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一片肃然。
    沈蔚猛然收回了剑,看着身前的“弄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步霜歌:“她不是……”
    沐竹对准“弄晴”,冷笑:“你到底是谁?”
    “弄晴”不以为然,轻飘飘一句:“小心。”
    狡黠之色掠过瞳下,她袖中之物已对沐竹抛出,沐竹恍然侧身,那物已穿透了空气直接射透了帘帐……
    砰然,帘帐瓦解的一瞬,众人已掠空而起。
    黑夜之上。
    那物似是镰刀一般,飞快旋转于沐竹之身,一瞬又回到“弄晴”的手中,她轻功而起,无风无物而悬于黑夜之上,墨发散落的一瞬,眸下微凉。
    “萧沐竹,慎刑司两年,你的武功竟没有退步。”
    “你对我倒是了解。”
    沐竹拔剑便冲她掠去,可她的速度却已经快到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
    步霜歌落地,脸色苍白地看着半空之上的一对身影:“沈蔚,不要轻举妄动。”
    所有驻守在外的将士看到这一幕皆是惊了去。
    沈蔚气的浑身起颤:“霜歌主子,我与弄晴失散于本路,我真的不知道,竟然会有人冒充她来军营之中……”
    他凝白着清秀之容,束手无措着。
    步霜歌握紧洛颜伞,看着半空之上那“弄晴”的身手,心中的胆寒之意却越来越盛。在沐竹手中能过十招的人究竟有多少?如今沐竹的身体已是恢复,早已达到鼎盛的状态,这女子竟然还能与之争斗甚是不落下风。
    半空之上——
    沐竹虽气虽恼,出手却没有乱了章法:“告诉我!”
    他的剑砰然断了去,是“弄晴”直接握断的!
    二人咫尺的距离,沐竹的手臂竟被她握着而无法动弹,那妖冶的瞳孔对准沐竹:“若想知道这瓷瓶从何而得,便带着步霜歌,到蛮荒旧宫来寻我。”
    她唇角微勾,落目于黑夜之下的步霜歌之身。
    洛颜伞被紧握着,步霜歌与之对视,那笑恍然一瞬,她竟消失于黑夜一瞬。那般轻功,即便是沐竹也无法比拟……
    她到底是谁?
    步霜歌沉了声:“沐竹,回来。”
    沐竹虽不甘心,收剑便落在了步霜歌身边:“她带的是人皮面具,定然是早有预谋。”
    他怒斥着,眸中已是血红。
    尽管几个回合,他的左手依旧握着那冰凉的瓷瓶。
    日光落于他那漂亮的瞳孔之中,其中已是微光含凉。
    雨渐渐停了。
    所有将士都凝着这里,无命令便无人敢上前。
    沈蔚看着沐竹,心下一沉:“蛮荒旧宫可是曾经的皇帝住所?”
    “是。”
    “你不认识她?”
    “不认识。”
    “好。”
    沈蔚喉咙微动,转身便朝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行去,可袖上一紧。
    他回眸,已是看到步霜歌握紧他的手。
    步霜歌微摇了头:“你不知她是谁,也该知道她武功高于沐竹。即便她绑了弄晴将军,你也应该知道现在去寻她,是在寻死。”
    沈蔚第一次驳了步霜歌,他直接甩开了步霜歌的手:“寻死又怎么样!她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人既然有预谋的来军营,定然会对弄晴下杀手!”
    少年眼底落了红,紧紧咬着下唇。
    步霜歌心中一窒,她刚要开口,却听闻身后风声涌动……
    步霜歌扬袖一刹,洛颜伞随即刺去。
    一人影疾步后退,晃过洛颜伞。
    洛颜伞砍落一木,砰然倒在了地上。
    那人影已是吓得脸色苍白,焦急道:“霜歌主子,我找不到沈蔚了便罢了,你怎么还要砍我。”
    一身赤衣男子衣衫的弄晴,脸上皆是血污。
    此时她正抚着断木,恍惚地看着那爆开的营帐,以及满目怒气的沐竹、诧异的步霜歌以及几乎哭出声的沈蔚……
    所有人都看着弄晴。
    沈蔚举着剑便朝她砍去:“你敢伤弄晴,便去死吧!”
    沈蔚动作极快,弄晴甚是没有反应过来只顾着后跃。
    下一瞬,洛颜伞挑开了沈蔚的剑!
    步霜歌大声道:“沈蔚,错了。”
    步霜歌看着身前之人,便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弄晴。那漂亮的眼睛与身手绝对错不了,也不会错。
    因沈蔚之过,弄晴的发断了半寸,飘飘落下……
    沈蔚看着那被砍断的剑,愣在了原地。
    弄晴皱了眉:“沈蔚,你疯了吗?”
    风的声音似是安宁的,沈蔚看着手中的断剑,砰然落了去……
    他抱住了弄晴,身子微抖着:“我还以为你被杀了。”
    少年之身皆是干透的血色,只有那张秀色之容白皙如玉,他抱着弄晴,任凭弄晴的推攘也不退让。
    弄晴从惊诧,到生怒,再到浅笑:“你追敌军跑的太快,我便去寻你,怕你迷路便找到了现在……”
    从始至终,她都在外面寻他。
    从始至终,她都在担心他。
    沈蔚不肯松手,如孩子一般。
    步霜歌轻叹了气,随即便看向了身侧之人……
    她并非是第一次在沐竹眼底看到哀伤,却是第一次在沐竹眼底看到了那一抹悲凉,似是无穷无尽的黑暗皆在他的眼底。
    他站在这里许久都没有说话,一直紧紧凝着手中的瓷瓶。
    衣衫翻飞,冷与潮湿交加,少年之容艳美的不似真人。他缓缓颔首凝来,迎向了步霜歌的温和:“你会陪我去蛮荒旧宫吗?”
    是询问,那般温和。
    她唇角微扬:“去。”
    沐竹轻轻点头,收起那瓷瓶便朝着那断裂坏掉的营帐行去,蹲于那里抚修着,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那般的沐竹,她从未明白过。
    沐竹性子一向开朗,唯独箫鸾二字让他变成这般温柔。
    天色即凉,他薄瘦的背影竟那般的孤独。
    步霜歌蹲侧在他的旁边,一同扶着那营帐之木,轻声道:“你一眼便认出弄晴并非是弄晴,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他沉了声:“弄晴很少主动与我说话。”
    这么简单?
    步霜歌反而笑了去,她回眸看着那依旧被沈蔚抱的无法动弹的弄晴,微微摇头:“你这般性子,说错两句话,便要出手,她自然不愿与你多说两句。”
    沐竹冷笑:“箫鸾说错话,我都敢动手。”
    步霜歌:“……”
    不知是笑还是苦,她看至沐竹微微叹气。
    “骗你的,我怎会那么对她?”
    沐竹蓦然呈了明媚的笑颜,漂亮到不可一世的容颜竟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步霜歌看的愣了,也看的呆傻了去。他第一次这般笑,却不知道为何,竟觉得那般熟悉。
    沐竹,本来便该是这般之人,这般之笑。
    情不自禁,她便已身手抚了沐竹的发:“你这样便很好。”
    呆愣的人,很快便变成了沐竹。
    记忆之中,他因轻功不好,自树梢摔倒草坪的时候,箫鸾伸出手将他一把拉起,且轻轻抚着他的发。
    他说着对不起,却又不敢多看那抹明媚一眼。
    箫鸾只是笑,“沐竹,你这样便很好。”
    那手冰凉,轻轻抚在他的发上,便如同从前一样的温和,从不会怪他……
    沐竹握紧瓷瓶的一瞬间,颔首迎了步霜歌的目,一手伸出便已抱紧了她,于怀中的温暖,他埋在步霜歌的肩膀处一动不动。
    “不要推开我。”
    他轻轻喃喃,松了手,可脸却依旧埋在了她的肩侧。
    步霜歌浅笑,看着那再度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的营帐之木,看向前方……
    他再度将她当做成了箫鸾。
    那般思念,到底是沐竹的劫。
    ……
    入夜。
    坐在修好的营帐之中,她已换好了自己的衣服。
    而沐竹却依旧发呆于桌前,镜中一抹幽光,映着沐竹眸底的温和,这般模样已经持续了一整天……
    沈蔚与弄晴带着将士们去分发军饷了,而颜透则是驻守在外,此番清闲倒是极少。
    她笑道:“沐竹,走吧。”
    清瘦的背影一顿,沐竹侧廓看至步霜歌,眉梢眼角布满了狐疑一般:“不知那人是谁,你都敢陪我去吗?胆子……倒是大,这里可是蛮荒。”
    “不去怎么问那瓷瓶的事情?”
    沐竹瞳深如墨,只道:“你打不过她。”
    “你也打不过她。”
    沐竹起身便道:“我的意思是,你会死。”
    营帐微风涌动,映着步霜歌眼底的笑意:“重苏救你出慎刑司,答应过你会寻箫鸾的消息,你为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基于此事之上,不是吗?”
    “所以你帮我,是因重苏?”
    步霜歌不动沐竹此话何意,只道:“你帮我,不也是因为重苏?”
    她本以为会在沐竹眼底看到那一抹不屑,甚至是冷冰冰的模样,却没成想,沐竹却径直走向她,且将那洛颜伞轻捧而起,递给了步霜歌——
    “我会保护你。”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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