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还未亮,步霜歌便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唤醒了。
    远处,放置一套新衣,周边并无一人。她急忙穿衣,可刚走出这一寸天地,便被人拦下了。
    少年一身蓝衫,白皙俊秀容貌的容貌一直呈着笑意:“打算去哪?”
    凤眸凌厉,步霜歌未曾多想直接横扫一拳。
    “你倒是急脾气!”
    沈蔚从未想过,步霜歌竟直接对他下了手,他一招躲闪,一剑便抵在了步霜歌的颈部,“主子在府外等着您,可莫要耽误了时辰。”
    那剑距离咽喉不过一寸距离,却始终没有落下。
    步霜歌黛眉淡淡:“他又要做什么?”
    她垂眸看剑,沈蔚竟看不出她眼底的情绪,微微叹气,她在主子面前一个样子,在自己面前却又是另外一幅面孔。
    剑入鞘。
    沈蔚笑道:“张都尉之死,不是还没处理吗?”
    他与步霜歌面对面,却是后退而行,被高高束起的墨发微微扬在风中,一举一动皆洋溢着少年的稚嫩气息。
    见沈蔚没有杀意,步霜歌便已明了:“明白了。”
    她跟在沈蔚身侧,遥遥看府门外的软轿,虽远,却似是近在咫尺一般。
    府门外,他在等着自己吗?
    步霜歌踏出府门,一脚入软轿,映入眼帘的却是那月紫长袍——
    他侧倚着软垫,单手撑着那俊美的侧颜,似是睡着了。睫毛的阴影落在眼睑下方,玉白的肌肤衬的五官更为精致了。
    这轿子很大,即便是二人呆着,也依旧极空。步霜歌看的入神,却没想过那眸竟微微睁开了。
    蓦然想起昨夜那般事,这一瞬,步霜歌的脸竟烧的通红,朝后退了退,便小声道:“你看我做什么?”
    重苏顿了一瞬,道:“这琵琶衿衣,在你身上倒是合适。”
    步霜歌不由自主地垂眸瞧着,烈红锦衣,很为正式,却也是她喜欢的模样。
    是他特地寻的衣裳吗?
    步霜歌握了握裙角,沉了声:“昨夜在卫国公府,那杀都尉军之事,本便是我的罪责,如今你却揽在了你的身上,所以我要谢你。你试图对我行不轨之事,又将我泡在池中一夜,所以你要道歉。”
    “识人不清,该罚。”
    他于桌前拿起了玉盏,于鼻下轻闻着,可始终没有饮。
    “你凭什么罚我!”
    她说着,唇角已咬出了血色,担忧地看着重苏,一双凤眸依旧如那受惊的兔子一般,又红又怕。
    重苏将那玉盏推至步霜歌身前,神情澹然:“他人欺你,我杀;毒散入你身,药浴可驱散疼痛与昏睡之症;而昨夜——”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着步霜歌。
    步霜歌猛然护住了身子,却见他唇边一抹温和:“本侯说过,是你扒了本侯的衣裳,本侯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谈何有错?”
    他再度斟了茶水,于唇边轻啜。
    “就你有理。”
    步霜歌坐的规矩,怒了努嘴,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没了理,脸烧红一般的热。满脑子皆是昨日的情景,也皆是昨日的拥吻。无论如何,那情景皆挥之不去,只要看着重苏,便目不转睛地凝着他那殷红的唇。
    步霜歌整个人都僵硬在这里,又怕又羞!
    “歌儿,过来。”
    他眼眸未抬,话语轻轻。
    步霜歌不由自主地朝他而去,只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腰背挺直地坐在重苏身前,脑海中不停地回忆着他唤她的那句名字。
    ——歌儿。
    她想着,唇角的笑意被自己狠狠地遏制着!
    与重苏不过咫尺距离,甚是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大概是那龙涎香的味道,与那温泉水的味道相同。
    初次相遇,那泉水便是这般的味道。
    而昨夜也是。
    那温泉水究竟是他的药浴,还是给她的药浴?
    想着,她便微微愣神,或许他身上的味道便是来自那温泉之水?
    “你做什么?”
    一只发钗轻落在了她的头上,竟是重苏他……
    她甚是没有看清那发钗的模样,只听得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
    步霜歌小声道:“这簪子是定亲礼吗?”
    重苏微微一怔,淡淡道:“不会这么少。”
    这片空间中是刹那的尴尬。
    脸上的红再度烧了起来,步霜歌急忙摇头:“我不是问你要东西!”
    这一瞬,他的手竟捧住了她的脸,表情很是认真。
    步霜歌微微阖眸,甚是呼吸都些许急促起来,只是她却未感受到他的下一步动作,却听到了那句——
    “你再晃,发钗便掉了,头发会更乱。”
    步霜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她已经尴尬地可以用脚在地上抠出来一栋三层别墅了。她咬牙垂眸,似是微恼着。
    她没有看到这一刻他唇角微翘的模样,却只听到了那句——
    “害怕吗?”
    “为什么害怕?”
    “今日上朝,本侯带你一起去。”
    “猜的出来,张都尉的死,你若不带我,不大好解释。”
    步霜歌眉梢紧皱着,见他不再回复,便抬头去看——
    那温润凝来的狭长眸子落在她躲闪的容颜之上,道:“还在想簪子的事情?”
    “没有!”步霜歌笃定地回她,银牙咬的嘎嘣作响。
    而这一刻,她却听到软轿之外沈蔚憋闷隐忍的笑声:“二小姐是提醒主子,若要成亲,定要备上十里红妆,莫要乱了规矩。”
    步霜歌憋红脸,此时已经绿到极致。
    见软轿停下,步霜歌便知到了皇宫,一脚踏出软轿,她走的极快,临走时还不忘踹了沈蔚一脚。
    “痛!”
    沈蔚抱着脚,原地跳着,清秀的容颜痛的苍白了两分,可那笑意却丝毫未减。
    步霜歌埋头苦走,却未曾听到身后之人的话语。
    轻雾漫影。
    重苏一脚踏下软轿,袅袅长衣散于清风微箬之中,长目一直缠于步霜歌的背后。
    沈蔚跟随凝去,轻轻道了句:“主子明明知道,步霜歌的画像是其兄长步渊送至北境军营的,却要说是东宫送去的,为的便是今日?顺帝生性多疑,定然会认为东宫为了招揽了您,便与卫国公府结党,这对谁都不好啊……顺帝会如何处理这番事呢?”
    如何想,沈蔚也不知主子究竟如何思虑的。
    “若为帝王,若顾皇权,那便只能拿捏最软的柿子。”
    沈蔚一怔,转眸凝去的刹那便入了重苏那一浮清净的目光,而那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步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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