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无绝曾亲自体验过一次置身火海的感觉,却都远远不及这种感觉来得残酷痛苦。柴火并不算太旺,短时间内还不足以将他烧死,但这种慢火的煎熬才是最令人抓狂的,足可以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形容。
    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紧咬着牙关忍耐着,豆大的汗珠却从额际渗出,嘴里尝到一缕腥甜。
    “你当真便那么狠心吗?”尚存着一丝理智,他透过火光看向她,跳跃的火花映出她的冷艳妖娆。
    “若论心狠,谁能及得上你们幽竺国皇室?”女子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清冷。
    她恨他,这是他最后读懂的信息。身上的皮肤崩裂开来,流出的血迅速又被烈火烤干,这种死法真是胜过了任何一种酷刑,东陵无绝心想着,嘴唇已经咬破了,痛到了极致,意识便开始模糊起来。
    许许多多的影响在那一瞬间闪过脑海,有关于那个自称昔颜的女子的,也有关于沐兰的,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实的体会到死亡的滋味。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身体反而越来越烫了?”耳边依稀又有熟悉的声音在焦急的说着。
    “看来,这个对他已经没作用了。”另一个同样耳熟的声音应着。
    “那他会怎样?”之前那个声音不安起来。
    “汗都发出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另一个声音安慰着。
    接着,便是一片沉寂。
    他还是没死吗?这么想着的时候,东陵无绝突然发现身下那堆灼烧着他的火焰已经不见了,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幽凉起来,就连身上那种皮肉被烧焦的痛楚感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尝试着动了动眼皮,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似乎是在某个简陋的小屋里,因为头顶的纱帐很是粗燥破旧,身下的床板也僵硬得和地板没什么两样,就连身上盖着的棉被,也有一股子难闻的湿潮味。
    毫不例外的,那个女子就坐在他床边,正拿着一条湿巾要替他擦拭,见他醒来,顿时呆住了,继而脸上浮起一抹欣喜,“你终于醒了。”
    东陵无绝无力的扯起一抹笑,看向她,道:“你还能有点新鲜的花样吗?”
    女子微微一愣,拿着湿巾往他脑门上蘸了几下,道:“这烧是退了,火气倒是不小。”
    东陵无绝伸手捉住她的手腕,眼神邪魅的看入她眼里,警告般道:“怎么,之前还嫌不够,还想再来一次?”
    女子一听这话,顷刻便变了脸色,抵着他鼻子不悦的问道:“什么再来一次?和谁再来一次?”
    东陵无绝手臂一收,轻易便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吮咬着她的红唇,道:“你很喜欢玩这种装傻的戏码吗?既然你喜欢装失忆,朕就来好好提醒提醒你好了。”
    他每说一句,便在她唇瓣上不轻不重的咬上一口,末了,女子刚要争辩,他却像是早有预料,直接封住了她的唇。
    “唔……”女子抗议的支吾着,想要挣扎,似乎又有什么顾忌,只得摇晃着脑袋来逃避他的吻。一番唇舌较量中,她好不容易溢出了两个字,“禽兽……”
    突然,东陵无绝脑门一疼,似乎被什么敲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力道将怀中的人拉离了他的掌控。
    又来了!他几乎都能摸清这种套路了。东陵无绝恼恨的摸了把额头,睁开眼睛,正要看看,这次又是要上演什么,却见到一个面容清秀书生模样的男子站在他床头,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当武器,神情愤怒的以一种威胁的姿态瞪视着他。
    看那包袱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陵无绝不禁要怀疑刚才是不是这东西砸在他头上,隐隐的有些发疼。
    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至少,他还是在这张破床上,而当他转头打量周围的景致时,却怔住了。十几个男人或老或少全聚集在这一个屋子里,正以一种惊愕又不满的表情齐齐望着他。在离床最近的地方,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汐枫。
    所有人当中,也唯有汐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靠墙而坐,眼神淡漠的看着他。
    这又是什么地方?怎么气氛看着这么的诡异?东陵无绝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心疼无比,脑子却瞬间清醒了许多,渐渐记起先前被洪水淹的过程来。
    “兰姑娘,你不能过去。”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东陵无绝抬眸一扫,就见那个赢弱书生张开双臂做着阻拦的动作,被他护在身后的,却是沐兰。
    也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沐兰脸上红红的,有些担心的探出脑袋来打量着他。
    原来,刚才他竟错把她当成了梦中的女子。可眼下更令他在意和气愤的是,眼前这个男人是谁?竟还敢拿东西砸他!还将沐兰拉到了他身后去。
    “过来。”东陵无绝凌眸扫向躲在李誉身后的沐兰,沉声命令着,语气里充分宣示着自己的占有权。
    沐兰不确定的打量着他,问道:“你现在清醒了吗?”
    “你说呢?”东陵无绝不答反问,眉眼间尽是威胁的意味。
    沐兰吐了一口气,推了推护在她身前的李誉,道:“没事了,让我过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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