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身影层层叠叠踏过东边升起的暖阳,行至这里。
    箫鸾霍然抬眼,已是冰寒:“找死?”
    她撑着洛颜伞起身,迎目瞧向那些燕国兵。那些人却不知为何,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惶恐,反而是有人上前两步,称道:“姑娘。”
    那人声音清朗,盔帽之下的一双冷冽长眸落于箫鸾之身轻轻打量。
    沐竹护在箫鸾前面,谩骂着:“你们的主将与副将都已经被姐姐杀了,你们竟还妄图来牺牲?”
    那人一怔,出掌一瞬的狠辣击向沐竹——
    洛颜伞直接接下那一掌!
    措不及防的回击,让那人诧异:“姑娘这般身手,屈居于大晋不过是平民之身,若姑娘来我燕国,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战将。”
    那人声音极其轻,虽是一身小兵着装,身形却是华贵。他踱步至前,直接便将盔帽取下,俊逸之容带着高高在上的模样,睥睨着箫鸾甚是沐竹。
    那人浅笑:“吾乃燕国三皇子,楚极。”
    噗嗤——
    洛颜伞划过的一刹,那人的头颅已经与身子分了家,直接滚在了几千燕国兵的眼前……仅仅一顺的功夫,那洛颜伞便已迎空旋转,直接飞向了燕国兵!
    所有的惶恐与惊诧皆于那些人的眼底。
    甚是沐竹都没曾想过,箫鸾竟在知晓那人身份的同时,杀人而不眨眼。对于箫鸾而言,一切都没有孰轻孰重。她能做的便是保护好现在的自己与沐竹。
    沐竹被箫鸾放于几丈高木之上。
    他看着箫鸾的影子在地上拉长,也看的到那黑色影子之上轻洒的血水,千人燕国兵被屠杀殆尽之后,箫鸾只是撑着洛颜伞,满目的杀戮凝着前方:“为你上的第一课,便是对敌人不能留情。若留敌军一人回去,那么你我的未来便会是无穷的杀戮,这便是斩草除根。”
    沐竹握紧枝干,狠狠地点头:“沐竹明白!”
    他自树梢而下,直接便接住了箫鸾那瘫软的身子,她早已支撑不住,却还在硬生生地扛着。
    洛颜伞上全是血渍,脏污的可怖。而地上的尸体,面目全非,碎尸成块。
    那马匹早已奔逃而走,沐竹背着箫鸾朝着雪地前方走的踉跄,一直道破冰溪水之旁,他才小心翼翼地为箫鸾清洗着脸上的脏污。
    箫鸾倚于他的肩膀,静静地看着前方:“累吗?”
    这是第二次,箫鸾这般问沐竹。
    沐竹摇头,却是洋溢着笑颜:“姐姐这般轻,沐竹不累。”
    她的身子在发热,手却是极冷。
    箫鸾笑着,浅眸休憩于溪水之边。
    ……
    初升的太阳落在她的眼睑之下,浓密的睫毛也忽闪了阴影,沐竹只知心脏的跳动,只知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那极美的泪痣,轻轻亲吻上去。
    自知自己错了什么,沐竹捂住嘴,束手无措地握着洛颜伞,狠狠地清洗着血渍,从极快到极慢,他的心底永远都充斥着刚刚那轻吻的心情。
    他错了?
    不,他没错。
    只要箫鸾不知道,他便不是错的!
    只是这般想着,沐竹的心才悄悄地稳定了下来。
    那些燕国兵在因惧怕箫鸾逃逸,如今卷土重来,不过是因为他们有了一个比女将军更能仰仗的人。他们寻来了三皇子这个救兵,却无人得知,即便三皇子楚极再厉害也不过箫鸾十分之一厉害。
    想到这里,沐竹心情便是十分的好。
    再然后,他便寻了一处山洞。
    ……
    初春化雪,本便是最冷的时候。
    箫鸾身子微寒,已然生了病,即便沐竹便生了火,她的头依旧是滚烫的。沐竹咬牙,自是决定小心翼翼地褪去了箫鸾被血湿透的衣衫。
    只是衣衫褪去一半,那漂亮的狐狸瞳孔却已是睁开……
    沐竹心慌,急忙摇头:“姐姐生病,我为姐姐炙烤衣裳,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箫鸾倚于山洞之侧,静静地看着外面夜空凡晨星光:“你怕什么?”
    她侧眸迎了沐竹慌乱的容颜。
    那抹恬静的美,乱的沐竹心底狠狠地跳着。或许,在箫鸾心中他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或许连男人都称不上……
    他眸中黯淡,将那刚刚褪去的红鸾外衫炙烤于火堆之侧,便再也不想开口说一句话。
    背对着箫鸾,沐竹听得到动静。
    箫鸾将最后一件衣裳也是褪去,轻堆在了火堆之侧:“麻烦你了。”
    “不麻烦!”沐竹的余光萦绕着她的影子,脸色微微红去后却是狠下心,直接将外衣褪去递给箫鸾,“穿着!”
    轻轻浅浅的笑在箫鸾喉中而出:“好。”
    沐竹回眸凝去,已见箫鸾套了他的衣裳,很好看,是不输于她的烈红。沐竹心满意足,欢喜雀跃皆隐藏不住了:“姐姐穿什么都好看。”
    “因为这是沐竹的衣裳,自是好看的。”
    “那是因为姐姐也好看!”
    “沐竹,你从来不知道自己生的有多俊。”箫鸾说这番话的时候,眉眼皆为弧形的月亮,眯成了点点星光,映着沐竹。
    那明媚而热烈的箫鸾,那笑中带喜的凝望,让他沉迷其中:“姐姐喜欢,便……便好!”
    箫鸾一怔,反而是抬袖轻轻捧着沐竹的脸:“你随我这些日子,似是长大了一些,便是这腮帮子还是这般小,这该怎么办呢?”
    那手冰凉的很……
    沐竹愣于其中:“我当真长大了些?”
    他不可置信地开心,笑靥如花,看着箫鸾点头,沐竹又道:“当我生的与哥哥一般高,生的与姐姐一般大,那我便真的可以保护姐姐了。还有,今日我学会轻功了,我表演给姐姐看,姐姐一定会欢喜!”
    他起身便跳跳起,却被山洞磕碰了头,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沐竹永远都记得这时箫鸾是如何看他的,那灼灼狐狸瞳晕染了少女的活泼,她笑的肚子皆是痛了去,只是一直摇头:“知道了知道了。”
    山洞里的欢声笑语比任何时候来的都要热烈,他僵硬着身子站起,已被箫鸾护在了怀中,轻轻地揉着发顶。
    她说,一定可以将他哥哥救出来。沐竹坚信,也从不怀疑。
    只是,这一夜很快便过去了。
    ……
    沐竹随箫鸾混入燕国军营时,已是两日之后。
    燕国兵被重创是件大事,上万人被杀无一归回,甚是三皇子楚极的尸首足足花了两日才被寻回,鲜血淋漓,以至于燕国军心不稳。
    也便是这个时候,他们的闯入才那般容易。
    水牢位于军营最深处,只因地处阴寒之处,看守之人少之又少。入夜之后,看守水牢的燕国兵便涣散了,箫鸾未下长木,便已斩杀燕国兵八人。
    沐竹跟在箫鸾身后,迎着漆黑长牢踱去。
    沐竹心悸并非是没有原因。
    燕国兵虽被箫鸾杀了那么多,可驻扎于军营之中的燕国兵并不少。燕国与大晋国力相同,甚是远高于大晋几分,这水牢又岂能那么容易进?
    如今他们混入军营混入水牢,却是这般轻松自在,或是因为最近出事,所以这无碍之地,便些许涣散少人看管?
    水牢漆黑,每一层皆关押着无数人。
    那些人似见箫鸾与沐竹,晃动着身上的铁链朝着牢门而去,那些人张口而无声,拼命地晃动着,浑身的血。
    箫鸾皱眉:“皆是被毒哑的。”
    沐竹握紧拳头,已经是拼命朝着前路而去,下三层。
    燕国副将说,他的哥哥便在水牢第三层,只要寻到哥哥他便能回家了,只是这般想着,他的速度便更快了去。
    自是当沐竹踏下第三层水牢的台阶,一阵冷寒便接踵而来。
    他拼命地跑着,认真地看着每一个犯人的脸,寻找着哥哥沐洛颜,可是每一张脸都是陌生的,那些人眼底写满了可怖,不停地后退着。
    他们想说什么,沐竹听不懂,只是拼命地问着:“谁见过沐洛颜,谁见过?”
    砰——
    一声巨响自地地而出,他的脚不知何时踏在了机关之上。
    无数长箭自上而落。
    沐竹被箫鸾扯入怀中一瞬,那些络绎不绝的箭已被打出百支,而他与箫鸾更是沉入深渊一般的水底,砰然下落!
    这水牢之底,便是江!
    刹那间,箫鸾一手握着那断裂的的地板边缘,一手握着沐竹的手!
    停止下落,箫鸾本预一跃而出……
    但这个时候,沐竹却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沐竹惊道:“是哥哥!”
    白衣公子玉立而站,单足轻踩着箫鸾的手背,俊逸无比的容颜目露冰寒,俯睨着沐竹那喜悦的容颜,与箫鸾那诧异的脸:“燕国兵死伤无数,可与你们有关?”
    那声音冰冷,贯穿了沐竹的心。
    他的哥哥沐洛颜,竟如此质问,且还踩踏着箫鸾的手背!那手背通红,可箫鸾却没有吃痛一分,凝着那人道:“沐竹,他是你哥哥?!”
    沐竹道:“是!”
    刹那间,沐竹便已被箫鸾扔出,直接落在了上方。
    而这一刻,白衣公子手中的剑已贯穿了箫鸾那扣紧地板的手背!
    痛楚在沐竹撕心裂肺地炸开:“姐姐!”
    他宁死而寻的哥哥,对箫鸾出了手!沐竹直接便咬在了白衣公子的手臂上,后者吃痛直接便甩开了沐竹:“你找死!”
    白衣公子预出手,却完全忘了身后之人。
    那剑被箫鸾一掌轰出,一跃的功夫她已经立在了沐竹身前。
    箫鸾冷漠瞧着前方之人:“你不是沐洛颜,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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