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霜歌隐隐觉得自己走错了路。
    在她还没有穿越至大晋朝的前一刻,这条路已被顺帝铺设而开,谁人或许都皆将成为顺帝手中的一枚棋子。
    棋子或用或弃,皆是皇权之下的一句话罢了。
    树梢之上,那烈红衣诀如火烧云一般笼罩着她,阴影继而铺盖了满地的婆娑。
    步霜歌挥袖便坐回石凳,淡淡一句:“何为大善?”
    凤眸入水,缭绕了月上枝头。
    天色已黑了去,沐竹仰于天空,喉咙微动:“柳溪元生来便带有祥瑞之兆,天顺二十三年,他为缓解南秦旱情,伤财用金,以至于当年国库空虚。次年,燕国与大晋为争南秦一战前期,他更是带兵主动投降于两国,只为不伤百姓分毫。这般大度让土,又是谁能做到的呢?”
    不战而败?
    怪不得她只听闻了燕国与大晋之争,却未听闻过南秦出兵。
    步霜歌询问道:“天顺二十四年南秦出事时,柳溪元多大?”
    少年侧颜清丽,带着浅薄的笑意:“十三左右。”
    十三岁的小皇帝竟能做出这般让渡!
    听闻南秦曾经富饶,却并非是大国之地,投降却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想来,柳溪元如今也只有二十一岁左右……
    若是于现代,便是那大学都没读完的学生罢了。
    步霜歌眉头紧皱着,眼底已是苦巴:“那他于上京城的这些年,又做了些什么?以至于别人将他称作为大善之人?”
    沐竹口中衔着叶子,悠悠道了句:“因为是投降,所以顺帝拿他也没办法,这七八年估摸着他将南秦皇族的最后的金子都赏给了大晋贫民百姓了,凡是周遭穷困之人,谁又没拿过他一个子?但凡灾害,柳溪元出手皆百万两黄金,朝廷甚是连搜刮他的借口都找不到。”
    “当年旱情,国库不是空虚?”
    “你倒是小看南秦了,国库是国库,皇族腰包则要区分开来。柳溪元可是最后的小皇帝,口袋中的富饶你想象不到的,那可是他的立君之本。”
    步霜歌的脸已是黑了去……
    这般大善之人,死后可是要成佛的,她若是杀了这样的人,那她死后不便要下地狱了?就别说死后,活着的时候都能被百姓一人一口吐沫淹死。
    瞧见步霜歌此般模样,沐竹反倒是讽刺一笑:“顺帝想杀柳溪元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毕竟他手中的银子……可观的让顺帝眼红了。”
    “用比武为借口错杀柳溪元后,他无妻无子,那银子自然是朝廷的。只是……他这般年纪为何还没有娶妻?”
    “重苏也这般年纪,不也没有娶了你?”
    “……”
    步霜歌猛地起了身,凤目之下似是生了火。
    沐竹眼底带着得意,一闪便自树梢掠起:“小爷去寻吃食,你便自己好好想想该如何做吧。”
    说罢,便飞出了这木兰苑。
    衣诀飞扬一刹,竟无影无踪了去。
    步霜歌看着这空无一人的木兰苑,竟轻轻地叹出了声。
    当年的箫鸾是如何忍受的了沐竹这般性子的?
    将人惹怒,便撒腿便跑。
    那般轻功,到底是比瞬移还快,即便是想追也难于上青天了些。
    她不再想沐竹,反而是遥遥凝着漫天星辰,于院中开启了那洛颜伞,烈红之色映于凤眸之中……
    杀了柳溪元,百姓则会迁怒于宁远侯府,他拥有再多军权又如何才能不失民心?
    可为了北境军权赢了柳溪元,而不错杀他,便等同于驳了顺帝的命令,她会被当做皇权之下的棋子弃掉。
    顺帝要的是柳溪元的死,要的是柳溪元手中的财富。至于北境军权是否于重苏手中,还是柳溪元手中,顺帝都不在乎的吧?
    悠悠叹息。
    步霜歌看向了木兰苑外的黑夜,只是期待沐竹赶紧回来给她带些吃的。
    ——
    桃轩苑。
    寥寥烟气散染而开,步云芊自浴桶踏出后便裹了衣着,轻趴在床榻之上。丫鬟跪在床榻边,将那冰凉的药膏涂抹于她的小腿之处。
    她微痛而皱眉:“所以呢,你要说的便是步霜歌那个贱蹄子回来了?”
    丫鬟急忙点头:“听闻蛮荒一战大捷,她似是与弄晴将军一同回来的,萧府沐竹也回来了。”
    “到底是没死在路上,算她命大。”
    “可不是,那萧府沐竹是谁?那般武功,自是能保护的了步霜歌。”
    “孤男寡女,恶心。”步云芊骂着,继而眉梢皱紧了些。
    丫鬟因落了话语,没分清手中的力度,涂药的动作大了些,惹的步云芊不悦,她一巴掌便已落在那丫鬟的脸上。
    “你故意弄疼本小姐的是不是?”
    丫鬟连忙磕头,眼泪已抹了红:“都是奴婢的错,三小姐饶了奴婢吧。”
    步云芊一脚便踢在了丫鬟的头上,娇叱道:“我若将你的腿也打断,你才能明白刚刚本小姐有多么痛!”
    丫鬟滚在地上,痛的满身颤抖着:“奴婢再也不会分神了,都怪奴婢。三小姐不要打断奴婢的腿,求求三小姐……”
    眼泪落着,丫鬟已是泣不成声。
    谁人不知,身为庶女的三小姐步云芊,曾被宁远侯府的重苏公子,当众在府邸之前打成重伤,那腿几乎废了去……若非是老夫人求情,或许卫国公连她的命都要拿了去。
    丫鬟想着,同样也愤恨着。
    若非老夫人那般宠爱步云芊,她一庶女的身份与那些下人又有什么不同?自古小妾、庶女都是该被贱卖之身。
    虽是心中这般想,可丫鬟依旧跪的彻底。
    窗外风声阵阵,一抹影子忽过。
    步云芊瞧去时,眉梢一皱:“回来再收拾你。”
    她不顾丫鬟的跪求,穿鞋便朝着门外行去。
    “谁鬼鬼祟祟?”
    黑夜连连,只闻树梢叶落,院内幽香阵阵哪里还有人?步云芊按紧了披风,一脸不悦地转过身,本预回屋,却看到了地上拉长的影子……
    那影子极长。
    她恍然回身的一刹,便已呆愣了去——
    那人静倚于墙侧,狭长的眸倒影了月色的光影,流转生辉,似是在笑也似是无波的模样,看着她的一瞬,微微外侧了侧廓。一身烈红衣诀,翻飞于长风之间,缭绕了院中的幽香。
    美的几乎不似真人……
    少年一步步朝着步云芊踱来,而步云芊几乎一动不动地被困束在了这里。
    看着少年那如玉的妖冶之容,步云芊轻轻颤颤:“你是谁?”
    少年眉宇轻凝,打量着步云芊身后的闺房,然后便将手中吃剩的糖葫芦棍子丢在了她的脚下。
    他淡淡一句:“小丫头,你这里还有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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