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辛逸珂抱住了一直辗转反侧的路白直,脸颊贴着他后背:“我知道你在担心那些不好的事。”
    睡意全无的路白直握住了爱妻的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辛逸珂继续道:“解决问题不能靠空想,要付出实际行动。”
    “什么行动?”路白直转过身来望着妻子。
    “要么找到罪魁祸首侯智康,问个清楚;要么找到同病相连的张雨华,看他近况。总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其实在辛逸珂内心深处,总还期盼着路白直是被注射了致幻药物,而有关水怪和血衣的记忆,也是黄宗发用催眠植入的假记忆,虽然有点牵强,但总比起死回生靠谱。
    “可侯智康和张雨华不见了,黄宗发也不见了……”
    “你不说张雨华有儿子嘛,做儿子的哪能不知道父亲的下落?找到他,死缠烂打也好,跟踪监视也罢,不信找不到张雨华!”
    “倒也是个办法。”路白直思绪一转“那你在家等我,这些事还得我自己出面。”
    “说好了做什么事都不能抛下我!”辛逸珂掐了丈夫胸口一把“你这么快就忘了?”
    路白直苦笑,言不由衷:“没忘,只是你还有工作……”
    “休年假啊,一个多月呢,我们就说度蜜月去了,然后把该查的,该办的事都完成,你说呢白直?”
    “听你的逸珂。”路白直忧心忡忡。
    第二天一早,路白直和辛逸珂着手查找张雨华儿子的线索,在潘文峰的违规帮助下,两人在市人民医院找到了张雨华的独子——张彦宁。
    他是内分泌科的主任医师。
    路白直假装病人挂了张彦宁的专家号,时近中午才轮到。
    夫妻二人商量好了,见到张彦宁先编几句失眠之类的话,临走再婉转地打听张雨华下落,假意想合八字,一探虚实。
    没想到两人刚进门诊间还没开口,就见一身白大褂的张彦宁挑起眉梢:“我见过你们。”
    路白直和辛逸珂交换了眼神,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两位请坐。”张彦宁三十岁往上,几乎是张雨华老先生年轻时候的翻版 ,只不过个子更高,也更瘦“要是我没猜错,你们不是来找我看病的吧?”
    “张医生认识我们?”路白直微微定神,笑起来“难道您和您父亲一样,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张彦宁爽朗地笑起来:“我家有监控,你们那天来算命,我见过,所以眼熟。”
    辛逸珂坐直身子,礼貌地问:“张医生对自己父亲的每位顾客都要过目?还是只对我们?”
    “只对你们。”张彦宁举止温文尔雅,书卷气很足“因为你俩是我爸爸金盆洗手前的最后一卦。”
    路白直听到‘最后一卦’四个字,不由得心跳加速。
    “张先生还好么?”辛逸珂的左手抚过被丈夫抓紧的右手。
    “不太好。”张彦宁回答得很简短“往迷信了讲,就是五弊三缺,积累到一定卦数,身体中的阳气散失。往科学上讲,就是人体衰老,各项机能减退。毕竟快八十岁的人了,一天不如一天。”
    路白直和辛逸珂对望一眼,路白直忙道:“我们想拜访张先生,不知道他老人家方便吗?”
    “你们不是算过命了。”张彦宁看了眼时间,身为主任级别的门诊大夫,其实业务非常繁忙。言语间的意思,也是在婉拒夫妻二人的拜访意图。
    路白直注意到了张彦宁看表的动作,连忙解释:“我们有其他事想请教张先生。不是算命。”
    “我爸爸确实不方便,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张彦宁明确拒绝了夫妻二人“我知无不言。”
    路白直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于是拿出手机,调出警方在车祸现场的勘查照片,递到张彦宁面前,注视着他神色,诛心一问:“张大夫,请问您认识这个人么?”
    张彦宁没有接手机,只看了一眼就从座位上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地面来往的人流,良久,他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是我爸爸。”
    路白直第三次和辛逸珂交换眼神,两人以为张彦宁会否认或者装傻,没想到这么爽快就承认了。
    “这场车祸发生在张先生给我们合八字前的一个星期。”辛逸珂察觉到路白直激动得手臂发抖,于是代他说道“我想,以张医生您的专业知识,应该知道被撞成这种状态的人,是不可能存活的……”
    张彦宁的双手抄在白大褂口袋中,锃亮的皮鞋尖微微敲打白色瓷砖地面,明显是在思索当中:“不管怎么样,都不关你们的事。”他回头望着夫妻二人“我很忙,抱歉,不得不请你们离开了。”
    路白直从座位上起了身,情绪激动,呼吸急促:“张医生,是你协助侯智康偷走了你父亲在太平间的遗体,然后复活了他,对不对?!”
    这话一出,门诊室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张彦宁沉默良久,忽然短促一笑:“我没听错吧?”微微一顿“这世上不可能有人起死回生。”
    辛逸珂为了丈夫,语气也开始咄咄逼人:“那您怎么解释自己父亲遭遇了严重车祸,还能给我们合婚姻八字?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张彦宁神情一僵,似乎是被路白直夫妇问倒了。
    路白直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张医生,您父亲张雨华重生了对不对?像我一样,尽管无法用科学来解释,但就是发生了……”
    “像你一样?”张彦宁挑起眉峰“你的意思是你死过一回?”
    辛逸珂望向丈夫,只见路白直肯定地点头。
    张彦宁再次发出短促的笑声,伸出双手压了压空气:“好吧,我承认,我父亲的遗体是我领走的,但不是偷,我只不过利用了自己的职务,和太平间的管理员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透露我父亲遗体被带走的情况,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警方!”
    “为什么?”辛逸珂一时没反应过来。
    路白直捏了捏爱妻的嫩手,提醒说:“我们不是推测过,公安局里有内奸嘛。”
    张彦宁重新坐回椅子,双手十指交叉在下巴位置:“你们能查到我这儿来,说明了解了一部分情况,我再瞒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路白直和辛逸珂意识到真相即将大白,连忙坐回原位,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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