑,她想也不能说得太久:“就三天吧。”
    “好,晴尊大人,就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过后你们若不给出交代,就别怪我们……兵戎相见了!”凤吟奕气势汹汹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圣殿。
    “看来……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尊重人啊……”怎么说也是国主,光子在那里想的心里冒火。
    “没办法啊。”晴尊却笑得清如海风:“我们的国家才刚刚稳定不久,在世界各地还不足以树立威信,许多人觉得我们是新生民众,自然轻视了些……这算不得国耻,你们不要介怀。”
    “碧大人说的是。”风扬接道:“总有一天,所有的国家都会对我们刮目相看的。”
    “那就带着这样的期许继续努力吧!接下来又有的忙咯……没有你们解决不了的事,对吧。”碧说,冲着殿下的两名少女。
    从容再难知道外面发生的事,终日困在这里,她只能无所事事又漫无目的的等待。
    早上,第一个来“探监”的是白颜,从容等她开口说话,却发现白颜和自己一样不言不语,她,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从容一会。
    这个像清雪一样洁净纯白的人似乎有了什么决意,在那张依然饱含愁容的脸上,从容看见了所谓的“坚定”。
    搀扶起半跪在地的少女,晴尊满脸关切:“海蓁子,有没有受伤?他们……到底是怎么把你……”
    “晴尊大人,还是把海蓁子送回海芋宫休息吧。”宁日潇截止了她们的谈话。
    海蓁子会意,点了点头:“晴尊大人,海蓁子先回去了。”
    躬身下拜后,少主离开了圣殿。
    多多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个宁日潇……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那相夫光子说了什么……”
    宁日潇看了看多多的侧脸,这个很少言笑的女子突然间微笑了,笑得那么意味不明。
    每每想起石蒜花丛中隐现的容颜,光子就难以平静,然而,她也只能挣扎在自己创造的牢笼里了。
    探樱看她想事情想的出神,实在不敢打扰,直至看到宫外走近的人她才喊叫起来:“少主少主!你快出去看看!有陌生的人来了!”
    相夫光子正托着腮,倚坐在黑木桌边沉思,听到这话立刻走了出去。
    竟然是那个冰之国的使者,凤吟奕。
    “我有话要和你说。”光子主动打了招呼,很冷很冷的招呼。
    凤吟看了她一眼,上前:“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那怎么好意思。”光子冷笑:“您是客人,如果让您在这宫门口跟我对话,传回冰之国指不定又成什么罪了。”
    “呵……”凤吟奕起码和晴尊的年纪相当,规劝着自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进了厅,光子吩咐探樱上茶。
    “少主有什么话要说吗?”
    与她坐在一起,相夫光子的确显得稚嫩许多,至少从口吻和气度上来说是这样的。
    ……
    探樱急得快把手里的绢帕咬碎了,她的眼前正弥漫着浓烈的杀气,大部分都是从自家少主身上发出来的,因所言不合,两人快要动手。
    “打就打!死女人!你给我出来!我们到武斗场去较量!”
    “你这臭丫头胆子不小!敢和我叫嚣?走就走!看看你怎么死!”
    “你!”光子哪里等得及去武斗场,直接一个果盘子飞过去了。
    探樱吓得快要死掉:“少主啊!她是使者你不可以动手啊!”
    “什么使者!根本就是来找茬的!”飞了果盘还不够,屋里的摆设几乎都成了兵器,这美丽的弃忧宫也一下子变作战场。
    “少主!你再生气也不能用自己家的东西撒气啊!”探樱一边苦劝一边竭力的接光子乱掷的东西。
    似乎嫌空间太小,凤吟奕一甩肩头披风,展翼般的飞了出去。
    “想跑?心虚了吧!”相夫光子一脚踢起乱堆中的匕首,准确无误接进手里,狠狠的说:“冰之国的!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教训你们呢!”
    “诶!少主!”探樱扑上来想要捉她,却摔了个空。
    肥美的青草足足长了两尺高,绵延了近一千平方米的面积,巨大的野生草场,东临恋藻浮萍,西挨琼山锦月,南是翠烟波潭,北为静怡绵舘。
    本是空寂茫然处,转眼烟硝弥漫紧。
    一阵飓风扫荡,掀起层叠不尽的绿色草浪,沙沙的伴随风响。
    凤吟奕随身携带着两把佩剑,突然丢给光子一把。
    “谁要你的剑!”
    “接招!”
    对方转眼冲了过来,光子不得不持剑防御。第一剑的碰撞就激起了火花,凤吟奕开始有了战斗的兴致,一剑一剑劈个不停。
    相夫光子平日里虽只以肉搏为主要战斗方式,没想到连剑技也是一流,那凤吟奕没占到一点便宜,即使自己的攻击猛如勇虎,对方似乎也可以反扑撕咬。
    两人动作之华丽迅速,让追上来的探樱惊叹不已。总要拼个高下似的,两人打的愉快而激烈,全然忘记了彼此间敌对的立场。
    疲了,直接甩剑倒进草丛里,似乎已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哈!你可知道,我曾经也和你们的晴尊这样打过!比这还要过瘾!”凤吟奕笑着,如果不是打的痛快,她断不会聊起天来。
    “什么?”光子一边喘一边诧异的问:“你说你和碧姐打过?”
    “嗯……”
    “我说她看到你怎么那么惊讶,你还装作不认识她……”
    “呵呵……”凤吟坐起了身:“那是因为……”
    “诶?助贤少主!”探樱的大嗓门让人听不见都难:“光子少主!助贤少主来了!”
    探樱在草野边围指着已经迈入的助贤叫道,银发少年只是冰冷的看着两个休息的人,没有说明来意。
    但光子猜到了七八分,一跃而起:“什么事?”
    助贤指着凤吟奕,只说了一个字:“她。”
    光子不解,凤吟亦是。
    突然,凤吟踢起草中佩剑,朝着身后的数丈之遥狠命一脚,剑正正当当穿透了一棵树的树干,树下的少年歪着脑袋看向这里,然后嘿嘿一笑。
    “你在我们身后干什么!”凤吟奕吼道,似命令的口吻。
    助贤用奇怪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光子顿觉不妙,这个助贤……向来没有多余表情的,还有那个孩子是谁!
    “铛!”右手的光之刃与凤吟掌间的剑刃磕碰,发出金属特有的撞击声,光子意外的看着助贤,这个突然向凤吟奕发动了攻击的少年。
    “快住手!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光子正想趁这空当好好问凤吟奕一些问题,说不定这次事件就全解决了,岂料助贤又来捣乱。
    “姐姐还是不要管吧。”树下的男孩往这里走了几步:“不关姐姐的事啊。”
    “你是谁,凭什么介入我们的事?”
    “呵呵……”男孩阴沉一笑:“我是鬼啊……”
    “胡说什么,我看你是疯子吧!”
    自称是“鬼”的男孩猛地从袖口里飞出两条软竹藤,出其不意捆住了凤吟奕的双腿,巧就巧在这时候助贤的光之刃偏偏冲力十足的刺了过来,本能够避开的凤吟奕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利刃插进了自己的身体,登时,血如流水般滴滴跌落,染红嫩绿的草叶。
    光子有些不知所措,那凤吟奕连□□都没发出就栽倒在软丛中,一重重随风摆动的鲜绿遮挡了美丽的脸。
    “回至尊圣殿,晴尊大人马上就会宣布出兵……攻打冰之国……”
    以统领军国力量的术师武士总部队队长之衔,助贤在相夫光子的震惊中传达了他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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