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挡在她身前,俨然是她的护花使者。他俊目微凛,“瑶儿已说你们再无任何瓜葛,还不走?”
    鸢夜来的脸庞黑如锅底,“我和她之间的事,旁人不必插手!”
    “瑶儿的事,便是我周扬的事!”周扬的眼底浮现一丝杀气。
    “是吗?”鸢夜来的黑眸清寒无比。
    对峙的两个男人,四道目光在半空交织,如冰如火,冰火相撞,火花四溅,杀气在瞬息之间弥漫开来。
    半晌,他们同时出掌,随着刚猛的掌风向对方袭去的是灰白的烟雾,犹如两条凶猛的长龙,呼啸着向对方咬去。
    绝顶高手已无过招的必要,比拼内力是定输赢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
    花腰没心情看他们打架,更没心情等待结果,径自回房,背影那么的落寞。
    她的身后,暗夜凄迷,飞沙漫天。
    鸢夜来的功力还未完全恢复,到底稍逊一筹,却还是硬撑着,俊脸涨成了猪肝色。
    不仅他是如此,周扬的脸膛也变了色,全力顶着。
    他们都知道对方武艺高强,却未曾真正比拼过,也不知对方的真正实力。因此,他们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一旦稍有疏忽,便是身死的下场。
    鬼见愁跟丢了那个神秘人,赶回这里,见爷与周扬比拼内力,不由分说地向周扬拍去一掌。周扬大惊,倘若中了这掌,不死也重伤。
    却在这时,黑鹰疾速飞来,接了鬼见愁这掌。
    主子还在硬拼,下属也在院子里打起来,掌风呼呼,拳脚相向。
    “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屋里传出清冷如霜的声音。
    半瞬,鸢夜来和周扬同时撤掌,鬼见愁和黑鹰也罢了手。
    周扬喝道:“还不滚?”
    鸢夜来看一眼昏黄的寝房,飞离了锦绣宫。鬼见愁立即跟上。
    周扬进屋,却推不开寝房的房门,“瑶儿……瑶儿……”
    屋里没有应声。
    他又叫了两声,半晌才传出一道柔哑的声音:“我歇着了,大人走吧。”
    周扬无奈地叹气,唯有先行离去。
    翌日,花腰起身后便闷闷的,轻云、蔽月说了两个笑话逗她笑,她还是不展欢颜。
    其实,她是在想,一定要想个法子让鸢夜来自动交出真的麒麟万寿转运玉不可!不过,前提是他主动认错!
    自从陈嬷嬷送来的膳食出了事,周扬便请了一个御膳房的大厨在东厂开灶,专门为她做膳食,再让两个下属亲自送来。
    午时,周扬的下属送来午膳,花腰正要坐下,却忽然走到院子,大声喝道:“还不滚出来?”
    半瞬,血豹从树上飞下来,抱拳道:“婕妤。”
    “回去跟那混蛋说,我这小门小院容不下你这只尊贵的豹子,往后你不必日夜蹲在这里!”她娇柔的声音冷如霜。
    “这……”他的嘴角抽了两下,她竟然骂爷是混蛋?
    “再派人来,便把尸首抬回去!”花腰厉声道,“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对那混蛋说!还不滚?”
    “是。”血豹飞回去禀报。
    丞相府,在书房处理公务的鸢夜来正想用膳,却见血豹回来,便问:“有事?”
    血豹低着头,欲言又止,“爷,婕妤有话对你说。”
    鸢夜来点点头,等着禀报,等了半瞬却没等到,不禁抬眼看血豹。血豹抓头挠耳,眉头揪着,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纠结害怕的样子。
    “还不说?”
    “爷,婕妤让小的原封不动地把话转达给你,你可不要动怒。”
    鸢夜来同意了,血豹这才把花婕妤的话转述了一遍。
    闻言,鸢夜来拍案而起,眉宇寒戾可怕。
    血豹虎躯一震,低下头。
    爷还是动怒了,不过也可以理解,爷何曾被一个女子这样骂过、顶撞过、违逆过?婕妤太胆大妄为了,爷一定不会放过她!
    不过,爷为什么一再容忍那女人?而那女人竟然与周扬有交情,且交情匪浅,不知是什么关系。
    夜,深浓得化不开。
    锦绣宫被夜色倾覆,死寂骇人,那座小院没有半点烛影,仿佛空无一人。
    黑暗中,出现了一道黑影。
    那黑影窜到寝房的窗下,轻轻打开窗扇,纵身一跃,跳进房里。
    黑影疾步冲向寝榻,毫不犹豫地一剑刺进棉被。
    没人?
    忽然,寝房大亮,蒙面黑衣人惊慌地转头,看见房中站着三人。
    轻云、蔽月各站一边,花腰站在中间,喝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刺杀我?”
    黑衣人不答,双目怒睁,持剑劈来,杀气满满。
    轻云、蔽月严阵以待,花腰飞出三枚银针,黑衣人大惊,身子腾挪,堪堪避开了两枚银针,第三针怎么也避不开,手腕中针。
    手腕一痛,他险些扔了银剑,却咬牙忍住,又要杀过来。
    轻云、蔽月迎上去,就在三人开打之际,花腰忽然道:“你为报仇而来,为心爱的女子报仇。”
    黑衣人愣住,不敢置信地看她,“你如何知道?”
    “我还知道,你是叶美人青梅竹马的恋人。”她黛眉微挑。
    “你知道这么多,更应该死!”他的眼底杀气弥漫。
    “你连我的银针都避不开,如何杀我?”她讥诮地嗤笑。
    黑衣人眼色一暗,转瞬间又杀气腾腾,“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杀你!”
    花腰讥笑,“你杀了我又如何?害死叶美人的真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这算报了哪门子仇?”
    他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就算你杀了我,叶美人也死不瞑目。”
    “就是你逼死媚儿的!你就是真凶!千真万确!”
    “你一个宫外人,宫里头的事,又知道多少?”她轻蔑地瞟他一眼,“叶美人在冷宫,我也在冷宫,皇上又不在冷宫,我们有什么好争的?”
    两日前的夜里,叶美人自缢身亡,且留了一封书函,说身在冷宫毫无希望,前程黑暗,犹如行尸走肉,不如死了干净。陈嬷嬷派人上禀周贵妃,去叶府禀报,然后处理了尸首,草草葬了。
    叶美人青梅竹马的恋人听闻她死在冷宫,打听到是花婕妤逼死她,便深夜来报仇。
    黑衣人愤愤道:“媚儿率人来捉奸,你心存恨意,便逼死媚儿。你不是真凶,谁是真凶?”
    “你又可知,叶美人为什么针对我?”花腰徐徐反问。
    “为什么?”
    “叶美人与我无冤无仇,为什么针对我?还不是因为有人逼她?”
    她说出周贵妃逼叶美人一事,黑衣人不信,“不是的!是你砌词狡辩!是你推诿给周贵妃!”
    花腰鄙夷道:“像你这么蠢的人,还谈什么报仇?周贵妃看我不顺眼,一直想弄死我,便威胁叶美人,要叶美人暗中害我。叶美人陷害我不成,周贵妃不会放过她,也不会放过她的家人,她万念俱灰之下,便起了自尽的念头!因此,是周贵妃逼死她的!”
    黑衣人半信半疑,不知如何是好。
    “若你不信,可以去问问叶美人的近身侍婢。”
    “不用你教!”黑衣人撂下一句话便从窗台飞跃出去,“我先杀了你,再杀周贵妃!”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转,剑尖刺去,颇为凌厉。
    轻云、蔽月一齐迎上去,空手接白刃,灵巧地穿梭于剑锋底下,丝毫不逊色。十几招后,她们便卸了他手里的银剑,嘲讽道:“连我们都打不过,还想行刺报仇,不自量力!”
    黑衣人颜面尽失,懊丧不已。
    “就你这样的身手,根本近不了周贵妃的身。”花腰鄙薄道,“力敌不行,想必智取更不行了,你还是追随叶美人到地府做一对鬼夫妻吧。”
    “啊——”黑衣人崩溃地嘶叫着冲出去。
    轻云、蔽月收拾了一番,刚退出去,便看见旧主周扬站在大厅。她们正想行礼,却见他摆手,她们悄然退出去。
    周扬走进寝房,花腰斜倚桌子,专门等他似的。
    “你早已猜到有人行刺你。”他站在她面前,眉宇点缀着温柔的微笑,“你如何知道叶美人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
    “东厂的案卷上不是记着吗?”
    “原来如此。”
    冷宫的妃嫔,有品级的,没品级的,他不关注,自然不知道。
    他笑道:“这招四两拨千斤,拨到周贵妃那,还真高明。不过,你不怕他去找叶美人的侍婢?”
    花腰黛眉微扬,“叶美人死后,她的侍婢发配到贱奴所做粗活。你有办法不让她乱说话的。”
    周扬展眉一笑,叫了一声“黑鹰”,然后到大厅低声交代黑鹰几句,黑鹰便飞走了。
    “我保证她有话说不出。”周扬拉她坐下,黑袍上硕大的金色曼陀罗仿佛盛开在一片暗地水泽之上,那种属于黑暗的妖娆、冶艳分外摄人心魄。
    “你的黑袍为什么绣着金色曼陀罗?”她好奇地问。
    一个大男人穿着暗黑系的锦袍,无可厚非,骚包的是黑袍上绣了金色曼陀罗,张扬炽烈,妖冶璀璨,更让穿这衣袍的人充分流露出那种黑暗、死亡的气息。
    他一愣,“从东厂创立之初,东厂督主便是这样的衣袍,我也不知为什么。”
    既是如此,花腰不再纠结这个事,“对了,你听说过麒麟万寿转运玉吗?”
    “听说过。”
    周扬记得很清楚,那夜他刚来,就看见鸢夜来从她手里抢了一样东西,好像是麒麟万寿转运玉。难道她和鸢夜来的纠葛就是因为那个灵物?
    她佯装随意地问:“听说这转运玉是灵物,为什么这么说?有什么灵妙之处?”
    他沉声道:“听闻麒麟万寿转运玉可解毒,可救人性命,可看见从前,可预示未来。听闻,若是遇到有缘人,转运玉还会散发出万丈光芒,为有缘人添寿十年。”
    “转运玉能不能把人送去别的地方?或者送回十年前之类的?”花腰激动地问。
    “没听说过。不过把人送回十年前,倒是新奇。”周扬惊奇不已,“瑶儿,为什么问这个?”
    “我只是好奇。听闻这东西在鸢夜来手里,你知道他怎么得到这东西的吗?”
    “传闻转运玉在世间消失已有三十年,几年前重现人间,三年前,太后寿宴上,鸢夜来将此玉当贺礼献给太后。后来,太后又把此玉赏赐给他。”
    花腰点点头,鸢夜来还真是得周太后欢心。
    周扬俊眸一亮,“你想要转运玉?我偷来给你!”
    她连忙摆手,“我只是随便问问。”
    虽然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他并不这么想,她会问转运玉,必是想要转运玉。
    他暗暗下了一个决定,然后道:“对了,十月初一是观音诞,每年这日积香庙都很热闹,有很多好玩的玩意儿,想去吗?”
    她眼眸一亮,答应他那日出宫玩玩。
    长日闷在宫里,都快发霉了,她早就想出去溜溜了。
    观音诞这日,早膳后,花腰作男子打扮,扮成黑鹰的随从,大摇大摆地出宫。轻云扮成她留在宫里,以备不时之需,蔽月则随她出宫。
    街上人来人往,积香庙更是热闹非凡,单单是庙前那条长街便摆满了一个个摊贩,有来自南北各地的玩意儿,更有与观音诞相关的东西,琳琅满目。
    花腰身穿一袭银绣白袍,一头墨发用雪白的缎子扎起来,明眸皓齿,俊秀艳逸,雌雄莫辩,俨然是一个风度翩然的浊世佳公子。蔽月也换了小厮的青衣短袍,看着主子迷倒万千女子的俊俏模样,眼睛都看直了。
    黑鹰看见她的时候,也闪瞎了眼。
    积香庙是洛阳城最大、香火最旺的观音庙,取意为“积德行善、香火永存”之意,求子最为灵验,因此,许多善男信女都来求儿孙满堂。观音诞,顾名思义,便是观音诞辰的日子。每年积香庙都会操办观音诞,午时由周贵妃上第一炷香,接着是权贵世家、达官贵人的夫人和千金上香,最后才是百姓。
    宝殿已准备就绪,不过吉时未至,黑鹰带着花腰在庙里四处转转。
    “督主什么时候来?”蔽月是替主子问的。
    “督主还有点事要忙,稍后便来。”黑鹰回道。
    其实,此时督主在周贵妃身边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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