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鼎元年的岁末,以卫青做媒,阿步和九儿做主,霍光正式迎娶阿步的继女东闾华英为妻。
    华英是阿步的夫人东闾氏和前夫的遗腹子,出生的时候便没了父亲,东闾氏便让她随母姓,后来东闾氏嫁给阿步以后,也没有让她改姓为,依旧唤作东闾华英。而卫青之所以做这个媒,原因大概我也是知道的。
    东闾氏原是普通的农家女,善良而又坚韧,坚持不让女儿改姓,便是有意提醒她,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不属于她,希望她能自强,不要养成一个骄奢淫逸的性子。
    华英虽然是在卫家长大,但因为她姓东闾,从小她便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并不是阿步,整个卫家除了母亲和后来的两个弟弟以外,跟她并没有多大关系,女孩子心思本来就敏感些,所以成熟懂事的早,这一点恰巧与霍光现在的情况不谋而合,霍光来了以后没多久,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大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情谊在里面,看着二人年纪相仿,大家也就都乐见其成了。
    刘彻给陈康封了昭平君没多久,长门宫那边却传来了陈氏自杀的消息,张远把陈家的事告诉陈氏以后,一直神志不清的陈氏,突然变得清醒起来,一阵狂笑过后,撞柱而死。刘彻下令将陈氏就地安葬,张远则自请为陈氏守墓,张远没能在陈氏心里留下一点儿位置,而陈氏的坟冢却成了张远一生的归宿。
    没能给儿子求的一个列侯的爵位,隆虑公主也不消停,赶在年末的时候,给刘彻送了两个美人,南宫公主见状,也紧随其后的送了两个,只可惜,刘彻忙的一个都顾不上,我便又将那几个女子打发去了永巷学规矩。
    元鼎二年的新年始于一系列云谲波诡的朝堂争斗。事件的起因是霸陵的瘗钱1被人偷盗,丞相庄青翟和御史大夫张汤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掌管刑律的张汤愈将罪责全部推给庄青翟,反被丞相的三个长史朱买臣,王朝和边通合谋构陷,言张汤与商人勾结,从中为自己谋取私利。
    恰逢此前有人告发张汤与掾史鲁谒居,共同以图谋不轨的名义构陷杀害御史中丞李文一事,刘彻命御史中丞减宣查办,罪证属实。刘彻大怒,遣廷尉赵禹责问张汤,张汤伏剑自刎谢罪,留遗书言明阴谋陷害他的是丞相的三个长史。
    张汤死后,其家产不超过五百金,都是刘彻所赐,其家人想要将张汤厚葬,张母不允,丞相长史的阴谋不攻自破,刘彻深为张汤之死惋惜,将丞相的三个长史全部处死,丞相庄青翟,亦连坐下狱,仰药自杀。
    庄青翟是据儿的第一个太子少傅,他死的那天,据儿郁闷了好久,最后拉着我的衣袖道:“阿母,我可以去送送老师么?”
    “不行!”
    我还未说话,刘彻便进了殿来,我和据儿忙起身给他行礼。
    “起来吧”,刘彻扶起我,又去揪据儿的耳朵,说道:“丞相是获罪死的,当朝的太子去送他,那朕成什么了?”
    据儿仰着头道:“御史大夫是三个长史构陷死的,丞相虽有纵容之罪,可罪不至死啊!”
    此言一出,刘彻的脸立马黑了下来,我见势不妙,推了据儿一把道:“朝政之事你又不懂,少在你阿翁面前胡说八道了。”
    据儿微微扁嘴,还是不肯放弃:“那我可以换个身份去嘛?他毕竟是我的第一个少傅,我的很多东西都是他教的。”
    看他一脸纯真的模样,刘彻倒也没有生气,拍了两下他的脸又道:“你想以什么身份去?”
    “我以学生的身份去,不以太子的身份,我悄悄的去,不让别人知道就行了。”
    刘彻往几案上走去,边走边道:“行吧,太子要尊师重道,朕也不能拦着呀,要去就去吧,但是记住你说的,是学生为老师送行,其他的,不许乱说一个字!”
    “谢谢阿翁!”据儿作揖道。
    “过来!”刘彻招手示意他过去,摸着他的头道:“最近棋艺有没有长进?要不要咱俩来一盘?”
    “好啊”,据儿笑道:“我去把我的棋拿来!”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你瞧瞧,咱们这个儿子有主意着呢!”刘彻指着据儿消失的背影对着我道。
    我拧着帕子过来给他擦手,笑道:“有主意好啊,不正好显得陛下教子有方嘛!”
    “呵呵~”刘彻哂笑:“现在就敢质疑朕,以后还得了?”
    我看了他一眼道:“小孩子的混话,你听听就算了,怎么还认真了?”
    刘彻就着帕子抹了一把脸说道:“十四岁了,不小了,你别总拿他当个小孩子,这样他老长不大,想什么是什么!”
    我从他手里扯出帕子,不乐意道:“不管多大,在我面前他永远都是个孩子!”
    “行行行”刘彻举着双手道:“孩子就孩子吧,我怕了你了,行了吧!”
    见他这模样,我又笑了起来,帮他添茶道:“朝政上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据儿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为了庄青翟的死,他郁闷了一天,想为老师说两句话也是人之常情,并不是质疑你,你别往心里去。”
    “我还能不知道他?”刘彻饮了一口水道:“有主意是有主意,可就是太单纯了些,看事只看表面,还是得再多历练历练!”
    我握了握他的手,瞧着据儿进来了,又道:“我去弄点儿吃的,你想吃什么?”
    “随便来点儿吧”,刘彻说着,忙配合着宫人收拾几案,给据儿腾地方。
    据儿放下棋盘道:“阿母,给我来点儿牛乳酥吧!”
    “喜欢吃牛乳酥?”刘彻举着一枚棋子道:“下次阿翁带你出去吃!”
    “嗯嗯”,据儿咧嘴一笑,又继续去研究棋子。
    我也不打扰他们父子下棋,悄悄的起身去了厨房。
    张汤和庄青翟相继而死,三公之中现在就只剩卫青了,一下损失了两员大将的刘彻,无疑就更忙了,而让大家挤破头的丞相和御史大夫的人事任免,自然也成了重中之重。
    注释:
    1瘗钱:陪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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