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一同凑到阿峰身边,其实就是旁观,阿峰却很仔细,把玩具人浑身上下都检查一遍。他下个结论,说这玩具人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后又四下看看,跟我们说,“这里被人放了一个玩具,我猜附近还有古怪。”我来回左右望望,这里是胡同,周围要有古怪,也该一目了然才对,我当先摇头,意思阿峰猜错了。可我忽略个地方,陆宇峰指着胡同两边的墙壁,说我们跳进去看看再说。这活儿交给阿峰和潘子了,他俩一人负责一面墙。这墙不太高,他俩一跳一爬就轻松翻过去,消失在我的眼前。潘子最先有回信了,没一会儿他又跳了回来,说那里空荡荡的,毛都没。可陆宇峰一直不给信,我索性扯嗓子问一句,“阿峰你那儿怎么样了?”陆宇峰的回答方式很直接,砰的一声响,把一个人举起来放到墙头上了。这人还赶上寸劲,只露出脑袋和胸口,双手无力的搭在墙檐上。我被这人脸吓住了,上面黑乎乎一片,还翻翻个眼珠子,让我冷不丁想到鬼了。丁艺也在看,他真是惊到了,这次又没忍住,吓得哇呀一声,把枪举起来。
    我看他把枪口对准这人的脑袋,心说不好,这一看就是脸上被涂了染料的活人,他真一开枪,一条人命就进去了。说得迟那时快,我赶紧抓他手往上举,枪口刚往上偏一点时,丁艺开枪了。砰的一发子弹,就在这黑脸人的头上方射过去了。我也被枪声弄得心里一抖。之前跟丁艺接触少,我被他很爷们的外表蒙蔽住了,以为是条汉子呢,可现在一看,他竟这么胆小这么娘,我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我心里清楚,今晚不能让丁艺碰枪了,不然指不定惹啥麻烦呢,我就试着把他枪抢下来。但这小子不给我,他懂我啥想法,稳了稳神后说没事,让我放心。他又把枪放到枪套里了,我一合计,这也行吧,他再想胡来,怎么也得先掏枪,我只要机灵点多留意就是了。我给陆宇峰提个醒,问他墙对面还有啥,真还往墙头送东西,事先喊一句提个醒。陆宇峰回话了,他让我们别紧张,又把一个人举着放到墙头上。
    这人挺有意思,跟黑脸人的反差很大,他脸上全被涂了白胶,乍一看,这哥俩就是一对“黑白无常”。最后陆宇峰上了墙,蹲在墙头上,跟潘子一起合力,把这俩人抱了下来。之前只看这俩人的“妖”脸,我倒没看出啥来,现在看他们的身材,我心说这不是那两个超级壮汉么?也就是丁艺说的两个特警,他们怎么出现在这儿了?我望着丁艺,看他啥反应。丁艺一脸惊诧的表情就甭说了,尤其那嘴巴张的,跟金鱼有一拼了。潘子也把这俩人认出来了,扭头问丁艺,“丁队,你非得跟我们聚餐吃饭,这下好了,这俩特警没你指挥不行,做任务失败了不说,还被人羞辱一顿,塞在犄角旮旯来了。”丁艺没说话,陆宇峰倒是一皱眉,指着黑白无常问,“他们是特警?”我和潘子都点点头。陆宇峰笑了笑,又蹲下身子,在俩人身上摸了一遍,等摸到裤兜时,陆宇峰都能里面拿出一个迷你的小橘子人头来。这也不用陆宇峰再强调啥了,很明显这所谓的特警,其实是奶盟的人。我又看着丁艺,想让他解释解释。丁艺打定主意不说话,而且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心里憋得慌,他咳咳起来。我们四个各自沉默一会儿,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了。一定是刚才丁艺开枪,让附近居民听到报警了。
    这么一来,我们的援军到了。陆宇峰让我们仨别动,他出了胡同口,把警察都找进来。这帮警察是派出所的民警,不过都认识丁队,他们一看丁队这德行了,尤其后屁股那还粘着一堆菜汤,为了溜须拍马,全积极起来。我们看这里人手够了,陆宇峰带头,我们仨先行撤退了。
    我们打个车,回到原来住的旅店,但换了个三人间。等一进屋,我吐槽了一句,说今天真累。潘子接话说,“何止是累,哎你们说说,丁队咋这样呢……”他这话只说到一半,陆宇峰就急忙一转身,用手把潘子嘴巴捂住了,他面上说了句,“丁队被吓住了,不过很尽职尽责。”实际上却又对我们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我和潘子都意识到有问题,也不急着说啥了。我们各自找床坐下来,陆宇峰又念叨一句,“累的浑身酸软,时候不早了,咱们睡吧。”我和潘子点头说好,但我们仨只是把衣服都脱了,也没真睡觉。陆宇峰做手势,带我俩躲到厕所里。我们仨老大爷们,穿着裤子蹲在厕所聊天。陆宇峰先压低声音说,“小白下午跟我通电话时,介绍一番情况后,我就觉得丁艺有问题,在来的路上也跟朋友碰了碰情况,我们事先商量好了,演了今晚的戏。”我猜他说的这个朋友,就是面具人了,而他们演的戏,就该是恶整丁艺了。
    被阿峰这么一提醒,我一下子想明白很多事,为啥我和潘子端了奶盟的窝点后,会这么容易被两拨混混找到,那晚去奥鸿,为啥丁艺也会出现在周围,原来他跟奶盟有关联。再往深了说,那俩特警也是假的了,他晚上带人来,或许就是针对我和潘子的,他那带药囊的烟,也一定有问题。只是当时我无意提了句陆宇峰,他害怕出岔子,又装作请我们吃饭,却先让两个壮汉去指定饭店做准备,没想到阴差阳错,他反被陆宇峰拽到延边菜馆去了,这才来了一个计中计,让丁艺这帮人中套了。我和潘子都恨得咬牙切齿,潘子还对陆宇峰竖起大拇指赞了句说,“真不愧是阿峰,看人真准,你一猜就把丁艺的诡计识破了。”陆宇峰摇摇头,说其实他也不完全靠猜的,在见到丁艺拥抱时,他发现丁艺趁着搂人的时候,在他衣服上摁了个监听器,这才是丁艺露出大尾巴的最关键破绽。我一联系,又反问一句,“难道我和潘子早中招了?都被丁艺偷偷摁了监听器?”陆宇峰点头说很有可能。我火气又大了好多,问阿峰,“这种人渣不能留,咱们要不要联系组织,让组织出面把丁艺抓起来呢?”陆宇峰说这也是他犹豫的地方,凭目前掌握的消息看,丁艺跟奶盟到底有多深的关系,还不知道,虽然丁艺有错,但他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也有功。我们不能放过坏人,却也要综合考虑,不要把一个功大于过的人毁掉。我懂陆宇峰的意思,说白了我们再给丁艺一个机会,慢慢挖掘,看他到底是罪大罪小,最终能不能被原谅。陆宇峰不再聊啥了,只说明天见机行事,我和潘子配合他就是了。我们仨又悄悄从厕所里走出来,各自上床睡觉。
    有陆宇峰在,我睡的很安心,也不怕有啥危险,等睁开眼睛时,都第二天早晨七点多了。
    潘子这个没心没肺的,依旧咧个大嘴呼呼着,陆宇峰却早醒了,还在玩手机。这不符合他的风格,我猜他在跟面具人聊天,这俩坏爷们又在设计啥计谋呢。我去厕所洗漱,这么一折腾,没一会儿潘子也醒了,我问陆宇峰今天去哪,陆宇峰说先歇着。我们吃过早餐,在房间里闲待起来,等到十点多时,陆宇峰招呼我俩去办事了。我们身上带着监听器,还不是拿下来的时候,有它在,我也不敢多问啥。我俩随着阿峰上了一个出租车。阿峰看着手机地图指挥着司机,最后来到瓦方店的警局。我和潘子都理解阿峰这么做的原因,但这把司机郁闷坏了,一路上就听阿峰左拐右拐的了。我们下车后,正好赶上出警,看规模还不小,警局门口停了两辆警车。只是出警人员还没到位。陆宇峰真不客气,带着我俩就要往一辆警车里钻,正巧旁边站着一个警察,他喝了一声把我们拦住了,又特意推了阿峰一把,问我们干什么的?阿峰从背包里把那小本拿出来递过去,这小本我见过一次,上面写着阿峰是北虎部队特种兵,兼职东北区反恐特勤。小本威力太大了,警察看完眼都直了,这时丁艺带着一群人出来了,他看到我们仨一愣,这警员顺便把阿峰的身份跟丁艺念叨一遍。丁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道想啥呢,而我心里诧异连连。我一直以为陆宇峰这小本是假证呢,现在一看,他还真敢把这玩意拿给警察看,难道这小子压根就不是特殊线人?真的是特种兵?又或者说他以前是北虎部队的,因为啥事入狱蹲牢子了?
    或许是看在小本的份儿上,又或许是看在我们仨跟他有交情的份上,丁艺同意让我们跟着出警了。只是这么一来,两辆警车明显不够,丁艺不得不又找来一辆。我们坐的是尾车,也有警员负责当司机,没我们仨啥事,这一路上,陆宇峰就趁空套话了,问这次出警要干啥。司机一点防备没有,跟我们解释说,“刚刚有人报案,在市郊发现烹人学院的踪迹了。”我知道,这两天警方重点通缉烹人学院呢,可烹人学院被面具人带走了,面具人不放他,他怎么可能这么大咧咧的露面?我估计这就是陆宇峰和面具人设计的新局儿了,引丁艺上钩的。这么一想,我一点压力都没有了,陆宇峰听到这消息后也是满意的笑了笑,又跟司机扯起别的来。
    等赶到案发地点时,我发现这里何止是市郊啊,几乎都快到了瓦方店的林场了。远处有一个小瓦房,估计是给守林人准备的,但现在,它将会成为警方包围的对象。我们全下车,这可是三车人啊,全集在一起,看着挺壮观,尤其有个警察还拿着一把冲锋枪。这一定是丁艺特意申请的,其实我明白他的用意,这把冲锋枪是给面具人准备的。丁艺在警员面前拿出一副头头样儿,跟大家分工,他带着三个最得力的手下,先奔着瓦房正门跑去,其他人各找位置,把瓦房围住。我们仨也装模作样一番,不过站的位置特殊,一扭头也能看到丁艺他们的行动。他们四个分左右两边,聚在正门口,丁艺还对拿冲锋枪那哥们打手势,三二一之后,这哥们飞起一脚,把门踹开了。其实这门压根没锁,他这一脚踹的很容易,问题是门被人做了手脚,在开的一瞬间,整个门前这一块的房檐全塌了,噼里啪啦往下落土和碎石。
    丁艺四个人算倒了霉了,他们傻呵呵的站着,用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破烂儿全接住了。
    就一个眨眼的功夫,他们加入丐帮了。丁艺气的哇哇叫唤,那三个警员先举着枪冲了进去。光凭他们四人做出这么逗比的举动,我打心里觉得好笑。既然门这里有机关陷阱,很可能屋里也有,他们吃一亏还没长一智。我有个很奇怪的想法,也就是吴昊死了,不然他在这个屋里弄几个流沙陷阱,这四个警察很可能都会见阎王去。但最后很“乐观”,丁艺他们没遇到意外,丁艺还对我们其他人做了个解除警报的手势。
    我们也奔着屋里冲过去,在进去一刹那,我看到最里面有一张木板床,上面绑个人,看外貌应该是烹人学院。其他地方都空荡荡的。我们都凑到烹人学院身边,我发现冷不丁都有点认不出这哥们了。他脑袋上至少有五六处地方全秃了,估计是被人用了酷刑,拔毛把头发拔没了,他胡子有些地方也是稀稀疏疏,估计被强力胶布粘的,也都略见红肿。至于他的脸,更没法说了,红肿一大片,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另外他脑门上被人用红笔写了一个大大的“王”字,两边脸颊上各画了三条道。这是什么感觉?昨晚上出现了黑白无常,他俩也就是上场早了,不然今天跟烹人学院一起在这做伴儿,都被人在脑门上写“王”字,他们哥仨都能组建小虎队了。烹人学院看到这些警察后,他不仅没害怕,反倒拿出一副见到亲人的架势,兴奋的直哼哼,就好像在说,他终于等到有人救他来了。而且这个不争气的,估计是一时太过高兴,脑外一偏,晕了过去。烹人学院这德行,根本没有暴力倾向了,这帮警察对他挺够意思,急忙松绑了,还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这道理我也明白,得把烹人学院护理康复了,不然没法问话。这么一来,我们这些人都显得多余了,这次出警没啥大事。
    等救护车赶到后,丁艺给手下分工,有的回警局,有的继续在这里调查,他和我们仨坐了一趟车,跟着救护车一起赶到医院。丁艺也算是个地头蛇了,人脉挺广,进了医院,把最好的外科医生叫来,专门腾出个病床,给烹人学院看病。医生检查完后,很肯定的说,烹人学院没啥大碍,但至少需要两天的输液吃药,才能恢复。我们尊重医生的意见,也先把烹人学院的事放一放,先行离开。
    医院门口正好有个凉亭,里面没人,陆宇峰摆手示意,我们去坐着抽烟缓一会儿。我发现挺有意思的,我们四个吸烟时,丁艺和陆宇峰先后叹了一口气,丁艺又说,“这案子变得难缠了,烹人学院落网,却伤成这样,很明显还有主谋,一定是那个面具人。”我心说这小子真是沾毛赖啊,他是千方百计想把烹人学院的罪弄轻一些,顺便把面具人拽下水。我和潘子没接话,也算是沉默的反对吧,陆宇峰想了想,问了另一件事,“丁队,我听说还有个叫林思怡的女子,她跟奶盟有接触,咱们怎么不调查她呢?”丁艺摇摇头,指着脑袋回答说,“林思怡这里有毛病,疯疯癫癫的,怎么能接受调查呢,再说她的话也不能信啊。”陆宇峰一皱眉又问,“林思怡以前是不是个正常人?”丁艺点点头。陆宇峰说,“这就好办了,乌州有个死去的心理医生,叫侯国雄,他发明了一套催眠方法,配合药物辅助,能让这类疯癫病人在进入催眠阶段后变得清醒,说了真话来,而他的女儿侯莺就精通此法。咱们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要不这样吧,我们仨带着林思怡回到乌州,让侯莺出面,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我一听侯莺,知道这是莺嫂,也就是李峰的妻子,我真没想到这个精通医术的女子,还会催眠,另外陆宇峰说的这种催眠方法,更让我惊讶,觉得简直神了。丁艺也同样持有怀疑态度,问陆宇峰这法子到底靠不靠谱。陆宇峰拍胸脯担保,还说不信的话,丁艺可以跟过去长长见识。要是丁艺心里没鬼,听到这消息后,保准会高兴,毕竟多一条破案的路,可他实际表现截然相反,双眼都直勾勾的了,嘴里嘀嘀咕咕念叨几句。潘子盯着丁艺,轻轻喂了一声,推了他一下问,“咋了?丁队?”丁艺脑门汗都出来了,但还故作镇定,说没事啊。陆宇峰笑了下,说可能天太热吧,随后又继续说起计划来,他的意思,我们赶早不赶晚,现在就动身去找林思怡去。我和潘子当然随声附和了,但丁艺反对,看了看手机说,“这都六点了,天黑了,咱们要不歇息一晚,明儿再去?”陆宇峰能干么?他又拿话噎丁艺,说晚不晚无所谓,我们当线人的,多吃点苦是应该的,他还让丁艺回去,这事我们仨搞定就行了。丁艺这下急了,也不说晚了,变口强调道,“我身为刑警队长,破案更是我分内事,我有车,咱们立刻走吧。”既然都定了,我们也不耽误,丁艺当司机,我们往曲屯赶。
    在路上,丁艺突然说肚子都饿扁了,提议我们先吃点东西。我是真不信他,尤其看着他那鼓鼓的小肚子,明显中午没少吃,另外就他现在这状态,随便窝在一个树洞里睡半个月,都不成问题的。但他是司机,还做了把主,停在一个朝族菜馆旁边了,就势要带头往里钻。
    我们仨人多,能让他得逞么?这明显是要找饭馆把我们灌懵了的节奏,我和潘子配合一把,又是劝又是推的,把丁艺带到旁边的加州牛肉面里去了。这可是快餐,我们最多吃半个小时就能解决战斗。而且也没啥可点菜的,四碟小咸菜,外加四大碗面就足够了。丁艺在等餐期间,又玩花样了,他哎呦一声说肚子怎么疼了,又起身上厕所。我是真有点忍不住了想笑,最后使劲搓了搓下巴,勉强把笑意压下去。我打心里也合计着,丁艺一定蹲厕所找人去了,林思怡那里真有秘密。
    现在就剩我们仨了,也没外人,我就对阿峰使眼色,那意思咱们是不是也得想点招儿啊。
    陆宇峰笑了,算是用这举动告诉我们别慌,他把手机拿出来,走流量噼里啪啦的打字聊起来。
    他一定是联系面具人了,丁艺那边找援军,我们这边暗中也派人。而且我相信面具人,就凭他的身手,真要先去曲屯护着林思怡,对方来多少人,可能都无功而返。这样过了一支烟的时间,丁艺捂个肚子从厕所出来了,他坐回椅子上后,整个人明显轻松多了。等牛肉面上来后,他还有闲心跟我们讲笑话胡扯了。期间我们四个还一起笑了起来。只是丁艺的笑跟我们仨的笑意义决然不同。
    这样等我们来到曲屯时,都晚上八点了,屯里人也都睡了,可我觉得,林思怡是个例外。弄不好这疯癫婆子,又得站在村头放血风筝。丁艺开的警车,也没什么舍不得的,管它刮不刮底盘呢,带着我们一路颠婆的进了村子。在路过村头时,我看空荡荡的,林思怡不在,而我又注意到,血风筝挂在一颗老树上。这让我感到纳闷,也顺带看了丁艺和陆宇峰一眼,心说难不成丁艺一伙人得手了?把林思怡抓走了?陆宇峰也留意到血风筝了,但他不表态,我也不能问什么。
    警车最后随便找个地方停靠,再往里是真没路了,我们四个下了车,丁艺的意思,我们直奔林思怡家,看不能把她堵在家门口。我们四个也没谁带路,一同走起来,这期间丁艺拿出手机看了两次,他一定在等同伙的消息,可每次他都失望的把手机又踹回去。我们来到林思怡院门前时,也没敲门,我当先推了一下,发现门没锁,等进去一看,发现这里空无一人。丁艺忍不住直念叨,说林思怡大半夜的跑哪去了?我是没好意思说啥,但心里骂了一句,这个老狐狸,还在这儿装,林思怡去哪了,他能不知道?潘子忍不住问阿峰一句,“我们要不要分散着出去搜一搜?”陆宇峰想了想,摇头说不用,又跟我们强调,“既然林思怡疯疯癫癫的,说不定现在又躲在那条山沟里玩呢,她早晚要回家,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了。”我真搞不懂,阿峰玩的哪一出。但也留意到,丁艺似乎赞同潘子的话。我们为了能让林思怡不起疑心的回家,既没点灯也没聊天,抹黑各找地方待着,我趁空有了好奇心,去看看她家的木柜子,就是之前我和潘子翻过那个。木柜子依旧在,只是上面的锁没了,掀开后,里面空荡荡的。林思怡保留那些东西,也算是一种旁证,我估摸着,一定是奶盟的人拿走了,他们要毁灭证据。我也暗自后悔,早知道我和潘子先下手了。我叹了口气,把木柜子又合上了,回到里屋,在炕上坐着。
    这一阵我身子都很乏,今天更是颠簸一天,我来了困意,心说反正他们仨都在,我偷偷懒也无妨。我就躺在炕上睡起来。但心里压着事,我这一觉睡的并不好,迷迷糊糊做个怪梦。我梦到自己被绑在一个椅子上,旁边站了一个牧师打扮的人,正絮絮叨叨跟我说什么话呢,另有两个人举着一个大罩子,把它扣在我脑袋上。随后罩子里吱吱的放出电来,把我整个人电得直翻白眼。这梦太真实了,我吓得心都砰砰直跳,也想站起来逃,只是怎么动也动不了。这样熬了一会儿,这些电我的人都哈哈狞笑起来,我身后还有人敲锣,不知道又有什么酷刑了。我正愁着怎么办才好时,救星来了,有人大力把我推醒了。我喘着粗气一睁眼,望着这人忍不住说了句谢谢。这人是陆宇峰,被我的谢谢说迷糊了,但他没较真,又告诉我,“村里有人打锣,估计是出事了。”我看丁艺和潘子已经在地上了,知道自己拖大家后腿了,也赶紧爬起来,虽然冷不丁走的有些踉跄,却忍着随他们仨一起出了门。我们奔着锣声方向赶过去,这期间也有屯子人从家里出来,他们一脸睡意,有的还慌忙之下只披上衣服没穿。锣声从屯子西面传过来的,离我们挺远,我们跑了足足五分钟,才来到一个池塘前。
    这里应该是养鱼的,岸边挂着不少渔网,还有一个小房子,有个老头站在房前,是他敲的锣。还有两个屯子人正划着木船往池塘中赶呢。我们没急着做啥,先凑到老头面前问怎么回事。有比我们先来的,我估计这老头早就解释过一次了,所以这次再跟我们解释,说的挺溜,告诉我们他本来出来巡夜,发现有个白衣女子正在池水里扑棱着,好像是想不开自杀的。他一个老跛头子,看的眼急却救不了人,只能敲锣示警了,而且到现在为止,白衣女子沉下去半天了,估计凶多吉少。我刚听到白衣女子时,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会是林思怡吧?等听完老头的话,我整个心都沉到谷底了。我有种想暴走的冲动,也暗自怪陆宇峰,让他来曲屯后不积极,这下好了吧,我们要找的人,“被自杀”了。既然有人去池塘里搭救了,我们在过去意义不大。我们只好跟其他人一样,站在岸边观望,有好几个人都带着电筒,一同照向池塘,倒是把这里弄得挺亮。这两个划船的很聪明,来到老头指的事发地点后,先用船桨往水里戳,大范围的快速搜查,等戳到可疑东西后,他俩再跳到水里去。这俩人都懂水性,很快把一个软绵绵的女子捞上来,又把她举到船上,带着往回赶。在白衣女子出水时,我隔远一看,就知道真悲观了,她一点意识都没有了。
    这里属我们四个最焦急,先提前找好地方,迎接木船的归来。我发现丁艺的反应最大,在木船还没完全到岸时,他竟不嫌湿的冲到池塘里,也不管齐腰深的水,先拽着白衣女子喊起来,“小怡、小怡!”这种关心人的举动,绝不是装出来的,我突然有种直觉,凭丁艺这态度,林思怡不该是他叫人杀的。我这么一想事一愣神,木船最终靠岸了,大部分村民只看热闹,但有几个爷们挺热心,一起忙活着把林思怡抬下来,放到地上。我看着林思怡这张脸,有种闭眼或者扭头不看的冲动,她整张脸都紫了,嘴边还留出一小股血沫子,也就是人多,不然配着夜色,真挺吓人。丁艺不死心,还催促这几个爷们,有啥急救法子快点用上,看能不能把小怡救回来。屯里人都认识丁艺,也真卖面子,几个爷们又是把林思怡头向下的放在膝盖上倒水又是压胸口做人工呼吸的,反正忙活一大通。但林思怡还是一点喘气的迹象都没有,陆宇峰最后走过去趴她眼皮看一看,对着丁艺冷冷的摇摇头。阿峰经验老道,能下这结论,肯定是板上钉钉改不了的。丁艺一下老态不少,还愣愣站起来,把眼睛闭上了。
    现场这些屯里人失去了继续留下来的兴趣,三三两两的往回走,而那几个负责急救的爷们,又问丁艺,怎么处理林思怡的尸体?按正常来说,有人溺水身亡是该报警的,至少让警方走一遍流程,可许久后,丁艺睁开眼睛一摆手,说先把小怡尸体找地方存放吧,再选个好时辰好地方下葬就行了。丁艺是刑警队长,他都这么说了,这几个爷们也不好反驳,而且他们都看出来了,我们是外来客,今晚要住在林思怡家里,他们总不能把尸体抬回去,跟我们一起睡一晚吧?正巧守池塘老头住的小房子里,还有一套破草席,他们就把草席拿出来,裹好林思怡的尸体,放小房子旁边了。丁艺也没让这几个爷们白忙活,他拿出点钱来,分给他们了。我看到现在彻底迷糊了,因为在整个溺水事件中,陆宇峰从始至终都没啥表态,或者说到了曲屯后,他的所作所为,就跟我事先意料的截然相反了。就好像说我们这伙人,才是过来收拾林思怡的,而丁艺过来,反倒成了专门保护她的。我们总不能在这儿待一晚上,等丁艺缓缓神后,我们四个又往回走。
    一路上,丁艺一句话没说,一直低着头,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念叨着啥。夜里气温不高,但我发现,他脑门上全是汗。等回到林思怡家院里后,丁艺显得很累,他快走几步,推开了屋门,那意思好像说,他要先爬到炕上睡觉去。可门开后,他愣住了,不仅没进去,反倒又退后几步。只是我们仨就在他后面,他一退之下撞到我们身上了。我被他这举动弄得很敏感,抬头瞧了瞧。真没想到,屋里竟站了个人,穿着风衣带着面具,不是面具人还能是谁?他一定是在等我们回来,尤其我再往下一看,他脚下湿漉漉的。林思怡刚溺水身亡,面具人浑身却这样,我不得不有这么个猜测,杀林思怡的人就是他。丁艺很紧张,他想掏枪。只是他的手刚摸到枪套时,陆宇峰也有动作了。阿峰用手死死捂住他的手,让他没法拿枪。随后面具人哼了一声,大步走过来。丁艺被陆宇峰和面具人这两个高手前后夹击着,知道再怎么挣扎也没用了,索性苦笑起来,摇摇头放弃了。我和潘子互相看了看,全都愣在当场。
    面具人把丁艺的枪连带着枪套全都摘下来,这是防止丁艺发起反攻,又招呼我们一同进屋。丁艺居中坐在炕上,我们四个把他围起来,其实我和潘子就是意思一下,我俩一左一右的坐在他旁边,面具人和陆宇峰都站在丁艺正对面,怕他有小动作。为了不惊动外人,屋里依旧没开灯,但面具人拿的是红米手机,上面有个小电筒,他就把电筒打开,放在炕上照亮了。虽然一下子屋里没那么黑了,我却依然觉得气氛有点冷,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局势好了。沉默一会儿后,面具人先有举动了。他从兜里翻出一包烟丢给丁艺,又说了句,“烟嘴药囊中都带着高强度的氟烷,一旦吸入,会造成短期内判断力消失,甚至是昏厥的症状,这是从你那两个手下身上翻到的,他们想要害谁啊?”我和潘子顺势盯着烟盒看了看,我俩可都认识它,丁艺曾炫耀我,还想让我俩抽呢,联系着面具人的话,我和潘子都懂了。潘子更是憋不住问了句,“丁队,你是真他妈的够意思啊!”
    丁艺没理会潘子,他显得有些蔫头巴脑的,慢慢抬头看着面具人,突然冷笑起来说,“我早就怀疑你跟陆宇峰三人是一伙的,你还特意带着面具,难道这张脸有什么秘密不成?”这话问到我心坎里去了,不过面具人根本不受激,也没摘面具的意思。丁艺又打量着面具人的全身,接话说,“你可以不回答刚才的问题,但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林思怡?为什么!”最后一句丁艺几乎带着怒意吼出来的。连续两个问题摆在面具人面前,其实他都可以不回答,但稍微等了一会儿,他开口了,呵呵一声,哑着嗓子说,“林思怡怎么可能是我杀的呢?她做了那么多的孽,阎王早就看不下去了,这次派了几个水鬼,把她弄死了而已。”面具人这个说法,我都不信,而且让我很不理解,林思怡虽然做过小姐,是奶盟的人,但这也不算什么大罪,顶多涉黄而已,面具人为啥指名说她罪孽深重?我跟面具人也算有过几次交道,没啥抹不开的,我就势问了一句。面具人扭头看着陆宇峰,陆宇峰点点头,那意思可以跟大家多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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