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的心拿走了?那你要怎么办?”玉琳觉得呼吸开始有些凝滞,整个人又开始感到热,竭力想让声音俏皮些,可是这声音听在耳里,就跟在柳劲松耳边轻喃一样。
    “我的心被玉琳拿走了,还有玉琳的心呢!”柳劲松看着妻子那渐渐飞上红色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脸,手指渐渐到她耳边,玉琳的耳根没被他的手指碰到,耳根就红了。红的像是一颗圆润的珊瑚,那样好看!柳劲松欠起身子想用唇去触碰那嫣红的珊瑚。
    “公主,秦国公主来了!”侍女并不敢进屋,只是在门边禀报,这声音破掉所有的一切。玉琳直起身,想唤侍女进来,可手上竟没有力气,只有用眼瞪了柳劲松一眼。
    柳劲松有些失望地把手放开,坐直身子唤侍女道:“进来服侍公主!”侍女们听到呼唤,方敢入内。
    玉琳把手放在凉水里,用水扑了几次面才觉得面上的红色渐渐消失,在旁服侍的侍女想提醒玉琳这水有些凉,但见玉琳那通红的耳根,嘴张了张又合上,服侍玉琳洗过脸重新上妆梳头。
    玉琳看着镜的自己,觉得和平常差不多了才对侍女道:“姐姐一定等我等的很焦急了!”
    “王爷在和秦国公主说话呢,公主不必着急。”玉琳哦了一声,吴王和这些侄儿侄女的关系都很平淡,秦国公主每次来,也只是去给吴王行礼后就退出,难得遇到吴王会和秦国公主说话的时候。
    玉琳又看一眼镜中的自己,觉得这样出门不会被秦国公主笑话,这才瞪柳劲松一眼,带了人出门。
    柳劲松捡起玉琳方才丢在榻下的书,眼里依旧有浓浓笑意,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愿意把一切都给她,尚嫌不足。也想知道她的一切,可是柳劲松清楚知道,玉琳并没有把一切都告诉自己,那又怎样?总有一日玉琳会把一切都告诉自己的,自己和她之间,还有一辈子那么长呢。
    “姐姐许多日子都没见了!”玉琳来到吴王和秦国公主说话的厅里,给吴王行礼后才对秦国公主笑着道。
    “你现在新婚燕尔,我也不好打扰,再说我也没什么事好来寻你的!”秦国公主让玉琳坐下才道。
    “那姐姐今儿来寻我,是为了什么?”不知怎么,玉琳看着吴王时,心里竟有些虚,回到王府这两个月来,好像自己每日在爹爹面前的时候并不多。现在秦国公主的话,倒让玉琳想起这个。
    “也没什么,好些日子没有见你了!谁知你倒让我等了好半日,亏的吴王叔今日还有精神,想和我说说话!”秦国公主能看出玉琳的心虚,忍不住逗她。
    这话让玉琳的脸一下又红了,接着觉得这样不对,未免有些太露痕迹,努力让脸上的红色消失才瞧向秦国公主:“许久没见姐姐了,故此要重新梳妆换衣才好出来见姐姐呢!”
    是吗?秦国公主和吴王脸上的笑容摆明了他们都不相信,玉琳心里不由有一丝懊恼,但既说了也不好改口,努力淡然地笑着看他们。
    “说来京城今年比往年要热一些,玉琳你待在屋里难免会闷。”就在玉琳尴尬难安时候,吴王开口为玉琳解围。毕竟还是爹爹最疼自己,玉琳心里想着,对吴王露出一个笑容:“屋里有冰,也不会闷热!”
    “过两日你和驸马就到城外的庄子去避避暑,也不用太早回来,等过了七月七再回来,那时京中也渐渐凉快了!”吴王的话让玉琳喜悦同时又生起不安:“爹爹,女儿……”
    “原先是你还小,在王府里陪我也没什么,现在你也大了,出外避暑也平常。再则……”吴王瞧向女儿,并没忽视她耳边那残存的绯色。女儿大了,嫁了人,心就渐渐往别人身上去了,吴王虽明白这个道理,心里还是有些酸涩。转念一想,这也是迟早的事,倒不如放他们小夫妻出外,早早给自己生个孙儿,含饴弄孙,也能忘掉很多事。
    玉琳的脸忍不住又红起来,这抹红让秦国公主笑起来,不过她并没说别的,只和玉琳又说了些闲话,也就离去。
    等秦国公主走后,玉琳才对吴王道:“爹爹,玉容姐姐今儿来,似乎有些……”吴王看着女儿,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才对她道:“玉容和你们不一样的!”
    这句话大有深意,玉琳不由啊了一声,吴王拍拍女儿的手:“你伯父也是这个意思,太子为人,忠厚有余,决绝不足。守成之君若此,也是够的,可是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守成了!”
    玉琳虽是女子,但生在皇家,虽不得问政,出入宫廷时候,也能听到一些。心思比起一般的公主来说,对政事要清楚得多。吴王的话让玉琳沉默一下就道:“所以,玉容姐姐就不能出嫁了!”
    辅佐帝王,独臣是最好的,可是这天下又有几个能完全抛开羁绊的人?吴王并没回答玉琳的话,只是轻声道:“生在皇家,若逢盛世,自然是只需享受就好!可是若逢……”
    “爹爹!”玉琳几乎是心惊胆战地叫出来,不是盛世,难道就是末世,可是,这根本就看不出来。
    吴王把女儿的手握紧:“你伯父也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大雍的气数,还没那么早尽。”
    “爹爹是在安慰女儿吗?”玉琳的声音不由带上些颤抖,吴王淡淡一笑:“不是安慰你,只是和你说实话。身为帝王,能算到今后三代,已经不错,可惜你伯父的身子已经伤了!”
    “伯父不是看起来身体很好吗?上个月,他才新宠幸了一个宫女,说她歌喉过人,特赐号妙音娘子,赐住牡丹阁。又赐给她的家人六品的前程!”
    “这不过是常事。你伯父的身体并不好,当初在青唐就曾大病一场,虽被救了回来,难免伤了些元气。等宫变时候,他又受了伤,之后又要强撑着把局势平定,册后纳妃,以宣告天下,他足以值得托付!”
    吴王淡淡地说着整个皇朝最高的机密,那就是皇帝的身体,并不像众人想象的那么好,也许几年,就会去寻先帝去了。
    “那么,皇后知道吗?”玉琳的话让吴王微一摇头就道:“五哥并没告诉皇后,可是皇后既执掌后宫,能知道些蛛丝马迹也不奇怪。”所以皇帝才要宠幸新人,是想告诉皇后,他的身体还是那么好。
    可是,夫妻做到这个地步,实在让人齿冷。玉琳久久没有说话,吴王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我是个废人,况且宗室王叔,即便你伯父放心我,太子也未必能完全放心。不过玉容就不一样了,她不输男子不说,身后还没羁绊。她的母亲虽是青唐公主,但她对青唐那边,也没什么情分在!”
    玉琳觉得眼睛有些湿,吴王低头看着女儿:“你已经不小了,出嫁有了驸马,国朝从不限制驸马做官。此前并不是没有过驸马得重用的例子。你和玉容素来亲近,她总是需要人手的!”
    公主辅政,所面临的困难远远高于旁人辅政所面临的困难,几乎是和天下人固有的思维来争夺。玉琳嗯了一声,接着就道:“姐姐以后,会很辛苦的!”
    “这是她的选择,或者该说,是她的命。玉琳,天下的女子,并不是个个都那样想的。有尊贵如公主,尚且视夫为天的,也有视王妃之尊如同敝履的平民女子。既然如此,有玉容这样想和别人不一样的公主,又有什么奇怪?”
    那个视王妃之尊如同敝履的女子,就是自己的母亲,玉琳叹气后才看向吴王:“那么,爹爹心中想来还给姐姐安排了另一个人吧。”
    徐知安,那个远在贵州,却被吴王时刻关注的前探花郎。吴王并不奇怪女儿会猜到,只是嗯了一声:“驸马虽曾经过磨难,但不擅长实务,总要再打磨打磨。徐知安就不同了,他有才华又经过磨难,而且远谪贵州,能让他更好的知道下面的事。还有,他曾被朱家下令追杀,也算知道上面的一些争夺。再过个两三年,就该让他回京了!”
    这些,都该是吴王和皇帝商量过的吧?玉琳只觉得一阵疲惫,趴在吴王的轮椅扶手上没有说话。吴王摸一下女儿的头发,安慰她道:“这些,告诉你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你的日子该怎样过还是怎样过。太子仁厚,纵然皇后有些别的什么,他也不会让她对你如何!”
    太子仁厚,玉琳嗯了一声抬头,吴王看着女儿还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就笑了:“你平常不是很爱读书吗?难道不晓得,那些在史书上寥寥数行的更替背后,是何等的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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