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借着立后的余庆,我亲赐东儿宗籍,将其许配给已是期门郎的豆如意,并在椒房殿为其送嫁。
    两个月后,披香殿的盖姬平安诞下一女,未央宫再添一喜。
    盖姬是宫婢出身,按规矩是不能抚养公主的,所以四公主名义上交由余姬抚养,余姬位分晋为良人,盖姬的位分不动,但同为母亲,也不忍见其母女分离,便依旧让她住披香殿,与余姬一同抚养公主。
    一日,我带着孩子去披香殿看望四公主,辇舆行走在永巷那条长巷里,忽听得有宫人在唱小曲,曲调哀婉悠扬,让人闻之凄然,心生好奇,便着内侍程飞去打听。
    程飞行事迅速,待我从披香殿出来,便已经有了结果,递给我一卷竹简道:“奴婢打听清楚,这首曲子叫长门赋,是长门宫那位花重金请司马相如所做的!”
    我微微皱眉,展开竹简去看: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伊予志之慢愚兮,怀贞悫之懽心。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
    还未看完,我便关上书简递了出去,吩咐道:“传令下去,此等哀歌怨曲迷惑人心,严禁在宫中传唱,如有违令者,严惩不贷!”
    程飞得令,立刻退了下去。
    不再为此事纠结,乘辇舆回了椒房殿,还未进殿,公孙婵便迎了上来。
    我忙下了辇道:“怎么了?是不是玉蓉有事?”
    玉蓉是阿步的新妇东闾氏,如今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卫家除了九儿,至今无其他后嗣,所以她这一胎我格外重视。
    公孙婵过来扶我道:“没事,她好着呢!”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又问道:“那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我怎么听说又要打仗了!”她面色不大好看,又着急道:“这次不会又要派卫青去吧?”
    我闻言面色一沉,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国难当前,主上肯重用咱们阿青,那是咱们卫家的荣幸!”
    匈奴率两万骑兵入侵北地,杀辽西太守,劫掠吏民两千,朝廷内外正在为此事商议,依着现在的形式,若真打起来,肯定还是要派卫青去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又解释道:“我不也是怕吗?你说上次我都吓个半死,这次要再有什么……”
    “住口!”我打断她,怒道:“出征在即,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经我这么一训,她有些委屈,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没再理会她,款步回了寝殿。
    “阿姐,我错了还不行么”,她迎了上来,撒着娇道:“我又不像你,没有你那样一国之母,胸怀天下,我就是希望卫青能平平安安的!”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她这般关心则乱,自乱阵脚的样子,让人看了确实生气,问道:“你刚才那些话没跟阿青说吧?”
    她摇头,说道:“没有,他从来就不跟我说这些,今儿个这事儿,我还是从大姐那儿听到的!”
    我净了手,又拉着她坐下,说道:“阿青有主意着呢,你就是不要他去他也是要去的,你可别跟他说这些事,别为这个吵架,伤了你们夫妻感情!”
    “我知道我拦不住他”她低下头,攥着自己的袖口。
    我给她添了一杯茶水,说道:“这是他从小到大的志向,他肯定是希望你能支持他的!”
    “阿姐,你知不知道,他上次出征我就提心吊胆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做噩梦……”
    她是如此,我又何尝不是,可此时,我只能安慰她,握着她的双手道:“没事的,上次那么惊险,他不是也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么,我们要相信他!”
    她心绪有些低落,伏在我的手上低声啜泣起来。我没有劝她,任由她发泄。
    哭了一会儿,她很快又抹了泪,抬起头道:“阿姐,给他纳妾吧!”
    我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他现在那么忙,哪还有空纳妾呀,你别多想了!”
    “我说的是真的,之前我跟他说过几次,他都拒绝了,你跟他说吧,他听你的话!”
    “那我也不能逼他呀!”我拿出帕子帮她擦了脸:“他不肯纳妾,还不是怕你伤心!”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让他纳妾呀”她说着又伤心起来:“我阻止不了他的决定,可也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才好呀,你要是不逼他,他一天到晚都忙!”
    这确实是,要依着卫青的性子,他都可以把家搬到军营里去。
    “你真愿意他纳妾?”我又问道。
    “纳吧”,她点头,取过我手上的帕子自己擦脸,便擦边道:“我这身子是不中用了,也不能叫他断了后啊!”
    我心中既感动又心疼,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经公孙婵这么一闹,我也不禁忧心起来,我纵然是相信卫青的,可那到底是战场,是要拿命去拼的,说不危险,那是假的。心绪低迷,连晚饭也没胃口吃,只能靠着沐浴来缓解自身的压力。
    待我沐浴更衣出来,刘彻已经来了椒房殿,正在榻上给儿子逗乐,玩的不亦乐乎。也不知他俩玩的什么,我才一靠近,小家伙一看见我,就“哇哇”大哭起来,反倒惹刘彻捧腹大笑。
    “子夫呀子夫,你说咱们这个儿子多有意思,朕刚才吓唬他半天,他不哭不闹,还冲着朕笑,怎的一看见你,他就哭了!”
    “他还小,你别吓他,到时候再吓出病来!”我从他手上抱过儿子,轻轻哄了起来。
    小家伙一到我怀里就又是哭又是蹭的,想着他应该是饿了,便上了榻躺下来,解开衣襟给他喂奶,问道:“北边的战事商讨的如何了,可有决定什么时候出兵?”
    刘彻亦在我身旁躺了下来,,说道:“今儿收到韩安国的上书,说匈奴已经逃远了,现在不必急着屯兵,等农耕时节过了再说!”
    “那你是怎么考虑的?”我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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