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闻言脸色一片阴沉,她很怀疑何义的话,毕竟昨天中午晴空万里,长安距离咸阳不到百里,她从未看到什么阴云密布,更别提什么神雷,况且,现在是冬天,哪来的雷。
    虽然她很怀疑,但她却又找不出其他的解释来,这么巨大的墓碑,若是不用攻城器械,当真无法摧毁,但这里防守严密,攻城器械怎么可能进得来。
    “难道当真是神雷所为?”武媚娘凝视断碑,喃喃自语,“恰巧在我登基的时候,这又预示着什么,难道是李浩在黄泉之下愤怒所致,又或者是上天给我的警告……”
    武则天忽然感觉后悔了,自己不该这么着急的,虽然她极度渴望想要得上皇位,但她一直在竭力克制,想要多拖几年,先让这个天下的人习惯被她掌控,当他们全都麻木后,再登基不迟,可洛水圣石实在来得太突然了,让她也有点意外,群臣的奏请让她飘了,一时间忘乎所以,没能用理智去压制欲望,她就这么登上皇位了,现在她冷静下来了,还真的有点后悔,感觉自己太急躁了。
    武则天在断裂的墓碑前来回踱步,良久之后忽然冷声道:“传朕令,立刻为李浩重塑墓碑,此事决不可传扬出去,违令者,诛灭九族!”
    “是!”所有人赶忙躬身应答,没人敢质疑她的话,武则天的冷酷手段,在朝堂上还是很让人恐惧的。
    武承嗣又来找刘玄机了,这一次武承嗣是喜笑颜开啊,他当然开心了,自己的姑姑当皇帝了,他能不开心吗,按照他对他姑姑的了解,私心那么重,肯定不会把皇位再还给李氏之人了,否则李氏的人上位后,肯定会报复他们武家的,也就是说,不可能传位给她的儿子,而是传给姓武的,姓武的传人只有两个,就是他和武三思了。
    武承嗣和刘玄机闲聊许久,扯到了这个话题,然后问刘玄机:“先生,现在大局已定,对我继承皇位的威胁之人只有一个武三思了,还请先生帮我出谋划策,怎样才能杀了武三思?”
    刘玄机淡然一笑,摇头道:“大人,切莫不可急躁,我昨夜夜观星象,发现新皇帝星虽亮,但周旁却有众星与其争辉,此乃不吉之相。”
    “什么?”武承嗣闻言微一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说,还有人要夺皇帝之位?”
    “然也。”刘玄机点头道,“江山原本归李氏所有,武氏忽然夺之,李氏岂能甘休,若老夫所言不差的话,待新皇登基之事传遍大唐,各地皇室之人只怕便开始生反心,然后四处招兵买马,积蓄力量,不出一年,就会有人举旗谋反。”
    武承嗣闻言愣了愣,随即笑道:“他们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何足惧哉。”
    “大人这话便错了。”刘玄机道,“虽然他们的力量弱小,但也可扰得天下大乱,国力衰退,到时候胡虏入侵,朝廷无力抵抗,偌大江山,就此倾覆……”
    武承嗣皱了皱眉,不悦道:“先生未免危言耸听了吧,我朝廷兵强马壮,岂是一群叛军可以打乱的?”
    刘玄机道:“大人有所不知,太宗治下,国泰民安,武后临朝之时,加了农税和商税,百姓日子不好过,百姓自然会选择拥护李氏王朝,到时候各路李氏皇族举旗谋反,响应者必然云集,董卓虽强,不也败给了十八路诸侯吗?”
    武承嗣闻言顿时慌了,瞪眼叫道,“你当初不是说洛水圣石异象可以蛊惑人心的吗?”
    刘玄机道:“确实蛊惑人心了呀,不然武后如何登基?”
    “可……可他们既然接受了我们武氏称帝,为何还要谋反?”
    刘玄机道:“百姓是愚昧的,喜欢从众,所谓蛇无头不行,只要有人带头鼓动,从利益出发,他们又会反了武氏,其中关系,希望你能明了。”
    武承嗣道:“那该怎么办呀,不会真的被他们谋反成功吧?刘先生能帮我们武氏占卜一卦吗?”
    刘玄机摇头长叹道:“昨晚观测完星象之后,老夫已经试过了,事涉皇权,关乎天机,就算老夫舍去性命不要,恐怕也难推衍出来,大人恕罪。”
    “这……这可如何是好!”武承嗣着急无比道,“先生,你一定要帮帮我们武氏啊,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大人且稍安,待老夫想想。”刘玄机抬手止住他,装模作样地闭眼思考起来了。
    过了许久,刘玄机忽然睁眼。
    武承嗣急切问道:“怎样?可有妙法了?”
    刘玄机道:“妙法没有,但笨办法倒是有一个。”
    武承嗣赶忙问:“什么笨办法?”
    刘玄机道:“先下手为强,趁这些李唐皇室还未成气候,让皇上下旨,传召他们来长安,然后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武承嗣闻言眼珠连转,然后拍手道:“好,好办法,就这么办,将他们全都杀了,永绝后患!”
    刘玄机忽然装逼地闭上眼,叹道:“唉,此法有伤天和,与老夫无关,是大人自己的主意。”
    “对对,这是我的主意,与先生无关。”
    ……
    待武承嗣走后,李浩从内间走了出来,刘玄机担忧地问道:“师叔,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李浩挑眉道:“有什么不合适的?”
    刘玄机道:“当然不合适了,您一向忠于李唐,倘若皇室成员尽都被杀,因果便落在了你的头上啊。”
    “他们是猪吗?”李浩拿起水果托盘中的一个樱桃,放入口中,缓缓道,“武媚娘都称帝了,还召他们来长安,显然是要害他们嘛,他们还会乖乖过来送死?”
    刘玄机想想觉得也是,便问道:“那你这条计策的用意何在?”
    “为了逼他们造反呀。”李浩挑眉道,“这些皇室成员,可不一定都有忠贞热血,也许他们会选择苟安一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皇位跟他们无缘,但若是刀悬在他们头上了,他们自然要挣扎反抗,举旗谋反是唯一的出路。”
    刘玄机蹙眉道:“可是以他们的力量,想要对付武媚娘,只怕是以卵击石吧。”
    李浩道:“以卵击石倒也形容得恰当,毕竟朝廷的兵马太强了,但你也不用担心,不是还有个袁天罡嘛,要不了多久,他就该现身了,哦,对了,我也该准备准备了,先让李国成带兵拿下泉州,打响这造反的第一炮!”
    正月初一,武承嗣入宫向武则天拜年,毕竟是亲姑姑来的,拜完年后,他居然呈上了一封奏疏。
    武则天看到奏疏,摆手摇头道:“今日元旦,你是来拜年的,不谈政务。”
    武承嗣顿时跪伏在地,双手高举奏疏,道:“皇上,此奏极为重要,万请皇上龙目一阅!”
    武则天见状知道必定不是小事,无奈之下便让人将奏疏呈了上来,她翻开后一看,忽然双目陡睁,这份奏疏,如果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杀!”
    武承嗣请奏武则天,传召所有皇室成员限期“入长安、会明堂、行大典”,其实这只是一个由头,而实际目的,就是将他们全都杀了。
    他在奏疏中也说明了理由,因为这些皇室成员肯定是不服武则天称帝的,必定会暗中积蓄力量谋反,不如先下手为强,永绝后患,这一招可谓狠辣无比,或许心狠手辣就是他们武氏的特点。
    武则天看完这份奏疏之后,蹙眉沉吟起来,过了许久之后,她忽然问向武承嗣:“这封奏疏,是你自己所写?没有人教你?”
    武承嗣闻言一惊,没想到这都能被她看出来,赶忙一叠声道:“是臣亲自所写,并无任何人教臣。”
    武则天缓缓点头,她发现,武承嗣似乎成长了很多,奏疏之中分析得非常透彻,虽然长安也有皇室之人,但这些人都在她眼皮子底下,而且都被削了权,完全就是摆设,没有任何威胁,但那群去了各自封地的皇族便不同了,他们若是以皇族身份暗中招兵买马,蛊惑人心,天高皇帝远的,她还真管不到,不得不防。
    武则天又想了很久,决定立刻下诏,传召所有李氏皇族“入长安、会明堂、行大典”。
    正月初三,无数人马分头出动,前往各个藩王封地去传旨,甚至还有一队人马前往琼南,这是要去给李弘传召,毕竟李弘也是皇子。
    李浩听说了这事,立刻暗中派出飞鹰一路尾随那一队人,刚入岭南境地不久,便将他们全部暗中解决了。
    全国各地藩王已经听说了武媚娘称帝的事,有人愤怒,有人暗叹,表现各不相同,然而当武媚娘的圣旨到达的时候,所有人都表达出了同一个情绪,愤怒,大家又不是傻子,就算是傻子,身旁的幕僚和谋士又不是傻子,难道还看不出来武媚娘的阴谋吗,这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啊。
    正好,泉州爆发叛乱,琼南王李浩的后人忽然夺下了泉州,举起了反武媚娘的大旗,于是乎,几乎所有的藩王都将传召的队伍永久地留在了他们的封地上,然后举起了谋反大旗,列数武媚娘的各大罪状,誓要夺回李唐江山,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由于巴蜀较远,而且道路难行,蜀道难嘛,益州是最后一个收到诏书的,吴王李恪的府上,那群人正在宣旨,然而旨意才宣一半,宣旨之人忽然人头飞了起来,外面的侍卫也尽都惨呼倒地,瞬间被杀的干干净净。
    吴王李恪见状一愣,只见袁天罡站在自己面前,手中的剑还在滴血,他顿时开心道:“军师?时机成熟了?”
    “是的。”袁天罡微微一笑,还剑入鞘,道,“殿下,等了这么多年,咱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反了!”
    这时,一个浑身甲胄,须发花白的老将军走进了殿中,拱手向李恪行礼:“殿下,门外的传旨队伍已然全部解决,七万大军早已操练多年,随时待命!”
    “侯将军辛苦了!”李恪用力点头,脸上全是兴奋之色。
    眼前的这位老将军,竟然是侯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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