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晃过了一个月,一天早晨,我俩都躺上床睡懒觉时,我电话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李峰的。我被刺激到了,一下坐了起来。我以为又有任务了呢,接了电话也直问,“这次去哪?”李峰笑了,让我别这么紧张,他只是想让我俩陪他上坟而已。就冲他这话,我反倒更觉得不对劲了,心说开什么国际玩笑,上坟不是喝酒吃饭,咋还能陪呢?但碍于他是李头儿,我不好拒绝。最后约好了,半小时后他来接我俩,电话就挂了。我招呼潘子赶紧起来,洗漱准备一下。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一起下楼。
    李峰也很准时,不过来了足足两辆警车,李峰开的头车,里面没其他人,一看就是接我们的,而紧跟那辆警车,我看四个车窗都摇开了。我心说他一个上坟,弄这么大声势干嘛?尤其这么高调的借用公车,不怕有人举报么?我用手指了指,算是提问了。但李峰不回答,招呼我俩快上车。我也继续问,而且一路上李峰就专心开车,压根不聊天。我们直奔乌州城南的影壁山,这里有市内最大的坟山。等到了地方,李峰并不急着下车,反倒掏出烟,递给我俩,一同坐着吸起来。我是糊涂了,心说自己听过有黄道吉日上坟的说法,但也只是选个吉日,不会精确到吉时吧?
    我们这么闷坐了半个多钟头,远处来了一辆黑色奥迪,它经过两辆警车时,稍微停顿了一下,又很巧的停在我们前面。我本以为奥迪车里的人跟李峰他们认识呢,谁想到等他们下车时,尤其看着假肢老人向玉麒和一男一女两个保镖,我冷不丁差点想站起来。这明显是敌方势力的最大头目,我真没想过能在乌州坟山跟他们相遇。向玉麒很淡定,拿了一些祭祀的物品,当先往坟山上走,那两个保镖倒是冷冷的又瞪了我们一眼。我这次学聪明了,也不问啥了,等李峰主动说事。但有着急的,我们这辆车的对讲机响了,有警员问,“李头儿,咱们跟上不?”李峰很古怪,挂着一脸冷笑,他拿起对讲机回答说,“你们在山下等着就好了,要是出岔子了,我再给你们信。”随后他招呼我和潘子下车,还嘱咐我们,一会默默看着就行。我觉得李峰今天把我俩当保镖了。
    我们仨一起上去,在半山腰找到了向玉麒,他正费劲巴力的蹲在坟前烧纸呢,一男一女都站在他身后。李峰摆摆手,带我俩也奔着这个坟走过去。这期间我留意到,坟头墓碑上的字很模糊了,也不知道里面躺的是谁。男保镖看我们走近后,皱下眉,一伸胳膊把我们拦住了,还很大声的说,“私人场合,你们要干什么?”这把我问的没话说。但李峰头看了看我俩,又撇下男保镖,望着向玉麒说,“向总!这里没外人吧?”我对这话很敏感,所谓的没外人,要我分析,该指的是,我们全是局中局的人。向玉麒也回过头来,他稍微犹豫一下,又对男保镖一使眼色。男保镖脸上出现一股不忿的劲儿,不过他得听向总的话,只好往旁边一闪身,放行了。这期间女保镖有了一个小动作,她拿出一个很精致的小盒子,或者说一种小设备,她按了上面一个按钮。我和潘子没啥反应,李峰却难受的一咧嘴,还从耳朵里扣出一个黄豆粒般大小的耳机子。李峰并没多说什么,把耳机子揣起来,又蹲在向总身边,他挺有意思,一起烧起纸来。我和潘子可不想这么做,也就跟男女保镖一样,板正的站在他们后面。
    本来气氛有点冷,这两人都在专注烧纸,但过了一会儿,李峰叹了口气,呵呵笑着问了句,“向总,够了吧,给自己烧这么多纸干什么?”我听愣了,心说怎么回事?难道这坟墓里原本该躺的是向玉麒?向玉麒虽然没肯定,但也没反驳,这让我觉得李峰没说错。李峰看向玉麒不回答,又继续问,“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当初你和我爹侯国雄,还有枪煞一起负责那个项目,去的莫斯科,后来你拉出去单干了,但我爹和枪煞并没找麻烦,你为何却咄咄逼人,先派人去杀我爹,后来又耍诈逼枪煞杀人犯法呢?你到底要干什么?”向玉麒一直默默听完,这次他不沉默了,反倒摇头说,“李警官,你到底说什么?我听不懂,最近国内都在严打腐败与黄赌毒,你们警方也在调查我,但我只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还刚接手商场没多久。我不怕你们查,但请你们不要诬陷,不然我会让律师打官司的。”
    李峰拿出一副算你滑头的架势点点头,他也不烧纸了,又摸出手机,调出一组资料读起来。“这是我跟美国加州大学的朋友要来的,上面说目前有一种技术,利用rna酶复合体,‘cas9’,能改变人体的dna。我有个猜测,如果有死刑犯偷偷逃了,花天价去使用这个技术,是不是可以让他逍遥法外呢?毕竟他的dna已经变了,更因为这项技术的缺陷而加速衰老,连相貌也变成另一个人了。”我总算听出点猫腻来了,联系着之前的事,我有个猜测,眼前这假肢老人,就是向麒玉,只是后来,他用了李峰说的这个技术,摇身一变,成了向玉麒了。我又往深一想,有些头疼。很明显向玉麒罪大恶极,但就是因为找不到证据,他以前犯下的罪恶也都归在向麒玉身上,警方拿他没办法。向玉麒依旧不正面接话,估计是被李峰烦住了,他也没心思上坟了,把剩下那些纸钱冥币全一股脑的撇到火堆里。他站起身,跟李峰说,“警官,今天不谈公事,日后见吧。”他一瘸一拐的要离开。
    李峰也没拦着他的意思,但这时候,男保镖有小动作,他拿出一副得瑟样儿,溜溜达达走过来,望着我和潘子,突然张大嘴啊了一声。之前我就发现他偶尔往嘴里送东西,好像是一块块的吃的,但没想到是血块。这么一咧嘴可好,牙和牙花子上全是血,把他显得异常狰狞。我和潘子都被吓了一跳,他挺满意,又夸张的哈哈笑。只是他并没攻击我俩,我们不能还手,不然就落下不是了。我是没别的办法,打定主意忍了,但潘子有招儿,拿出一副打喷嚏的样儿,对着男保镖阿嚏一下。潘子嘴里、鼻子里的分泌物也不少,隔远看,简直喷出了一股白雾,全落在男保镖身上了。这下男保镖也不得瑟了,恨得咬牙切齿,他还把手摸向后腰。我和潘子不可能吃亏,我俩也摸向甩棍,只等一个不对,就在这里互殴。李峰在关键时刻解围了,他拍了拍腰间,又故意一露。这里别着一把枪。
    李峰话里有话的问了一句,“向总要走么?山下我和我兄弟的车要是挡路了,你打声招呼,我们腾地方!”向玉麒冷冷笑了,说了声好,又招呼男保镖,带着他头也不回的一起离开了。直到看着他们下山,我才稍微松口气。潘子很敞亮,跟李峰说,“头儿,给你添麻烦了。”可李峰不仅没怪潘子,反倒古怪的来了句,“这就对了。”我有种直觉,李峰似乎很高兴看到刚才的场面。接下来我们仨缓了缓,也下了坟山。这次上坟,就这么古里古怪的结束了。
    我和潘子又回到住所,继续这种没任务的生活,不过在当天晚上,我就察觉到,我们楼下多了几个陌生贩子。倒不能说我多疑,而是觉得这些陌生贩子全是李峰的人,他们不为了监视,更像对我们的一种“保护”。我多少猜出来了,李峰带我俩上坟的目的,就是在钓鱼,让向玉麒这些余党看不惯我和潘子,找机会收拾我俩,而这些“贩子”就能借机抓人了。我倒没觉得有啥,这种刀头舔血的经历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次。我和潘子每晚睡觉,也变成和衣而卧,甚至甩棍都放在床头,准备随时拿起来。
    这样过了一周,一天凌晨,李峰突然打电话,说在我们楼下,让我俩下楼一趟。我当时想不明白,但知道一定出大事了。我和潘子除了拿好甩棍,连外衣都没换。下去时,李峰正坐在一辆私家车里,我和潘子也钻了进去。李峰正翻手机呢,看到我俩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看看这个。”我和潘子接过他手机,凑到一块看。这上面是一个监控录像,有一分来钟吧,我看日期还是今晚上半夜。这里是个超市,有两个抢匪冲进去抢劫,本来他俩没露脸,但最后要走的时候,其中一个抬了下头,被监控捕捉到了。
    更邪门的是,抬头的抢匪就是潘子。潘子反应最快,骂了句放屁,又跟李峰说,“这一定是假的,李头儿,我俩今晚一直在家睡觉,这个你清楚吧?”李峰点点头。我也觉得没必要多证明啥,我相信一天24小时都有“贩子”守护我们。可李峰叹口气,说刚才警局技术人员用设备检查过了,这段录像是真的。我和潘子全诧异了。李峰苦笑着又说,“乌州警局的技术有些落后,可这个录像处理的很高明,我跟上头反应了,送到省里做检查,但这段时间,你俩会被列为嫌疑人,再加上你们身份比较敏感,可能要被送回到监狱。”“我和潘子能干么?”连我都急了,语调都有点高了。
    我心里清楚,这一定是向玉麒的诡计,他们真想过收拾我俩,但实在找不到机会,索性来了个借刀杀人。我和潘子都闷头琢磨怎么办。李峰倒一点都不急,点了烟吸两口,又跟我俩说,“你们逃吧!”
    我听得脑袋嗡了一声。李峰说的根本就不算办法,再往不好听了说,我们“畏罪潜逃”,还不如回牢子呢,不然这几年的辛苦岂不白费了?看我和潘子全摇头,李峰又解释起来,“让你们‘逃’也不是真逃,我会跟上面说你俩出去做任务了,正巧小莺在延北教书,你们就去那里吧,这期间帮我照顾一下她,等风头过了,省里报告出来了,你们再光明正大的回来,我也会再给你们记功一次,怎么样?”我心里渐渐平静了,李峰这么说,倒是靠谱了。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莺嫂会离乌州这么远,去延北混了。李峰不多说啥了,看了看表,告诉我们回楼上收拾一下,他现在就给我们买票。我和潘子赶紧下车,上楼收拾几套衣服。当然了,考虑到这次出远门,尤其延北那里根本没动车,我们坐一般火车少说要小一天,潘子又去了趟超市,买了大碗面和香肠。
    一刻钟后,我们又在车里集合,李峰票也买完了,但赶得不巧,只买到的硬座。我和潘子无所谓,就这样,我俩坐上了去延北的绿皮火车。车上人不太多,稀稀疏疏的感觉,我俩先找到座位,坐着缓了一会儿。其实我们都想睡一会,但在这种车上,除非困急眼了,不然根本睡不着。我俩各自玩了会儿手机,等着困急眼这种状态的来临。但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俩烟瘾倒是上来了。这也是绿皮火车唯一比动车好的地方,我们能在车里吸烟。我和潘子晃晃悠悠的来个两节车厢中间的地方,一边吸烟一边瞎聊,趁空我还摸了摸车窗,发现外面挺冷。
    “我说个担心事儿,我俩走这么匆忙,没带抗寒的衣服,要是去了延北,冷不丁温差大,别被冻到。”潘子点头赞同,我俩正纠结呢,旁边一中年妇女接话了。她本来也在吸烟,还一直听我俩聊天,这时用很浓的延北话说,“老弟啊,你们担心归担心,但遇到我了。知道我干嘛的么?”我和潘子看着她。我是不知道咋回答了,潘子能扯,来了句,“老姐是天上的太阳不?能给我照明?”中年妇女哈哈笑了,说潘子太能开玩笑,又一转话题说,“我就是卖衣服的,这不刚从北京背点货回去么?咱们有缘,在车里抽烟遇到了,这样吧,我给你们打五折,现在卖你们两件,下车时你们就不冷了。”我明白了,合着这是贩子。我又合计,觉得她就是想卖衣服,没其他坏心思。我和潘子就跟她在这里挑起衣服来。最后花了三百块钱,我俩买了两件大夹克,这样穿着它又回到座位上。
    这么折腾一通,我有点饿了,也问潘子饿没饿。看得出来,潘子还没啥感觉,但他那肚子,有吃的绝不错过,还让我等着,他去泡面。我俩分工,他端两碗面走了,我负责准备火腿肠。这一切看似很正常,但等潘子把泡面端回来后,没多久我闻到了一股腥味,貌似从泡面里飘出来的。周围有些旅客也闻到了,还有人问了句,“什么味啊?”我也不傻,没接着话,看着泡面,又对潘子摆摆手,我俩隔着小桌贴近脑袋,我悄悄问他,“缺德兽,你是不是买山寨面了?”潘子紧忙摇头说怎么可能,又特意指着泡面说,“你看上面的名字,这里有一横,不是帅而是师,绝对正品。”我真不知该咋损他好了,心说不是所有的山寨货都是康帅傅。我也不等面泡好了,直接把盖打开了。等看着碗里的情况,我一下子愣了,心说这他妈是啥?就说整个大碗里,红彤彤一片,面都泡在红水之中。我拿起塑料勺,挑起一把来。或许是这么一搅合一扩散,腥味更浓了,还有面条上那股红水,直顺着往下流。凭经验来看,这红水就是血。不然没别的东西能这么腥了。
    潘子一直旁观着,他都看呆了。我怕周围旅客闻到怪味又该抱怨了,就赶紧把面又丢到大碗里,还把碗都端走,丢掉了。等回来时,潘子还没回过神呢,我倒是淡定多了,又坐在他旁边,问了句,“你刚才接热水时,没啥怪异么?”潘子想了想说,“水肯定没事,白花花的,但现在一回忆,当时撕调料包时,还真有些不对劲,那里的东西就特红。”我点点头强调,“问题就出在调料包上,这面被人动过手脚了。”潘子拿出一副恨意儿又说,“一定是咱家旁边那超市,那老不正经的,现在心黑卖假货了。”我顺这话儿琢磨一小会儿,摇头把这观点否定了。我解释说,“小兽你想想,要是他敢卖这么恶心的假货,早被人举报了。你当时挑大碗面是不是随便拿的?”潘子嗯了一声,还说特意从货架里面抠出来的,就怕摆在最前面的总被人拿,面饼容易碎了。
    我这下敢肯定了,又望着我俩带来的行李包说,“咱们刚才抽烟买衣服时,一定有人使坏了。”我俩一起动手,把行李包都拿下来,摆在小桌上打开。我们翻了一通,还真有所发现,在我一件上衣里,多了一张纸条。打开后,上面出现一排人名。这些人我和潘子都认识,什么毒师刘卉、灵媒别玉敏,什么黑老大赵寒等等的,说白了,这都是我们做任务时接触到的凶犯,也都是敌方势力死去的人员。我和潘子都警惕的站起身,四下看看,但放纸条的人早就走了,哪还有他影子。我俩不得不又压着性子坐回来。潘子想得多,又问我,“会不会那个卖衣服的大姐也有问题?”我摇摇头,依旧觉得那大姐问题不大。我又告诉潘子,我俩尽量别睡了,熬到下车再说。这么一来,我俩可真受苦了,尤其每次有人经过,都让我俩变得一惊一乍的。在第二天傍晚,我和潘子到延北了,下车时,我俩身心俱疲,拖着身子往站外走。
    李峰给我们一个地址,是延北中学的,他说莺嫂在这里教化学。我们要找她,就得去这里打听。但现在这时间段,早放学了,我们去了也白费,我和潘子商量,找个旅店先住下来,休息一晚再说。既然主意定了,我们要出去打车。但全国火车站都有一个特点,这里黑车特别多。有个黑瘦汉子,看我俩出站时就围了过来,问去哪?还说坐他车便宜这类的。我和潘子都挺随便,我问了价钱觉得合适,就让他头前带路。我以为他的出租车也停在站前广场了呢,谁知道这小子把我俩带向一个很偏僻的胡同。我俩敏感了,我还问他,“你咋把车开到胡同里了?”黑瘦汉子解释,说走过胡同就到了,这里是有点黑,但叫我俩别害怕。我心说这不是怕不怕的事,而是他真是劫匪,我和潘子岂不是傻兮兮往狼窝里走么?
    我俩没继续跟着他,我放出话来,让他把车开过来,我们在这里等他。黑瘦汉子找了一堆借口,什么这里不准停车,再走走马上到了这类的,但我和潘子咬定主意。他没办法了,只好先行离开。看的出来,他也挺急的,跑着进胡同的。我俩也是守信的人,这期间没打算叫别的出租车。但没多久,有个出租车开了过来,停在我俩面前。司机还盯着我俩问了句,“上车啊?”我纳闷了,觉得他这举动,貌似不单单是抢活儿这么简单,我问他,“你认识我俩?”司机拿起手机看了看,又跟我们说,“是不是杜先生和李先生吧?”我一合计,他把我俩姓都说上来了,这事没岔了,我就点头承认了。司机又说,“刚才有人滴滴付钱了,是侯女士,让我过来接你们,走吧!”他这是又催促我俩了,我也明白,他接完我们这一单,还要继续接下一个活。我猜候女士就该是小莺了,她一定从李峰那知道我俩要来,也把车次问到了。
    既然有人付钱,我和潘子也不再拒绝。我心说去他娘的黑车吧,我哥俩不等了,先走一步。我俩上了车,司机又一脚油门开出去了。趁空我还回头看看,发现赶巧的是,黑瘦汉子也回来了,他并没开车,反倒看着我们离去,他急的都快跺脚了。我无奈的一笑,就把这事放到一边。我用手机搜了下,找个团购的旅店,让出租司机把我们送过去。这一夜没啥异常,我和潘子也终于好好睡了一觉。等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我们又一同赶往延北中学。
    来到学校正门时,正好是上课时间,大门关了,只在值班室旁留了个小门。而且这学校有个破规矩,非本校员工不得入内。我和潘子本想偷偷溜进去,但看门的老头儿是个倔驴儿,冲出来问我俩是干嘛的。我和潘子互相看了看,也怪我俩心思不一样,一同喊出俩版本来。我喊得是学生家长,潘子喊得是老师。看门老头儿一下愣住了,随后脸一下沉下来,问我俩到底干啥的。我想找借口把刚才话圆回来,就先故意咳嗽一声给潘子提醒,又很客气的跟老头儿说,“我是家长,他是班主任,我家熊孩子不好好学习,他叫我去办公室好好谈谈。”老头儿疑心未尽,盯着潘子又问,“你是老师?我怎么没印象呢,教啥的?”
    我趁空看了潘子一眼,心说让你这缺德兽作死吧?这次看你咋回答?潘子也真能整,是啥狠说啥,拍着胸脯很自豪的说,“我是新来的数学老师。”接着他还主动出击了,问老头,“看我不像教数学的是吧?那我问你,12乘12得多少?138吧!15乘15得多少?212吧!老哥,以后咱常沟通,慢慢就熟了嘛。”他特意拍了拍老头肩膀,我当时捏了把冷汗啊,我虽然没那脑力,一下算出潘子说的这两个乘法,但笨寻思,12乘12,尾数肯定是个4嘛,他说138,明显是瞎懵的。但潘子瞎猫撞上死耗子了,这老头也没算明白,还真信了,反倒拿出一丝歉意,跟潘子说两句。我看潘子上来一股劲,想跟老头攀攀关系,心说得了,得了便宜赶紧撤,不然等老头反应过来,不得拿扫把儿抡我俩啊?
    我拽着潘子进了校园。不得不说,这延北中学的面积挺大,冷不丁看了一圈,都不知道哪是哪。正巧有一个男学生从厕所出来,我把他叫住了。我就是抱着侥幸心理问他,知道教化学的候莺老师在哪办公吗?没想到男学生眼前一亮,立刻回话说,“美女老师啊,现在正在二年五班教课呢。”我又问了教学楼怎么走,就把这学生放了。随后我和潘子找到地方,上了二楼。这里的教室,前门都开着,要是在这里站着,太吸引眼球了,保准被老师和学生都发现。我和潘子不想打扰小莺教课,都躲到后门。这门上也有个小窗户。我俩顺着窗户往里看。我上次见莺嫂的时候,她才刚出狱,多少有点疲惫,而现在的她,看着很萝莉,也很漂亮。
    我掐着时间想等这节课结束,但中间出了岔子。坐在后排的学生,自由空间大,有个小男孩正偷偷玩手机呢,他是太专注了,一抬头才发现后门站俩人,尤其潘子把脸贴的挺近,正往里瞅呢。小男孩冷不丁不知道潘子是什么人,吓愣了。按说潘子别搭理这事了就得了,可他上来玩心,对着小男孩做了个鬼脸。潘子的脸本来就黑,弄得现在鼻子撅撅着,嘴巴大咧着,乍一看特别瘆人。小男孩本来就心虚,这下忍不住了,哇一声。我心里连连叫糟,暗骂缺德兽不省心。小莺也喊了句,“谁呀?”我觉得现在见莺嫂不合适,不然好印象都没了,我招呼潘子赶紧跑。但小莺很速度,我俩刚一动身,她就追出来了,又喊了句站住。我和潘子没法子,都停下来。她认出我俩来了。我和潘子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挤着笑看她。等走过来后,小莺带着气问,“昨天坐了那么久火车,今天不好好歇着,到我学校捣什么乱?”我只好把李峰搬了出来,也实话实话,是李头儿让我俩来看嫂子的。
    估计小莺也早就跟李峰通过话了,她没太怪罪我俩,又说她还有两节课,让我俩去操场转转,等中午一起吃饭说事吧。我和潘子点头,这样我们又暂时分开了。细掰扯起来,我俩多久没回学校这种地方了,当然绥远村的学校不能算,那里只有学校的名头,却一点学校的气氛都没有。正巧还有两个班级在上体育课,我和潘子借这机会,站在双杠附近看起来。给我感觉,学校这种气氛绝对能净化心灵,因为一旦走出这里,工作也好,生活也罢,都无形中有种压力。
    在我俩看的津津有味的同时,有个体育老师注意到我们了。他让学生自由活动,又自行走到双杠旁边。他也问我俩是干嘛的,这次潘子口径跟我一致了,都说学生家长。我们随便聊了一会儿,又把话题说到双杠上了,这老师挺能得瑟的,估计悠双杠也是他强项,就在我俩面前显摆一把。我注意到,他穿的一双黄色运动鞋,悠双杠时显得格外明显。我是打定主意不攀比,但潘子上来一股劲头,也嗖嗖的悠了一会儿。在我们仨玩双杠期间,也跑来一个学生,虽然跟其他学生一样,都穿着校服,但他举手投足间能流露出一股痞子气,我估计这应该是个小校痞。他拿出手机咔咔给我们拍了几张照。这让我挺纳闷,不知道这小子图个什么。不过没等我问呢,他又嗖嗖跑开了。这样等到中午,小莺来操场找我俩,一起就近找个餐馆吃饭。我们吃的简单,其实也真没啥特想吃的欲望,我想趁机问问小莺过得怎么样,等晚上给李峰去个电话,也算交差了。但小莺不说她近况,反倒跟我们强调一件事。她让我俩不用考虑她,白天就在宾馆里休息,等到了晚间,有机会出来溜达溜达。这话让我不明白,心说就算逛街,也是白天吧,晚上出来算啥,夜猫子么?但小莺不多解释,又把话题岔到别的上了。最后这顿饭吃得有点闷,我最终什么都没问到。
    离开餐馆后,小莺跟我俩告别了,说下午和晚上都有课,先回去准备,还叫了一辆出租,目送我和潘子离去。我俩回到宾馆后,我又仔细琢磨。我们这一路上遇到了血泡面,弄不好敌方势力又有动作了。我和潘子怎么也算是大老爷们,不怕危险,莺嫂却是个女子,陆宇峰是提过,说莺嫂懂得医学药理,但这玩意能当饭吃么?。敌人跟着我俩来到延北,要是因此让莺嫂受伤,我和潘子心里过意不去,也没法跟李峰交代。我就跟潘子商量,我俩这次来个折中的办法,晚上偷偷跟踪小莺,把她住址弄准了,到时在她附近找个旅店,每天不露面的保护她上下班,也算尽了我俩的义务。潘子点头说行。我俩就掐着时间等起来。
    小莺说过她晚上有课,我们等到七点多钟,又去了学校,在校门口对面找了个胡同,悄悄藏起来。小莺也真尽职尽责,都快到九点了。她才自己一人抱个资料夹走出校门。我和潘子互使眼色,一起跟了上去,但我们掌握一个度,始终保持一段距离。我并不知道小莺家在哪,看着她又走进一个胡同,我也没觉得奇怪。但等我俩进去后,找不到人了。我有些急了,心说难不成小莺走太快了?我带着潘子又往前追了一段,等走到最黑暗的角落时,突然有人哼了一声,从我俩身后的墙上跳下来。这里黑咕隆咚的,我和潘子看不到他的长相,只知道他个头不高,但身手挺利索,几步跨到我俩身边,先对潘子踢一腿。这人高抬腿的功夫很强,一下踹到潘子肩膀上了,让潘子哼了一声往后退。我见状急忙切了一掌,想逼他后退,又要把腰间甩棍拿出来。但这人经验十足,不仅不退,反倒借着速度一下栖身到我旁边,也一摸腰间,拿出一把刀来,反手握着顶在我脖子上。
    我能感觉到刀尖上透出的丝丝凉意。我一下不敢动了,打心里叫糟,我担心这次不仅我俩被擒了,小莺也早一步被这人收拾了。我正琢磨办法呢,这人往我身边贴近一些,凑到我耳边问了句,“你俩怎么不听话呢?”这是女人的声调,还让我觉得挺熟悉。我稍微扭头,往一旁看去。这人摸着我衣兜,拿出手机,对着自己脸上照了一下。我有些愣住了,没想到她是小莺,更没想到李峰的媳妇,这么萝莉一个女人,身手能这么厉害。她眼中出现一股莫名的兴奋,貌似很享受刚才的打斗,但她能控制住,还把刀拿了下来。我顺带一看,这刀也见到,弯弯的刀柄,不是廓尔喀弯刀还能是啥?我脑袋里嗡了一下,也明白了,合着在吐蕃农场里,救我们并杀死大彪的黑衣人就是小莺啊。现在的小莺跟变了个人一样,她没了老师的气势,用冷冷的腔调,再次跟我和潘子强调,顾好自己就行了,别添乱的又想照顾她。随后她爬到墙上,把资料夹拿下来,闷头走出胡同。我和潘子没再跟过去,因为凭刚才短短的打斗,我俩都看出来了,别说是我俩了,就算陆宇峰来,也未必是小莺的对手。我俩简单整理下衣服,从另外一头也走出胡同。
    我还没从刚才的经历彻底缓过劲来,走的有些分神,在出胡同口一瞬间,差点撞到一个人。这人我认识,有过一面之缘,就是上午在操场偷拍我们悠双杠的痞子学生。我估计他是放学回家,但让我有点纳闷的是,他怎么这么巧,顺路走到这里呢?他看着我俩很怪,好像有点慌神,嗖嗖的跑开了。我也没太较真,跟潘子打了一辆车,一起回了旅店。等洗个澡躺床上后,我脑袋冷静多了,也渐渐把今天发生的事捋了一遍。
    我有新想法了,跟潘子念叨,“小兽,咱俩好像猜反了。”潘子不明白的摇头,我又多解释,“咱俩被向玉麒的人冤枉,不得不离开乌州,本来到了延北,李峰说让咱俩顺带照顾莺嫂,但你想莺嫂的身手这么好,会不会李峰说了反话呢?”潘子顺着我的思路往下分析,“你的意思,咱们还是鱼饵?钓向玉麒那边的大鱼?咱俩在明,莺嫂在暗,合伙演一出双簧?”我发现潘子的脑筋是越来越灵活了,把这事分析的挺全面。虽说这么一来,让一个女人暗中保护,我俩有吃软饭的嫌疑,但我不在乎,只要能破案,没面子这都是小事。而且这么一来,我俩压力也瞬间小很多,毕竟按小莺说的,我俩只顾好自己就行了。
    今晚是没啥事了,我和潘子看会电视,就各自睡下,也约好了,从明晚开始,一到半夜,我俩就抽空出去溜达。可到了今天夜里,我手机响了。我拿起来先看时间,凌晨两点,又看来电显示,上面没出现号码。这让我犯懵,不过还是接了。我迷糊糊的先喂了一声。对方稍微沉默,又跟我说,“知道我是谁吧?”我听语气能感觉出来,她是小莺。我就应了一声,小莺接着说,“我用滴滴给你和潘子叫了出租车,你俩立刻下楼,让司机带着去个地方。”我回答行,把电话挂了。随后赶紧叫醒潘子,我俩都明白,小莺有安排了。我估计这次出去弄不好要打斗,所以和潘子特意检查一下,确保出门时,甩棍都带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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