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分钟吧,吕政开口了,他望着褚成梁说,按正常来说,他中毒很重,确实行走不便,不会杀人灭口,但也有人体质特异,恢复很快的,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凭我对你们的印象来看,现在偏向于你们不是杀人凶手。
    他这话说的就有毛病,怎么到最后那一句,听起来好像是我们整体犯罪呢?陆宇峰倒是会把圆场,他不计较吕政的说法,反倒拍胸脯强调,你们可以去查,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们仨就在这屋里不走,如何?有个猎手嗤了一声,立刻插话,谁信得着你们,这期间你们再去杀人、祸害良家妇女怎么办?
    潘子一时没说话,这时终于爆发了,他都被气笑了,喊着说,呀哈?这几位兄弟,真往村里良家妇女的身上贴金,你们没看到我们的宛小宝吧?那胸大的得让你们流口水,你们村里那些都算瘪货,我们自己有大胸妹不玩,还惦记别人?开什么玩笑?不信问吕政,他看过,那胸到底大不大?潘子纯属胡搅蛮缠,本来讨论我们有没有嫌疑的话题,被他一转,却弄到讨论女人胸上了,不过隐约间我也觉得,他说的确实有点歪理。吕政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道怎么接话的好了。陆宇峰趁机又强调,我们绝不会跑,还发了几个毒誓,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证了吧。最后吕政又支持我们一把,跟那五个猎手好好说了,他们六个人先退走了,一方面回去报信,另一方面召集村里人一起破案。
    等剩下我们仨时,我们全一屁股坐在地上,郁闷的大喘气。我想到一个事,跟陆宇峰说,阿峰,我担心村里人找到那个带斗笠的死者后,别又往咱们脑袋上扣死盆子。我还有句话没说,想问问他,用不用我们主动把那死者的死亡地点告诉村里人呢?但我也明白,我们说不说都没用了,他们真要怀疑,我们也没办法,除非能找到有力证据,证明我们不在场。陆宇峰也考虑到这层面了,他摇摇头说,咱们什么都不多说,等着就好了。潘子想到另一个事,他指着褚成梁问我俩,既然人都死了,我们是不是要找个地方把他葬了呢?我赞同潘子的想法,不管褚成梁被谁害死的,先让他入土为安吧。
    而陆宇峰没同意,他说咱们之前一直怀疑褚成梁是内奸,虽然到现在也没个定论,但他怎么说也是乌州来的,讲究个落叶归根,等任务做完了,咱们把他运出去,送回乌州安葬。运个死人出去,这可费老事了,但我俩都理解阿峰的话,先把以后的麻烦抛开,都点头同意了。陆宇峰还就势用兽皮褥子把褚成梁包起来,我跟他搭把手,把尸体抬到角落里。也赶巧了,刚忙活完这事,突然间门一开,宛小宝回来了。只是她浑身脏兮兮的,也很虚弱,打开门后,就再也站不住,噗通一声摔到在地。
    我们仨赶紧跑过去帮她,七手八脚的要把她扶起来。我本来要扶她胳膊,但她不经意的一扭身子,我手一下摸到她胸上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胸太大,太占地方。我是真没任何占便宜的意思,不过摸这一下子,让我有种很怪的感觉,这宛小宝的胸,怎么有点硬呢?我没多想,我们哥仨又配合着,把她扶到兽皮褥子上,让她躺着歇会。
    宛小宝挺在意褚成梁的,这时不顾虚弱,还张嘴问褚成梁哪去了?陆宇峰把之前情况说了一边,又反问她,这期间她去哪了?宛小宝一听到褚成梁死了,忍不住把眼睛闭上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我们仨没急着催促,让她先排解下忧伤。等过了一分来钟,她缓过来了,又睁开眼睛,把她的遭遇说给我们听。
    在我们仨喝酒去了后,她一直陪着褚成梁,可突然间,有个陌生人敲起门来,穿着斗篷带着斗笠。宛小宝认识他,就是我们刚下盘山时,给我们送狼肉和削木偶的那个神秘人。宛小宝以为神秘人有啥事呢,而且也算是我们的朋友,她就没警惕,出门问了问。可谁能想到,陌生人突然袭击,对着宛小宝的脖颈打了一拳,把她弄晕了,接下来等宛小宝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林子里,衣服被扒了,明显被人糟蹋过。她强忍着一股劲,赶了回来。我听完第一反应,很同情宛小宝的遭遇,她也是受害者,顺带再一合计,她嘴里说的神秘人就该是孤狼了。我冷不丁难以接受,孤狼这么铁铮铮的汉子,怎么这么好女色呢?陆宇峰想的细,他又问一句,木瓜,你确定神秘人是打一拳把你弄晕的?
    宛小宝没犹豫的点了点头。陆宇峰又念叨一嘴,说用拳?随后他笑了,摇摇头说,木瓜,你遇到的不是孤狼,有人冒充他。我和宛小宝全一脸不解了,我真搞不懂陆宇峰从哪里来的自信。陆宇峰伸出他那招牌式的大拇指,解释起来,孤狼跟我学过一些点穴的技巧,他后来养成个习惯,想把人弄晕时,要么就军刺把手儿击打,要么也用大拇指来戳,绝不会用拳头打得。我听到这心里一喜,我也怀疑自己咋了,孤狼洗脱嫌疑,我竟能这么高兴。宛小宝哦了一声,也没其他表示了。我们把这事撇过去,先行歇息起来。
    这样过了一个多钟头,突然地,屋南面的林子里打出一个烟花来,白天烟花不明显,但我们很敏感,一同聚在南门口往外瞧着。我估计着方向,觉得这烟花应该是报警,村里人终于发现那个戴斗笠的死者了。我心里有点紧,这么一来,我们又没占先机,肯定有村里人会怀疑,人是我们杀的。我实在忍不住又问陆宇峰,我们要不要也赶过去看看,顺便解释点啥呢。陆宇峰摇摇头,就强调两个字,熬着!
    村里有四个猎人,带着武器往哪里赶,在半个钟头后,他们合力抬着一个那个死者,只是死者斗笠都摘了,脑袋上裹着一件衣服。他们经过我们屋子时,都停了下来,一脸怒意的望着我们。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做的,反正我是没好意思跟他们直视。最后他们也没说什么,一同起步走开了。在晚间,吕政没有找我们,也没带我们吃饭,我们只好又拿出速食产品,默默的用了晚餐。而等到睡觉时,问题来了。
    褚成梁已经死了,这么一来,二楼只有宛小宝自己住了,她本来问我们仨,要不要再上去一个人,这样我们睡觉时也能宽敞不少。可我们仨没人接话,宛小宝没再多说,自行上了楼。我们三个依旧横着一排,在一层躺下了,只是这一层的角落里还放着褚成梁的尸体,这么一显衬下,让我多少有些膈应,但没办法。侏儒鹦鹉也回来了,它这一天在外面没少疯,显得精神抖擞,进了门就大叫爷来了,可看我们不理它,它也挺聪明,真察觉到什么了,一下子变得沉默,不那么活泼,闷头在陆宇峰的兽皮褥子上趴了下来。有鹦鹉在,陆宇峰告诉我俩,今晚依旧不用轮岗守夜。我和潘子应声点头,也立刻睡下了。但在半夜时,陆宇峰又把我俩叫醒。他不让我俩守夜,自己却没闲着,他手里还拿着那个红外热像仪,跟我们警惕的说,外面有人。
    我一下想到昨晚出现的神秘人了,心说这人太可恶了,也一定是他,今天杀了人陷害我们。我上来一股火气,跟阿峰建议,我们这次一定想招儿把他捉住。陆宇峰把我否了,说今晚情况确实特殊,在屋子南北两个树林里,都趴着一个人,他觉得这绝不是敌方的人,而应该村里的猎手。他没再多说,但我和潘子全懂了。潘子还忍不住接话念叨一句,怎么着,这村里人想用坏心眼嘛?陆宇峰说有可能,又说了他的分析,吕政一定在极力帮我们周旋,村里人也真没找到实质上的证据,但他们太压抑了,索性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趁晚间把我们杀掉。再往深了想,他们真要杀人,法子太多了,投毒、纵火,实在不行就多派一些猎手冲进来一顿乱刀。我们可不想这么窝囊的死去。陆宇峰还一叹气,跟我们说,既然村里人不仁,咱们也不用守规矩了,今晚就抓紧时间逃出去。我和潘子都赞同这想法,陆宇峰还让潘子去把宛小宝叫下来,我们聚在一起说说接下来的计划。
    潘子大咧咧的,本来嗖嗖往楼上跑,但他又像想起什么一样,突然停住脚步,控制着嗓音,不高不低的吼了一句,小宝妹子,别睡了,下来议事。宛小宝也是特殊线人,她一定明白这么晚了,叫醒她是紧急事,可她还是磨磨唧唧的,一刻钟后才收拾完毕走了下来。这时我们都聚在屋南门旁边,陆宇峰用热像仪观望着敌人,跟我们说,咱们从这个方向逃出去,我算了下,还有两天的口粮,要是运气好打到猎物了,也能再对付个一天。这次保命为主,但也不能忘了任务。咱们也在林子里转悠两天,看能不能找到蛊冢的消息,两天后,无论如何,都走出盘山,再做打算。
    我听完计划,心里没想别的,就合计怎么打发南面林子里这个猎手了。我们要是不管不顾的冲出去,这肯定不行,猎手会叫唤的,其他村民就会闻讯赶来。陆宇峰有办法,他把侏儒鹦鹉叫来了,又指着屋外,跟鹦鹉说,扰乱!扰乱!鹦鹉刚醒,显得蔫头巴脑的,听着陆宇峰反复强调后,它哇哇叫了两声,又顺着微微打开的门缝,飞了出去。我有点担心这鹦鹉能不能行,它体格这么小不说,能有什么办法扰乱敌人视线呢?
    陆宇峰倒很有信心,他把他的行李包交给我,连砍刀也没拿,就带着铁扳指,蹲在门口准备着。我、潘子和宛小宝,全凑在红外热像仪后面,透过它,留意那猎手的一举一动。也就过了一到钟,猎手上方出现一个红点,这一定是那鹦鹉,我发现这小家伙速度真快,一会落在猎手前面,一会钻到后面,不断用嘴巴啄着猎手。猎手本来只是挥舞一下胳膊,想把侏儒鹦鹉打跑了,但最后弄得不耐烦了,他也上来一股倔脾气,不趴着了,坐起来跟鹦鹉打斗。我们看时机到了,就提醒陆宇峰。陆宇峰弓着身子,跟个豹一样,开了门,嗖嗖的溜到林子里。
    鹦鹉很机灵,它一定知道陆宇峰成功潜入了,一展翅膀飞跑了。那猎手还傻了吧唧什么都不知道呢,又趴下来潜伏好,冲着我们的屋子紧紧盯着。我们仨一直留意着猎手的一举一动,本来宛小宝的表情就很怪,这时候还忍不住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我瞥了她一眼,心说她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以前没见过热像仪?被这么先进的设备震慑住了?我没时间理她,又观察着前方的形式。
    又过了一小会儿,猎手身后出现一个人,这人本来挺警惕,一点点弓着腰向猎手靠近,但他发现猎手没察觉时,他又没啥顾忌的站了起来,向猎手走过去。我发现真是旁观者清,猎手身陷其中,没觉得有啥危险,但我看着,都有种给他捏把汗的感觉。阿峰动手了,他最后猛地窜了出去,先捂住猎手的嘴巴,又挥舞着手,对准猎手脖颈戳了一下。猎手拿出一副挣扎的样子,但最后慢慢无力的躺在地上。这场面可都是在红外辐射下看到的,跟平时一点都不一样,我们仨看的全有种叹为观止的感觉。
    接下来我们也得行动了,只是这次不仅仅是我们仨要跑,还有褚成梁的尸体,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不然他的肉身极有可能被村民用来泄愤。潘子负责背尸体,我负责背行李包,我们这么配合的出了屋南门。我们没顾忌的一直跑到事发地点,可邪门的是,陆宇峰不见了,地上躺的那个猎手,脖颈上还全是血。我们仨愣了,潘子把褚成梁的尸体先放下来,又拿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说,怎么搞的?阿峰怎么杀人了?我也这么觉得,猎手一死,我们跟村里的仇恨不久更大了么?而且我们杀了人,也真成了凶手了。还没等我们仨接着往下说什么,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个人站了起来。我警惕的问了句谁?他回话了,先嘘了一声,又压低嗓子说,是我。
    这是阿峰的声音。他看我们都解除警惕了,他又甩开大步跑过来。潘子指着猎手的尸体,跟阿峰这、这的念叨一句。我也默默听着,想知道阿峰会怎么解释。我相信阿峰不是个嗜血的人,他一定有理由。但让我出乎意料的是,陆宇峰反问我们,你们怎么搞的,咋把猎手杀了呢?这一下子,我们仨先愣了,陆宇峰看我们的表情,他一诧异,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说,出了屋子,我一直在绕路线,想甩个大弯儿来到猎手身后,但我一直没跟猎手打过照面,这么说刚才有人来过了?潘子呃、呃的应了一声,算是代表我们仨回答了。陆宇峰紧忙掏出手电,捂着光线,对猎手的脖颈照了照。我顺着也看了眼,这猎手的脖颈上出现一个类似圆形的窟窿。宛小宝先发表看法,说这军刺弄得伤口。
    我想到孤狼了,难道他来解围了?但陆宇峰把这观点否了,他也不忌讳的用手对伤口撑了撑,让伤口扩大一下。他最后有个结论,说,这不是军刺弄得,看着更像是一种锥子。刚才杀人的,一定是犯下两起凶案的凶手。他又来搅局了。我心里特别的郁闷,觉得这凶手是不是变态啊?他要想对付我们,直接打我们的主意就好了,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我们呢?
    我们没人接话,陆宇峰也慢慢站了起来,一打手势,那意思我们也别多待了,先撤离此地再说。但潘子不干,喂了一声,又指了指褚成梁的尸体。他可是负责背尸的,如果就这么带着尸体满森林转悠两天,不得把他累吐血才怪。陆宇峰明白潘子的苦衷,我们带着尸体走,也确实不太妥当。他四下看了看,跟潘子说,跟我来。
    其实不仅是潘子,我和宛小宝也跟了过去,我们来到一个老树前。这树很粗也很高,陆宇峰把褚成梁的尸体接手,扛到自己背上,紧接着,他爬起树来。背着一个尸体爬树,这难度相当大,比背着尸体还要费劲的多,可陆宇峰真厉害,虽然爬的速度不快,一点点的,却也到了树枝茂盛的地方。他找个绳子,把褚成梁的尸体绑好了,隐藏在这片树枝树叶中。这样我们来了一个灯下黑,先把尸体寄存在这儿了,等任务完成了,真相大白后,我们再风风光光的把褚成梁带走,找个风水宝地安葬。
    今晚我们的任务是逃亡,不过真等我们逃起来时,都有些放不开了,村子附近的林子里陷阱太多,谁知道哪个不小心,会触发什么机关呢?陆宇峰想了个不算办法的办法,他当先走,让我们在后面跟着。他纯属一个“趟雷”的。侏儒鹦鹉不离不弃,除非特别颠簸,偶尔飞起来一下,不然就一直趴在陆宇峰肩膀上。
    我们一共走了两个钟头,这期间真遇到两个陷阱,一个是地上做掩饰挖了个大坑,一个是射冷箭。挖大坑的陷阱,被陆宇峰提前探到了,也险之又险的比过去了,而放冷箭的陷阱,多亏侏儒鹦鹉提前报警了。
    我觉得我们运气不错,这一路只是有惊无险。最后我们都走累了,而且算距离,离村落很远了,短期内不该有人能追过来。我就跟陆宇峰建议,我们四个先睡一会儿,养养精神吧。陆宇峰说行。我们这就要拿吊床。但陆宇峰又把我们拦住了,说我们不在地上睡。这话让我们都听岔了,潘子还傻兮兮的望了望天,反问说,不睡地上睡天上?咱们一没翅膀二没筋斗云啊。陆宇峰指着两个苍天老树说,你们留意一下,这两个老树长得距离很好,而且离地十米高的地方,枝叶都很茂盛,我们可以把吊床绑在那里,接着掩护来睡。
    我听得后脊梁骨直冒冷气,心说开什么玩笑,我们离地那么高睡吊床,半夜一不留神翻下来怎么办?不得当场摔成肉饼?而且绝不是我危言耸听,之前在六步溪,我和潘子真都摔下来过。看我、潘子和宛小宝全摇头,陆宇峰笑了,说没那么可怕,他先去搭吊床,等弄好了我们一看就放心了。他又带着家伙事,当先爬起老树来。我一看他这么坚决,还自己上的树,这也忙活不过来嘛,我们仨中,剩下就属我爬树还行了。
    我紧忙打下手,也爬起树来,只是十米高的距离,让我觉得有些危险。我找了个绳子,在自己腰间与树干上都系了个大活结。这样一来,就算我失手了,被活结一拽,也不会摔得太惨。等我慢吞吞上去后,陆宇峰已经开工一会儿了,他弄好一个吊床了。我凑过去看了看,发现他挺圆滑的,在两个距离适当的树杈上弄了凹口,把绳子紧紧勒在里面。而等四个吊床都绑好后,他又用一些绳索将吊床间链接起来。这样五个吊床成为一个整体,增大了平衡性,也不会那么容易“翻船”了。也别说,看着这几个吊床,我真没那么怕了,也上来一阵倦意,我又招呼潘子和宛小宝上来。
    我们先后躺下来,这就要休息。陆宇峰考虑的真多,他又拿出一卷胶布来,让我们睡之前,把嘴巴都封上。这是防止打呼噜,不然万一有村里人在树下经过,这树枝里传来打呼噜声,他们不会笨得以为这是鸟叫的。冷不丁封住嘴巴,让我们都觉得别扭,但也只能这么忍着。我睡前特意看了看表,凌晨两点一刻。我心说时间过得真快,我要再不抓紧睡一会儿,明天只能更累。我这一觉睡得不踏实,不过也能迷迷糊糊的熬着,直到侏儒鹦鹉啄我脑门。
    在我清醒一刹那,听到树下有人在嘻嘻哈哈的聊天,我心里一紧,知道一定是村里人来了。这时陆宇峰已经醒了,鹦鹉又啄潘子和宛小宝呢,我们都封了嘴,陆续醒来时,也没出现啥岔子。陆宇峰对我们打手势,我们慢慢翻身,都爬在吊床上,顺着缝隙往下看。下面的树枝树叶很茂密,我调整好几个角度,才终于能看到树底下的情况。
    一共有两个猎手,一胖一瘦,还都背着大弓。估计村里发现我们逃了后,召集猎手追赶,这两个人是追对方向了,不过追到这也累了,临时坐着歇会。他们还都拿着烟斗吸着烟,大有一时半会走不了的意思。
    陆宇峰做个手势,让我们一定撑住,也别乱动,熬到这两个猎手离开。我是没觉得有啥,我们三个老爷们都没出啥岔子,但宛小宝的头发有点长,是盘起来得,现在松动了,那簪子一滑,就要往下掉。
    我们都留意到了,我心里一着急,心说这玩意儿可别掉下去,不然天上掉下个簪子来,这是露馅的节奏啊。潘子离宛小宝近,这哥们也不顾及男女有别了,伸手大手直接扣到宛小宝脑袋,给她来个定型。宛小宝也急忙补救,把头发弄紧一些。但这么一乱动,掩护我们的树枝有点乱颤,还有个树枝落下去了,啪的一下砸在胖猎手的脑瓜上。
    胖猎手先吓得一愣,不知道啥玩意打他,等缓过神一看是树枝时,他咦了一声,抬头看了看。我们赶紧缩回头,一动不动的等着。我心里默念,他们可别发现我们,不然拿弓一射,我们就成了活靶子了。我听到,瘦猎手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胖子说,不对啊,大晚上没风的,怎么有树枝刮下来了呢?瘦猎手笑了,他还挺能整,说了句,让你读书你不读书,知道不,这叫引力,地球哪都有,听说是个爷们就跟咱现在一样,坐树底下,被苹果砸满脑袋血,一来倔脾气,琢磨出来的。胖猎手也真不是读书的料,听到这就无奈的打断瘦猎手,换个话题扯起别的。而这么一来,我们的危机也算结束了。我没时间听他俩穷白话,一点点缓着心跳,让自己最快平稳下来。之后又透过树枝,瞧了下面的场景。
    他们又抽了一袋烟,这才抬抬屁股走了。看样是继续深入森林,寻找我们的蛛丝马迹。我们等了十分钟,估计这俩人走远了,陆宇峰才把胶布撕下来,跟我们说,行了,咱们也下去吧,换个方向走。我们都点头。陆宇峰还积极一把,当先往下滑。其实我明白,一会他还得在上来一趟,因为我们这些吊床还得用,只有他才能把吊床收起来,但要等我们仨也下去了,给他腾地方。陆宇峰滑的很快,不出意外,用不了几秒钟就落地,但突然间,异变来了。
    那两个猎手根本就没离开,他们一定早觉得这两颗树不对劲了,只是打个幌子,走出去后又偷偷潜回来观察。看陆宇峰要下树,这俩猎手不干了。那胖猎手先拉开弓,吆喝一声,射出一支箭来。
    这箭威力很大,他臂力真强。陆宇峰提早意识到不好,他猛地一个急刹车,这支箭唰的一下,射到他下方树干上,一瞬间激起一阵碎木屑。陆宇峰现在成了活靶子,但他有招儿,急忙抱着树,扭着身子,三下两下的绕道后面去了,还尽量缩着身子,试图把树干作为挡箭牌。那瘦猎手嘿嘿一乐,这也是个狩猎高手,他拉开弓,瞄准后喊了一声中,也射了一箭出来。这箭奔着陆宇峰手去的。陆宇峰在怎么掩护,手还是露出来一些。这箭擦着陆宇峰大拇指飞过,多亏阿峰带着铁扳指,不然这一下,大拇指保准就烂了。阿峰也疼的够呛,闷闷的哼了一声,因为手乏力,他冷不丁整个身子又下滑一些。为了不让自己甩下去,他不得不张开双臂,把树干保住了。这么一来,他是稳住身形了,但暴露的更多了。我看的着急,可没啥好办法,那两个猎手显得特别高兴,都咧开大嘴笑了。他们一起搭弓,大有同时射箭,将陆宇峰双手钉在树干上的架势。这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帮手出现了。
    侏儒鹦鹉骂了声,他大爷的。猛地展翅飞起来,对着两个猎手冲去。我知道这鹦鹉速度快,身手不错,问题是,它顶多干扰一个猎手的视线和注意力,别的还能做啥?对方是两个人啊。可我真小瞧它了。侏儒鹦鹉先奔向胖猎手,突然来了个空袭,发射一枚炮弹。把它叫炮弹也不恰当,叫鸟屎更为恰当,伴随啪的一声响,鸟屎彻彻底底的粘在胖猎手眼睛上。胖猎手先是一抹,又哇的叫了一声,也没射箭的意思了。侏儒鹦鹉又向瘦猎手冲去,玩命的周旋起来。
    侏儒鹦鹉的速度快,瘦猎手一时间奈何不了它,还被它彻彻底底弄晕了。我发现这个瘦猎手也有意思,这时候竟不会挑重点,他把精力转移,全力跟鹦鹉斗起来,还叽里咕噜的用土话骂着。陆宇峰终于能缓口气,也有了可乘之机,他抓紧行动,最快的往下秃噜,一路滑下去。这种下树的方法很费衣服,也很磨手,他下来后疼的不由甩了甩手,又甩开大步,往两个猎手那儿跑。
    我们这次吃亏在没远程武器上了,陆宇峰的飞针要发挥威力,也得来个中距离。胖猎手心态明显比瘦猎手好一大块,他一边抠着鸟屎一边看到陆宇峰的行动了。他现在的眼力不能射箭,索性他就把大弓一撇,又一摸后腰。本来他腰间鼓鼓囊囊的,我以为是胖出来的,谁知道他腰本没那么粗,里面藏着一个大网。他把网拿出来,喝了一声走,又撒了出来。一张网跟一个无形的巨手一样,一下扑到陆宇峰身上了。陆宇峰躲散不及叫唤一声,可他再想挣扎,已经晚了,胖猎手耍了一个手腕,拽着网又抖又绕的,一下让陆宇峰陷了进去。
    陆宇峰彻底失去战斗力了,我们看着都着急,侏儒鹦鹉也因为一分神,被瘦猎手逮住机会,使劲拍了一下。鹦鹉哇的一声撞到地上,还打空中留下几根鸟毛。瘦猎手恨得一副牙痒痒的样子,想跑几步凑到鹦鹉面前把它踩死。可胖猎手发话了,摆手说,别跟个破鸟斗气,网里这小子很厉害,咱们先把他弄死了,树上肯定还有人,咱们不怕没活口。瘦猎手应了一声,这俩人就势往网前面奔。
    我真忍不住了,吼了一声阿峰,也从树枝里探出脑袋来,试图吸引敌人注意力,给阿峰争取更多逃脱的时间。俩猎手看到我,都得意的笑了,那意思树上真的有活口。我发现自己这么冒死积极一把,反倒有了反效果,让这俩猎手更坚定要杀陆宇峰。瘦猎手拿刀奔着陆宇峰捅去,他以为自己十拿九稳呢,可陆宇峰关键时刻,身子一扭,避过去了。瘦猎手一愣神,陆宇峰隔着网射了飞针,只是现在的条件,根本没啥准头,这几针全刺到瘦猎手身上了。他疼的哇哇叫,跟胖猎手说,他奶奶的,这人属刺猬的。胖猎手回话,什么刺猬?他有暗器,你把他摁住,我来捅他。
    瘦猎手喝了一声,扑过去,把陆宇峰摁的死死的。陆宇峰想挣扎,但隔着网,还是使不上劲。胖猎手把他的匕首拿出来,往前走两步。我心里一下冰凉一片,觉得陆宇峰这次死定了。可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笑声,呵呵呵的,充满了嘲讽的意思,也夹杂着一丝忧郁感。胖猎手警惕的顺着方向看看,原本看似平静的灌木丛,一下涌动了,站起一个人来。
    这人穿着斗篷,带着斗笠,双手握着一个小弩,不是孤狼还能是谁?他显得很随意,歪个脑袋,用弩指着胖猎手,嗖的射了一箭过来。这箭浑身黝黑,速度快,跟一道黑色闪电一样,直奔胖爷们脖颈。胖爷们吓坏了,啊的一叫,往旁边一躲。他慢了半拍,这箭没正中脖颈,却插着脖子飞过,挂下一大块肉皮,也把颈动脉弄破了。胖猎手脖子上呼呼往外喷血,他一时间死不了,但这条命早晚交代到这了。他也顾不上杀陆宇峰了,紧紧握着脖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又用另只手,对着瘦猎手隔空抓着,那意思救我。
    瘦猎手吓得已经不跟陆宇峰斗劲了,他站起来看了看胖猎手,一脸的恐怖表情,又望着孤狼。孤狼又拿出一支箭,上来弩上,在这期间,他没再说话,也没其他表情,只是从他身上能散发出一股死亡的气场,貌似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索命的阎罗。瘦猎手也是用弓的行家,他本可以跟孤狼一拼箭法,只可惜他心里素质不强,胆怯了。他根本没斗的意思,也不理同伴,扭头撒丫子就跑。胖猎手先是一愣,接着他古怪的笑了,有种嘲讽的意思,还把捂脖子的手松开,任血自流。他放弃求生的希望了。孤狼看到这,微微摇头,哼了一声,又一边瞄准一边喊道,你个没义气的懦夫,我要把你左肩膀射碎。说完,他嗖的射了一箭。瘦猎手的耳朵很灵,脑袋也不笨,他不仅听清楚孤狼的喊话,还临时调整位置,猛地往右边一跳。他这是要避箭呢。可他这么做,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孤狼这箭原本就偏向右射的,他这么一跳,正好撞枪口上了。噗的一声响,弩箭正中后心。他惨叫一声到底,一动不动,当场毙命。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木讷了,孤狼给我们提个醒,他喊了句,下来吧。我们赶紧行动,我先树下爬,接着是潘子,最后是宛小宝。我和潘子往下爬的时候,孤狼就是默默的看着,等到宛小宝下来时,他呵呵冷笑了。这次笑法中没有忧郁,反倒带着一股兽性。我们都被孤狼的笑声吓住了。也不知道这冷血杀手到底想什么呢。孤狼又把弩箭举起来,对着我们,嗖的来了一箭。我们现在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想躲避,根本不可能。我是不可思议,孤狼为什么这么做,潘子是吓坏了,他啊的一声。
    可这一支箭,是奔着宛小宝去的,也没射在宛小宝身上,反倒往上偏了,不差毫厘的插着宛小宝头发飞过。在弩箭刺中树干时,宛小宝的头发也散了,那发簪也掉了下来。宛小宝嗷一声,一下失控了,嗖嗖往下滑。我和潘子长吐一口气,潘子还念叨,吓死我了。但他就在宛小宝下面,刚说完这话,宛小宝一屁股坐在潘子脑袋上了,这把潘子疼的,一边咧嘴一边呃、呃。潘子的脑袋负重很大,至少分担了宛小宝的部分体重,他再怎么抱树,也扛不住。他用尽全力,但也跟宛小宝一起,往下慢慢滑来。我看着这俩人,感觉他们咋跟变形金刚一样,组合在一起了,尤其我在他们下面,他们这么滑下来,我岂不是要贴潘子的屁股了?我估摸潘子他俩这么滑到地上,也不会受伤,关键时刻,我是不会吃亏的,我赶紧一松手脚,拿出更快的速度,先嗖嗖往下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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