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和胡二婶刚走出院子不久,就见刘姬和胡三婶双双前来,瞧见王氏往这边来,刘姬忙停下脚步行礼:“夫人,这件事,还是请老爷出面吧。”
    刘姬是妾,出面处理这件事是不恰当的,王氏身怀有孕,此刻也不是什么好时机。王氏只浅浅一笑:“老爷他啊,会处理这些事才怪。你随我来吧。”
    言语之中完全忽视了胡三婶,胡三婶也不在意这一点,只对王氏道:“大嫂,您还怀着身子呢,您怀着的,可是大哥盼了许多年的儿子。”
    胡三婶加重了儿子两个字,刘姬的眉微微一皱,接着那眉很快松开。胡三婶一直看着刘姬的脸色,不管再冷的水,小火慢慢烧着,总有一日,会烧开的。
    想着胡三婶就瞧向胡二婶,胡二婶听到胡三婶说王氏肚子里是儿子时候,面上神色明显变了,如果,王氏这一胎,能够不生下来,那才是好呢。
    可怎样才能不生下来?在饮食里面下堕胎药?可这个主意早被胡三婶否了,说人多眼杂,再说堕胎药一碗倒进去,乌漆麻黑的,谁又不是傻子,能当真把那么一碗药给喝下去?
    至于别的?胡二婶的眼还是盯在王氏的肚子上,如果那么推她一把呢?这一胎还没坐稳,今儿王氏又入了宫,想必已经劳累过度。一摔跤这孩子只怕就保不住了。
    胡二婶觉得自己的手心已经有了汗,现在出去,王氏定会和邹夫人嚷叫,若趁乱那么推上一把,那王氏的孩子,定保不住。
    胡二婶越想越热切,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王氏说完话后,已经继续往前走,走出数步不见胡二婶跟上,回头望了胡二婶一眼。
    胡二婶咬一下唇,忙跟上王氏她们。并悄悄伸出手捏了胡三婶的手一下,用手指一下王氏的腰。胡三婶会意,王氏生下个女儿还好,若真生下一个儿子,那真是什么指望都没有。不过胡三婶惯是会借刀的人,因此并不赞成胡二婶把王氏推一把的主意。
    这件事,最好还是挑拨的刘姬动手才好,这样不但王氏的孩子没了,胡澄大怒之下,也会把胡大郎给赶出去。王氏再没第二次机会怀孕了,胭脂是要嫁到赵府的,那时,把胭脂哄好了,何不愁自己儿子被过继过来,成为侯府主人?
    不过,如果胡二婶愿意,先做推王氏的刀,胡三婶还是很满意的。胡三婶浅浅一笑,此刻众人已经走近大门,能听到门外传来骂声,管家正带着小厮们在大门口守着,一副防备邹家人冲进来的架势。
    瞧见王氏带了众人走出去,管家忙上前行礼:“夫人,您怎么出来了?您现在的身子和原来可不一样,老爷吩咐了,让小的们一定要照顾好了。这会儿,小的已经遣人去赵府请老爷回来,这么件小事,何必惊动了您?”
    “得,要真是一件小事,你也不会满额头的汗。”王氏不客气地把管家的话揭穿,这才开口:“把门打开。”
    开门?那些泼妇不是会冲进来?到的这时,管家才相信为何当初邹大娘子的婆家,会咬牙拿出五百亩地,这些泼妇的战斗力实在是惊人,从来到这会儿,毫不停歇地骂,也不晓得她们都找了些什么词出来,还是邹家就养着这么些人专门跑出来骂?
    要这样的话,谁家敢把女儿嫁过去,简直是嫁去不到三月就能被骂死。
    “连这你都不晓得?”王氏瞧了眼管家才又道:“你叫上几个粗壮汉子,都拿了棍子,排成行,开门出去。我再走出去,她们这会儿也只是骂,不会打架的。”
    王氏虽这样说,但管家还是不动,真要出了什么事,自己这条小命还不晓得能不能保住。定北侯,可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不是那种文质彬彬的书生。
    见管家不动,王氏只得喊一声来人,就有一个婆子上前:“夫人有何吩咐?”
    “你去把家里做粗活的那些婆子全都叫来,再让她们或拿擀面杖或拿扫帚,都聚了来。”婆子应是转身离去。
    管家的眼不由眨了眨,瞧夫人这意思,这是要出去和邹家的对骂?
    “夫人,这使不得!”管家想都不想就出口反对。王氏只瞥了管家一眼,果真刘姬任用的都是这样能干活守规矩很严谨的人。但这样的人,往往就是不够大胆,再让她们这样骂下去,等到明早,还不晓得这京城里,能造出什么谣言呢。
    婆子们已经召集起来,王氏也不去管管家,只对婆子们道:“都听好了。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四个人都专门跟着我,但凡我碰到了一点皮,就别想着能有好处。”被点到的四个人急忙应是,站到王氏身边,四个人正好围成一个小圈,能保住王氏平安。
    胡二婶瞧见王氏这样安排,恨的牙咬但也没什么办法。胡三婶的眉微微皱起,看来自己这个大嫂,进汴京城这么多年,果然学会很多。那么,现在最好的办法,也只有从刘姬身上下手了。想着,胡三婶觉得喉咙都有些发干。
    胭脂是从另一条路来的,看到自己娘在那调派,舒了一口气,果然娘会自己小心。这口气似乎舒的有些重,王氏已经往这边瞧来,胭脂索性大大方方走出来:“娘,我是担心你呢。”
    王氏也不去理女儿,只从剩下的人中挑了十个最粗壮的,站在人群前面,然后方是那四个围着自己的,剩下的人都在外围围着,等调配好了,王氏又道:“做的好的,每人这个月的月例加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里也不例外,那几十个婆子急忙齐声应是,特别是那四个围着王氏的,更希望能就此得到王氏的赏识,换个轻松些的活也好,答应的声音更大一些。
    王氏这才又对管家吩咐:“开门!”
    管家到此刻晓得这件事自己阻拦不了,听的王氏吩咐开门,答应一声就让小厮们把门上的门闩给拿掉。
    门闩刚被拿掉,门稍微开了一个缝,外面的骂声听的更加清楚。
    胭脂竖起耳朵听了几耳朵,不由打个哈欠,真没趣,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句,连个新鲜的都没有。看来这邹夫人在这汴京城内数年,骂人的功夫也退步了。
    胭脂把手放下,就见旁边的刘姬依旧一脸震惊地站在那。胭脂急忙笑嘻嘻地道:“刘姐,这件事,您别担心,我娘一定会处理好的。不过刘姐您也可以听听,遇到这样不讲理的人,那只能用不讲理的法子了。”
    不讲理的法子?刘姬的眉头微微皱起,自己是学不会了,至于舜华,想必她也不肯学,不,刘姬现在觉得,自己女儿说不定还会羡慕,而不是像之前一样,那么肯定的,不去学这样不讲理的法子。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了呢?刘姬的眉头蹙的更紧。管家已经对刘姬道:“您瞧,这件事,老爷回来会不会怪罪?”
    “爹爹他不会怪罪的!”胭脂顺口就是那么一句,管家忙对胭脂堆笑:“是,是,大娘子说的是。”
    他们说话时候,侯府的大门已经完全被打开,众婆子簇拥着王氏走了出去。
    邹夫人现在也算是贵妇,因此虽带了人来,但并没亲自上阵去骂,而是坐在人群背后,在那喝着茶,旁边还有丫鬟打扇,舒心地听着自己家的人在那骂胡府的。
    该,就该这样骂,骂全是胭脂和赵镇已经勾搭上了,才让赵家退亲,自己女儿全是冤枉的,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过是一对奸夫和淫妇。邹夫人听着自己家的人在那按自己教的词骂着,心里更加舒爽,对旁边的丫鬟道:“让人再回家去取一份冰雪冷元子来。”
    丫鬟方要应是,就听到胡府大门打开的声音,不由顿了顿,等见到打开的竟然是平日很少打开的中门时候,丫鬟的嘴巴更是惊讶地张开。
    邹府的婆子一个个挽着袖子双手叉腰,有几个骂的兴起的,还在那双手拍着,脚就在那跳着:“胡家的小淫妇,有胆子的你给我出来。你有本事勾引男人,这会儿就别充什么缩头乌龟。呸,去勾引有主的男人,也不晓得你娘生你时候,有没有教你廉耻。”
    廉耻两字还在嘴巴里,突然见胡府大门打开,接着一群婆子簇拥着王氏走出来,那些婆子手里,还各自拿着擀面杖等物。
    骂的最兴起的那几个的嘴巴是合上还是继续张开都忘了。嚷骂一场,不过是想让胡家的大娘子名声坏掉,就算以后她和赵镇恩恩爱爱,生儿育女,也要放一个当初是胭脂抢了赵镇这个名声在先,让他们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谁知胡府竟敢把门打开,而且瞧这架势,是想回骂的,甚至,是想打的。婆子们不由往后一缩,领头的往邹夫人那边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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