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兄放心,我定会待令千金如亲生女儿一样。”见容老爷说两个字就断断续续,林大人急忙下着保证。
    “爹爹,爹爹,你一定会好好的,一定一定!”容玉致已经哭的喉咙都哑了,见自己父亲心心念念都只记着自己。越发后悔原先听了朱姨娘和那几个教养嬷嬷的话,以为自己的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别哭,别哭,”容老爷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嫣然把外头那些事处理好,拿了药粉走到林大人身边:“大人,先给叔叔洒上药粉,换了衣衫,再用小轿抬回城去。”
    “容三奶奶你说的是,说的是!”林大人瞧着面色苍白的容老爷,想着方才的事,不过就那么一瞬间,如果他不撞过来,那倒在这里的,一定就是自己。想着林大人就觉得浑身开始颤抖,林夫人低头看一眼容老爷,容老爷也正睁着眼看向林夫人。
    我们的女儿,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林夫人强忍住眼里将要流出的泪,上前搂住容玉致的肩膀:“你先随我出去,这里让他们给容老爷把伤口包上再说。”
    容玉致不舍地看着自己父亲,生怕自己离开那里一会儿,就再见不到父亲的面,再和他说不上话。容老爷瞧着女儿,努力对她点头。容玉致恍然起身,跟了林夫人走出外面。
    此时外面的人并不像方才那样慌乱,林小姐正站在廊下,瞧见自己的娘走出来就急忙迎上去:“娘,里头……”话没说完林小姐就瞧见林夫人裙边的血迹,啊地叫了一声。
    林夫人低头,蓝色裙子的金边裙缘上,有浅浅的血。林夫人想告诉女儿,这不是自己的,却觉得疲惫的没有法子。林小姐在近乎之后已经回神过来,那血迹不该是自己娘的,该是容老爷的,当时只看到容老爷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那么,他会不会,已经?林小姐并不是不知道死亡,而是从没亲眼见到方才还好好的人,不过那么一会儿就出气多进气少了。
    “素儿!”林夫人虽觉得疲惫异常,但看见女儿脸色还是喊了她一声以示安慰。林小姐回神过来,这才瞧向容玉致,容玉致面色苍白神色茫然,并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往房里望去。
    虽说这里没有医生,这是外伤,总有人会包扎,常用的止血药粉也有,此刻他们正在里面给容老爷包扎。爹爹他,会不会?容玉致心里只有这个念头,又想往房里去,手已经被林夫人拉住:“可怜的孩子,这里还有我呢!”
    这一声让容玉致眼里的泪又落下,这是自己的娘啊,自己想了十八年的人啊,可在此刻,却不能叫她一声娘。屋里,是生死未知的父亲,屋外,是不能唤娘的母亲。容玉致只觉得这一日遇到的事情受到的冲击,比之前十八年加起来受到的冲击还大。
    “姐姐,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林小姐说了这么一句,却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太过干巴,达不到安慰的效果。这一声也没进到容玉致心里,她的眼,还是牢牢地盯着房里。
    厨房的人往里面送进一桶又一桶的热水,嫣然这时才走了出来。瞧见她,容玉致甩开林夫人的手就冲上去:“三嫂,爹爹他?”
    嫣然瞧着这个少女,原本属于她的明媚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更何况还有这么大的打击,面上有显而易见的憔悴。嫣然斟酌了一会儿才道:“已经包扎了,血已经止住,只是这庄里什么都缺,还是回城的好!”
    说了这么多,却没有一个字提起父亲到底如何?容玉致眼里的亮光慢慢消失,趁还有一口气回城,是防止在这庄上断气,丧事不好办吧?这个念头让容玉致的心绞痛起来,痛的连呼吸都快不能。
    嫣然别过头,方才那包扎伤口的已经说了,说这伤口极深,又流了那么多的血,只怕不大好了。林夫人也想到这层,低头叹气把容玉致的手握的更紧:“回城总是要好些。”
    容玉致想要应是,但什么都做不出来。林大人也走出来,听到林夫人赞成回城的主意,命人赶紧收拾起来,马车颠簸,就寻了软轿,把容老爷扶上轿子。
    虽已换好衣衫,包扎好了伤口,可这么一动,伤口又渗出血来,甚至外面的衣衫上也隐约可见。容玉致见自己父亲面色苍白,扑上去又喊一声爹爹。
    容老爷此刻全身无力,头脑却清新的很,晓得自己只怕是要没救了。妇人家小产血崩还会没命,更何况自己的血,流的像比她们还要多些?听到女儿喊自己爹爹,容老爷努力把手抬起,想抚摸女儿的秀发,只到一半就停下:“好,好好的!”
    爹爹,我会好好的,会好好的。容玉致又要扑上去,已经被嫣然和林夫人紧紧拉住,容玉致眼里的泪没有断过,眼睁睁看着容老爷上轿而去。
    嫣然从丫鬟手里拿过斗篷给容玉致披上,想安慰却不知要如何安慰,只是和林夫人一起扶了容玉致上马车。
    “三奶奶,带我回去吧,带我回去吧。”瞧见容玉致上了马车,嫣然准备去往另外一辆车时,赵姨娘不知从哪里出来,拉了嫣然的手连声恳求。竟然还忘了有这么一个人,此刻嫣然也不想别的什么,只对一边的管家道:“把赵姨娘扶回她房里,衣食无缺地服侍着。来日再做打算。”
    “三奶奶,三奶奶,我要去服侍老爷。老爷伤的那么重……”赵姨娘见自己被放在庄子上,等待着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命运,登时吓的大哭起来,口口声声只要去服侍容老爷。
    嫣然并没理她,让人放下车前帘子,马车就驶出庄子。瞧见人马离去,赵姨娘颓然地坐在地上,苏大娘和陈婶子被吩咐留在这里处理善后,见赵姨娘如此两人也没上前劝说,只让丫鬟把赵姨娘扶回房去,等把那些大事都料理清楚,再来处理她的事。
    原本还明媚的天色在马车驶出庄子往扬州城行去时渐渐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压在头顶,一阵风吹来让人从骨子里生出寒意。瞧来,又要下雪了,嫣然叹了口气,此刻容畦只怕已经知道,正往这边赶来吧?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日竟会发生这样大事。
    “奶奶,三爷来了!”马车停下,秋兰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嫣然掀起帘子,整只车队都已停下,来的人还挺多,不光是容畦,还有扬州城里的官员,甚至有一队衙役。往扬州城里传话的人,大概是说林大人遇袭吧。
    容畦已经走到嫣然车边,见嫣然没事,一颗心放了一半,匆匆和嫣然说了两句,又去问候过容玉致。秋兰在帘子外道:“这边还有官医来了,说就在路边借一户人家给老爷瞧伤。还说,除了衙役去湖边搜寻,还会给周围府县,都传公文去。朱姨娘她们,准定跑不了。”
    牵扯到了林大人,自然不能像原先容家给银子请人悄悄查那样。必定是声势浩大。嫣然叹了口气,却觉得心里乱纷纷的,如果容老爷这次真的活不成了。那容畦就再没庇护,也许有人会趁此发难。
    不知道这一关,到底能不能过去?嫣然靠在车壁上,闭上双眼想歇息一会儿,可两太阳跳个不停,头疼欲裂。
    “容三爷,虽说血已经止住,可容老爷这血流的太多,为今之计,也只有给他灌一些补血的药。但是生是死,全看天意!”医官给容老爷瞧过,问过旁边的人容老爷失了多少血,听到拔出匕首那一刻,血直冲出来,连洒上去的药粉都被冲掉,后来是把所有药粉都洒上去,才算止住了血。医官的眉头就皱的更紧,又号过脉,只觉脉象无力,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就没有一点法子了吗?”容畦听到医官这话,虽有心理准备,还是问出这句。
    “除非有大罗神仙来,把容老爷流出的那些血都补回去,否则……”医官没说完,只对容畦道:“现在只是把容老爷送回家,给大家诀别下了。”
    他们谈话是在屋外,容畦闭上眼,对容老爷,有怨有恨但更多的是仰慕,还有一丝孺慕。可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来不及告诉叔叔,自己还有无数的设想,想要实现,自己会让容家,成为扬州首富的。
    医官晓得这种事都是难以接受的,见容畦呆怔在那里,也没说话,只拿出些药丸让人用水化开给容老爷灌下,先护住那口心头气,回到容家,再用参汤吊半日命。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容老爷重新被扶上轿,车马继续前行。都不用去问容畦,嫣然就晓得,容老爷只怕是命在旦夕了。
    车到容家,早已收到消息的陈管家带了人在门口等着,参汤已经熬好,容老爷人一到,就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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