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阿满去查韩嫣的事,次日便有了眉目,一大早在门口徘徊,直到刘彻去了宣室,他才敢进屋跟我说,结果是我意料之中,却又让我倍感惊讶的。
    其实昨夜我就隐约能察觉到韩嫣深夜私入内宫所为何事,他敢酒后调戏二姐,那酒后调戏一两个宫人他也是做出来的。只不过我没想到,他的胆子会这么大,竟敢在刘彻的后宫里做出□□的事来。
    “奴婢名叫玉莲,本是汤官属的一名宫人,昨日送饼饵去金华殿,在路上遇到醉酒的中大夫,他将奴婢哄骗到兰亭的假山后面,对奴婢用强,奴婢推不开……”后面的话几乎是被她的哭声掩盖。
    “既是用强,那你为何不叫人?昨日夜宴,来往的人应该不少,你若叫人了,应该会有人去救你!”
    “奴婢不敢啊,他说如果我敢叫人的话,他就杀了我还有我的家人,他是陛下的宠臣,酒后失手杀一两个人,陛下不会怪他的,相反,如果我从了他的话,他会找个机会跟陛下说,让陛下把我赐给他,以后跟着他就可以富贵无忧。”
    “这你就信了?”我心下无比诧异。
    “奴婢人微言轻,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她哭着爬到我跟前来,拉扯我的裙摆:“求卫夫人给奴婢做主!”
    看着她这般,我心疼的很,又扶她起来道:“此事我可以帮你,不过还需要你出来作证,事关你的名声,你可愿意?”
    她哭的伤心可怜,却并不说话。
    我想了想,又递了一个帕子给她:“你应该知道,平日我不住宫里,宫中之事应由陛下和中宫来管,没有我插手的份儿,我不过是能在陛下跟前说得上话而已,可你也知道,韩嫣是陛下的宠臣,无凭无据的,你让我如何去说服陛下处置韩嫣?”
    她犹豫了许久,方才点头:“奴婢愿意。”
    我让阿满带她下去,略略思忖一番,先到厨房做了一道粳米粥,又换了一身衣裳,这才携了东儿往宣室殿去。一路上,我忐忑的很,害怕会因此惹恼刘彻,又害怕他不相信我,可我又不能任由韩嫣作恶而坐视不理,我自己的心里过不去不说,也怕刘彻被韩嫣蒙蔽,放任下去,危害社稷。
    温室殿和宣室殿同属未央宫前殿,相距不远,坐上辇舆,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又在偏殿等了半刻,直到廷议结束,元伯才请我进去。
    “分开不过半日,你这么快就想我了么?”他手上拿着竹简干着正事儿,嘴上却不忘打趣我。
    当着宫人的面儿,我不理会他的调侃,行了礼后,将我做的粳米粥奉上:“忙了一上午,现下该饿了吧,吃点粥垫垫肚子吧!”
    “知朕者,子夫也”,他放下简牍,坐了过来,自己拿着碗吃了起来。
    我在一旁侍候,待他吃的差不多了,递了一个帕子给他,才往后退了几步,欠身道:“妾有一事,想请陛下做主。”
    他并未觉得诧异,擦着手,漫不经心的道:“说来听听。”
    我上前去扶他:“请陛下答应我,此事不管牵连到谁,陛下都要秉公办理!”
    “这么严重?”他笑了笑道:“好,朕答应你!”
    得他这句话,我也放心了,又接着道:“昨日夜宴,我喝多了酒到兰亭吹风,瞧见韩大夫醉酒入了内宫!”
    他有些惊讶,道:“韩嫣?莫不是你喝醉了,看错了罢?”
    “我也以为瞧错了,可是身边的人也都瞧见了,他们可没喝酒。”
    刘彻皱眉:“他去后宫做什么?”
    “这也是妾想知道的,所以就让阿满去打听了一下,不查还不知道,这一查就连妾也吓了一跳!”
    “查出什么了?”刘彻亦是好奇。
    我看了一眼左右,附在他耳边将玉莲的事说了。
    他并没有我想的那般愤怒,似乎还有些不相信,道:“可有证据?”
    “玉莲就是证据”我道:“昨夜有人瞧见韩嫣和玉莲都去了翠华亭,玉莲自己也亲口承认了。”
    “如何认定她说的话就是真的?”
    “一个女子,不会拿自己的清白来说谎”,我又跪了下来:“请陛下明察!”
    刘彻看着我有些犹豫,许久才道:“韩嫣是朕的近臣,也不能如此草率就定了案,这样,让韩嫣和那个叫玉莲的当面对质,如果真如她所说,朕一定严惩!”
    “可陛下,韩嫣一向狡猾,妾担心……”
    “有朕在,他能狡猾到哪里去?你放心罢,朕答应你了,就一定会秉公办理!”他说完又扶我起身,又对元伯道:“韩嫣现在何处?”
    “方才廷议的时候还在,现下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老奴这就派人去找!”元伯说完,忙退了下去。
    我也忙吩咐东儿去叫阿满过来。不过片刻功夫,韩嫣和阿满便都到了,同来的还有玉莲和另外两个宫人。
    东儿附在我的耳边小声道。“阿满说怕玉莲的证词不够,又去找了两个证人,这两个是昨晚在翠华亭见过韩嫣和玉莲的人。”
    我认可的点了点头,又听刘彻对韩嫣道:“听说你昨夜跑到内宫里去了?”
    那韩嫣看了我一眼,又毕恭毕敬的道:“臣有罪,昨天夜里臣替陛下高兴,所以多喝了几杯,喝的醉了到处找茅厕,误打误撞这才闯到内宫去了!”
    刘彻拎起一卷竹简就砸了过去,怒道:“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陛下,臣什么都没干呀!”韩嫣大惊失色,忙跪了下来:“臣昨夜只是去寻茅厕,什么都没做”,他瞟了一眼左右,指了玉莲道:“臣昨夜就是同她问的路,陛下不信可以问她,她可以为臣作证!”
    刘彻看了一眼玉莲,又道:“你来说!”
    玉莲泪眼汪汪的看了我一眼,伏在地上道:“回陛下,确如…韩大夫所说!”
    我心下一惊,扶住了东儿,又看了一眼阿满,阿满也是一副非常吃惊的神色,再看看玉莲,她始终是低着头的,隐约还能看见她身体抽搐。
    我忙道:“不是这样的…”
    “陛下”韩嫣打断了我,又道:“臣昨夜喝醉了,迷失了方向,玉莲一跟臣说臣误闯了内宫,臣立刻就出来了,臣真的什么都没干!”
    刘彻不理他,又问玉莲:“既然是这样,那你哭什么?”
    玉莲愈发抖得厉害,缓缓的道:“是卫夫人,卫夫人与韩大夫素有嫌隙,所以才让奴婢出来诬告韩大夫!”
    我愣住了,看了玉莲,又看了韩嫣,脑子里一片空白。
    “卫夫人!”韩嫣转过身朝我磕了一个响头:“臣自知得罪了你们卫家,可金丸一事,陛下骂也骂了,罚也罚了,您还不解气么?为何还要这般陷害我,置我于死地?”
    刘彻看了看韩嫣,又看了看我,满脸惊讶与疑逗:“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陷害他!”我跪了下来。
    “陛下!”韩嫣抢了话头:“既然卫夫人不敢说,那就由臣来说,公孙贺大婚那日,卫夫人的二姐卫少儿曾属意于臣,仗着卫夫人的势,要臣娶她为妻,可臣家中已有妻室,所以婉言拒了她,因此得罪了卫家,卫夫人怀恨在心,所以才有后来金丸一事。”
    “你撒谎”我呵斥他,又对刘彻道:“他在说谎,那日是他调戏我阿姐,陛下不信可以去查,当时是一个叫陈掌的出面救了我阿姐,陛下可以问他。”
    “陈掌的话信不得”韩嫣又道:“我拒了卫少儿以后,卫少儿和陈掌二人早就暗通款曲,一起合谋陷害我,他的话如何信得?”
    “你胡说,你调戏我阿姐在先,我阿姐念你是喝多了,酒后失言,不同你计较,你如今还不知道悔改,竟干出秽乱宫闱之事,还敢砌词狡辩,可恶至极。”我怒斥韩嫣,又转而对玉莲道:“是你求我帮你做主的,我是让你出来作证,你若不愿意,我不会逼你,你为何要临阵倒戈,反咬一口?”
    “奴婢是实话实说”,她言之凿凿,却依旧不敢看我。
    “陛下”我朝刘彻叩首道:“此事疑点重重,妾恳请陛下彻查!”
    韩嫣也忙叩首:“陛下,臣真的什么都没干,臣冤枉啊!”
    刘彻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们想了一会儿,又转回身道,指着韩嫣道:“你从今天开始戒酒,以后再让朕听到你喝酒闹事,朕绝不轻饶,还有,也不许你再入后宫,你若再敢去,朕一定摘了你的脑袋,滚!”
    “臣遵旨!”韩嫣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忙叩了头退出去,将门籍交给元伯后,很快就跑的没影儿了。
    我不大知道刘彻处置他是不是就是相信我了,我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玉莲,她始终低着头,已经哭的没声儿了。
    “将她拖下去,杖毙!”刘彻吩咐道。
    听到刘彻要赐死玉莲,我又是一惊,忙阻拦道:“陛下……”
    “你还要替她求情么?”刘彻冷冷的看着我。
    眼见着内侍将其拖走,呼天抢地的求饶声响彻殿宇,我心中阵阵发寒,瘫软在地。
    刘彻上前扶我起来,替我擦了眼泪,说道:“以后在帮别人前,记得先保护好自己。”
    我羞愧的点头,今日若不是他信任我,只怕我是真的是要被自己的愚蠢害死了。心中惭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想在他面前丢人现眼了,忙请辞退了出去。
    门口的元伯见了我,依旧恭敬的欠身颔首,可我觉得我像个笑话,我想他大抵没见过像我这么蠢的人吧。
    离了宣室殿,身后的东儿和阿满也开始为此事争吵起来。
    “人不是一直都是你看着的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东儿怒不可遏:“还有你找来的那两个什么证人,一点用都没有!”
    阿满一脸无辜:“你怪我有什么用?我又不知道那韩嫣会老老实实的承认私闯内宫之罪,找那两个人过来,不过以防万一。”
    “你防这防那,这玉莲反咬一口,你可曾防到了?”
    “我又不知道玉莲会临阵倒戈!”阿满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也把头低下了。
    我未置一言,默默的回了温室殿。
    回到温室殿,阿满很快就找到玉莲改变口供的原因,原是玉莲在去宣室前汤官令以讨库房钥匙为名来找过玉莲,或许便是那时改的口供。
    我没有再去追究,如今人都死了,追究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有一事我尚不明白,刘彻既然肯相信我说的话,为何不先将此事彻查清楚,再处死玉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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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长公主出生,已经到建元四年了,距离韩嫣领盒饭要开始倒计时了,大家跟我一起倒数321…( ̄o ̄). z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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