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皆跪。
    这一刻,上京城内外安静如斯,钟声回荡的余音于这一刻也荡然无存。
    破炎军身着白盔甲,皆遮面垂首,齐声道:“破炎之军,战无不克!天顺之年,永垂不朽!”
    那遮面铁盔上印刻的是翻腾的金龙纹路,任谁皆看的清清楚楚。大晋皇朝,以龙为尊,除天子之外,便只有作战盔甲能以此纹路,寓保大晋无往不胜!
    司礼监宋晏颔首浅笑,他一步步上前,直到那人之前停住了脚步:“重苏公子,接旨吧。”
    此话落下,迎军所来的所有官员、甚至是东平门跪足的百姓皆面面相觑!他们听到宋晏的那句“重苏公子”,不禁众人脸色不堪。
    大晋北境濒临十几小国,常年征战止。
    重苏十四之年,以当朝长公主嫡子之名,入北境,战乱八年未归!更是一举成为破炎主将。天顺三十二年春,北境再度大捷,重苏公子更是被顺帝亲封“宁远侯”一称!
    自此,所有人只记得宁远一名,却不记起公子二字。
    重苏奉旨率领大军凯旋回朝之前,“大晋战神”之名早已威震四方,更兼有传言说宁远侯不仅武功盖世,还生的俊美无俦。今朝而归,更是惹得人人都抢着一睹那年少便已成名的不世将才是何等风姿。
    如今,司礼监宋晏却称呼了这宁远侯其名,到底惹人疑虑。
    重苏卸去遮面铁盔,一张俊绝之容露在了宋晏之前,他握住了宋晏手中的圣旨:“叩谢吾皇隆恩。”
    那声音温润,却裹霜含玉。
    破炎军以及无数跪着的百姓皆起身看去。也便是此刻,百姓之中无数人抽了冷气,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将军!看着那征战睥睨天下的宁远侯将军!
    将人之身,却生的这般俊美,到底是举世难见。
    可此时,这将军却眉宇微凝,看向城门内处。
    百姓随之凝去,不由得大骇!
    那烈红之衣的绝美之人推着尸车,站在迎路正中!自是那美人与将军对视的刹那,眉梢中的诧异之色是更深了些。
    这路为迎军之路,岂能有人敢踏足!
    卫国公回首,自是看到步霜歌的刹那,脸色已经白了去,而一侧的老夫人,唇角笑意淡淡而扬。
    京兆尹小声道:“这吉与晦冲突,是死罪啊。”
    刘太尉微微看向京兆尹,淡淡道:“皇上让我等来迎破炎军,怎会出这等岔子?若是怪罪下来,可怎么好?卫国公,你说呢?”
    卫国公皱眉,这迎兵之日,一十三名官员来迎本是是破炎军的大礼。而他的母亲被赐旨前来,却是以侯府未来“亲家”之身来迎。
    卫国公本预前去。
    老夫人拽住了卫国公手臂:“步封,军未动,你岂能动!”
    这声低沉,卫国公握紧了拳头。
    司礼监宋晏此刻,微侧了身,看向步霜歌的那一刻,微微一怔:“这是……”
    似是感知到了那目光,步霜歌迎目瞧上那司礼监,眉梢紧拧,却是思虑。
    这人三千白发生于鬓垂,拂尘于手,正红幞头袍衫落身……是皇宫里的内监吗?而那些官服于身的人,不是二品大员便是一品大员!
    再加上城外那般阵仗……
    步霜歌与卫国公对视的刹那,更是看到了那冷笑着的老夫人,她显然是明白了什么。然而此刻,她却握紧了手中的推车,与众人眼光相汇。
    整个上京城皆是安宁。
    从鸟纷飞,未见其落。
    破炎军皆看向了那再度骑马而上的宁远侯——重苏。
    重苏剑眉依旧,冷目前视,未见任何动容。突然,遮面铁盔被他丢下。
    下一刹——
    蓝衣少年迎身去接铁盔,且跟随重苏视线之处淡淡看向前方,挑眉道:“这姑娘好生面熟啊……”
    白色战马上。
    重苏前凝,一双瞳孔如深水寒潭:“沈蔚,在这里等着。”
    沈蔚蓦然觉得冰冷,瞧着主子的背影,悠悠叹了气:“这是那日之人么?”
    战马前行,踏过城门正路。
    一十三名官员与司礼监宋晏侧身于一侧,看着那前行之人。
    马蹄每步,皆是风声。
    卫国公握拳:“母亲,你若不放手,霜歌便没命了!”
    老夫人看着那战马的背影,冷声道:“今日她闯了这般祸,你若是救她,便等同于弃卫国公府于不顾,明白吗?还是说你想让我也死?”
    卫国公愤怒,看着老夫人那苍老之容,最终松了拳头:“她最好无事!”
    凯旋之军,必将踏过上京正路,才为吉利,而步霜歌却在这里推着尸车,如此便为迎煞,乃是不详。
    大晋风俗步霜歌不知,却也明白她今日所为,乃是要命之事。她看着前方之人,袖下拳头未曾松弛过,若真的面临性命之忧,她也不会畏惧。
    夏日炎风侵略着这里每一寸土地。
    那玉白战马踢踏着尘土,而上的俊美之人俯眸凝着步霜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静静一瞥,犹如雪花坠落。
    马蹄停下。
    “做错了事情,自是知道。”步霜歌看着那高高在上之人,阳光炽烈地打在了那人的身上,明亮地让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的容颜。
    司礼监宋晏自城门正中而入,拂尘扬于风中,那混浊的眼睛看着步霜歌,只是想知这战神将会如何处理这事。
    光晕散去的一刻,那近在咫尺的战神容颜才让步霜歌看清了些……她几乎是从震惊,到温和一笑。
    步霜歌将视线迎向重苏,凤眸之中是灼灼其华的温和,她跪足于地,道:“恭迎将军回朝。”
    重苏淡淡轻瞥:“看你表情,似是刚知道破炎军归朝。”那眸轻看尸体,虽距离极近,气味难闻,可重苏却没有任何皱眉厌恶之色。
    “是。”
    步霜歌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她,而这浑身溢满杀意的俊美之人也在看着她。
    她穿越而来的那日,便在那温泉中见过这位将军,却从未想过这位将军便是原主要嫁的宁远侯。
    老夫人将她引至这里,以尸体冲撞这归朝之军,便是要她性命。
    倒是有意思。
    她跪在这里,凤眸沉寂,满心思虑的都是如何逃走的问题。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死,老夫人、二姨娘甚至是步云芊。
    重苏淡淡一句:“为何跪我?”
    “引尸挡路,是煞,也是死罪,该跪。”步霜歌并未起身,颔首与之凝视。
    “你只会让我认为,你是跪给那些人看的。”他声音低沉,一双瞳孔的冰寒碎如降雪。极为好看,却也将人推之于千里之外。
    步霜歌虽是一怔,垂目道了句:“刚刚过于震惊,忘记跪了。”
    “你倒是不怕死。”
    “你不会因这事杀我,若想杀,那日便杀了我。”步霜歌扬容凝之,迎了他俯视而来那如浓墨的瞳。
    她声音很轻,轻到只有身前之人能听到。
    重苏未改神容,依旧是那番淡然。于这一刻,他半蹲在了步霜歌的身边,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抚了步霜歌的碎发:“你在威胁我。”
    天虽热,他的手却极凉。
    冰冷之意便如他眼底无波之色,让人看不清楚究竟是杀意还是善意。
    破炎军今日归朝,而那日步霜歌便见到了上京城外的他。便等同于知道了破炎军主将提起离军而归。这虽不是大罪,却让人好奇,他提前归来,是为何。
    步霜歌自知多问乃是禁忌,便嫣然一笑:“将军多虑。”
    她跪着,而他却半蹲着,四目相对。步霜歌的膝盖有些疼,却保持着这般姿势一动不动。步霜歌知道,老夫人在看着她,也在等着她的下场。即便这位重苏公子真的要因尸体挡路而杀人,她也绝对有那逃路的本事。
    “提前几日回来,是为了见你。”
    那声音循序而温,自身前而来。
    还未等步霜歌反映过来,她竟被重苏直接横抱而起,直接跨上了那白色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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