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眸眯起,透过床幔看前。
    箫鸾已轻启了门,且俯身道:“太子。”
    君墨承便站在风雪震荡之中,粹白长衫被风诀宕而起,且静静轻睨看来,轻轻一瞥便已是高贵使然:“重苏,她倒是喜迎客。”
    那湖光星目自箫鸾身上移开,落至院外站足之人。步霜歌微诧,自君墨承的视线,看到了喜服于身的重苏。
    他,似是在院外站了许久。
    似是察觉到有人看来,重苏回目间,眸心中竟漾着阴郁之色,那抹阴郁随时都可能将步霜歌撕裂一般。因为他回眸看向的方向,是箫鸾。
    重苏沉笑:“这吉时刚过,太子便迫不及待了?”
    重苏踱来。
    君墨承只道:“你自是明白,当初东宫想要迎谁,可重苏你活着回来了,东宫要迎的人自是不肯再来。如今,萧府没了,东宫自然空了。”
    他话中有话,瞧至步霜歌,笑笑。
    步霜歌看着身旁的箫鸾:“太子可是想好了?”
    君墨承来这里,自是为了带走箫鸾,步霜歌看的明白,想的也清楚。
    君墨承凝至箫鸾:“这便是你说的,与箫鸾极其相似的远亲?”
    箫鸾俯身笑道:“阿流见过太子。”
    她唇角微微勾起,已将面纱落下。那狐狸眸睨至君墨承,是微光璀璨,更是妖冶轻盈。
    君墨承那温柔目,变得炽烈,脸色之处澹然刹那间便成了凌乱与慌:“阿流?”
    他紧紧盯着箫鸾,竟移不动一刻。
    重苏淡漠的目自始至终皆是如此,看着箫鸾那被改容之颜,掌心微紧。
    步霜歌笑道:“太子帮过歌儿不仅一处地方,更是陪着歌儿在天斧山寻了重苏多时,歌儿虽不敢说了解太子太多,可这该了解的地方,歌儿自是该明白。太子欢喜这般容颜的美人,歌儿便送给太子,便当做回礼了。”
    她虽是在笑,可眸色始终在重苏身上。
    步霜歌轻握住箫鸾的手,朝着君墨承行去:“阿流,还不谢过太子?”
    箫鸾俯身便跪:“阿流谢过太子的收容之恩。”
    她俯于地上,墨发轻洒于地。
    步霜歌迎至君墨承看来的目,他袖中的鸾凤发带已轻落于手中,那不可见的颤抖更是容易被察觉。
    这张人皮面具掩了箫鸾一半之容,那双眼睛自是将君墨承的心魂都带走了去,与此同时,是否也带走了重苏的心魂?
    步霜歌行至重苏身旁,看着君墨承将箫鸾扶起。
    “如此,本宫便收下了。”君墨承笑道。
    只是,此番君墨承那覆于箫鸾手臂之处的手,此时被人按住了。
    君墨承看至重苏:“重苏,你这是何意?”
    重苏长眸之中是簌然的沉静,他看至箫鸾:“若入东宫,便没了自由。”
    话中有话,便是只有君墨承不明。
    箫鸾垂眸,流光眸落了笑:“阿流自幼父母双亡,若非歌儿妹妹收留引荐,又岂能去得一处什么好地方呢?没有自由,又能怎样呢。”
    她对着重苏俯身行礼。
    这一行礼,重苏的手已然松了去,“不悔?”
    箫鸾笑之:“喜堂一眼,阿流便明白太子会喜阿流,太子既已来至这里,便是阿流的恩德,自是不能辜负。”
    她眉目之中之流转的温和,看至重苏,最终落在了君墨承的身上。
    便是这般漾眸轻转,竟叫君墨承沉视其中,他竟直接将箫鸾横抱而起:“诸卫,备轿回东宫。”
    于外守着的东宫诸卫自是将轿引至此处。
    君墨承淡淡撇过重苏,便已踱步行去。
    轿起前,箫鸾眸色与重苏不径相迎。那笑无喜,更似沉静与倦怠。
    ……
    这里的静腾升而起。
    步霜歌看至重苏:“你悔了?”
    重苏只道:“为何悔?”
    “她入东宫,你看着并不情愿。”
    “谁又情愿?你吗?”
    重苏收回了刚刚的沉静,四目相对时,便已微微诧。那凤眸之中是慵意,眸黑入渊,可即便这般,步霜歌唇边却依旧渲染着笑:“重苏,情思蛊现在又复发了,对吗?”
    其笑,不知所意。
    其笑,更是悲凉。
    步霜歌伸出手,轻触重苏心口之处,那里是冰冷,却沉寂的不似活人一般。
    她颔首看至重苏,依旧是脸色苍白的模样:“自你看到箫鸾的那一刻,容色便已不对,我未曾说错对吗?”
    重苏看至步霜歌,眸色沉深:“你在想什么?”
    步霜歌缩回了手,却轻握住了重苏的袖,将他朝着宁远侯府的最深处引去。
    一路,重苏皆未曾多言,且看步霜歌的背影,思虑却也沉寂。
    ……
    温泉药浴中的龙涎香引人入胜。
    步霜歌站于温泉天地之中,轻看天际之处的荒芜:“沈蔚,将府内的酒都拿到药浴这里,今夜我要与重苏共饮。”
    天际恍然一抹影。
    沈蔚听闻此声已朝着远处行去,悠悠天色降了几处颜色。
    步霜歌颔首看至重苏那因蛊毒复发而苍白的容色,笑道:“今日忙了这般久,倒也让我忘了,今个儿是你我大喜之日,所以,有许多话我都想彻彻底底地告诉你。”
    她在笑,重苏容中却无任何动漾。
    温泉外。
    沈蔚已带着无数小厮已将酒轻放于外,脚步声已彻底离去。
    重苏玉立而站,看着步霜歌褪去鞋子坐于温泉药浴之处,以水温着脚踝:“你依旧想问箫鸾之事?”
    步霜歌双手撑地,颔首睨着月牙升起的光晕,笑道:“倒也不是。”
    “嗯?”
    “重苏——”步霜歌侧眸睨来时,袖袍轻挥,远处的酒盅已掠至重苏那里,他微怔之后便握住了酒盅。
    步霜歌又道:“我是与你该说或不该说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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