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近距离观察,发现这假货只是身材跟林翎柒相似,但举手投足间能透露出,他是个练家子。他也不再多解释啥,我以为林翎柒又有什么紧急任务呢,让这小子跟我们去一趟。陆宇峰也赶紧起车,假林翎柒说的地址,是市外一处荒郊。现在雾也小了,我们车速挺快,直奔而去。我想起黑老大的事了,连带地认为这次我们又去交易什么东西呢,可等到了荒郊,我们停车等半小时,也没见其他人影。
    假林翎柒倒没闲着,来回四下看。我实在忍不住,问一句:“咱们到底等谁?”假林翎柒哼了一声,还当我面装起来,嘎巴嘎巴地活动脖子说,“听说林总刚才被人跟踪和恐吓了,我倒看看谁这么大胆,咱们就在这等,直到他出现。”我这下明白他意思了,真想狠狠抽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假林翎柒一顿,被他这么一耽误,浪费一个多小时。这时间很关键,要是杀手趁机找林翎柒麻烦,我们又不在场,很容易让他得逞。陆宇峰盯着假林翎柒看了看,也不多说啥,急忙踩油门,让吉普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假林翎柒还不服,问我们咋不听命令。我心说没把你撇出去解恨就不错了。等回到武馆,我们仨迅速跳下车,往里面飞奔。这时武馆都开课了,不过都是些青少年,哼哼嘿嘿地打拳踢腿。
    陆宇峰不客气地喊了一嗓子林翎柒,估计这武馆的人都认识林总,有个武术老师还脸一沉,指着阿峰说,“干嘛的?怎么称呼林总呢?”我不想僵局,接话问这老师,林总去哪了?能看出来,他知道林翎柒的下落,但他一耸肩,说林总走了,去哪儿不知道。他眼角上还挂着一个很长的刀疤,配着现在的表情,让人看着直生厌。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有这些人“帮”林翎柒,我要是那杀手,保准偷偷笑呢。
    我记得李峰说过,林翎柒有外出避祸的打算,刚才削木偶杀手的出现,让他改变策略了,连保镖都不带了,让我们跟一个假林翎柒去外面兜一圈,他好趁机独自逃到外地。乌州市很小,没有机场,我分析他想逃,坐动车的可能性最大。我们不再多说半句,扭头就走。但那武术老师倒来脾气了,对着其他人一使眼色。
    有两个小伙,故意挡在我们面前,样子很吊,大有找麻烦的意思。我们能怕他们,潘子平时马马虎虎,但遇到这种找茬子,他变得很积极,对着一个小伙,猛地抽了一巴掌,打得跟小响雷一样。气氛有点紧,这武馆的人要是看不下去,我们两伙人保准要打架。虽说我们在人数上吃亏,但有陆宇峰在,真打起来,未必不能讨到便宜。不过我没心情跟这些人死磕,而且从林翎柒那边论,我们也都算是自己人。我推了眼前这俩小伙一下,让出个通道后,我们继续走。那武馆老师眼露凶光,不知道打什么算盘呢,但没叫人拦着。我们上了吉普后,又全力往火车站赶。
    坐动车有个规律,都在火车南站,也就是郊区,等我们快赶到时,眼看着一辆动车开出了车站,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林翎柒不会就坐这车走了吧?我还顺带望了眼陆宇峰。陆宇峰使劲给吉普车加油,让车速又提高了,他还说:“无论怎样,咱们都得去看一眼再说。”我们在停车场找个车位,下车就往候车室赶,正当我爬台阶时,电话来了。我拿起一看,是林翎柒的。我说不好当时什么心情,赶紧接起来问了句:“林总?”对方呵呵笑了,反问我:“小白你真高看我,我这命儿当不了老总。”
    这声调一下让我听出来,是杀手的,我心里跟打鼓一样,不用说,林总肯定没坐上车,而且还被杀手擒住了。看我冷不丁不走了,陆宇峰和潘子也停了下来。我还在接电话,只能用口型对他俩提醒两个字,杀手。陆宇峰眉头皱得紧紧的,还指着一个墙角,那意思让我去那继续打电话。我随着他俩走过去,只是这里风大,吹得话筒呼呼响,潘子赶忙挡在我们面前,算为我们遮风了。陆宇峰把耳朵贴近,想知道我和杀手的谈话内容。这期间我没回话,那杀手也聪明,又问了一句:“陆宇峰是不是在旁偷听呢?这次通话也没什么保密的,你们随便听。”既然被凶手点破了,我们也没啥避讳的,陆宇峰还接话问了一句:“孤狼,你收手吧。”
    我被孤狼这字眼刺激到了,甚至都愣了一下,心说这一定是个代号,难道削木偶杀手以前也是特殊线人?孤狼听完的反应是笑了,他还加重语气对我俩说,“知道么?在我看来,杜小白就是个好奇的漂流瓶,在茫茫人生中,随波沉浮,哪怕是逆来顺受。阿峰嘛,你太能逃避了,摊上麻烦,哪怕看着朋友牺牲,也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们真该学学我,难道叛逆不好么?既然活着,就该自己把握自己的自由,就算老天要整我,天塌下来又能怎样,我依旧用男人的肩膀狠狠扛下来。”
    我被他说的迷迷糊糊的,感觉完全听不懂,不过这话中似乎有很强的逻辑,不像胡扯乱编的。潘子一直在挡风,他抽空回头瞧瞧,但根本听不到孤狼的话。陆宇峰脸色越来越沉,而且在孤狼说完后,他沉默一会又岔开话题说,“把林翎柒放了,他对我们有用。”孤狼嘿嘿笑了,有些得意,这次他肯回答了:“峰哥!你以前一直瞧不起我的手段,觉得我太狠,不让审犯人,那好呀,我也知道林翎柒有秘密,不如我帮你们审吧,等有什么发现了,我再来通知你们如何?”没等我们再说话,孤狼就把电话挂了。
    我听着那嘟嘟声,很想把电话拨回去,但也明白,他不会接的。潘子看我们聊完了,也不挡风了,凑过来问什么情况。我也不好回答,就望着陆宇峰。陆宇峰想了一会,长叹一口气跟我们说,“算了,咱们做不了什么,先回家吧,我跟上面汇报一下,另外也等着孤狼再找咱们。”我们这么拼命地赶到火车站,最后却只望了候车室一眼,就打道回府。不过在赶回家之前,陆宇峰又去了一个地方,带我们中途去了一家养生会馆,这种门市在乌州比较少见,尤其还在一片老楼区里。
    要一般人做这生意,不赔死才怪,但转念一想,要是组织开的,把会馆作为一个秘密据点,那就没亏本的说法了,而且光顾的人越少越好。陆宇峰自己去的会馆,让我和潘子在车上等他。过了半个多钟头,他拎了一个小盒子回来。这小盒子看外形像礼品盒,但特意在上面钻了几个眼儿,让里面的东西呼吸用。我好奇里面装的什么,陆宇峰却不急着告诉我们,还把这礼品盒放在后备箱,直到我们回家,他才把这盒子又拿出来。这期间我猜到一个可能,心说难道这里装着一个小动物,小白鼠什么的?我只猜对一半,当他撕下外包装后,我看到的是一种怪鸟。
    这鸟也就两个指节那么长,大脑袋粗脖子,是个鹦鹉。我和潘子都挺纳闷,搞不懂陆宇峰啥目的。或许是长时间在笼子里闷着,这侏儒鹦鹉不满意了,它来回在笼中溜达,还哇哇叫上了。它说了一大排数字,刚开始听两句我没怎么明白,但全听完之后,我觉得整个脊梁骨都有点冒凉气。
    这数字就是破北国毒王案时,我夜里听过的那个电话号码,换句话说,那晚之所以那么诡异,一定跟这鹦鹉有关。我指着它,想说点啥却说不出口。陆宇峰解释几句,“这鹦鹉是我和囚狐去军事基地时意外发现的,我猜测咱们在毒王案中之所以会稀里糊涂地中毒,全拜这怪鹦鹉所赐。
    它是毒王专门培养出来的宠物,以毒虫为食,而且它是动物,不怕被病毒感染。所以那晚毒王冒充送货的,假意送错货,其实是借机让这鹦鹉偷偷潜伏到咱们家,把病毒传染给咱们后,午夜又偷偷打开窗户,带它离开了。”我算把毒王案最后的疑点全弄明白了。陆宇峰又继续说:“这鹦鹉是新几内亚的品种,来自于一个神秘原始部落,你们别因为它长得畸形就小瞧它,它还有一个特殊本领,警惕性非常高,得到它以后,组织就在一直驯化,想让它成为咱们的一个护身利器。虽然现在还没驯化完全,但孤狼太恐怖了,为了防着他,咱们先把鹦鹉借来用一用。”
    我大体听懂了,问题是这鹦鹉怎么护身呢?陆宇峰笑了,说组织上驯化这鹦鹉的师傅有点逗,给鹦鹉做了一种警报提示,一旦意识到危险,鹦鹉会大喊嫖客来了。我明白此嫖客非彼嫖客,但敌人是“嫖客”,那我们仨成什么了?陆宇峰又把鹦鹉从笼子里放出来,还摊开手掌说:“来,到爸爸这儿。”鹦鹉出奇地听话,跳上去后,还一边点头一边高呼爸爸、爸爸。我也学着阿峰样子做了一遍,鹦鹉也跳到我手上这么喊,刚才我看它喊阿峰爸爸,倒没太大感觉,可一旦听它这么喊我,板不住都笑了,感觉很有趣。潘子也眼馋,不过也不知道咋搞的,他做了这边动作,鹦鹉却叫他妈妈。这下可好,我和阿峰是它爸爸,潘子成它妈妈,我们仨成一家子了。
    接下来这一天,我和潘子都没出门,陆宇峰下楼把那辆吉普开走了,估摸趁着送车的同时,他也跟李峰联系一下。按原定计划,我们干等着就行,晚间没什么事,我们都睡得很早。我这一觉睡得挺死,半夜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怪声,“嫖客来了,嫖客来了”的叫喊不断重复着。我冷不丁没反应过来是鹦鹉,还有点莫名其妙,心说我们在家睡觉,也没逛按摩院啊。
    但随后一激灵,知道有敌袭,我吓得从床上坐起来。这时候陆宇峰都下地了,还顺手拿起床头的匕首,往卧室外跑。我和潘子落后一步紧随,可我们把住处的灯全打开后,挨个地方检察一遍,也没发现敌人的影子。我和潘子都盯着鹦鹉瞧着,它正落在一个柜子上,看我们瞧它,拿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回溜达。这把我恨得,它这一宿要是总“狼来了”地叫唤,我们还怎么休息?潘子瞪着鹦鹉,还伸手就想抓它,损了一句:“乖闺女,敢逗你爹?看我不把你一身鸟毛撸没了的。”
    可陆宇峰及时把潘子喝住了,指着窗户说,“‘闺女’没误报,真的有人来过。”我顺着一瞧,发现在一处玻璃上,贴着一张纸条,还挂着一个电子钥匙。这都在玻璃外面,换句话说,有人特意爬过窗户。我们住在三楼,能有这身手的,也就孤狼了。我和潘子也不管鹦鹉了,随着陆宇峰走过去,我们配合着,把纸条和钥匙都拿进来。
    我们先打开纸条看了看,上面就写了一句话,“右转30.5,左转20,右转10.5”。这又是左转又是右转的,我能猜到是保险柜的密码,再联系这个钥匙,难不成是天马大厦十一层保险柜的密码么?我们仨商量一番,都觉得可能性很大,孤狼一定对林翎柒审讯了,撬开他嘴巴问到的。
    既然有所发现,我认为应该赶紧上报给李峰,但陆宇峰摇头,说我们不如跑趟腿,趁今晚把保险柜打开,拿了资料。林翎柒刚失踪,那办公室也没别人能进去,我们现在去偷资料,倒真是最佳时机。我和潘子也没反对,就一同离开屋子,开着黑轿车,潘子还是负责监视,这次我也跟他强调了,让他别监视那么死性,抽空留意下四周,发现孤狼后,赶紧开车跑。
    我和陆宇峰依旧从一楼那个窗户跳进去,我记得上次来时,能看到保安室的灯亮着,但这次很奇怪,灯灭了。我没多管,随着阿峰跑到十一楼,我们有钥匙,滴滴两声后,就把红外线解除了,也犯不上再爬过去了。我们进了屋,又一同蹲在老板台前,阿峰按照纸条提示,一下就把保险柜打开了。听到咔的一声时,我心里抖了一下,也很期待看到这里面到底放着什么。
    陆宇峰用小手电,把里面照了一遍,最上面放着一个盒子,里面压着不同款式的钱币,有美元、日元、韩元等等,我估计这也是林翎柒留的一个后手,万一避祸逃到国外,这不同的钱币能应急。另外最底下压着一个优盘。这优盘跟市面见的不一样,看外形就能感觉到质量特别好。我们要找的资料,一定都在这里面。陆宇峰把优盘拿出来揣到兜里,而那些钱币,我们不感兴趣,动也没动。
    我们住处有一台电脑,跟阿峰建议,咱们带着优盘回去先看一眼,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还没等陆宇峰回答,屋里传来另一个声音,他哼了一声。这把我弄惊到了,我俩进来时,也没发现有外人。我顺着一看,有个黑影从书柜上跳下来,也就是之前阿峰藏身的地方。他还顺手把灯打开了。我认出来,他是孤狼。没想到这小子早一步在办公室埋伏好,跟我们用这种方式见面了。
    我和阿峰一直处在黑暗中,冷不丁被强光一刺激,有些睁不开眼,我不敢这时候放松警惕,强忍着看他。但这么一挺,让我眼里不由自主地含着泪水。也幸亏这泪水没流出来,不然见到孤狼就哭,这成啥了。陆宇峰倒是没像我这样,他故意用手遮光,说了一句:“把灯关了,小心保安!”孤狼冷笑地摇摇头,说不用担心,那俩保安都被他弄晕了。我反应过来,怪不得保安室灯灭了,原来是孤狼的“杰作”。
    他毫无顾忌地大步走过来,甚至还带了一点脾气,指着我俩说:“你们的性子怎么还这样,一点变化都没有,早晚还得吃大亏。”我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孤狼的思维跳跃很强,又话题一变,说了别的事。而且他还一摸后腰,把军刺拿出来,对着老板台狠狠一戳,目光也凶了起来。
    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军刺上还粘着干枯的血。这一定不止一个人的血,或许代表的,是一个个屈死的亡魂。他军刺还特别锋利,狠力一戳下,都刺入半个指头的长度。在这种场合下,我看着发出夺命之光的军刺,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孤狼眼神凶归凶,但整个儿人显得很沉着,他当我俩面来回大步地走着,说:“我很谢谢这把武器,有了它,我才能赚大把的钱,甚至让我后半辈子无忧无虑,当然了,这些死人里,大部分你们都认识,也包括线人,最近又有一个雇主,他要花高价收三个人的命,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道这三个人是谁吧?”
    我反应过来,这三个人就该是我、陆宇峰和潘子,我以为孤狼现在就要动手呢,吓得把甩棍拿出来,还故意往旁边走几步,跟阿峰保持一下距离。孤狼看我这么紧张,他笑了,摇着食指做了个不的手势,又说:“小白,我和阿峰的身手属于半斤八两,但有你没你也不会影响大局,我俩真斗起来,你在一旁赌运气就好了,阿峰赢,你就赢,他输了,你也不需要做多余的反抗。”
    随后他又一伸手,把军刺从老板台上抽下来,从桌面纸抽上拽下几张手纸,对着军刺很仔细地擦拭。我发现我们三个里,就属我紧张,他俩都显得没什么,陆宇峰甚至还就势坐在老板椅上。孤狼能在这时候擦军刺,肯定有他特殊的含义,他盯着我们,又看了看军刺说:“以前的事想起来或许很痛苦,就跟这刀一样,布满了血痕,不过没关系,只要擦干净了,就是新的开始。哼!那雇主真是低估我们间的兄弟情分了,我当然不会对付你俩,不过也眼馋那笔钱,所以把雇主杀了,这也是一举两得。我既然背叛了做杀手的规矩,你们也该重新下个决定。这次林翎柒的秘密被挖出来,李峰他们就有足够的证据反击了,你们俩还要像以前那样,继续淌浑水么?就不想就此逃走,跟我一起,咱们逍遥地隐居过日子么?”说到这儿,他还拿出恍惚记起一件事的样子:“对了,你们现在还多了个累赘,那个所谓的缺德兽潘子,既然小白把他当兄弟,那我也认他,同样把他也带走,如何?”
    我有些似懂非懂,他说这个局中局,我之前就猜出来了,可另外他又再次强调做兄弟的事,这让我犯懵。陆宇峰没跟我解释啥,他只是微微摇摇头,就算把孤狼说的计划全否了。孤狼是很有主见的人,听完气得把眼睛都眯了起来,不过也真像他强调的那样,他对我俩不动武。他缓了一会,一边冷笑地点头,一边把军刺收起来:“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好好想明白了,不然我替你们下决定。”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孤狼真要下决定,保准又会溅血。他失去了跟我们聊天的兴趣,扭头走了,而且在出屋的一刹那,他随手把灯关了。
    之前我还不想要这灯光,觉得暴露身份,现在冷不丁没灯光,让我心里都随着阴暗下来,那股压抑感也随之而来。我慢慢让眼睛适应一会,陆宇峰出奇地跟我要烟,还不顾场合地在这里吸起来。我也想抽两口,但忍住了。他吸得很快,同时沉思着。不过他也注意了,在吸完后,找个手纸把烟屁股包起来。他又跟我说:“小白,优盘的事你不要管了,我一会去找组织,你和潘子在家等我,别的事咱们回去再议。”我点头说行,而且这里也不宜久待,我俩锁好门,悄悄下楼了。我们还是从一楼那个窗户跳出去的,在出去前,我望了望保安室。
    陆宇峰把黑轿车留给我和潘子,他自己徒步消失在一个胡同里。我绕了一圈,来到天马大厦前面,钻到车里跟潘子汇合。见面后我当先问一句,这期间他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没有。潘子有点犹豫,告诉我就在刚才,有个摩托从黑轿车旁边转悠一下,那司机还特意往黑轿车里瞧了瞧。我挺好奇这骑摩托的是谁,不过也没其他证据,根本猜不出来。就让潘子赶紧开车,先迅速回家再说。
    大晚上的,街上没几个人,更没几辆车,我们为了能快点,专可近道走。最后潘子还把轿车开到一个胡同里,这是一片居民区,都是平房,可在马上开出路口时,遇到岔子了。潘子是司机,他眼睛贼,猛地急刹车,又指着远处跟我说:“不对劲,你看路口地上放着啥。”我仔细一看,有一条粗锁链,横着铺在地上,借着车灯一照,还能看到上面布满了钢钉。轿车要是直接从上面压过去,四个车轮保准会废。我突然觉得,这锁链是针对我们的,有人在这里做了埋伏。我也不知道是哪路冤家,但现在我俩要三十六计走为上,潘子赶紧倒车,争取快一点出了这个胡同。我是这么想的,这次我们也不贪近了,等出去了就在主路上走,我不信有人这么胆大,在国道上也拿铁链“封路”。
    可没等倒车多远呢,有四五个黑影从两旁墙上爬出来,他们身手不错,嗖嗖地跳了下来。还都拿着棒球棍,算是一种打人武器吧,实打实抡上了,一下都能把人胳膊打折了。他们拿出一种威胁的架势,不住地掂着棍子,有个黑影更狂妄,抡起棍子,一下把黑轿车后窗玻璃打碎了。潘子不得不把车停了,我俩压着性子往外瞧。其他人我还真不认识,但一下看到那个武术师傅了,就是今天早晨在乌州武馆遇到的。
    那武术师傅走到车前,还一屁股坐在前盖上了,对我俩吼着说:“下车吧,今天林总失踪了,我他妈就觉得你们有问题,果然不出所料!”我算明白他们的意图了,而且也猜测,刚才潘子说的摩托司机,应该就是他们一伙的。我怕他们还砸车,赶紧把车窗摇下来,跟武术师傅喊,让他们别动怒,啥事下车好好说。可我这就是善意的谎言,潘子跟我有默契,他趁空猛地起车,最快速的往前冲。武术师傅还傻兮兮坐在前盖上呢,被车这么一带,把他吓一跳,也就是他身手好,突然来了爆发力跳下去,换做一般人,保准被车一甩,受重伤。
    潘子跟我想的一样,这车不要了,我们把它开出胡同,就算扎胎了,借着这段距离,我们也好逃走。眼看压到铁链时,潘子还喊了句,让我抓稳。黑轿车咣当咣当两下,整个被铁链绞住了,我俩打开车门,撒开腿就逃。对于跑路的本领,我一直不担心,别看他们都练过,但拼起耐力来,不是我们对手,可坏就坏在,这不是一伙人。他们一定在好几个地方都埋伏了。我和潘子跑了几个胡同,突然发现前面又被五个人给堵住了。
    他们本来四下看着,正犹豫往哪走呢,看我俩出现,他们有人都乐了,喊了句追。我和潘子没法子,又逃到别的地方。我不想跟这些人浪费体力打斗,四下看了看,指着一个矮墙说:“走,避一避。”这时潘子有点累,呼哧呼哧喘着气,闷闷嗯了一声,我俩一前一后翻了进去。看起来墙里面应该是个仓库,有三轮车,还摆着大大小小的纸壳箱子,也没人住。我和潘子赶紧找个犄角蹲下了,我还对潘子示意,捂着嘴巴,防止弄出大声响来。
    这样过了一分多钟,墙外响起脚步声,还有人咦了一声说:“我看他们往这儿跑的,这么快又跑哪去了?”还有人接话:“大哥,要不咱们顺着这个胡同接着追吧。”这话正合我心意,我心里不住默念,巴不得他们快点离开呢,我和潘子这么熬上一会儿,等他们找不到人撤了,我俩也安全了。可那带头大哥没急着走,估计还四下打量了,隔了一会儿他也咦了一声,跟手下说:“你们看,这墙头上怎么有个布条呢?”我心里猛地一震,就在我俩脑顶上方,有个砖头上挂着一条黑布,我又看了看潘子。他也正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呢,还指了指裤腿,我发现他裤子坏了,裂了一个大口子。
    都这时候了,我也没心思指责潘子什么。觉得事情还有缓,就拽着潘子想偷偷离开,可没等走上几步呢,墙头就探出个脑袋,他一眼看到我俩,还喊一嗓子:“他们在这!”随后有三个黑影嗖嗖全跳了进来。带头大哥就是早晨冒充林翎柒的那个假货。现在他跟我俩是敌对关系,很不客气,而且他又使上那招牌动作了,左右晃着脖子,弄得脖颈咔吧咔吧直响。他问我们:“两位是谁的人?把林总藏哪了?你们真是有眼无珠,敢打林总注意,上!把他们擒住再说。”
    他两个手下一看就是武馆学员,也就十八九岁的毛头小伙,但这俩小伙挺横,大哥一发话,他们就冲了过来。他俩的招式也都差不多,稍微蹲着身子,拿出一副打泰拳的样子,上来就来个侧踢,想把我和潘子直接踢倒。我根本不怕这个,他腿踢过来,我就往后避了一步,还借机抡开拳头。我是把拳头甩个弧线打出去,这样腰板也能借上劲儿,这种打法力道不小,正打在对方下巴上,一下让毛头小伙晕了过去。潘子倒是实惠,挨了对手一脚,不过他骨头硬,只是闷哼一声踉跄一下,并没受太重的伤,但一下被弄急眼了,他整个人往上一扑,双手抱着毛头小伙的脖子再往下一蹲。潘子体重沉,借着这力道一下把对方撅晕了。也亏了他手下留情,不然幅度再大一点,小伙保准就此送命。
    假林翎柒没想到我俩身手还不错,尤其一招就把他手下解决了,他拿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我们。我和潘子也不搭话,全摸向腰间,把甩棍拿出来。他知道不是我俩对手,也不逞强,赶紧转身,一下扑到墙上往上爬。我紧忙奔过去,拽着他裤腿,想把他拉下来,但这小子穿的是运动裤,在使劲拽扯之下,只能把裤子拉长,也借不上别的力道。假林翎柒是拼了,压根不理我,甚至裤子都快被扒下来了,他也不在乎,打定主意逃出去。
    潘子也来帮我,一人一个裤腿地跟他玩起僵局。最后我一合计,我们这么弄也不是办法。我跟潘子一使眼色,我俩全部撒手。这冷不丁地突然撤力,假林翎柒也没想到,他还使劲往前用力呢,这下可好,也别说爬墙了,他整个人直接扑到墙外面去了,我还听到噗通一声,估计摔得不轻。但很奇怪,假林翎柒摔这么严重,也不叫唤,难道是摔晕过去了?我跟潘子说,咱别在这院子待了,赶紧换个地方躲避。潘子说好,我俩也爬起墙。可等我俩刚上了墙头,往外面一看时,我整个心咯噔一下。
    那假林翎柒在地上趴着,正捂着嘴巴,瞪个大眼睛看着我俩,墙角还蹲着一个人。是那武术老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赶过来了。看我俩露面,武术老师下黑手了,他猛地往上一跳,一手一个地拽着我和潘子的脖领子,又大力往下一拽。我和潘子全中招了,哼哼呀呀地扑出去,一同狠狠砸在地上。这都是土路,我摔得几乎眼冒金星。我知道现在不是喊疼的时候,不管怎样,先把敌人解决再说。
    我强忍着想站起来,但武术老师对准我和潘子的脖颈一切,我俩全晕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被关在一个昏暗的屋子里。看格局能猜到,这是武馆的一个房间,我和潘子全被吊着,还是手脚全离地那种,腰间被系了一个大铁链,另一端挂在天棚上。武术老师和假林翎柒正吃着鸡爪子,喝着啤酒。
    我扭头看一眼,潘子还没醒呢,而武术老师一定一直留意着我,看我醒来,他狞笑了,哼了一声说:“小子,身体不错,这么快就醒了。”他又从桌上拿起甩棍,这是我和潘子的武器,他摆弄一番说:“这玩意儿挺高级的,既有甩棍也有电棍,是二合一的,看起来,你俩是特警吧?”假林翎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我说:“老子不管你们是不是警察,快点把林总的消息说出来,不然给你俩灌上两瓶烧刀子,再丢下海,就算警方发现,也只能认为你们酒后失足,落海而亡。”武术老师看我还不开口,他不满意了,走到墙角,拎过来一大水桶,舀了半瓢水,对着潘子泼了过去。
    这绝不是一般的水,潘子一下就醒了,痛苦得直哼哼,鼻涕和口水哗哗往下流,明显被呛住了。我估摸这是很浓的辣椒水。他又从后腰摸出一把小皮鞭,隔空啪啪地抽了两下。这种封闭环境里,鞭声格外明显,我被吓得一哆嗦。接着他还把鞭子浸在辣椒水里,又拎出来恐吓道:“你们一定知道这玩意有多痛苦,识相的赶紧说正事,老子还能考虑只剁你们一只胳膊,留你们一条命,不然我兄弟的话可不是吓唬人的,明早你俩就会在海里飘着。”我发现武术老师对潘子情有独钟,他看我俩都不说话,对着潘子狠狠抽了一下。潘子肩膀中招,一下就溢出血来了,他疼得浑身扭来扭去,只是苦于被吊着,根本挣脱不开。武术老师又盯着我,慢慢举起鞭子。我不由得想眯起眼睛来,准备熬着吃这一下子,突然门口传来古怪的敲门声。
    哒哒哒、哒哒的,这种三长两短是我们线人的暗号,这让武术老师和假林翎柒变得敏感,而我却心里一喜,知道我们的援手到了。假林翎柒当先问了一句:“谁?”武术老师也接话念叨一句:“学员都回家了,怎么还有人没走?”假林翎柒顺手拿起甩棍,说他去看看。他显得很警惕,还把甩棍倒着拿,准备用电击的功能。等开门后,我顺着瞧一眼,外面就是武馆大厅,黑咕隆咚还空荡荡的。
    假林翎柒又往前走,一边继续问着谁,一边消失在黑暗里。武术老师没太当回事,又把注意力放在我俩身上,可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噗通一声,武术老师喊着问了一句,没有人回答他。他坐不住了,拎着鞭子,大步走到门前。顺手对着墙边的开关摁了一下,整个大厅的灯先后闪动起来,借着这灯闪的时刻,我看到有个人突然出现在门口。武术老师反应很快,立马退后一步,想抡起鞭子来,可对方同时往前走了一步,还举起一把军刺,用把手儿对准他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武术老师算是遇到硬茬子了,这一下子,他就坐地晕了过去,那人拽着他的衣领往里走,还用他忧郁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没想到孤狼能出现,而且他要远比武术老师这帮小角色恐怖得多。本来我就被吊着,脑袋昏昏沉沉的,这下可好,脑门一热,一股血气一冲,忍不住再次晕了过去。不过我晕的时间很短,等睁眼后,发现场景变了。武术老师和假林翎柒都被吊起来,正破口大骂呢。潘子在不远处躺着昏迷了,而我被绑着双手,正靠在孤狼肩膀上,与他肩并肩地坐着。孤狼倒是有兴致,正开了一瓶啤酒,闷闷地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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