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迎接之后,马库斯和希利尔担任起了带着赫墨斯参观沃尔图里外加闲逛的任务。
    原先这个任务应该是由凯厄斯来做的,但凯厄斯需要去加班加点地处理他落下的工作,于是马库斯便表示他可以替凯厄斯承担起导游的任务。
    “请随意参观吧,亲爱的客人。”阿罗眼中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白皙的手交叠在一起,手上的红宝石戒指闪耀着傲人的光辉。
    赫墨斯被阿罗柔和的嗓音以及抑扬顿挫的音调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应声点头。
    “去玩儿吧,注意安全。”亚希诺多拉温柔地叮嘱希利尔,就算她知道希利尔的吸血鬼体魄和特殊能力不会让他受到伤害,但作为母亲总是时时刻刻有着不同的担忧。
    “放心吧,妈妈。”希利尔抱着亚希诺多拉的腰撒了一下娇就立刻松了手。
    ……
    参观的三人走在空旷的走廊上,尽管他们步伐轻盈,但皮鞋的声音还是与地面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马库斯本来就是寡言之人,但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敬业地带着赫墨斯参观了沃尔图里宫大大小小的藏品室和展厅。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啊?”赫墨斯满脸疲倦地跟在马库斯身后走,他们已经花了两个小时逛沃尔图里宫了,那清一色的走廊已经把赫墨斯绕晕了。
    “艺术厅。”马库斯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最后一个地方了。”
    马库斯依旧穿着他平时穿得黑色袍子,他高大的身躯给了人一种安全感。到肩胛骨的长度的长发自由披散在后背,深色的头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泽。
    赫墨斯看着马库斯挺拔的背影默不出声,他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绝望感。
    沃尔图里宫最不容忽视的便是它藏有无数奇珍异宝的艺术收藏厅,沃尔图里每年都会花一大笔巨额用与修缮维护这些艺术品上。这些艺术品珍贵的地方不仅在于它们的稀缺性,更在于它们身上承载的历史。
    很多收藏在艺术厅里的艺术品与市场上流通的艺术品并不相同,很多收藏甚至就连艺术品鉴定专家也不清楚它们的存在,因为很多收藏的作者比较小众,有的直到现在还鲜为人知。
    艺术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统一的评分标准,最大的评分标准便是个人的主观审美。因此,能够进艺术厅的展品都得符合亚希诺多拉和阿罗的喜好。
    多么高傲苛刻的条件,不过他们就是有这个资格。
    亚希诺多拉和阿罗是深度艺术爱好者,虽然他们的艺术造诣极高,但喜好各不相同,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喜好还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这就导致了艺术厅里的展品真的是什么风格都有。
    从洛可可到超现实主义;印象派到极简主义;新古典主义到装饰艺术,就连早期的中国瓷器和日本平安时代后期的绘卷都有。整个展厅的艺术品类型那叫一个应有尽有——不过最多的还是跟古希腊有关系的艺术品。
    介于艺术厅里出现越来越多变的风格,艺术厅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不得已,他们只能在增加收藏室的同时再放出一批艺术品到沃尔泰拉博物馆供人类参观。
    在这个连苏尔庇西亚都戏称是“回收中转站”的艺术厅却让赫墨斯提起了精神,在他几乎将脸都快贴到雕像面前时,马库斯和希利尔站在一边闲聊起来。
    “听说你在福克斯跟你爸爸闹别扭了。”马库斯不咸不淡地开口,他的语气平淡得让希利尔听不出喜怒。
    “嗯,跟他吵了一架。”希利尔心不在焉地用鞋尖敲击着地板,他的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的态度却并没有引来马库斯的怒火。
    “这样也好,不过下次别再做这样的事情了。”马库斯没有起伏的音调里流露出了叹息和关心,他清楚地知道凯厄斯对于希利尔的期望和爱,只是凯厄斯蹩脚的表达方式常常让父子俩的关系充满冷淡与尴尬。
    “不会再有下次了。”希利尔停止敲击鞋尖,他拉耸的眼皮遮盖住猩红的眸子,眼眸中燃烧着名为斗志的火焰。
    凯厄斯与他那晚的交谈时时刻在他的心底,他意识到自己作为吸血鬼中特殊的存在必须快速成长起来,一味的软弱和任性总有一天会闯下大祸。
    “唉呀,真是个妙地啊!”赫墨斯转悠了一圈后心满意足地走回了马库斯和希利尔身边,他边转动着戴在手上的银环边喋喋不休地赞叹着那些有市无价的珍品。
    “欢迎你随时再来参观,这边请。”马库斯虽然嘴上说着客套话,但是他冷淡的态度却让人感觉到疏离。
    马库斯率先抬腿朝门外走去,可是他走到一半时,他却被希利尔叫住。
    “我们……走这边吧。”希利尔的脸色带着迷茫和为难,他用手指了指相反方向,小心翼翼地跟马库斯说道,“走那边比较快。”
    马库斯带着慈爱微笑的脸微微垮下,他快速扫了一眼希利尔欲言又止的脸,最终是轻轻地点头答应。
    三人沉默地朝着希利尔指的方向走去,就连神经大条的赫墨斯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客人就是要懂得在该保持沉默的时候保持沉默。
    马库斯推开了那扇连通着另一条走廊的门,引入眼帘的不再是下午看见的那种单一的走廊,而是一条铺着毯子,墙上挂着流苏穗的华美走廊。
    或许这不该称作是一条走廊,比起走廊,它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展厅。
    赫墨斯目瞪口呆地看着艺术厅后竟然还有一个这么隐藏的厅,他不明白为什么马库斯会故意漏掉这个地方,也不清楚为什么希利尔会故意特别提起来。
    三人顺着这条奢华的走道往里走,赫墨斯好奇地打量着墙上的一幅幅画,那跟人高度一致的画配上沉重的金色画框显得既庄重又沉重。
    赫墨斯本想开口与马库斯说些什么,但他看了一眼冷如雕像的马库斯后默默打消了开口的想法。
    “这是你?”他驻足于一幅尺寸较小的画作前细细打量着。
    画中的女人身穿一条天蓝色的连衣裙,她充满爱意地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小孩苍白的脸上天真地咯咯笑着,挥舞着莲藕般的胖手臂。
    “嗯,这是我一个月大的时候的照片。”希利尔看了一眼赫墨斯面前的画回答道。
    “一个月就这么大了?你吃激素长大的吗?!”
    尽管赫墨斯早知希利尔的体质异于常人,但听闻和见闻可是两种体验,他的嘴角还是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喂喂,他好歹也是个医生,一个月大的小孩可没有画里的小孩这么大,这孩子怕不是超级赛亚人吧。
    “很可惜,事实就是如此。”希利尔耸耸肩表示他也很无奈。
    “原来你们把家族照片放在这里。”赫墨斯扫了一圈照片上的一幅幅面孔,“你们的穿着喜好还真是各不相同啊。”
    听闻这话的马库斯和希利尔脸上皆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这也不怪赫墨斯会误会,画像上的三对伴侣确实穿着三个不同时代的衣服。
    “并不是这样的。”出乎赫墨斯的意料,马库斯沉静地开口道,“这是我们与各自伴侣最近的一幅画。”
    赫墨斯听着这话半晌没说话,平日里玩世不恭的脸也难得正经了起来,他似乎明白了马库斯身上那股淡淡的忧愁是为什么了。
    每次马库斯在前面带头走着,他被风微微吹起的袍边都像是在诉说着某种思念,仿佛他走过的每一条走廊都与他的回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恐怕他的伴侣走的时候也一起把他的快乐带走了吧。
    “……抱歉。”赫墨斯垂下了自己带着怜悯的眼神,比起自己从未拥有过,那种拥有后又失去的感觉应该更为痛苦吧。
    “你不用感到抱歉,过去的事情了。”马库斯平静的脸上微微泛起波澜,这样的事情又怎会轻易过去。
    “这是你想我来这里的原因吧。”赫墨斯将视线转到希利尔的身上,他觉得希利尔一开始的请求就很不对劲。
    “嗯。”希利尔闷闷地点点头,此时他对于在客人面前揭开马库斯的伤疤有些愧疚,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的第六感让我带你来这里,但是我不明白你能够做些什么。”
    “我能帮什么,难不成帮你们找人吗?”赫墨斯听到这话开始嘲笑希利尔,“原来你的第六感也不是每次都准啊。”
    “你能吗?”马库斯听到这话突然激动了起来,一潭死水般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
    “呃,可是,尊夫人已经……”赫墨斯被马库斯突然的热情噎住,他为难地看着马库斯,没有说出那个字。
    “……也对,那便罢了吧。”马库斯眼中的点点繁星再度熄灭,红黑色的眸子又回归平静。
    不是没有料到,只是没有死心。
    ”可是我能帮你通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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