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笙将身子缩回来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就遭遇了天旋地转的眩晕,等她恢复了神志,却见她躺在床上,男人结实的臂膀撑在她头左右,眸底猩红一片,像是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余笙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她想,她应该是恐惧的,恐惧这般压抑气息的陆靳行,奈何,心口若隐若现的痛楚是怎么回事呢?
    陆靳行盯着她迷茫的双眼看了半天,终是无力的伏下头,埋进她脆弱的脖颈中,嗓音透漏出不明显的颤抖,“阿笙,别再折磨你自己了。”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待她了,只是想让她好好的待在自己身边,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难如登天。
    余笙一动不动的任由他禁锢,眼中亦是毫无波澜,除却一开始的恐惧,现下更像是习惯了般。
    晚些时刻,陆靳行睡到了余笙的旁边,她依旧什么话也没说,仅是慢悠悠的闭上了双眼。
    待她的呼吸趋于平稳,陆靳行在暗夜中又睁开了凌厉的双眸,他侧过身轻手轻脚的将娇小的女人揽入怀中,满足的喟叹了声,近日里惶惶不安的心情总会落实了下来。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放手。
    心理医生已经在回国的路上了,为了防止余笙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陆靳行把工作都挪到了家里,只为守候在她身边。
    余笙由原本的沉默寡言变得整日郁郁寡欢,她手上甚至栓着银制链子,一头连着她的手腕,另一头连在床头间。
    倒也不是不能走动,只是活动空间只能在房间内。
    兰嫂不忍她被关在房中,但余笙的抑郁症已经严重到开始自残,胳膊上,大腿上都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痕。
    除了吃饭的时间兰嫂可以陪余笙说会话,但基本上都是她在说,余笙在发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得进去。
    陆靳行担心余笙再受到外界的刺激,便在别墅内下令,不许任何人去房间打扰她,兰嫂也不例外。
    心理医生远在大洋彼岸,坐飞机还要中转,等他好不容易安全落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自家学弟拉着赶去了金主的别墅。
    原泽是年少出名,大抵是上天赏他饭吃,让他自小就比同龄人敏感,尤其是心理活动的方面,相处久了,他甚至可以根据你的表情或是上一个动作就判断出你接下来会做什么。
    但有句话同样很有道理,上天为你打开一扇窗,必定会关上一道门,原泽在感情方面很不顺利,他虽为很有名望的心理医生,每天预约的病人都能排成长龙,但他似乎天生缺乏爱情的那根筋,同许多女孩子尝试着在一起都完全没有感觉。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了,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而已。
    原泽每天只招待八位病人,若不是欠这位学弟的人情,他怎么也不可能不辞辛苦的日夜奔坡赶来北城给人看病。
    若说一开始他的确有些勉强,然而当他看到余笙后,所有的勉强都变成了一见钟情。
    怎么会有人能仅凭一个眼神就闯进别人的心中,偏偏余笙就做到了,她无悲无喜的眸子随意的瞥过来便能让他的心跟着颤一颤。
    原泽爱慕的目光让陆靳行恼火的嗤笑了声,转而对带来他的那位医生说:“这就是你说的很有名的学长?”
    医生也不是愣头小伙,自然能看得出来原泽的反常,尴尬的同时也只能不住的弯腰道歉,“对不起,陆总,他平时不这样的。”
    原泽还嫌事闹得不够大,竟然在陆靳行的眼底下径直走到余笙面前,蹲下身子,温柔的同她交流,“您好,这位美丽的女士,可以亲吻您的手背吗?”
    这是国外的礼仪,但落在陆靳行的眼里,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他要还能忍才是不正常。
    长腿一迈,走到余笙身边,将她的头揽入自己的怀里,居高临下的藐视着单膝蹲在地上的男人,陆靳行在宣示主权,“她已经结婚了,在中国不需要那些礼仪。”
    原泽脸上的笑容僵住,他撇了撇嘴站起身,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直言不讳道:“可惜,太可惜了。”
    陆靳行微挑了挑眉,手不由自主的攥紧又松开,如果不是他还需要这个男人帮余笙走出抑郁,这会就已经让他躺着出去了。
    医生也没想到原泽会那么真性情,他站在旁边都替他捏了把汗,生怕陆靳行一个忍不住就过来把人撂倒在地。
    “治疗方案有吗?”陆靳行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
    原泽耸了耸肩,不甚在意的说:“没有。”
    他从来不会制定那些刻板的治疗方案,他的治疗方案就是没有方案。
    眼看着陆靳行濒临爆发的界限,医生忙擦着脑门上的汗解释了一遍。
    陆靳行的眉头略微舒展,但原泽已经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让余笙与这个人单独处一室的。
    似是猜到了陆靳行在想什么,原泽不屑的哼了哼,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中掏出吊表,收起玩闹的心思,面色凝重的说:“我现在要对这位美丽的女士进行催眠,可能会出现特殊情况,我需要你们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打断我。”
    陆靳行握紧了余笙的手,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却也没放手。
    原泽瞅见他的动作,朝天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北城的人或许都害怕陆靳行,但他却是一点也不怕,都是两个胳膊,两条腿,谁又和谁不一样呢。
    在吊表的晃动下,余笙的双眼逐渐失去了焦距。
    她又看到了满地的血腥,痛苦的嘶吼,男人狰狞的笑容以及陆靳行的冷眼旁观。
    催眠中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令她痛苦的根源,所以再回忆起来,余笙仍是痛苦的想要摆脱这些噩梦。
    指甲已经深深地陷进了陆靳行的皮肉中,陆靳行任由她掐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体会到她的痛苦。
    待她松手,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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